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族巨骗
1999-04-03羽水
羽 水
昂贵的貂皮大衣
德国的巴登—符腾堡有一家远近闻名的高级皮货店,那是一个星期四的晚上,一位年轻先生踏进了它晶莹耀眼的玻璃店门。这位客人穿着华贵,风度翩翩,谁都能看得出,准是一位身份非凡的上流社会阔少。
进了门,客人并没有像其他顾客那样,东瞧西看地先浏览一番,而是直接奔了标价最为昂贵的货区而去。在那儿,他逐一审视着挂在衣架上的皮衣,不断地摇着头,似乎都不能令他满意。他转来转去,周而复始,最后终于停在一件紫貂皮大衣前面。
一直站在远处暗暗观望的皮货店老板心中暗喜,要知道,这件皮衣标价十万新法郎呢,是全店中最为昂贵的一件,这可真是一桩百年不遇的大买卖。他忙跑过来亲自接待。
“我到过美洲,也去过东方,像这样上好的貂皮大衣,很是难得一见,”客人轻轻拂弄着大衣细软油亮的皮毛,连连夸赞着,而后似有遗憾地说,“再过两天就到周末,我家要举行一次盛大的舞会,到时候,要有一百多位德国社会名流参加呢,我的未婚妻要是穿上它,该有多么光彩照人呀。”
老板上前去摘大衣:“就请那位尊贵的女士来试试吧?”
“麻烦就是她自己没来,也不知道她穿着是不是好看。”
“这好办,”老板出着主意,“我店里面小姐多得很,可以请一位与您未婚妻身材相似的来替她试穿一下,您一看,不就知道啦?”
“喔,这个主意不错。”说着,客人便寻视着店堂里的小姐,还真找到一位,她正在整理货架上的毛衣,他指着那位小姐,“就请毛衣柜台后面的那位小姐来帮帮忙吧。”
“热尔特律德小姐,请过来一下。”老板忙把那位小姐叫来。
售货员替客人试穿衣服是常有的事,热尔特律德小姐穿上那件皮大衣,扭动着身体,转了几个圈儿,又来回走了几步。
客人坐在安乐椅上,用挑剔的眼光看着热尔特律德小姐,就像在看时装模特表演。
“感谢感谢。”
客人连连致谢。热尔特律德小姐这才停止了动作。
“满意吗?”老板问。
“满意,我非常满意,”客人又为难起来,“只是您有所不知,我那未婚妻挑剔得很,还不知道她是不是能看中呢。”“您的意思是……”“我看,还是请我未婚妻亲自来试试吧。”
“敬听尊便,”老板表示着,“要不要我派辆车去接一下您的未婚妻?”
“不用这样麻烦,”客人问,“借电话用一用可以吗?”
“当然可以,”老板把客人领到柜台前,殷勤地拿起电话机,“请用。”
客人拿起电话,拨着号码。
细心的老板看得出,这电话号码是本城一家超级豪华饭店的,全欧洲的人都知道它。
“妈妈。我在街上看中一件皮大衣,想给艾列娜买,可就是不知道她穿上是不是合身,更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客人声高气昂地说,“您和她可以到这儿来一趟吗?”
客人皱起了眉头,对方似乎不大愿意来。
“我马上雇一辆车去饭店接您,”客人和他的母亲商量着,“很快就会办好的,用不了多少时间,不会耽误您的大事。”
客人眉头皱得更紧。他又听了一阵,说:“儿子总要听母亲的,好吧,就照您说的,改在明天再办。”
客人撂下电话,告诉老板:“我家里有贵客,在讨论一桩涉及欧美商界的重大事情,我母亲和我未婚妻都来不了,明天再来买,总可以吧?”
老板当然不愿意放掉这宗大买卖,恨不能马上成交,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好顺从客人的意愿。
“您一定知道,给顾客暂时保留一下是可以的,不过,这是有时间期限的,”老板几乎是在用着央求的口吻,“您什么时候来买,约定个时间,具体些,好吗?”
“明天下午五点,怎样?”客人说,“当然,我不希望在我们来到之前,您把这件大衣卖给别的人。”
“我们这儿有这样的规矩,如果已经有客人看中,是可以拒绝卖给别人的。”老板还是怕丢了这笔买卖,“到时候您一定来?”
“请原谅,我还没有向你介绍我的身份,”客人摆出一副高贵姿态,“我是男爵,属于当今社会的上等人,是不会失约的。”
“喔,原来是贵人,”老板做出惊讶姿态,可还是不放心,“既然是这样,您何不留下些定金,多些少些都无妨……”
“不用你提醒,我会这样做的,”说着,客人从衣袋里掏出支票,写下一万法郎,撕下来,递到老板手里,“你可以完全放心。”
第二天下午五点,男爵果然带着母亲和未婚妻来到这家皮货店。
“哇,真漂亮!”未婚妻艾列娜一见皮衣,惊喜万分,忙拿过来穿在身上,又跑到穿衣镜前转来转去地欣赏了好大一阵,吩咐着自己的未婚夫,“买下,一定买下,我喜欢,不管花多少钱也得买下。”
男爵又给老板开了一张九万法郎的支票加上昨天那一万正好是十万。
既是已然成交,老板也就不客气了,问:“验一下支票可以吗?”
男爵满不在乎:“当然可以。”
老板按照支票上图章的地址,给那家银行打了电话,把支票户主、账号念了两遍,问:“这张支票可以如数兑付吗?”
银行方面答他:“可以,完全可以。”
老板这才满脸堆笑、弯腰拱手,送三位尊贵的客人出了皮货店。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老板便拿着这张支票跑到银行去兑付,没想到,银行答复他说,这个账户已经没有钱,这张支票是空头的,一分钱也取不出来。
“怎么回事?”老板问。
“全部款项都已经被取走。”银行答他。
“什么时候取的?”
“昨天晚上,”银行职员回忆了一下,“大概是六点多钟吧。”
老板算了算,这正是在那三位客人买走皮衣之后,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只不过是亚力山大设计的一个小骗局。他先后给老板开的一万元和九万元支票的账号上面还真是有存款的,所以,当皮货店老板询问能否兑付时,银行方面答他“可以”。成交之后的二十分钟之内;男爵拿着紫貂皮衣离开皮货店,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接去了那家银行,假称店家要以现金支付,需要马上把存款全部取出来。银行自然要照办,这样,那个账号上就没了钱。
这便是轰动巴登一符腾堡全城的“周末诈骗”。
亚力山大所说的“未婚妻”其实是他的一个妹妹。至于他的名字和“男爵”贵族身份可不是假的,他名叫亚历山大·丰·卢丁罗森一沃尔夫,是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一世的重孙子。
一九零三年,亚历山大男爵降生在圣彼德堡沙皇尼古拉的斯摩尔尼宫里。一九一七年十月革命爆发的时候,他正好十四岁,布尔什维克把尚未成年的他安置在一所中学里,对他进行了严格的革命思想教育。对那种紧张而枯燥的生活,他非但极不喜欢,简直是非常厌恶。为了终有一天能摆脱这样的约束,他故作积极,以令管教者放松对他的警惕。机会终于等到,三年之后一九二零年的一天,他乘人不备,偷偷离开学校,跑到港口,登上一艘德国客轮,在位于波罗的海南岸的波兰什切青港上了岸,而后转到德国柏林。
同年,男爵把他的全家——母亲和五个妹妹,都接到了德国,他们是被革命政权扫地出门的,亿万家产都被扣在了俄国,所剩的全部家当只是七只箱子,装着换穿的衣服、毫不值钱的日常用具和少量钱财。
男爵一家虽然近乎一贫如洗,但沙皇后裔的贵族架子是放不下的,他们竭其所有,住进一家颇为讲究的旅馆。母亲和妹妹,谁也不愿意到外面去出汗卖力干活谋生,只想过游手好闲、坐享其成的生活,全家的擎天支柱只能是亚历山大。当时,在德国找工作是十分困难的,即使能找到,没日没夜地干也难于养活那六个贪婪而奢侈的女人。
走投无路之时,亚历山大露出了无耻的劣性,开始到商店里、市场上去小偷小骗,凑合着糊口度日。他行骗的经验越来越多,胆子和胃口也越来越大。怎么干?他想到,应该充分利用贵族身份,利用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设计复杂的行骗计划。
巴登一符腾堡诈骗皮衣的初试成功,使他贼心大振,一九三二年,亚历山大带着全家离开德国,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周游欧洲的旅行。
责任编辑陈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