记者伉俪
2000-02-13闻文
闻 文
最近,两本由中国记者写的书在全国书市上大出风头。一本是42万字的《目击美国这八年——中国资深记者在美国的见闻与采风》,另一本是50万字的《白宫风雨荡政坛——中国资深记者对美国政治的观察与解读》。
你知道吗?这两本书的共同作者是一对伉俪:《文汇报》前驻华盛顿记者,现为该报高级记者的朱幸福和杨岩松。
1974年毕业于上海复旦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的朱幸福,从事国内国际新闻工作近20年。20世纪80年代初从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调到文汇报工作时,他先后拜张冠华、孙中连、姚诗煌和赵铁峰为师。在他们的指点下,朱幸福进步很快,他发表的《“靓女”为何找不到“婆家”》和《鸳鸯为何不进鸳鸯楼》等多篇文章获得总编辑奖,还被编入上海市好新闻作品选集。
朱幸福在国际新闻报道方面初露头角,大概要从他担任文汇报驻马尼拉记者算起。从1985年9月至1990年4月在菲律宾工作期间,朱幸福亲眼目睹了1986年推翻马科斯政权的“二月革命”和随后发生的5次未遂政变,并采写了系列有深度和有特色的现场报道,受到报社领导的好评和文汇报读者的喜爱。朱幸福亲身经历的菲律宾“二月革命”,不仅新鲜刺激,而且惊心动魄,他本人现在回想起来也有些害怕。
1986年2月22日傍晚,朱幸福获得菲律宾发生政变的消息后,立即驱车前往正在闹政变的阿吉纳尔多军营(国防部)采访。他同其他几十名外国记者和当地记者一起在军营整整忙活了一个晚上,采访前来声援的社会各界人士,从各国记者那里了解外面正在发生的情况和外界对政变的各种反应,出席政变军首领恩里莱频频举行的记者招待会。
恩里莱原来是马科斯总统的亲信,是马科斯在20世纪70年代实行军管统治的具体执行者。到了马科斯执政后期,由于恩里莱手中的大权受到削弱,他同军队内部的改革运动暗中来往,因而被马科斯总统解除了国防部长的职务。恩里莱得到马科斯即将逮捕他的消息后,立即占领国防部军营,并联络同马科斯有矛盾的武装部队副总参谋长拉莫斯将军(90年代担任菲律宾总统)一起发动政变,恩里莱不断通过电台同马科斯本人及其亲信维尔总参谋长进行谈判。
事实上,恩里莱当时巧妙地把朱幸福和其他几十名外国记者作为“人质”,当时恩里莱警告大家说:马科斯派来的军队即将对军营发起进攻,要走的记者请马上离开。可是记者们谁也不愿意失去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恩里莱一听喜上眉梢,他随后正告马科斯:我这里有近百名外国记者,如果你胆敢发动进攻并杀死外国记者,你将对国际社会犯下滔天罪行。
马科斯虽然是独裁者,但他毕竟是政客,处理危机还得从政治、军事和外交等方面进行综合考虑。马科斯当晚犹豫了一下,等到天亮准备发动攻击时,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菲律宾群众早已从四面八方把政变军营团团包围保护起来,马科斯的军队无法下手。菲律宾老百姓用密不透风的人墙挡住了前去镇压的政府军,菲律宾姑娘爬上坦克,用她们的拥抱和热吻化解了政府军的斗志。朱幸福是我国目击菲律宾“二月革命”的少数几位记者之一。
1987年8月28日凌晨,菲律宾又发生扰人清梦的激烈枪声。朱幸福获得政变消息后,胸前挂着记者采访证,举着双手接近发生激战的马拉卡南宫(总统府)和政府电视台以及国防部进行采访。采访中,子弹不时从头顶嗖嗖飞过,他和其他记者跟随看热闹的菲律宾人在枪声中落荒而逃。当枪声停下来后,他又返回现场采访。当时的朱幸福年轻气盛,办事有股冲劲,为了采访新闻他将生死置之度外。
朱幸福在菲律宾采写的政变报道,给文汇报读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在1987年8月28日采写的《菲律宾兵变目击记》,于1988年分别获得全国和上海市好新闻作品评比一等奖。1990年从菲律宾回国后,他根据在菲律宾的所见所闻整理出版了处女作《今日菲律宾》,一些新闻界同行半开玩笑地说:朱幸福是靠报道菲律宾政变而出名的。
1991年1月,文汇报社领导派遣朱幸福和杨岩松夫妇担任该报常驻华盛顿记者。朱幸福抵达华盛顿不到一个星期,就爆发了海湾战争。当时由于刚刚抵达,再加上新旧交接和办理各种手续、申请驾驶执照等,不能全力以赴投入这场战争的报道。此外,他暂时住在使馆招待所,新闻工作条件非常差,他唯一的采访工具就是一架老掉牙的12英寸的电视机,只能收看几个频道。
即使在这种非常简陋的环境下,作为文汇报首席记者的朱幸福还是撰写了不少报道和新闻分析,给国内读者留下朱幸福已从马尼拉转移至华盛顿的印象。但朱幸福认为这一个月的新闻报道工作是他记者生涯中最大的遗憾,因为客观因素使他无法充分施展自己的才能。40天后,朱幸福把记者站搬到可以收看CNN的弗吉尼亚的水晶城。从此,他在新闻报道方面开足马力运转,且开始得心应手。
杨岩松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1974年她受教育部派遣赴加拿大留学深造,在北京语言大学集训期间,她经人介绍认识了朱幸福。他们相识几个星期后就各奔东西南北,杨岩松到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留学,朱幸福则到马耳他皇家大学进修。留学期间,他们天涯海角每月保持一次通信联系。
用杨岩松的话来说,她当时不知道是怎么被朱幸福“骗”到手的。因为她在大学期间是学校学生会副主席,留学期间是留学生小组副组长,擅长社交,在各方面显示出她有很强的公关能力。朱幸福这个小伙子当时虽一表人才,学习成绩也很好,但他性格比较内向,说话还略带腼腆,用朱幸福的话来说,他在大学期间连女生宿舍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不过,杨岩松对自己嫁给朱幸福至今不感到后悔。她说,如果下辈子再嫁人,她还会选择朱幸福,因为朱幸福这个人非常内秀,在国际知识和新闻实践方面颇有才华,文笔自然流畅,笔触风趣幽默,工作中特别能吃苦耐劳,待人真诚,工作责任心很强。对于这些优点,同朱幸福相处时间长了的新闻同行都有同感。
20世纪80年代初进入文汇报后,杨岩松在教卫部,采访卫生领域的新闻。为了采访,她把当时只有两三岁的儿子送进地处市郊的幼儿园,她和朱幸福星期一早晨坐公共汽车把孩子送过去,周六下午把孩子接回来。母子告别时,孩子哭,当母亲的只好转过身来偷偷地流泪。这段时间是他们工作和生活最艰辛的时期。
朱幸福担任马尼拉记者前半期,杨岩松继续留在国内采访,因为她当时舍不得离开年幼的儿子。杨岩松于1987年到记者站工作了近三年,因为菲律宾地方小,新闻覆盖面较窄,记者名额有限,杨岩松不计较记者头衔,全心全意担任朱幸福的外事和后勤秘书,承担起所有的对外联络、资料和后勤工作。
在菲律宾期间,许多华人朋友对杨岩松印象非常深刻,她有一种很强的感人魅力,无论同什么样的人接触,也不管跟身份多高的人交谈,她都能把握谈话切入点。她在对外说话中分寸都掌握得很好,而且颇有水平。许多菲律宾人替杨岩松担任记者夫人感到可惜,认为如果杨岩松在中国使馆工作,一定是位优秀的外交官。一些华人朋友称赞她是位优秀的“民间女大使”。
杨岩松比朱幸福晚几个星期到华盛顿工作。因为孩子上了高中,至少需要一个家长在孩子身边,杨岩松因此于1996年提前回国工作,在美国期间,杨岩松单独或同朱幸福合作撰写了大量新闻报道、综述、新闻分析和专访文章。他们联合采访过许多重要历史事件,其中包括1993年11月在美国西雅图举行的第一次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和1995年10月在纽约举行的纪念联合国成立50周年首脑会议。最近几年,杨岩松多次担任我国领导人出访的随行记者。
1992年2月中旬,为了采访美国当年举行的第一个总统预选,他们夫妇驱车10个小时冒着风雪前往美国东北部的新罕布什尔州进行采访,从现场发回了一系列非常生动和有深度的报道。3月,他们又在美国新闻总署外国记者中心组织安排下到美国南部亚特兰大等大城市采访被称为“超级星期二”的总统预选,同当地专家学者进行座谈,深入了解美国南部的政治文化。
在美国,能够连续采访两次总统大选的中国记者不多,而朱幸福和杨岩松在1996年再次采访报道了美国总统大选,亲眼目睹美国两党总统候选人在台前幕后进行的激烈精彩的生死之争。他们在两次大选期间在《文汇报》上发表了大量新闻报道,详细介绍美国总统大选的程序、双方采取的竞选战略和策略,以及对大选结果进行客观分析和预测。
在采访报道1992年总统预选前夕,正好赶上美国前拳王泰森因强奸黑人小姐华盛顿接受刑事审判。由于泰森是体坛名人,我国体育读者对这一案件的审判进展情况非常关注和感兴趣,文汇报体育部主任马申打电话给朱幸福,要他每天撰写一篇1200字至1500字的文章,从头到尾跟踪报道这件世纪审判案的最新进展以及一些内幕情况。
在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内,朱幸福天天凌晨(国内时间正好是晚上)“闻鸡起舞”赶写文章,把美国的司法制度、美国人的司法观念、价值观、人生观、是非观、黑人的生活方式以及控辩双方律师的辩护战略和策略的运用等,原汁原味地介绍给国内读者。文汇报的独家报道当时在国内引起轰动,人们都争着要看审判案的最新结果以及了解泰森的律师是怎样胡搅蛮缠的。当邮递员把当天的文汇报送到各单位时,许多读者早已等候在传达室先睹为快。
国内读者经常阅读朱幸福和杨岩松撰写的文章,由于朱幸福的文笔泼辣、文风诙谐、内容生动活泼,不少读者都以为他是60来岁的老头,可是当有些人在美国与他第一次见面时,都吃惊地嚷道:啊!你就是朱幸福,你怎么这么“年轻”?这时,朱幸福会环顾四周,然后轻声向对方使脸色说:“嘘,轻声一点!你这话可不要让我妻子听到,否则她会吃醋的。”
杨岩松的交际和组织能力强,走到哪里就活跃到哪里,人们还没有见到她的面就可以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她的特点就是文风比较严谨,办事细致认真,工作非常刻苦。除了写稿子外,她还帮助朱幸福分门别类积累和整理了大量新闻资料,内容涉及美国政治、社会和外交的方方面面。
近年来,国内出版了不少有关美国的专著,有的火药味很浓,有的学术性很强,但像《目击美国这八年》和《白宫风雨荡政坛》这两本带有很强现场感而且雅俗共赏的佳作却不多。面对朱幸福和杨岩松取得的这些成就,不少认识他们的读者都羡慕地称赞他俩是一对优势互补的事业型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