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险的“太阳令”
1991-09-27吴耀勇
吴耀勇
第一回魔岛之约
海上和沙漠中有一种奇异的幻景叫海市。苏东坡就写过一首《登州海市》的诗:“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可见海市是多么迷人。但很少有人见过这奇景。
有一年,一个远洋经商的商人乘船航行在烟雾茫茫的大海上,忽见前面影影绰绰有一座岛屿,岛上满是桃花。商人十分惊奇,以为这是海市了。待驶上前去,才看清真是一个岛子,岛边种满桃树。上得岛来,穿过桃林,豁然开朗:田地平坦,房舍整齐,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岛上男女老幼皆怡然自乐。岛民淳朴好客,用美酒佳肴热情招待商人。商人取出金银酬谢,不料众人都不收。一老者笑道:“敝岛叫极乐岛,有好几处天然金矿,盛产黄金,因此敝岛之人都不喜金银。其实金银还不如土有用,土犹能种植五谷,生长万物。”商人于是又把船上的香料、象牙等物品分送给众人。商人临走时,众人要还赠他东西,问他要什么。商人便道:“黄金既对你们无用,就给我些吧!”
商人回到大陆后,立即成了富甲天下的大富翁,他无意中透露了那次海上奇遇,一时震动天下。这时期朝廷腐败,无暇他顾,但江湖上的豪士武客早已动心,或单独或结伙,去极乐岛掠夺财富。不料,岛上众人竟身怀绝技,前去的人无一生还,其中包括许多武林中的一等高手。这下震惊了整个武林。当时中原有一位自号出尘子的绝顶高手,不服极乐岛的武功,前去挑战,结果是雄心豪气而去,灰心丧气而归,不久郁郁而终,临死前叹道:“中原武功与极乐岛武功比起来,简直是萤烛之比日月,溪之比大海,不可同日而语。”这样一来,人们更对那神秘的极乐岛充满了恐惧,称之为“魔岛。”
数年后,“魔岛”忽派使者来大陆,分别致函江湖上五十个著名帮派的掌门、帮主,大意是:极乐岛林岛主要为独生爱女招婿,特邀各门派的文武双全,年轻英俊之土,持本岛信物太阳令赴岛应选,中选者还将接岛主之位。使者同时发了五十枚太阳令。这一下,在武林中引起了极大的震撼。极乐岛有绝世武功,又盛产黄金,这对人们来说,无疑具有巨大的诱惑力,一时人人想赴岛竞选。这样一来,那太阳令便成了人人觊觎的东西,武林中连接发生了几件血案,都与争夺“太阳令”有关。在海市变幻、云烟缥缈的蓬莱,也就是当年苏东坡写海市诗的地方,就发生了一件大案:蓬莱派掌门周本淳的儿子外出时被杀,从身上看,赫然是中了武林中罕见的阴毒功夫“烈灭神掌,”凶手抢走了他随身携带的一枚太阳令。这件大案震动了武林,也惊动了一个人,那就是蓬莱首富许家的大公子许广。恰这时,被称作“武林之商”的王谊找上门来了。
这王谊可说是武林的商人,常奔走于江湖人物之间,千方百计地捞取钱财。许广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当下问:‘王兄此来,有何贵干?王谊道:“蓬莱派掌门周本淳的儿子被杀,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许广佯惊道:“难道是蓬莱派有仇家?”王谊道:“凶手之所以杀他,只是为了夺得他随身带的一枚太阳令而已。那太阳令的价值,由此可知。”
王谊说完紧盯着许广道:“魔岛招婿你必已知道了。赴岛应选者,必须持太阳令,否则,杀无赦!这消息一传开,我以商人特有的敏锐眼光,立即看出了这太阳令所包含的价值。庆幸的是,不久前我用一万两银子买到了一枚。”
许广心中一动,忽大笑道:“王兄一向精明,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倒是例外!奇怪,奇怪!”
王谊盯着许广道:“魔岛之上,黄金为屋,白玉为床,繁花似锦,美女如云,实是人间天堂!若成为魔岛之婿,真是快活胜似神仙!况日后接任岛主之位,以岛上博大精深的武功,那时想干什么干不成?若想赴岛应选,有无太阳令便是第一个关键!”
许广怦然心动,口上却道:“那恭喜王兄了,王兄这次虽破费不少,但若由此而成为魔岛的乘龙快婿,实是一本万利!”
王谊道:“不,你想错了。我是武林中的商人,最善于估计行情。我武艺低微,容貌丑陋,根本不配用那太阳令,若我持这花大钱买来的太阳令去魔岛,那是绝对不能中选的。那样岂不连本钱也赚不回来?”
许广心中已早知王谊的来意,却装作不解的样子问王谊:“你既然无意争魔岛娇婿,又何必花重金买这太阳令呢?”王谊道:“我是为你买啊!许兄,你年轻英俊,又有家传绝艺,文武双全,实乃人中龙凤。若赴岛应选,中试者非你莫属!那时还要求你多多提携呢!你如今只需给我一万两千两银子,我便把这太阳令让给你!”说完紧盯着许广。
许家是武林世家,许广刚过世的父亲许杰,壮年时纵横江湖,后来退出武林,一心经营产业,成了蓬莱首富。许杰临死时,把产业都托付给了大儿子许广。
许广听了王谊的话后,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地道,“在下一心只望经营好先父传下的基业,无意赴魔岛应选,远离父母之墓。”王谊知道许广是想逼自己压价,当下以退为进,起身道:“既然许兄无心,在下告辞!”
许广看王谊要走,忙道:“王兄留步,我问你一事:听说魔岛景致很好?”王谊道:“不错。”许广轻描淡写地道:“去那岛玩玩也不错,你那太阳令若无用,就让给我吧!”经过一阵讨价还价以八千两银子成交。王谊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许广为难地道:“没有现钱啊,家父去世时把积蓄都给了舍弟。”王谊笑道:“可以向令弟借嘛!”许广攒眉凝神,若有所思。
第二回赤子蒙冤
许广的弟弟叫许挺,从小不喜学武,整天沉湎在棋琴书画之中。许杰临死时,深知小儿子不会经营,便把产业传给了许广,把一大笔现成的金银留给了许挺,供他一生花费。
这日许挺正在书房临摹柳公权的书法,忽然家人来报:“少爷,外面一个姑娘要见您。”许挺出去看时,见那女郎美艳异常,一双黑白分明、清澈明亮的眸子,更是盈盈如水,脉脉含情。许挺从没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不禁一呆。
那女郎杏眼含愁,向许挺道一万福,用娇滴滴的声音道:“小女子乃济南府柳家村人氏,当地一财主欲霸占小女子为妾,逼得俺与父亲外逃,来蓬莱投奔这里的姑母。不料来了月余,仍没找到姑母,而我父女盘缠已尽。田顿之余,闻公子仗义疏财、扶危济困,特来恳求公于可怜。”说完秋波流转,凝视着许挺.她的眼波如一潭碧水,直欲把人的魂儿吞没了去。许挺既同情她的遭遇,又爱怜她的人,一时热血沸腾,吩咐书童道:“拿五十两银子来!”那女郎惊道:“这么多?岂不折杀小女子?”许挺道,“不多,不多!”亲手把银子交给她。那女郎十分感激,杏眼含情,盈盈拜倒:“公子大恩大义,小女子终生难忘,若不报答,此生难安!小女子回去把银两交与父亲后,情愿回来做公子的奴婢,服
侍公于一生。”
许挺大吃一惊,道:“这怎么行?岂不太委屈了你!休说做我的丫头,就是做我的妻子,我……也不配!”那女郎立刻显出一副又羞又喜的神情:“若能嫁公子这般人物,实是天大的福气。”
许挺毕竟是个热血少年,正是见了美貌女子就忍不住多看几眼的年龄,当下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女郎。那女郎忽嫣然一笑,媚态横生:“公子倒说话啊!”这一笑,彻底地把许挺的心俘虏了。
许挺一颗心怦怦乱跳,道:“姑娘贵姓芳名?”那女郎道:“我叫柳媚。”许挺暗想:名附其实,她确实妩媚到极点!
许挺动情地道:“能娶到姑娘这样的美人,不知是哪世修来的福气!”柳媚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道:“我先回去告诉父亲。”说完给了他一个勾魂摄魄的巧笑,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去了。
许挺心神激荡,沉醉于从天而来的艳遇之中。第二天,忽有一人来找他道:“许二公子,柳姑娘你可认识?”许挺大吃一惊,忙问:“她怎么了?”“她生了大病,现住在迎春客店,她急欲见你。”许挺一听,非常着急,当即前去探视。
迎春客店是许家开设的,现归许广管辖。许挺按那人所说,径来到一间房前敲了敲门。里面是柳媚销魂酥骨的娇音:“进来啊!”
许挺推开虚掩的门,见柳媚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忙问:“你病得厉害吗?”柳媚不答,忽地掀被而起,一丝不挂地立在许挺面前:一身雪白的肌肉,丰满的双乳,真是一个富有性感的肉体!
许挺大吃一惊,“你……”他对柳媚爱慕已极,无一丝亵渎的念头,内心里还在计划着先禀告哥哥,再明媒正娶……
柳媚一双杏眼中春意荡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害病吗?我是为你害相思病啊,只想早把这个身子交给你……”许挺听得一时情欲如潮,强自用理智克制火热的感情。正当把持不定时,柳媚低呼一声,扑入了许挺怀中。许挺鼻闻她身上的异香,一时意乱情迷,伸臂搂住了她,就欲亲她樱唇。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大叫道:“快来捉奸!”随即门被撞开,冲进了三个大汉,不由分说,上去就对许挺一阵拳打足踢。许挺奋力呼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三人暂住了手,道:“你为何奸污良女?”
许挺疾呼道:“我没有,我没有!”柳媚倏地俏脸含霜,杏眼圆睁,指着许挺道:“他强奸我!”
许挺大惊道:“你说什么?”一个大汉道:“你还抵赖?我就知道你这小白脸不是正经东西!”说着对许挺又是一顿拳打足踢。
许挺暗道:“她为何诬陷我?是了,她以一个未婚女子的身份,偷着和我亲热,如今被人撞上,她为了自己的名节,只能违心说是哉强奸她。这也难怪她。”
想到这,许挺对那三人道:“都是我的错。我见这位姑娘美貌,就……我错了!”
那三人道:“你认了就好,等着吃官司吧!”这时听外面一个声音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即进来了一个英俊的青年公子,正是许广。
许挺一时又羞又喜,刚要向哥哥呼救,却见柳媚哇地一声哭了,飞身投入许广的怀抱,伏在他肩头哭道:“广哥,这人……强奸了我!”许广怒喝一声,冲到许挺面前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痛斥道:“你这不务正业的下流东西!灭绝人伦的禽兽!连未来的嫂子也强奸,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许挺懵了,不知所措:“她竟是哥哥的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这样,他稀里糊涂地被扭送到衙门,关进了监狱。
不久,许广来探狱,道:“兄弟,看在过世的父母份上,又念你年幼,我原谅你这一次,一定保出你来!”许挺低声道:“哥哥,我对不起你!”许广道:“说这些干什么?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咱兄弟之情是最珍贵的。明天我就向县太爷讲情。”“能行吗?”
许广叹道,“唉,也不过是用白银子买动黑人的心!衙门里的那些家伙,哪个不是只有前(钱)心没有后心的?”又道:“兄弟,咱们中计了,柳媚的父亲借口你强奸了他女儿,向我要钱。现在我已没有一个现钱了。不过,我就是借钱,也要买通官府,把你放出来!”
许挺感动得难以自己,当下道:“哥哥,怎能破费你!爹爹去世前留给了我—千两银子。另外爹爹还告诉我,在那棵老柳树下埋着五千两银子和一些珠宝,如今你就去取了用吧!”许广脸现喜色,当即去了。
三天后,许挺被释放了。他为报答哥哥,把父亲留给自己的一切财产都给了哥哥。他不为自己辩解,从内心里以为是自己错了:若非自己贪图柳媚的美色,怎会有这事?
第三回死里逃生
且说许挺出狱后,许广对他说道:“兄弟,你一时色迷心窍,干了那有悖人伦的事,虽情有可原,但外面已传得纷纷扬扬。你最好先回避一下,去投奔父亲的老友郑中堂大侠。郑大侠以仁义著称于天下,你去后多跟他学些做人的道理。但愿你在他的熏陶下,成长为一个定人君子,这才不负我对你的期望。”
许挺心性仁慈,推崇儒家的仁义思想,而郑中堂颇有侠义之名,许挺对郑中堂也就十分敬仰。如今听哥哥要自己去郑大侠那里,当即应了。许广忙叫人拿来一碗酒道:“兄弟,请饮了这碗酒,祝你一路顺利。”许挺接过一饮而尽。
许广脸上露出了笑容,道:“我给你写封信。”信中无非说:“舍弟顽劣,盼郑大侠看在亡父份上,多加教诲,不胜感激云云。”
许挺走在街上,听人们都在谈论他兄弟二人,众人无不盛赞许广的高义,痛骂许挺的无耻,许挺不敢正眼看人,低着头匆忙出了城,奔向郑中堂所在的归贤庄。
一个时辰后,到了一个叫兔儿岗的山林。许挺感到累了,便坐在一块大石后歇息。忽听一人道:“咱少掌门彼人用烈火神掌打死,掌门人要咱们打探谁会这烈火神掌,我看这是白费劲,凶手既用这门功夫杀害了少掌门,自不会轻易把这门功夫显露出来。”许挺偷眼看时,见甫边走采两个矫健的汉子。
正在这时,銮铃响处,从南又急驰来一骑,马上是个少女,浓妆艳沫,满头珠翠,打扮得十分妖艳,却也颇有几分姿色。
一个汉子向同伴嬉笑道:“这女人倒风骚得很,咱们可好几天没碰过女人了。”另一个笑道:“这女人身上都是值钱的东西,单是她头上的那颗珍珠,就值好几百两银子。今天咱兄弟交上财运了。”“也交上桃花运啊!”
那少妇听了他们的污言秽语,毫无表情。一个汉子向她喝遭:“兀那妇人,你快把身上的金银宝贝留下,再陪俺们快活一阵,就放你走路。”说着扑向那少妇。许挺起初听他们调戏那少妇,只不作声,待见他们真要动手,忍不住现身而出,呼道:“住手!光天化日之下强奸妇女,还有没有王法?”
两个汉子吃了一惊,一个道:“老子是蓬莱派的,你是哪门子种?敢来多管闲事!”说着突然飞起一脚,把许挺踢田在地。另一个向许挺举刀便砍。许挺被踢得腰
胁剧痛,爬不起身,根本无法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妇手腕一抖,一根软鞭笔直地激射而出,卷住了那汉子下砍的钢刀,随即倏地一收,把钢刀夺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那少妇飞跃下马,闪电般毙了两人,冷笑道:“什么东西,长得这个熊样,还想打老娘的主意!”
许挺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没料到那少妇竟是个武功高手,自己救她不成反被她救。但他却道:“古人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两人虽可恶,却也不必非杀了他们不可。须知人命关天,若官府追究起来,如何是好?”
那少妇笑道:“看你好清俊模样儿,谁知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你明明自身难保,却偏要逞能救人,真是个大傻瓜!你刚才的话也更令人好笑。从你言行上看,你真笨得要命。”
许挺苦笑了一下,问:“夫人要去哪里?”那少妇道:“我要去找我丈夫。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无比俊美的男子?”许挺惊道:“无比俊美?”那少妇道:“我丈夫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可比你俊多了。”许挺问:“他去哪里了?”
那少妇变了脸色,恨恨地道:“他一心想做魔岛的女婿,去魔岛须有太阳令。他武功不高,求我去给他夺一枚,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才不理他呢,他一旦成了魔岛的女婿,还不抛了我?但他还是一意孤行,愉着跑了出来,必是去什么地方夺太阳令了。他武功低微,必然凶多吉少,我这就去找他!”
许,挺道:“那么夫人就快去吧,我也还要赶路。”那少妇脸上忽闪过一丝诡笑,看着许挺道:“我杀了蓬莱派的门人,一旦你传出去,蓬莱派可要找我的麻烦……”许挺忙道,“我不说就是。”那少妇冷然道:“我却不相信你,除非杀了你!”
许挺惊怒万分,没想到江湖上人心如此险恶。他愤怒地大声道:“刚才我冒死救你,这时你却要杀我,你还有没有良心?”
那少妇道:“要良心干什么?再说,当时他们要杀你,我救了你,算报答了你。我这时杀你,不算恩将仇报!”说着一抖软鞭,向许挺当头击下。
正在这时,忽有一块石子抉着尖锐的啸声袭向那少妇后身。那少妇听见风声劲急,不敢怠慢,当下急收回击向许挺的鞭,把石子扫落,只觉手臂一阵酸痛。她厉声问:“什么人?”
林中缓步走出一位中年人,剑眉星眼,英气逼人,眉宇间颇有侠风,他用清亮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在下归贤庄庄主郑中堂!”
那少妇吃了一惊,冷笑道:“原来是郑大侠,果然了得!”说完上马去了。
许挺大喜,快步上去拜倒在地:“多谢郑大侠救命之恩!晚辈对您慕名已久。”说完呈上哥哥的书信,郑中堂看了,微笑道:“好说。刚才是怎么回事?”许挺全说了。
郑中堂听完叹道:“那女人是连海堡堡主苏温温,江湖上传言她心狠手辣,果然不错!”又赞许挺道:“你小小年纪便有侠义之心,十分难得,正是我辈中人。”
郑中堂把许挺带到归贤庄后,道:“你为人仁义,很合我的心意,我要传你一种厉害的功夫,叫‘正气神功。”许挺却道:“郑大侠,我不愿学武杀人。”郑中堂道:“你不想杀人,这种仁慈之心是好的,但如有坏人要杀你,你能伸脖子要他杀不成?恶人恃艺作恶,善人仗艺行善。武艺本身不坏,关键是运用得当。就杀人来说,如杀的是恶人,使恶人再也不能作恶了,那便是善了,除恶即是行善。”许挺道:“前辈一席话,使晚辈茅塞顿开。”
郑中堂正色道:“这‘正气神功是武林绝学,若传了恶人,便遗患无穷。我见你心地诚厚,这才传你,但你不能对任何人说是我传授于你的,记住了吗?”许挺肃然:“谨遵前辈之命!”
当下许挺就跟郑中堂修习那正气神功,这是一门极易速成的功夫,许挺练了数日,竟有小成。屈指算来,离家已七天了,他实在忍不下去了:“练武是天下最苦最坏的差使,但郑大侠督促得很紧,我能不练吗?”忽闪过一个念头:逃!逃走了,他还能再逼我练武?想到这,顿觉眼前一片光明,便逃出了归贤庄。
走出了十多里地,许挺忽觉腹内一阵绞痛,如千百把刀子同时在体内乱搅。他咬牙强忍着,汗水涔涔而下。但钻心透骨般的剧痛一阵比一阵猛烈,他忍不住了,在地上翻滚,大叫道:“疼啊,疼啊!”剧痛之下,神志还是清醒的:我中毒了!
这时剧痛巳不容他思索如何中的毒,他忍受不了那剧烈的疼痛,想到了一个字:死。只有死,才能解脱这难忍的痛苦。
打定主意,他抬头四顾,想找个寻死的地方。忽见不远处躺着一人,他上去看时,见那人昏迷不醒,大腿肿得很高,乌黑一片,原来是中了一枚小针,针上显然有剧毒。再看那人容貌,玉面朱唇,十分俊美。
许挺忽想:“我反正要死了,何不吸出这人的毒汁,他由此得括,我也可死得快些,免受这无穷熬煎。”当下给那人拔出针,口对在那人伤口上猛吸了起来,吸出的毒血也不吐,只往肚里咽。待吸到后来,许挺忽觉疼痛减轻了,不由十分奇怪,更用力吸起来。
一会,那人缓缓睁开跟来,见了许挺,目光中露出惊恐神色,忙探手入怀,发觉那枚冒死得来的太阳令还在,这才放下心来,目光也缓和了,道:“你救了我?多谢你!”许挺忙道:“不要谢我,我原来肚子痛得厉害,给你吸毒后,现在竟不痛了。”那人惊道:“你不怕毒?”许挺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许挺却不知吸了那人的毒后,以毒攻毒反而恰好化解了他原来体内的剧毒。
那人问:“恩公尊姓大名?”许挺道:“我叫许挺。你呢?”那人道:“我叫杨宁。许兄,你的救命之恩,我以后必然重报。”语气极为自信。
许挺忙摇手道:“我怎能算你的救命恩人呢?杨大哥言重了。”杨宁道:“有恩不报非君子,等我成了魔岛……”他没有再往下说,改口道:“以后我会重重报答你的。”
第四回真相大白
许挺和杨宁分别后,便四处游荡。这天他正在一市镇的街上走着,忽听一声凄厉的呼唤:“救命啊,救命!”许挺心头一震,抬头看时,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拼命地奔逃过来,正是柳媚!后面有一汉子在紧紧追赶。
顿时,许挺只觉嗓子发涩,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虽然她曾陷害我,但谁能没有过错?”何况柳媚是他初恋的情人,他曾深深地爱过她。
当下许挺抢上前去,大呼道:“我来救你!”不料柳媚一见了许挺,如见鬼魅般惊得脸色大变,尖声叫道:“你没死!”说完昏倒在地。这时后面那汉子也追到了,他有—双老鹰似的眼,正是王谊。
王谊瞪着许挺,沉声道:“小于,不要多管闲事!”说着抓向昏倒在地的柳媚。许挺大急,朝王谊当头就是一拳,他丝毫不会拳术,这一拳也不成招数。王谊乍见之下,甚感好笑,但拳未及身,忽觉一股炙热的内力袭上身来。这一
下王谊吃惊非小,失声叫道:“烈火神掌!”当即一掠而退,暗道:“听说烈火神掌是一种阴毒霸道的功夫,但武林罕见,这小子怎么会呢?”
转念又想:“蓬莱派掌门周本淳的儿子被人用烈火神掌杀死,蓬莱派正倾巢出动,苦苦探查会烈火神掌之人,我去告诉他们这小子会,他们还不以重金谢我?哼,我又该发一笔大财了,且先去向蓬莱派要钱,他们来收拾这小子时,我再随着来抓这女人。”计议已定,当下转身去了。
本来,许挺跟郑中堂学的那门功夫才只有一成火候,根本不是王谊的对手,但一来王谊慑于烈火神掌的威名,二来他急于去找蓬莱派索取报酬,竟没和许挺正式交手就走了。
许挺听了“烈火神掌”四字先是一惊,随即恍然:“是了,他把郑大侠教我的‘正气神功误作是‘烈火神掌了,可笑,可笑!”
一会柳媚悠悠醒来,见了许挺,喃喃地道:“你还没死?”许挺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死?”
柳媚道:“你还记得你走时你哥哥敬了你一碗酒吗?那酒里下了一种叫‘七日断肠散的剧毒……”
许挺大吃一惊:“那毒是哥哥下的?不可能!哥哥决不会害我!”
柳媚凄然一笑道:“我这时的话你还不信?我勾引你,诬你强奸我,这一切也都是你哥哥指使的!”许挺吃惊更甚:“他为什么害我?我是他的亲弟弟啊!”
柳媚道:“他害你是为了钱财。刚才追我的那人叫王谊,他要卖给你哥哥一样东西,你哥哥钱不够,却知道你父临终时留给你一部分钱,便设计夺了你的钱财。又怕你日后察觉真象,因此必欲置你于死地。他先保出你来,这样再害你的话,人们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他给你服了七日后发作的毒药,再叫你去归贤庄郑大侠家,让你死在郑家,这样既达到除你的目的,又能嫁祸郑大侠。你哥哥可能对郑大侠有什么怨恨,借此来败坏郑大侠的名声。”
许挺惊得呆了,半晌方道:“我不能让郑大侠为我蒙冤。”又问:“王谊为什么追你?”柳媚神色惨然,道:“我本是好色阎王于长正的人。于长正是女人们的恶魔,他有一个快活园,里面有许多或抢劫或收购来的美貌女子,他不许这些人出来,只供他一个人淫乐。我瞅个机会逃了出来,但于长正神通广大,我一旦被他捉回去,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我需选一个靠山,一个能保护我的男人。你哥哥武功高强,又相貌英俊、资财豪富,我便选中了他,前去投奔他。他要我勾引你、诬陷你,我虽知那样做不对,但为了讨好他,不失去他,只好听从了。但他在吞并了你的财产,占有了我的身子后,把我以三千两银子的价钱典卖给了王谊!王谊知道于长正好色,又要把我以五子两银子的价钱卖回快活园。我宁愿死了,也不愿再落在于长正手里!半路上我拼死逃走,不是你相救,总会被王谊捉住!”说完呜咽不绝。
许挺被深深地震撼了,他没料到柳媚还有这饱含血泪的惨痛经历。心中对她存着的隐隐一丝怨恨,也烟消云散了。
柳媚眼泪汪汪地望着许挺道:“我非常悔恨,恨自己连好人坏人都不分……”许挺道:“谁都有错的时候,你也不用难过。我要走了,你自己保重吧!”望着许挺的背影,柳媚哭了。
许挺正走间,迎面来了玉谊等数十人。王谊见到许挺,对身边一个秃头汉子道:“就是他!”那秃头汉子叫王钧,是蓬莱派的弟子,他目光如刀,盯着许挺道:“我们少掌门是不是你杀的?”许挺惊道:“怎会是我?我从没杀过一人。”
王钧冷冷地道,“那你为何会烈火神掌?我少掌门就是死在烈火神掌之下的。”许挺急道:“我不会!”王钧道:“我试试。”嗖地一刀劈出,砍中了许挺左肩。许挺痛得哎呀一声,他眼见鲜血直流,不由又惊又怕,索性豁出去了,不顾命地挥拳乱打。众人只觉一股炙热的内力逼来,纷纷叫道:“烈火神掌!”许挺在惊呼声中拔足便逃。王钧等人随后追了下去。
许挺边跑边喊道:“你们错了,那不是烈火神掌,是正气神功。你们别冤枉我,不要追我了。”但王钧等人不理,还是紧紧追赶。许挺拼命地往前飞逃,一个人在面临死亡时,身体内的潜力便可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他一气跑出了数十里,终于摆脱了追赶。精神一松驰,立即感到嗓子干得欲冒火,恶心得要吐血。同时只觉眼前金星乱冒,一头倒在乱草丛中,全身骨头架子都似散了一般。
一会,从北来了两骑,马上两人一个是郑中堂,另一个是归贤庄的向师爷。许挺大喜,想站起来与郑中堂相见,可实在站不起来;想呼叫,但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他努力积攒着口中的唾沫,再硬咽下去,以此来润一润口。
只听那向师爷道:“庄主,我不明白的是,您为何把烈火神掌传给许广那傻兄弟?”
许挺不由大吃一惊:烈火神掌!我学的果然是烈火神掌!可郑大侠为何说是正气神功?
郑中堂勒住马缰,道:“我用烈火神掌杀死了蓬莱派掌门周木淳的儿子,蓬莱派欲查谁下的手,必去探寻会这门功夫的人,是不是?那许挺傻呆呆的,我便把这烈火神掌传于他,然后我暗通知蓬莱派,就说那傻小于会烈火神掌,他既然会,他哥哥许广也脱不了干系。蓬莱派能饶过他们?这是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向师爷赞道:“好计!即使那傻小子说出烈火神掌是您教的,人们也不信,以为他是诬陷你。因为您素以一身正气闻名武林,怎会修习邪恶阴毒的烈火神掌?”
郑中堂得意地道:“那傻小子忠厚诚实,既答应了我不说出是我教的,恐怕抵死也不说。这正是我希望的!”“庄主,您当年与许家有什么过节?”向师爷问。
郑中堂道:“这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山东有个飞虎寨,寨主是姓阮的弟兄三个,勇猛无比,人称阮氏三虎。三虎还有个妹妹,武艺高强,但人长得极丑。飞虎寨有许多金银财宝,当时许杰那老贼约我挑了飞虎寨,平分财宝。他与我定下了一个里应外合之计:由我假意娶阮氏三虎的妹妹,在拜堂成亲之日,我向阮氏三虎敬的酒以及与其妹饮的交杯酒中,都下了迷药,我却早服了解药。这样一来阮氏兄妹全被迷倒了,许杰老贼从外面打进来,一举挑了飞虎寨!但许老贼见大事已成,竟背信弃义,欲独吞财宝,我当时不是他的对手,若不依,便要死在他手下。我便装作不在意,任他独吞。且多年来,我一直隐忍木发。哼,现许老贼已死,其子碌碌,该我雪恨了。许家虽是蓬莱首富,有家传武功,但蓬莱派称雄海滨,在山东也是首屈一指的门派,许家如何能敌?我趁火打劫,把许家财产拿过来。即使这次扳不倒许广,等我成了魔岛之主后,首先对付的便是许家。”
许挺听得呆了,万没料到自己不仅是哥哥的棋子,也充当了郑中堂的工具。他的一颗心在失落,那是对泯灭的人性、堕落的道德的失望。他想:自己的哥哥不用说了,郑中堂表面上宽厚仁义,俨然是一代大侠,实际上却是个贪
婪狠毒的伪君子。就是自己敬爱的父亲,不也有血腥的发家史吗?
郑中堂和向师爷去了。许挺想站起来走,但两条腿象灌了铅一般沉重,喉咙更是火烧火燎的,十分难受。他向前爬去,发现了一条小河。这下他大喜若狂,扑过去贪婪地大喝一顿,只觉这是平生最甜最美的水了。
喝过了水,精力恢复了些,忽听有人叫道:“就是那小子,抓住他!”原来是王钧等人追上来了。这下许挺的十二分疲劳立即被驱得无影无踩,当即拔足飞逃下去。
第五回尔虞我诈
许挺慌不择路,一气逃到一个山林,这时他实在跑不动了,心中暗暗叫苦:“人道天无绝人之路,今天我却要束手待毙吗?”正自绝望,忽见前面有座围墙高耸的大宅院。许挺暗道:反正后面的人追上来,只有死路一条,何不进去求此间主人收容二下,或许能因此而避过蓬莱派的追捕。当下向那宅院的大门走去,临近时才看清门上有三个大字:“连海堡。”
许挺大吃一惊,他记得郑中堂说过连海堡的堡主是苏温温,她杀了蓬莱派的两弟子,怕自己泄露出去,一直想杀了自己灭口,自己哪能送上门去?刚转身欲走,把门的两个汉子喝道:“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你这厮定不是好东西,快随我们去见堡主!”不由许挺分说,擒了他往里就走。许挺叫苦不迭:“真所谓才逃狼爪之下,又入虎口之中。”
刚进堡内,迎面来了一个俊秀的男子,正是杨宁,许挺不由惊喜地叫了一声“杨大哥!”杨宁见状大出意外,问那两个汉子:“为什么抓他?”一个汉子道,“姑爷,这小子鬼头鬼脑的,定不是好东西。”杨宁道:“把他交给我了,你们去吧。”许挺猛地明白:原来杨宁就是苏温温的丈夫。
杨宁问:“你怎么到了这里?”许挺道:“蓬莱派追捕我,说我会烈火神掌,而他们的少掌门死在烈火神掌之下。”杨宁惊喜地道:“你会烈火神掌?”许挺苦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杨宁沉思了一下,道:“好,你救过我一次,我也要救你,跟我来。”许挺随着杨宁一路走来,但见花园假山,楼台池阁,建筑极为富丽堂皇。转过了几个回廊,杨宁把许挺领到了一间地下秘室。许挺忽道:“杨大哥,尊夫人是不是姓苏?”杨宁道:“对啊!”许挺道:“我得罪了尊夫人,她要杀我。你如可怜我,就别把我告诉她;若您顾念夫妻情深,把我交给她,我也不怨恨你。”接着把苏温温欲杀自己灭口的经过说了。没想到杨宁听了,却兴奋地道:“你既然与那骚货有仇,咱们就宰了她!”许挺不禁一惊。
杨宁眼中射出仇恨的光茫:“上次我与你分别后,刚要去魔岛,中途却被那婆娘碰上了,她收走了我身上的太阳令。”说到这看着许挺道,“兄弟,你帮我杀了那婆娘,夺回太阳令后,我就可去魔岛求婚。魔岛有无数的金银财宝,有厉害无比的武功,等我成了魔岛娇婿后,决不亏待你。那时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随心所欲。”
许挺惊得呆了,没想到杨宁要杀妻,当即道:“苏温温毕竟与你夫妻一场,你抛弃她就不对了,杀掉她更近无情,望你三思!”
杨宁道:“我和她没半点夫妻之情。”他恨恨地道,“我不以为她是我的妻子,当年我根本没看中她,是她用刀子逼我娶她的。她武功比我高,但婚后她一直不传我武功,她是怕我武功好了,她控制不了我。哼!”
原来杨宁当年是个江湖盗贼,一次来连海堡偷盗,被苏温温拿住了。苏温温从没见过这般俊美的男于,当时就被迷住了,便用刀逼婚。杨宁一来怕死,二来贪连海堡的武功、财产,便应了。但数年来,与苏温温一直同床异梦。此时杨宁又劝许挺道:“兄弟,你不杀她,她就要杀你啊!你帮我杀了她后,这连海堡就是你的。”但许挺只是摇头。
杨宁十分失望,苏温温已成了他实现图谋的最大障碍,他必须除掉她,猛地,一个巧妙的计划在他头脑中形成了。
当下他对许挺道:“我出去一下。”他把秘密地室的门锁了,然后出了堡,堡外恰好有蓬莱派诸人。原来他们往前追了一段,不见许挺踪影,断定许挺在连海堡中,于是又折了回来。
当下杨宁对王钧等人道:“那小子就在堡内,是我婆娘藏的。”众人惊问:“她那是为什么?”杨宁道:“她曾在兔儿岗杀过贵派两弟子,却被许挺那小子看在眼里。如今她怕许挺落入你们手中后供出她来,便隐匿了他。那地方我知道。”
王钧问:“你为什么帮我们的忙?”杨宁道:“请你们帮我制住那婆娘。”双方计议已定,杨宁当即领人先去抓许挺。
许挺在秘室中忽然想到:“蓬莱派还会寻来的,我不能连累了杨大哥。”欲走时却发现门被锁了。一会听到足步声,他以为是杨宁。
门开了,进来的却是苏温温。
她脸上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你没想到是我吧,快乖乖地跟我走吧!许挺只得随她来到一间华丽的卧室。苏温温看着许挺道:“我丈夫要你杀我,是不是?”许挺不由大吃一惊。
她道:“哼,他的一切言行都在我的监视之中。他在秘室里对你说的话都被我在外面偷听到了。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宁愿毁了他,也不愿失去他,岂容他负心薄幸。倘若他回心转意,我就原谅他,没想到他竟要害我性命,当时我真想闯进去杀了他,但又想那太便宜他了。你这小子的心还不坏,我倒有些喜欢你了。我好看吗?”她扭动水蛇腰,卖弄风骚。许挺低头不语。
苏温温杏眼流转,又道:“一会他回来,我令人绑了他,令他跪在这里,咱俩却在床上风流快活,让他亲眼看着他过去的妻子与别的男人亲热心里是什么滋味,这比一刀杀了他都好。”她杀了他还不解恨,还要狠狠地刺激他!
许挺早知苏温温是个极端残暴、自私的女人,他冷冷地道:“夫人,你不能把天下男子都看成是你的奴隶,供你任意驱使,”苏温温谅道:“你不答应?”许挺不语。苏温温威胁道:“不答应就杀了你!”许挺道:“你早就想杀我了,上次就想杀我灭口。”苏温温大怒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子,叫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正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来报:“堡主,大事不好,姑爷领一伙人杀过来了!”苏温温吃了一惊,忙把许挺点了穴道塞到床底。随即杨宁也领蓬莱派诸人赶到。
杨宁自恃有蓬莱派撑腰,一进门就气势汹汹地道:“臭婆娘听着,今天你若不交出太阳令和那小子,只有死路一条。那小子被我锁在秘室中,只有你有开门的钥匙。”许挺不由大吃一惊,这才明白杨宁为了换取蓬莱派的支持,把自己出卖了。
蓬莱派诸人当下一拥而上,围攻苏温温。苏温温虽武功高强,终是寡不敌众,受伤被擒。杨宁用刀逼住她道:“快说太阳令在哪里,说出来饶你不死。”苏温温道:“在于长正那里。”——许挺不禁一惊,他听柳媚说过,于长正外号好色阎王,是个有名的淫贼。
扬宁骂道:“那淫贼定是你的奸夫。你这个骚货、臭婊子!”又狞笑道:“我说过饶你,我的刀却没说饶你。”一刀刺入了苏温温的心窝。许挺见苏温温竟死在了自己丈夫手里,不禁凄然。
一会众人都去了,许挺也穴道自解,他望着苏温温的尸体,侧隐之情油然而生:“我还是埋葬了她吧。”搬她的尸体时,却从她的怀中落下一块铜牌,上面用金文刻着“太阳令”三字。许挺不由一惊:“她不是说在于长正手里吗,怎么在这里?”他无暇多想,顺手放在怀中。
埋葬了苏温温,许挺出了连海堡,茫然四顾,不禁怆然涕下。他到哪里去?江湖上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随时须躲避蓬莱派的追捕,郑中堂等人的陷害。
他忽然想到,父亲生前说过有人远渡重洋,到海外谋生,自己何不去试试运气?
他当即向东走去,没想到第二天又与蓬莱派的王钧等人遭遇了。许挺拼命往海的方向跑,待摆脱了追赶,已望见大海了。但许挺实在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海边一丈多高的杂草丛中。一会听西边来了两人,一人道:“庄主,于长正和许广要在这里会面?”另一人道:“不惜,咱们回避一下。”正是郑中堂和向师爷的声音。
许挺大吃一惊。见郑中堂二人在自己附近潜伏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片刻,又来了两人,在前面一块平阔的沙地上站着,在等人。许挺偷眼看时,那两人却是兄长许广和有“武林之商”之称的王谊。
不—会,又来了一人,却是杨宁。他问王谊:“您可曾见过于长正?”他准备向于长正讨回太阳令,听说于长正要来这里,连忙赶来。
王谊道:“我们也在等于长正。看,来了。”只见从西走来了一个粗豪汉子,相貌威猛,目光斜睨,有一种骄横的,不可一世的霸气。他目光落在杨宁身上,立现杀气,狞笑道:“你这小白脸挺俊,好看的娘们都被你勾引去了,我好色阎王岂不要喝西北风。”说完一剑杀了杨宁!
许挺忽地明白了苏温温说太阳令在于长正手上的真正用意:她算准了杨宁若向于长正讨太阳令,—定会死在于长正之手。这也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
王谊笑道:“于兄杀这人,恐怕不是纯粹为了争风吃醋吧?”于长正笑道:“我要去魔岛当女婿,这家伙是我的一大情敌,该死!”接着目光落在许广身上,用挑衅的语气问:“你也去?”
许广不答,却问:“于兄此去,凭的是什么?”于长正反问:“你呢?”不待许广回答,道:“你所倚仗的,不过是相貌英俊、武艺超群而已,对不对?”许广一怔,其实他凭借的也就是这些,但口上却道:“我的事,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有必胜的把握?”
于长正冷笑道:“老子睡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女人都多,自然知道女人的心。男人挑女人,往往只看女人的脸蛋和身段,但女人选男人,却不注意男人的外貌,只着重男人的地位和才能。你看我,相貌不怎么好,但不知有多少女人围着我争宠邀幸,甘心拜倒在我的足下。”
许广冷笑道:“去魔岛竞争者,无不是相貌俊美、才学丰富之士,阁下虽然自负,却未必能中选。”于长正笑道:“我虽相貌不俊美,却一定能中选,因为我有本事!”许广道:“有本事又怎样?”于长正道:“我有本事杀了那些自以为相貌俊美、能中选的人,这样没人和我争,我自能中选了,哈哈!”
许广不禁大怒:“你敢!”王谊道:“许兄,先下手为强,我帮你!”许广当即抽出宝剑向于长正攻去,同时王谊也拔刀相随而上。
许广虽出身豪富之家,但自幼在父亲的督促下苦练成了一手好剑法,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令对手倒下。此刻刺向于长正的这一剑,凌厉无匹,何况还有王谊相助,看样子于长正非倒下不可了。刀光剑影中,果然有人倒下了,但不是于长正,而是许广自己。原来,王谊已一刀刺进了他后背。好狠的一刀!
许广倒在血泊中,吃惊地望着王谊:“你……不是要帮我吗?我说好了,等我成了魔岛之婿,决不亏待你的。”王谊缓缓地道:“我即使不杀你,你也一定不能中选!”许广惊问:“为什么?”王谊悠悠地道:“因为你没有太阳令。我卖给你的那一枚,是假的!”许广惊得呆了。
王谊道:“你当时一心想得到太阳令,买到我那枚假的后,一时高兴得昏了头,也无心辨真假了。你没有真太阳令,连魔岛也进不了,还谈什么中选。”说完望着于长正笑道:“这位于兄与我一向友好,他有太阳令,极有可能中选,我何不乘机杀了你巴结他。商人是做买卖的,看风使舵是他们的特性,我也不例外。”
许广的脸因愤怒、痛苦而扭曲、变形,大叫一声,死了。可说死不瞑目。
许挺看得明白,很难过。许广毕竟是他的哥哥,他感到哥哥是可怜的。
王谊干笑数声,向于长正拱手道:“劲敌已去,于兄此次魔岛之行,必能中选,那时小弟还要请你多多关照。”于长正得意地仰天大笑,对王谊的话欣然接受,他似乎对王谊完全信任了。但就在这时,王谊突然刷的一刀,闪电般向于长正砍去!
王谊号称“武林之商”但武林中谁也不知他的真实武功有多高。因为见过他武功的人,都已死在他的刀下。他有商人精打细算的特征,生平谨慎,从不打没把握的仗。他不出刀则罢,出则没人能躲过,前面许广便是例子。就这次偷袭于长正来说,于长正是万难躲过了。
但于长正却偏偏躲过了。他身形飘忽,闪过了王谊这凌厉的一刀,宝剑不知何时已出鞘,反手一剑,向王谊刺去。
王谊以为于长正不防备自己,刺向他的那一刀志在必得,因此招数用得太老。一下刺空,来不及变招,于长正的长剑已指向了他的咽喉,只差一寸,凝住不发。
于长正微笑道:“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你骗别人,别人也可用装作受骗反过来欺骗你。”
王谊鼻尖渗出汗珠,强自镇静,大笑道:“于兄好武艺!我本要试试你能否挡住我那一刀,没想到你还反过来制住了我。”
于长正微笑道:“王兄,试问我刚才就不信你,这次会信你的话吗?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想杀我。你与我做过多次买卖了,知道我的快活园里有许多美女财宝。你杀了我,可立即赶去,据为已有。你还可取走我身上的太阳令,对不对?”
王谊浑身一震,此时才不得不佩服于长正了,没想到沉溺于酒色之中的于长正,竟是个枭雄人物,以前低估了他!
于长正就要刺下剑去,伏在草丛中的郑中堂把早拔出的剑飞掷而出,袭向于长正。于长正听出了来剑是如何迅急,求生的本能使他顾不得先刺死王谊,当即身形向旁飞掠。剑是躲开了,但王谊也由此得救了。
郑中堂向王谊微笑道:“王兄,你尽管报仇吧!”王谊却不动,缓缓地道:“我认为世上没有人不是为自己打算的,你也不是真心救我,我也不领你的情。”郑中堂脸上的笑容倏地消朱了。王谊又道:“你救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和
于长正拼命,这样最后终有一个死的,另,一个不是重伤,也糟疲力尽了,你再把他杀害,对不对?所以,我不能与他动手,人生来就是为了钱财、权势,不是为了仇恨。为了钱,可以向救命恩人下毒手,向杀父仇人磕头。”
郑中堂的企图被王谊揭穿,不由脸色铁青,冷然道:“王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身边那向师爷道:“庄主,由我去教训一下他。”说着嗖地拔出刀来,郑中堂还没及答话,向师爷突然一刀刺入了郑中堂的后背。
郑中堂只知这向师爷以谋略善长,不精武功,万没料到他竟是个武功高手,更没料到他会向自己下手。
向师爷冷冷地道:“你不是亲口对我说过当年你与许杰那老贼合伙血洗飞虎寨,杀了阮氏兄妹吗?你猜我是谁?”
郑中堂脸色大变:“你是……”
“我是阮氏兄妹的叔父阮洪山。当年你与许老贼血洗飞虎寨时,我恰在外面。当我得知经过后,便投奔于你,骗取了你的信任,成了你的心腹。我的计划是先全力助你,借你之手灭了许杰一家,取得你的信任,然后再杀了你!这样就为我侄儿、侄女报仇了。”
“如今许广已死,我便要杀你了。余下许杰的小儿子许挺,也跑不了他。蓬莱派中了你的计,正在捉拿他,我知道他是无辜的,却不点破!”
郑中堂倒了下去,死了。
这时西南方又来了一伙人,正是蓬莱派的王钧等人。王钧问王谊道:“见过许挺那小子吗?”王谊道:“没有。”王钧道:“那小子定在这一带,搜查一下!”蓬莱派众人当即散开,在草丛中搜索起来。许挺见有两人向自己隐身之处搜来,当即一跃而起,飞速地奔向大海。众人见许挺竟从草丛中蹿出来,先是一惊,随即都追了上去。
许挺一气跑到海边,见海边有一只大船,他想都没想就抢上了船。守船的一个汉子持刀喝道:“干什么?”许挺一急,朝那汉子当胸就是一拳。那汉子暗笑许挺这一举不成章法,刚要挥刀斩下他的小臂,忽觉一股炙热的内力袭来,一怔神间,已被许挺的拳头击中胸口,倒了下去。这时蓬莱振众人就要追上船来,许挺急中生智,迅速抓过倒下的那汉子的刀,砍断了船的桅杆,然后他抱着桅杆跳下海。
许挺抱着桅杆漂流了三天,困乏无比,饥渴难忍,忽望见前面有一个岛子。他的精神顿时松弛下来,只觉跟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六回三个盒子
当许挺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旁边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年文土,他慌忙坐起问道:“请问您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那人道:“这里叫极乐岛,我叫林靖,刚才在海边见到你昏迷不醒,便把你带到这里了。”许挺听了,欲挣扎着下床向林靖拜谢救命之恩。林靖忙止住道:“公子请歇,勿行大礼。”
许挺四下看时,四壁萧索,只东墙上有一幅竹图。他便道:“竹高标出尘,有隐士之风。晋时‘竹林七贤都爱竹,《世说新语》更写嵇康道:‘萧萧肃肃,爽朗清举——真是其人如竹!您这幅疏疏朗朗的竹图,与您的丰神俊朗也相得益彰。”
林靖笑道:“多谢谬赞,公子竟精于绘画,待公子愈后,请为我画一幅如何?”许挺不好推辞,道:“现在就可以。”林靖道:“你身子虚弱,先吃过饭。”许挺吃过了饭,开始作画,片刻完成了一幅“山园梅花图”。并题一联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画是好画,生动逼真:字是好字,清雅刚正。林靖连声道好。许挺道:“我有梅,你有竹,‘岁寒三友就缺松了。”林靖道:“小女倒喜松柏。”
正在这时,外边进来一人,在林靖耳边说了几句。林靖点点头,对许挺道:“公子,又来了两个求婚的,咱们去看看。”许挺猛想到极乐岛招婿的传闻,暗道:“是了,我身上有从苏温温身上捡来的太阳令,林先生以为我也是来求婚的。”但他不好说什么,当下随林靖出去。
出得门来,但见竹林寂寂,花径幽幽,一片鸟语花香。许挺不禁暗赞:“真乃世外桃源、人间佳处!”一路走来,只见田地平旷、五谷丰登。他暗暗称奇,问:“贵岛一向自给自足?”林靖道:“敝岛人人安居乐业,耕者有其食,织者有其衣。”
许挺本对人性泯灭,道德堕落的人世充满绝望,此时对这和平宁静的极乐岛不禁悠然神往,极想做一名岛上的公民。他把这个愿望对林靖说了。林靖却摇头道:“敝岛不接收外人。”
许挺不禁失望之极,极乐岛既不收留他,他去哪里?回大陆的话,会立即被蓬莱派杀掉。茫茫世界,哪里是他容身之所?
到了海边看时,来的两人竟是王谊和于长正,许挺不由吃了一惊。王谊和于长正见许挺在这里,也大感意外。
当下林靖收了许挺等三人的太阳令,道:“各位不辞险远,涉海前来求婚,敝岛深感诸位心志之坚。现在就请诸君前去应试。但敝岛因怕诸位把试题泄露出去,因此若不中的话,就不能回去了,必须留在岛上为奴。”王谊和于长正听了,不禁脸色一变。
林靖继续说:“诸位若有畏惧之意,现在就请回去,敝岛赠以黄金百两。”
于长正心想:“若我中选,便能学到岛上那无敌的武功。那时看中了哪个女人,还不手到擒来。”王谊心想:“若我中选,日后接任岛主,这岛上的金矿自然都是我的,那时想要什么奇珍异宝也易如反掌。”他也如于长正一样贪婪成性,巨大的诱惑之下,决心冒险以求一逞。
许挺觉得中选的希望极为渺茫,但好处是若不中选也可在岛上为奴,强于回去被杀。
王谊先应试。一人把他领到一间屋外,道:“请进去,接受小姐的挑选吧!”
王谊走进屋,第一眼便看到对面站着一位清秀的少女。他暗道:“岛主的女儿果然美貌出众!”
思念及此,那少女已含笑道:“先生,在您见小姐之前,请先在这三个盒子之间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王谊吃了一惊:“原来这不是小姐,只是小姐的一个丫环!”这才注意到这屋还有里间,其间隔着帘布。丫环前面的方桌上摆着三个盒子。第一个是光彩夺目的镀金盒子,第二个是精美的绣花盒子,上绣一朵红艳艳的牡丹花。第三个是制作粗糙,没有修饰的盒子。
丫环道:“这三个都是木盒子,只不过第一个镀金的是由名贵的海底宝木所制,第二个绣花的是由精美的檀香木制成的,第三个是用松木做的。现在先生就挑一个自己最喜欢的吧!”
王谊平常爱财如命,此时想也没想,就拿起了那第一个镀金的盒子。他知道小姐就在帘布后,当即用充满激情的声音道:“看到这宝贵的黄金,我想到了小姐那高贵的身份、高雅的气度,我对小姐倾慕已极。”
丫环道;“那你打开盒子看看吧!”王谊满怀希望地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幅流水图,井有几句诗道,“世人重黄金,黄金何足珍!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人.金钱如流水,一去不复回。”顿时,他的心冷
了。
这时帘布里面传出一个清脆优美、醉心悦耳的声音道:“世俗之人,婚姻的基础是门第的高低、金钱的多少,金钱门第是取舍的唯一标准,爱情成了金钱门第的奴隶。却不知追求的只是无价值的、犹如流水般的东西。唐人诗云:富贵原为梦,钱财本是空!”
丫环客气地对王谊道:“对不起,先生,从此你就是岛上的奴隶了。”王谊脸如死灰,慢慢退出。
第二个进来的是于长正,他听了丫环的话,当即拿了那个绣花盒子,口若悬河地道:“啊,尊敬的小姐,看到盒上这娇艳的花朵,我仿佛看到了您那如花的容颜、出众的美丽。我爱您,也喜欢这个美丽的盒子。”
丫环道:“你打开看看吧!”于长正喜气洋洋地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纸,纸上面着一具骷髅,旁边有几句诗道:“花性易转移,荣衰随四季。一旦遭风雨,花蕾迅而枯。虽有人如玉,转眼归尘土。”
于长正脑袋轰的一下,只听里面一个清脆之极的声音道:“有的人选择伴侣,只追求所谓的美貌、如花的容颜,却不知美貌是不长久的。没有永不凋谢的花朵,也没有永不衰老的美人。花有谢之日,色有衰之时。追求美貌的人,最后得到的恰是一具骷髅。美人如玉,何异骷髅白骨。并且,靠美貌维持的爱情是不坚实的,一旦有非常之变,爱情之花便会衰枯,如同花儿经不起暴风骤雨。”
那声音是如此优美无比,以致于长正听得呆了。丫环冷冷地道:“先生,你该去了。”
许挺进去,听了丫环的话后拿起第三个盒子。丫环问:“相公为何不选前两个耀眼夺目的镀金盒子与精美华丽的绣花盒子,却独选这个寒伧的?”
许挺深沉地道:“人或事物的外观往往和本身完全不符,表里不一。人们却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迷惑。多少卑鄙丑恶的东西,表面何其庄严堂皇!有的姑娘,外表艳如桃李,内心毒若蛇蝎。有的男人,表面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却是一肚子的贪婪毒辣。这光灿灿的镀金盒子、鲜艳艳的绣花盒子,都是以虚假的修饰来招摇过市,眩人心目,其实真正有多大价值呢?”他想到丁自己的遭遇,想到了那许多外表和实际不配的人,他们和这镀金绣花的盒子何其相似!
他接着道:“这第三个盒子普普通通,虽没经任何修饰?却不藏虚,不掩假,还其真实,它的质朴,胜过千万种巧妙的修饰。真实质朴,正是它的无比美丽之处!真,乃美之极境也,是美之根本。失去了真,也就说不上美。因此,美是真实,美是自然。韩非云:‘和氏之璧,不锦以五彩;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其质至美,物不足以饰之。此言得之。”
那丫环微笑道,“聪明的公子,打开盒子看看吧!老天会保佑您得到幸福美满的爱情。”
许挺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幅画,画的是一棵傲然挺立、郁郁育青的青松,旁边有四句诗道:“松柏性高洁,风雨难摧折。万年亦长青,犹如不渝情”。
这时帘布里面一个娇美无比的声音道:“松柏节坚,经霜不移志,岁寒无异心。万古长青,恰如情爱之天长地久。”
许挺不由浑身一震:“世上怎有如此美的声音!”柳媚那娇滴滴的声音虽然动听,但给人一种娇柔造作的感觉。而如今这无比优美的声音却纯出于自然。
随着声音,帘布移开,闪出一位白衣少女,但见:不着美服,自然风姿特秀;不施艳脂,天生容色绝丽。本身有一种不可逼视的光彩、超凡绝俗的美丽,正如李白的诗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柳媚、苏温温若与这少女的绝世容光一比,便立成庸脂俗粉了。许挺呆呆地凝视着这少女,被她的天生丽质惊呆了。
丫环对许挺道:“许相公,这就是我们小姐!”林小姐嫣然一笑,上前轻挽起许挺的手道:“许郎,现在让我们去拜见父亲,举行婚礼吧!相信我们能双宿双飞,白头到老的。”这时一个声音道:“我也相信。”正是林靖。原来他就是岛主。许挺万没料到会有这个结局,一时欢喜得呆了,如在梦中。
为庆祝极乐岛喜得佳婿,林岛主传令举岛庆贺。王谊、于长正听说许挺成了岛主爱婿,吓得要死,一齐来向许挺求饶,说情愿一生在岛上为奴,只求饶了他们的性命。许挺道:“何必杀你们,就把你们监押在海边,让大海冲刷你们的罪恶吧!在大海的轰鸣声中,让你们永远难以得到内心的安宁。”
责任编辑:李凤臣
插图:孙承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