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女儿说什么

徐宏宏

有一天，我和一位同事在聊女儿小时候的一件事。正专心看动画片的女儿突然静下来，呆呆地看着我，还没有听完，就跑过去用脚狠狠地踢了几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父亲。爸爸莫名其妙，坐在一旁的同事也不知所措，旋即，女儿就一头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我慢慢地明白过来。刚才我犯了一个错误，不该当着女儿的面讲一些过去发生过的事。原来，女儿出生时，我由于大出血，不得不在医院多住几天。由于打消炎药，就没敢让女儿吃自己的奶。没想到，出院以后，我的奶水根本不够女儿吃，整整一个晚上，女儿显得很烦躁，隔一会儿就哭，搞得人筋疲力尽。当时我们还以为她生病了，第二天上了医院，吃了药，到了晚上还是一样(后来才知道，她是饿的)。累了一天的丈夫随口说了一句：“真想把你扔了。”当时，刚出生十几天的女儿当然听不懂这句话，但现在已经几岁的女儿却在我不经意的回忆中明白了什么。也许她突然感到，她原来是一个爸爸不喜欢的女儿……

看着女儿伤心的样子，我很后悔刚才自己的不慎。我走过去搂着女儿，给她擦干了泪水，对她说：“叶儿，妈妈刚才说的是你小时候的事情，不是现在。你现在长大了，晚上从来就不让爸爸妈妈生气。可是，当时，你确实让爸爸睡不好，你又不会说……你想想看，自你懂事到现在，爸爸妈妈说过这句话吗?”女儿想了想，对我说：“没有。”立即就用手搂紧了我的脖子。

记得还有一件事。邻居6岁的毛毛的父母离婚了，他被判给父亲，大人们都在谈论这件事：说孩子这么小，多可怜之类的话。晚上，女儿搂着我的脖子问：“妈妈，你会不会和爸爸离婚?”我随口说了一句：“要是妈妈和爸爸离婚了，妈妈要你。”女儿当时听了还挺高兴。大约过了一星期左右，有一天我和丈夫为一点家事争了几句，丈夫就被别人叫去玩扑克了。这时，女儿缠着我给她讲故事，我心里很烦，就随口说了一句：“我今天心情不好，你不要吵我。”很知趣的女儿也去邻家玩了。第二天，邻家的人来跟我说：“昨天晚上你教你们叶子说了什么?”我说：“没说什么呀。”邻居告诉我：女儿到他们家时，她爸爸正在玩扑克，叫了她一声“叶子”，没想到女儿说：“你不要理我，我今天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说话。”搞得她爸下不了台。第二天下班后，我边忙着做饭，边叫在一旁缠着我的女儿：“去叫你爸择菜。”没想到，择完菜的丈夫，重重地把菜放在桌子上大声对我说：“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对我讲好了，不要把女儿也扯进去。”我听了直发愣，拉过女儿问：“叶儿，跟妈妈说清楚，刚才你向爸爸讲了什么?”女儿理直气壮地说：“我刚才对爸爸讲‘去把菜择干净，不然我叫我妈和你离婚。”听了这话，真让我哭笑不得。我知道，自己的某些言行已深深地影响了女儿，也触及到了夫妻感情。我搂着女儿，既没有骂她，也没有斥责她，只轻轻地问：“叶儿，爸爸妈妈离了婚你就没有爸爸了，你想不想没有爸爸?”女儿看看爸爸，可怜兮兮地说：“不想没有爸爸，不然，我有病了怎么去医院呀!”这时，我又说：“女儿，刚才你做的对不对?如果不对该怎么办?”女儿点点头，连忙跑过去，一边摇着爸爸一边说：“对不起爸爸，我刚才说错了，请您原谅。”丈夫宽慰地搂着女儿，女儿向我投来只有我明白的目光。此刻，我真正地认识到：女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长大了，不但有自己的自尊心，还有非常强的模仿能力和运用能力，只是这种能力让我很吃惊。

女儿，妈妈尽管很累，可也很欣慰，生活中有了你才如此完整，家的感觉才会这样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