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日记(六)
1996-12-30李韦
李 韦
x月x日养病方法,终获肯定
今天早晨,我去人民医院请金院长会诊复查。金老见到我,指给身旁的几位医生说:“看到他这么强壮,哪像个病人?”金老亲自在病历上作了记录。写了“浅LN(-)”(即浅表淋巴结阴性之意),然后签上他的各字。他告诉我。不要小看这几个字,病人要得到我这几个字的结论,还真不容易呢!
金老的会诊鉴定,给了我极大的鼓励和信心。这次会诊。无异是对我所采取的养病方法的肯定。金老嘱咐:“根据您的切身经验,继续疗养为好。”此后,我可照着我所摸索出来的养病方法去做了。
x月x日文学之道,医病之理
多年的养病生涯,使我爱上了文学。我认为;文学是人类思想心灵的结晶,诗词更是其中的升华,确能使人陶冶性情,并产生精神力量,文学中的诗、词,对于松、静入的感情,特别有效。而文学的力量——当然指能感动人的文学作品——摧动心弦,调整身体免疫能力的恢复;往往是产生在无形之中,是无法估计的。我在病中读了陶铸同志患癌症后写赠他的夫人曾志同志的那首别离诗后,诗情长期深深感染了我。我在病床上经常背诵它。我自己就是带着“如烟往事俱忘却,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心境,度过这多年岁月的。
近来爱读名作家孙犁的散文。他的文章颇富于哲理,如:
“文章写法,其道则一。心地光明,自有灵感。人情人理,就成艺术。”“因果报应,并不完全是迷信的。因果就是自然规律。”
此哲理所给人的启示是,人的“心地光明”非常重要。事实上不仅作文如此,医病之道也然。南宋诗人陆游有一名句:“尔若要写诗,功夫在诗外。”索尔仁尼琴也观察到,为人正直者,其癌症缓解也好。或者我们可以说:“汝若要医病,功夫在医外。”当然,这样说并非完全否定医疗的作用。
x月x日疏导祖宜,顺应自然
我认为“癌:的治疗,犹如大禹治水患一样,用“堵”——药物治疗——固然重要,但还需要兼用“导”——精神疏导——的方法来治理。尤其对于“积郁致癌”的病人(从现代科学来讲,积郁能致癌,已不是新的理论了),“扬汤止沸”,只能缓解一时;积极的解决,还在于“釜底抽薪”,就是疏导解开积郁在心中的“结”。解开了心中的“结”,也就根除,了病源,使病得到转机。
我认为癌症病人要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既无法回避,就不要回避。得病之后,就该作最坏的打算:要能扔去一切,这样才能更加心地坦然,心境宁静。
我觉得家人和医生都不要隐瞒病人。瞒是瞒不住的,徒然增加病人的痛苦,这点在美国处理较好。美国医学界认为让病人躺在病床上等死,并不是美好的人生。尽可能让病人在自己家中过自在生活,做他(她)乐意做的事,病人却可能在此自在生活中,获取力量。我的看法也是如此。
我对我的病有些什么教训可留给后人呢?“能死就是能生!”应该平静地面对死亡。我自己就是在投药无效认为必死时,心中反而宁静了,才意外地产生了新的希望。我认为:如若病人为人正直磊落,一生没有留下太大遗憾,扪心自问。良心在坦途,反馈到身心,病的缓解可能会较好。对想要过的生活,想做的事,都做了;想写的,也写出来了,就能得到心底的宽慰。感情的疏导,免疫功能亦易恢复,病将得到较大的缓解。
总之,关键在于心底的平静,平静能治疗百病。只有平心息躁,感谢万物,才能得到精神的放松,才能解开积郁的“情结”,有利于病的缓解。
我这几年的养病方法是:“顺应自然,随遇而安”,千万不要勉强。我认为“自然”是最伟大的,它孕育了人类。用自然的山水之情。用文学、哲学的知识来陶冶、丰富我们的精神,这不论对任何病人,都是有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