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花起名等
1999-11-23李言安等
李言安等
其实,我早已记不起那“丑女花”的样子,但那个为不起眼的小花取名为“丑女花”的女孩却让我至今难忘。
那天,我到山上漫步,看到路边有种不起眼的小花,这花很平常,漫山遍野都是,很早以前我就知道这花,但从来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它的花瓣实在是太小,颜色也并不夺目。也许是它周围的花开得太绚丽,太奔放了,我开始注意起这小花了,并逐渐觉得它其实也很美丽。我禁不住问身旁那个女孩这花叫什么名字,女孩犹豫了一下,接着带着笑意说:“丑女花。”
“丑女花,怎么有这个奇怪的名字?”
“因为它太不起眼了,比起那些万紫千红的花儿它当然就像一个丑女一样。”那女孩悠悠地说。
“这名字给这花增色不少啊。”我笑着对她说。
那女孩也笑了,她长得并不好看,就像“丑女花”一样普通平常,但我当时觉得她笑容好灿烂。
不久,我向人说起丑女花,没想到有人对我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丑女花,那种普通小花其实是没有名字的。
没有名字?这使我感慨万千。花无论如何都是美的,花的名字不一定非要很漂亮,只要人们能记得住它。
后来,每当有人问我那些无名小花的名字,我便想起那个为花起名、寻常又不寻常的女孩,我也会想为那些无名花起个名字。
(怀特摘自《散文》1999年第8期)
搜索的眼睛
莫小米
雪地行军是桩危险的事,它极易使人患上雪盲症以致迷失行进的方向。
但人们感到奇怪,若仅仅是因为雪的反光太刺眼,为什么戴上墨镜之后,雪盲症仍不可避免呢?
最近美国陆军的研究部门得出结论:导致雪盲症的并非雪地的刺眼反光,而是它的空无一物。科学家说:人的眼睛其实总在不知疲倦地搜索世界,从一个落点到另一个落点。要是连续搜索而找不到任何一个落点,它就会因紧张而失明。
想起另一个关于搜索的故事。有个年轻人被判终身监禁,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在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之前,他回想了活在这世上的二十多个年头,家人、亲戚、同学、老师、邻居,有谁曾对自己说过一句赞许的、鼓励的、温暖的话。居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他飞快地在过去岁月的角角落落里来回搜索,这时他想,只要能搜索到一句,我就不死,我就要为了这一句话而活下去。最后他终于想起了半句,那是中学里一个美术老师说的。当他将一幅恶作剧的涂鸦作品交上去时,老师说:“你在画些什么呀,嗯,色彩倒还漂亮。”这半句赞美的话成了年轻人搜索过去世界的一个落点,有了这个落点,他的心灵才没有“失明”。他活了下来,并成为一个作家。
所有的眼睛都在搜索世界,搜索世界的眼睛不怕光怪陆离,却怕空空一片。一个人如果搜索不到友谊的落点,他很可能对所有的人充满敌意;如果搜索不到真诚的落点,他很可能会怀疑整个世界。
美国陆军对付雪盲症的办法是,派先驱部队摇落常青灌木上的雪。这样,一望无垠的白雪中便出现了一丛丛、一簇簇的绿色景物,搜索的目光便有了落点。
假如心迷失在冷寂无边的雪野,让我们率先摇落常青灌木上的雪。
(郑玮摘自1999年3月24日《解放日报》)
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圆中层
在一次盛大的舞会上,实话先生见到一位风韵犹存的老女人,他走过去向她行礼,说:“您使我想起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难道我现在不漂亮吗?”老女人带着几分戏谑说。
实话先生非常认真地说:“是的,比起年轻的您,您的皮肤松弛,缺少光泽,还有皱纹。”
老女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地瞪着那双略带不满的眼睛,刚才的自信得意消失了。
这时,撒谎先生来到老女人面前,彬彬有礼地邀请老女人跳舞,说:“您是舞会上最漂亮的女人,如果您能接受我的邀请,我将是舞会上最幸福的人。”
老女人眼睛顿然闪出迷人的神采,她伸出了应允的手。
撒谎先生和老女人在舞池里跳了一曲又一曲,老女人沉浸在无比的幸福之中。
过了一会儿,撒谎先生微笑着对老女人说了句什么,那老女人突然间像萌发了青春活力,全身洋溢着生命的激情与魅力,舞跳得像个年轻人,一个出色、漂亮的年轻女郎。
舞会结束了。
实话先生叫住刚送走老女人的撒谎先生,问道:“跳舞的时候你对她说了什么?”
撒谎先生说:“我对她说,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实话先生惊愕地瞪大眼睛,气愤不已地说:“你又在撒谎了!你根本不会娶她。”
“没错。可她很高兴,难道你没看见吗?”
两人争执不下,各走东西。
第二天他们各自从邮差那里得到一函讣文:“×日于×地参与×××的葬礼。”
在墓地,实话先生和撒谎先生不期而遇,他们的目光落在了棺木中,那里躺着的正是那位老女人。葬礼结束后,一位仆人走过来,将两封信分别交给了实话先生和撒谎先生。
实话先生打开信后看到这样一行字:“实话先生,你是对的,衰老、死亡不可抗拒。但说出来却如雪上加霜,我将把一生的日记赠送给你,那才是我的真实。”
撒谎先生打开了老女人留给他的遗笔:“撒谎先生,我非常感谢你的谎言,它让我生命的最后一夜过得如此美妙幸福。它让我生命的枯木重新燃起了青春的活力,它化去了我心中厚厚的霜雪,我将把我的遗产全部赠送给你,请你用它去制造美丽的谎言吧!”
(张仪泰、成敏娣摘自
1999年7月26日《中国妇女报》)
爱的长度
崔浩
当时,他与她的教室相距不过30米。他英俊潇洒,她亭亭玉立,但只是互相偷偷地看上一眼,用目光互诉倾慕之情。在那个无是可以生非的年代,爱需要理智来控制。
后来,他巧妙地趁人不备塞了一封信给她。火辣辣的语句令她脸红心跳。他要她三天之内给他答复。她犹豫了,三天的时间,如何才能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跨越30米的距离告诉他内心的喜悦呢?即使告诉了他如何才能更好地掩藏他们的恋情而不让任何人知晓呢?三天,太短了,她担心自己做不到这一切,而且她还没有勇气承认爱。
第四天,她的目光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从此人海茫茫,她多次打听他的行踪,均一无所获。惟一的见证是她仍保留着他的那封信,证明他曾经活过,也爱过。
时光如箭,一晃30年的光阴转瞬流失。白发苍苍的她痛失老伴之后,闲来无事,常去公园散步。闲暇中,偶一抬头竟发现那曾令她刻骨铭心的身影:他正如闲云野鹤,背手缓行,却被她一眼认出历经岁月风霜仍无法冲淡的举手投足间的悠闲与从容。
两人相见,一时无语,都在从流失的岁月中寻找30年前的模样,他其实根本不曾离开这个城市,只因年少气盛,无法承受她的拒绝。便从此避而不见。她告诉了他当年的担心和顾虑。他笑了,她想得太多了,他当年只想看见她冲他点一下头即可。
当她得知他也孤身一人时,她问他30年后再给他答复晚不晚?他还能说什么呢。对于爱,也许一生的等待不算长,也许一瞬间的心灵撞击便可以永远。当年30米的距离,两人却需要30年才能走完,但对于相爱的两颗心来讲,爱是没有长度的。
(曹士红、周芹摘自《辽宁青年》1999年第1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