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唉哟一声
1999-11-04摸鱼儿
摸鱼儿
当我那脚凌空外脚背抽射在0.1秒的时间内漂亮地完成时,我听见唉哟的一声。老实地讲,我的脚法够臭的,以至事后回想起来也不得不承认,当初进大学校门时,系队“海冬青”队将我拒之门外是多么的正确。
交待一下,那天是足坛后起之秀“红星队”与老前辈“红旗队”进行每周例赛的日子,实际上这也是我们班级里的一队和二队。在被一队涮下来之后,卧薪尝胆的我谋得了二队“红星队”正印前锋一职。怀着打回老家去的想法,我那脚凌空抽射在下半时临近结束时产生了,当时我以为这球有了。
很不幸,大概是我的大腿摆动得不够专业,皮球以平行于底线的飞行方式直窜场外,那绕梁三日不敢忘的“唉约”声适时诞生了。我在心里叫了一句:“我的妈呀!”
那是一位刚入校的一年级新生,芳名尚不得而知,但显而易见的是,她很漂亮。皮球吻在了她的脸颊上,留下的是泥巴印子,这绝不会是件什么好事,我当时这样想。
不知是臊的,还是给球砸的,反正她小脸通红,与女同伴一起转身走了。糟糕,这正是从入校报到那天起,就被我注意到的那位女生。
我的悲惨结局不说你也知道,从此我像范志毅那样喜欢摆乌龙,像高峰那样点球罚不进,队友对我的信心即将消失殆尽。我在场上神情恍惚,用足球记者专业术语来说,是在梦游。
没过几天,我和一帮哥儿们到南餐厅聚餐,碰巧那女生与她一帮室友也在。她的女伴们一眼就认出了我,聚拢头去说笑着什么,那女孩的脸又红了。我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大咧咧坐在了旁边一张桌子边,喝了个通体透红。
打心眼里讲,我喜欢上她了,从她入校的那天起。可现在……
对她的想念如滔滔江水,这使得我很是痛苦,并很快被队友们窥破了秘密。一番七嘴八舌之后,不用猜你也知道,他们出的主意是多么恶俗。
球场失意,情场又怎去得意?真烦。
脚虽然臭了点,球还得踢下去,那位女生,竟还时不时地来当一回啦啦队,真让人感动。
当时队里还有一位后卫,瞅见皮球过来就练颤抖功,蒙大脚时从来没睁开眼睛过,实在是人手不够而被拉来滥竽充数的,我们昵称他为“筛糠”。不过老实说,筛糠人长得不赖。
有天我终于发现,那女生瞅筛糠时,眼神异常温顺迷离,课余饭后,两人还时常出入成双。这和中国队冲不出亚洲一样令我无法忍受——如果不是更甚的话。筛糠算什么东西?我要找他决斗,在球场上。
很多事情都是徒劳的,即使我过筛糠如拾草芥,仍不减他俩的感情进展速度,终于有一天,他们的恋爱成了公开的秘密。
大半年之后,我们毕业了,我几乎还从未跟这位女孩说过一句话,虽然大家都知道我喜欢她。我进了一家不死不活的国有企业,日子平淡乏味,甲A联赛成为我周末不花钱的消遣。先申明一点,我和筛糠并没有成为冤家,这就为我今天能够了解那段失败的单恋埋下了伏笔。
在一次同学聚会时,喝得半醉的筛糠乜斜着眼对我说:“老弟,我和她也分手了,其实她当时喜欢的是你。那次你踢的皮球砸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你了,如果你能借道歉之名与她接近的话,估计就没我俩这档事儿了。我那时也很喜欢她,见你没动作,就代表你去向她道了歉,一回生两回熟,就这样简单。”
半晌的沉默过后,我的脸色与心情一并阴沉了下去。我想起了这位女生,和被拆掉的五号楼走廊里,写下的那首歪七斜八的情诗。如果我有中国队去年十强赛时明知出线机会渺茫仍不吝大把金钱包机前往沙特的豪气与胆识,大学那阵子还会为情所困吗?这也是我能把中国足球与我的爱情牵强附会的惟一一档子事,因为这段单恋,起始之日正是国家队金州梦破的前一天——9月12日。
(刘大江摘自1998年lO月9日《体育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