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姐”冲击波

傅其

1992年10月下旬，美国总统竞选战事正酣，布什与克林顿使出浑身解数争夺总统宝座。与此同时，另一阵飓风横扫美国大陆，美国时代华纳公司推出的女歌星麦当娜的写真集《性》石破天惊，使得一向以开放著称的美国人“如同听到‘珍珠港事件一样感到新鲜和震惊”，一时间麦当娜令布什与克林顿黯然失色。

麦当娜，这位当今美国流行歌坛上最“火”的女歌星，早已是美国超级青春偶像和影视“大腕”，港人称之为“麦姐文化”的“麦当娜现象”，也已成为90年代西方流行文化的象征。写真集《性》的问世，又给这位“大腕”添上了惊世骇俗的一笔。

“坏女孩”多“作怪”

1958年麦当娜出生于美国底特律，是意裔美国人。她幼年丧母，父亲续娶了家中的女管家。也许童年的遭遇造就了她反叛传统的“作怪”性格，在天主教学校读书期间，小小年纪的麦当娜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全裸跳舞，使得举座哗然。后来她进入密歇根大学学习，只读了一年半便辍学独闯纽约，参加电影拍摄并替成人杂志拍摄裸照。1983年，麦当娜首张唱盘推出，以一曲《Like aVirgin》风靡万千歌迷，从此奠定了歌坛巨星的地位。以后她推出的唱片个个走红，1985年拍摄的电影《Desperately SeekingSu-san》大出风头，她一举成为在美国知名度仅次于美苏总统的人物。

麦当娜向以“作怪”著称，她毫不隐讳地自称是个“坏女孩”，并频频以此身分大作其怪，令世人震惊。她一反传统巨星作为大众崇拜样板的形象，公然以迎合社会下层的贪图物质享受、反叛、贪玩、放荡的形象自居。她大胆地触及多项社会禁忌，挑起争论事端，发表激进见解。在舞台上，她以荒诞甚至被指为淫秽的手法向老套的流行娱乐文化模式挑战，宣称要塑造出一个“完整的坏女孩”。就是在包括鼓励青少年支持选举以及提倡互相容忍、反对仇恨这类事情上，她仍然要以其独特的舞台方式来表达自己的见解。她不断卷入引人注目的事件中，关于她的绯闻不绝于耳。当然，她的原则就是一条：“愈作怪就愈赚钱”。为此，她在数月前以一年6000万美金的高价，与美国华纳公司签下了“卖身契”。然而，正如麦当娜的经纪人帝门指出的那样：“以麦当娜的聪明干练，你们相信6000万美金这个数字就能把她套牢了吗？”果然，不久，一部超级“作怪”的麦当娜写真集问世了。

“诲淫”乎？“革命”乎？

1992年10月21日星期三，美国书店的老板乐开了怀。谁说美国经济不景气？就在这天早上，蜂拥而至的美国人挤在书店里，争相掏出49.95美金，抢购麦当娜的写真集《性》。报纸登出统计资料：华纳公司共印刷了100万本《性》，50万本发行美国，其余发行海外。此书在美国发售第一天，便售出15万本，半个月之内，此书在全球已售出60到65万册，并登上《华盛顿邮报》的畅销书榜首。

《性》不过是一部充满了色情写真的摄影集，在西方社会世风日下、色情文化泛滥之时，此书的出现本不是什么稀罕事，可它引起的反响却出乎人们意料，骂它的咬牙切齿，捧它的神魂颠倒。就在一家书店出租此书之时，一群罗马天主教徒正在书店外边举行自发的抗议活动。著名作家拉塞尔·贝克在《纽约时报》上撰文，痛骂此书的作者和出版者是“污秽下流的人”，“性与暴力的贩子，使我亲身经历了一个堕落的故事！”出版此书的华纳公司被《华尔街日报》指斥为“我们这个年代无可争议的贱货先生”，麦当娜“这个虚伪的支配者”则是“贱货小姐”。就连麦当娜的老父亲汤尼·西科尼也沉不住气了，这位虔诚的天主教徒深以女儿为耻，认为女儿令人作呕的行径是对他的宗教信仰和他受过的旧式教育的嘲笑。

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另一些人对《性》的热情达到了高潮。面对此书的销售盛况，华纳图书部的公关部副主任埃克伯拉德喜形于色，说“我们真是受宠若惊”。就在《时代》杂志一些人痛骂此书时，该公司的一名执行主席却身体力行，身穿印有“狂野小白兔”字样的“文化衫”参加了庆祝《性》出版的集会。

面对这一切，“麦姐”自有见地。她在接受美国《新闻周刊》记者采访时，开宗明义，宣称“这书可以牵起改变的潮流。在这方面，我确实认为自己是个革命家。我认为这可以开放一些人的思想。”“我其实是用性来象征爱……这包含忍耐、接纳和包容的思想。”同时她又毫不掩饰地宣称“脱光衣服我感到自在”，“我就是要选择性来表现自己”。

《性》书到底是“诲淫”还是“革命”，这桩公案恐怕不像美国大选那样很快见分晓。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正如美国某些舆论所说：“事实上，它已经导致了将全美国人文化观念上的分裂白热化、表面化的结果。”

“麦姐”缘何火爆？

不管人们喜欢还是厌恶麦当娜，她都无可争议地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她的歌迷和崇拜者跨越了国境，有关她的新闻总能引起哄动，更不用说那本惊世骇俗的《性》了。

一个明星总是有自己的影响力的，但像麦当娜这样以个人特质引导大众文化潮流，成为西方现代流行文化象征的歌星则并不多见。“麦姐文化”现象的出现，其实是与美国社会现状及大众文化心态密切相关的。一方面，现代信息传播以前所未有的规模和速度冲击着美国人的生活，使他们日益面对复杂多变、波诡云谲的世界；另一方面，美国的国家经济力量和国民素质江河日下，就业、种族、家庭、环保等等社会问题层出不穷，使美国人面临价值观念的重整。旧日的田园诗般的生活一去不返，而一向被美国人视为现实生活避难所的流行文化此时却难以提供适应时代变化的新的东西。麦当娜以毫无禁忌的姿态大胆触及人们关心的敏感社会问题，反映新旧价值观的差异，对于成年大众来说，这会挑起他们对昔日旧梦的反观；而对年轻一代来说，则能够从麦当娜身上获得一种更为开放的文化追求。另外，美国共和党在执政期间，从政治到社会生活实行的是相对保守的政策，而麦当娜则将更为开放的价值观从环球政治带向个人问题，人们借助麦当娜来表现自己对保守政策的逆反心理，也就不足为怪了。在美国的传媒上，各类色情内容屡见不鲜，也正是这种逆反心理的证明。然而，一个阴影笼罩着人们的生活，这就是令人谈虎色变的艾滋病。于是，美国人从性行为的开放转向了仅从色情文化上获得满足，形成了只看不干的“观淫”潮。《性》书的出版，恰恰适应了当今美国人的这种需要。

麦当娜其实是西方社会文化现状的一扇窗口，究竟从这扇窗口中能看到什么，结论只能由你自己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