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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匆匆(小说)

1987-08-24张勤

中国青年 1987年10期
关键词:遮阳帽票子生意人

一切都出于偶然。

要是火车不晚点,要是自己不在月台上散步,要是不接他俩敬的香烟,要是……这事就不会发生。

夜色很浓,清风拂面,水银灯映着脚下一块块正正方方的水泥地,让人浑身滚动一阵阵莫名其妙的兴奋。

乘车的人不多,刘维祠点一支烟,在月台上踱步。

两个生意人大包小包地把东西从候车棚搬出来,堆在月台上,然后站着抽烟。

抬头看看天,那天上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刘维祠慢慢踱过来,那穿牛仔裤的生意人凑拢打招呼:“伙子,赶这趟车到哪儿?”

停下步,冲他俩笑笑:“到成都。你们呢?”

“同路同路。我们也到成都。”戴遮阳帽的生意人说。

随即就递过来一支烟。长把儿的,黑暗中看不清牌子,抽起来有一股中药味儿,挺适口。

于是,就跟两个生意人混熟了。

闲谈间说起自己大学毕业分到这山沟里一家军工厂,这里天气太热,熬不过夏,特意请事假回家去躲几天。

牛仔裤便说:“请事假那你车费恐怕报不了销?”

遮阳帽说:“管你报不报得了。这样子,我们东西带得多,怕罚款,两个人扯了三张票。你赶紧去把你的车票退了,我们匀一张给你。你要是报得了就赚,报不了白坐一趟也不赔,咋样?”

刘维祠吃一惊:“这个……”

牛仔裤说:“没来头,车上检查起来,你帮我认两包东西就是了。到成都出站的时候,再帮我提出去。”

刘维祠心跳起来:“这恐怕不太好吧,这个……”

“有个●的好不好。没得问题。”牛仔裤说:“红黑我两个人还是要扯三张票。你莫客气!”

“来!我帮你退票。”遮阳帽朝候车棚走去。

月台上,留下刘维祠和牛仔裤。

刘维祠看着遮阳帽的身影,说:“你们是做生意的吧?做的是什么生意?”

牛仔裤朝铁轨上吐口痰:“对头!做生意的,啥都做!这回整的是服装,里头夹了几条烟。我们不定桩,赚得到钱作数。哪门子来钱就做哪门子。”

“听说做生意的人很多,都能赚钱?”

“哪有只赚不赔的生意?有时候赔得精光,裤儿都要脱下来卖了的味道。话又说转来,赚是多数,要不哪个吃饱了没得事干肯出来遭罪?你说呢?”

遮阳帽很快就回来了,人影子一跳一跳的。刘维祠不敢正眼去看。遮阳帽走拢来,塞张十元票子和两张车票给刘维祠。

“这……”刘维祠接了,脸胀得通红。幸亏天黑,他们看不见。他说:“我有票,我有票的。”

遮阳帽说:“这两张加上你那张,三张票放在一堆免得各人弄丢了,横竖一路走就是。”

火车终于来了。刘维祠提着两大包东西,沉沉的,上车的时候他想:“这里头真是服装和香烟吗?该不是……”心里又乱跳起来。

车上人不十分多,有的是座位。这趟车赶熟了,图的就是有座位。

刘维祠说要靠窗口,便到侧面位子上去坐了,跟两个生意人隔一条过道。两包鼓鼓囊囊的东西就堆在他头顶上的行李架上。那里面塞的究竟是什么?服装?香烟?或者是别的紧俏货?或者是违禁品,易燃易爆品?或者是……碎尸?那自己岂不成了同谋犯……

他为这种想头感到发笑。没有的事,胡乱编排什么呀!

可是,心里却再也无法安生,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浑身都不自在。

走来一个列车员,急匆匆的,胳膊里夹只铁皮饭盒。饭盒里有一把勺子,叮当叮当响。

刘维祠一阵心跳,双眼直勾勾盯那只饭盒。

乘警缓缓走过来,背着双手,双目炯炯一掠而过。

刘维祠猛地打个哆嗦。

真后悔不该贪这十块钱,卑贱下作羞耻!

搭眼去看那两个生意人。牛仔裤趴在茶桌上大睡,遮阳帽在看一本杂志。封面是袒胸露肚的女建美运动员。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问号打刘维祠心底升起,便不能散去。

后来终于闭上眼迷迷糊糊睡着了。

车到内江,深更半夜的,却一下子涌上来不少人。车厢里显得拥挤起来。喧嚣声吵醒了刘维祠。睁眼一看,那两个生意人正眉飞色舞地谈着什么。

座位上添了个姑娘,穿一件小网格衫子,碎花奶罩隐约可见,很是扎眼。下面是一条米色裙子,两只圆圆的膝盖露在外头。大概是刚上车的。

刘维祠想闭上眼来再睡一会儿,却睡不着。听到牛仔裤和遮阳帽同那姑娘谈得火热。

“钱不钱的不关事!说老实话,州也闯了,府也荡了,大迭大迭票子见多了,不贪你这两个,又不是指它吃饭。”

这是牛仔裤的声音,充满豪气。

“不!做生意是做生意,是要双方都有利才得行。你们也不要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这种事不讲面子。事办成了,辛苦费还是事先讲清楚的好。”

这是那姑娘的声音,满悦耳。莫非她也是生意人?

“他这个人,一向瓜不兮兮。遇到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莫说零对零不赚,就是赔本生意也肯做,看是不是啊?”

这是遮阳帽的声音,嘻皮涎脸,说罢哈哈大笑。

那姑娘说:“哎哎,不要扯这些,我这是正儿八经办事,不开玩笑。”

这姑娘怪老练的,一定也不是个好东西!

牛仔裤说:“是要硬逗硬,莫来耍子。拿笔记起,我们跑完这趟就整你那趟,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那姑娘响亮地应,似乎跟牛仔裤或遮阳帽互击一掌。

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刘维祠越发后悔了。三教九流,他们算下三烂!虽然那包里可以肯定不是碎尸不是易燃易爆品,他俩也不一定非是走私犯不可,但是,他们那种人,总是来路不正的。

“你们这趟,弄了些啥东西?”那姑娘随意地问。

牛仔裤说:“这回是小打小闹,就几包服装。”

姑娘搭眼朝行李架上看:“就这么点点呀?我看没多大个搞头。”

“咳!你莫小看了。都是抢手货。”遮阳帽说,“给你透点风,那边时兴的就是小管裤,莫看天气恁个热,照穿不误。美嘛,不怕勒屁股。好销得很。”

“整了好多?”

“几爪子。”

“几爪子?就这几包?哄鬼去!我不信。”

“大学生那儿还有两个大包包。”牛仔裤向刘维祠这边扬扬下巴儿。

“大学生?”那姑娘目光扭向刘维祠。

刘维祠赶紧把眼睛阖严实,装睡。心却乱跳起来。

“是大学生。”遮阳帽说,“真资格的大学生。”

“你们咋和大学生打起堆堆来了?”那姑娘很好奇。

“路上碰到捡来的,花钱给他买张车票,雇他出把力气……”

“嘘!”遮阳帽挤一下眼,“小心他听到。”

牛仔裤说:“这有啥?又说不掉他二两肉。”

那姑娘朝前伏伏身子,压低声气,还是让刘维祠不幸听到了:“你们咋把大学生都捡到了?不简单哩。哪天我也去捡一个,玩个资格。”

遮阳帽笑眯眯地说:“那还不容易哇?茅厕头牵出来一串一串的就是,到路边上随便哈一个就是。”

“有啥了不起,你以为大学生就好啷个?莫那么稀奇,其实他们穷惨了。哪有我们几个来大钱?跑一趟就进一把,够他吭哧吭哧挣半年,你信不信?哼,喊我象他那样子活,两天就要憋出毛病来!”

牛仔裤把两只手插进屁股上的兜子里,左手掏出一把手纸,右手掏出一把钱票子,全堆在茶桌上。他从那堆钱票子中挑出一张十元的,展开拂平,两手张起来对着灯光瞄,说:“看,有天安门,是真真的票子。”接着,他拿起桌上的电子打火机一按,嗒,窜出一股火苗子,蓝盈盈颤悠悠,把十元的票子点着了火。那钱票子燃起来,火苗儿竟也是蓝盈盈颤悠悠的,又取出一支长把儿香烟叼到嘴里去就那火儿。点着了香烟,把手里燃着的票子一晃一晃,任那钱燃成了皱皱巴巴的一张黑灰,撮起嘴来一吹,这张黑灰飘出车窗,一闪就不见了。

牛仔裤眼里灼着奇光异彩,笑眯眯地吸烟。

半车厢的人都惊讶地朝牛仔裤望。

刘维祠脸腾地涨红了,觉得周身的血液朝脸上涌。

遮阳帽和那姑娘声色不动满不当回事儿。笑还是笑,说还是说,连眼皮都不多眨一下。

“是嘛,一个个酸得不得了,其实统统傻咧咧憨包一个。”“算了算了,不说他们,没味道。”姑娘摆摆手,“你们觉得在重庆搞点高烟容不容易?”

牛仔裤一愣神,跟遮阳帽飞快地丢个眼色。

“咋个?你姑娘家家还要做烟生意呀?”

“这有啥稀奇的?好象做烟生意是个赔本买卖一样,”那姑娘不屑地一笑。

“弄高烟就下贵州上云南嘛,咋说重庆呢?”

“哎!这话就老外了。未必不晓得路上不好走?又是风又是雨的,高烟多转几道手倒无所谓,怕就怕遭一锅端。重庆算近得很的了。”

“重庆也不好整,才刚刚大查了一回。上次我们到贵州耍一趟转来,碰端了,车上盘查,遭砍了两箱去,还倒贴进去几批钱,栽惨了,差点把牌子耍落,风声紧得很。”

“但是成都那边俏得很呵,比你整几条小管裤强多了。有本事的该走这条近道。”

“可能,可能。完全有这个可能!”

遮阳帽在茶桌上拾起一枚五分硬币在手中抛来抛去地把玩着,蓦地说:“现在兴拿这东西烧戒指来戴,另外再花两三块钱,一会儿就弄好了。男的女的都肯干。先把它搁火上烧软了,然后放到砧子上打。”

牛仔裤忿然道:“我说那些人简直没名堂!显哪门子洋盘?有派的打一条金戒指银项链把女朋友拴起。五分钱硬币算个卵!除非有以前的孙大头袁大头还差不多。哼,都是些黄泥巴地头长出来的洋葱!”

刘维祠注意到,那姑娘右手中指上戴了一只灰色戒指,却不知是不是五分钱硬币烧打出来的。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们谈起各自的年龄来。牛仔裤23岁,遮阳帽22岁,那姑娘也22岁。

刘维祠酸酸地想:25了,他们都比自己年轻。

后来,他们又扯到各自的家庭。牛仔裤说他是独生子。遮阳帽说他家哥仨,他是老二,母亲已经不在了。那姑娘说她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她是老大。

再后来,那姑娘起身走开,进厕所去了。

牛仔裤和遮阳帽伏在桌上嘻嘻地笑。刘维祠隐隐约约听到他俩交头接耳说下流话。

“这女子,长得,嘿嘿,还算漂亮。”

“脸嘴倒一般,就是那个……你看那两只……好露,要是……”

突然提高嗓门:“爬你的哟,你龟儿莫想昏,少恁个邪!”

那姑娘回来了,一路整理着头发。她很漂亮,脸上充满自信。刘维祠却依稀觉得她很可怜。

从车厢门口走进几个列车员,乘警跟在后头。

“喂喂喂,验票了验票了!都把票拿手上,都拿出来。”

刘维祠打个激灵,猛地窜起身,下意识地往兜里掏票。

那姑娘朝他看,似乎还笑了笑。是善意的笑还是鄙夷的笑?没看清。也顾不着去看去猜度,要查票了。刘维祠尽管有票却很慌张。

旅客们骚动起来,纷纷掏兜取票。

那边有个列车员用弹簧秤勾起一大包东西。

旋即有声音吼叫起来:“开口就喊罚5元,哪有这个道理!晓得你们在这上头发奖金。也不能这样子敲棒棒啊!”

“这是上级的规定,你看不看一下文件呀!要看就到那边找车长要。”

“我不管你啥规定不规定……”

“有意见去找上头,现在先拿钱来。”

大家都劝那人:“算了算了,交就交嘛。反正你们做生意的,到站就捞回来了,哪在乎半张票子。”“交钱交钱,莫扯那么多白。喊他们赶快查过去,我这儿好接着睡……”

挨个儿查过来了。不等列车员开口,牛仔裤就站起来说:“我们这儿有四个人是一路的……”

列车员看也不看他,指着行李架上的包大声喝问:“这东西是哪个的?”

刘维祠心头几自狂跳不已。

遮阳帽说:“我们四个人的。”

“哪四个?”

“我,他,她,还有他。”牛仔裤一一指点。

“票呢,拿出来看。”那姑娘说:“何必嘛,我们四个人带这么多东西未必还混车?一看就不象不买票的人。”

列车员瞅她一眼:“装的啥东西?打开看一下!”

“没得啥好看的东西。就几件随身行李。”牛仔裤笑眯眯地,“他们俩旅行结婚,沿途买了些东西。”牛仔裤指刘维祠和那姑娘说。

刘维祠格外紧张,心头正咚咚跳得慌,听牛仔裤这么说,也顾不得脸热,铁青着脸,强扯起嘴角笑一笑。

那姑娘脸上绯红,就手拉开搁茶桌上的小挎包一迭声儿说:“来来,师傅,吃几颗糖。”

列车员不睬她,说:“你们的行李怕超重了,过一下秤吧。”但语气已和缓了不少。

“绝对不可能超重。我们四个人呢。不怕麻烦你就挨个儿勾嘛。”遮阳帽说。

后面的列车员推一推同伴:“走走走,少涮罐子,莫吵了人家的好事。”

一行查票人员从身边走过去。刘维祠暗暗长舒一口气。四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咧开嘴就笑。那姑娘笑得哈下腰去。

刘维祠笑是笑,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过不一会儿,那边闹哄哄走过来几个人。查到了一些没有买票的混车者,列车员不时地在他们背上推一掌。

一个穿T恤衫叼烟卷的小伙子回口嚷:“不要掀嘛。补票就补票,罚款就罚款,又不是敲沙罐的死罪,掀啥子掀!”

推他的列车员把眼珠一鼓:“坐车不买票你还嘴犟,扇你龟儿两耳光,再犟!”

刘维祠心跳跳地看着这场面,早出了身冷汗。

牛仔裤却来了劲:“呀,逮他妈这么多,精彩!”

遮阳帽说:“坐车子不买票,龟儿子也太寒酸了。省那一张钱干啥?留到二天死了垫棺材?”

那姑娘探过头来问刘维祠:“你是大学生?”

刘维祠装着没听见,把头偏向车窗。

窗外黑乎乎的。窗玻璃上映出那姑娘的脸,很模糊。

牛仔裤一屁股坐下去,招呼遮阳帽,二人合力把车窗抬起来。立即,一阵金属的铿锵与轰鸣隆隆地撞入耳鼓。一大股凉风涌进来,涤荡着车厢里混浊的空气。

刘维祠面对窗口,呆呆地看那黑夜。他什么也看不见。

之后,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

醒来时,天还是那么黑。一看表,已经过了凌晨5点。就要到成都了。于是又担心起出站的事来。

要是出站的时候人家坚持要打开包检查,怎么办?那几只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们为什么那么怕检查?还鬼鬼祟崇的?那女人真的是从内江上的车?她跟他们怎么一下子就混得那么熟了?到底是什么关系?……

猛地,冒出一个念头:何不离开他们?对,离开他们!马上就到站了。现在就起身从这里走出去,过几节车厢,找个僻静些的地方等着。车一停马上就下,争取第一个出站。一出站,身后的人群就堆在出站口了,全是肩担背驮的行李,尽是东张西望攒动的人头,他们上哪去找?那就啥事都没有了。

刘维祠长舒一口气,仿佛他已经站在车站广场上了。那幽蓝的夜空中繁星密布,四下尽是清新的黎明的空气。

但是,他犹豫不定。看看那三个生意人,东倒西歪睡得正沉。遮阳帽趴在桌上,呼呼打鼾。牛仔裤靠着窗口,头昂得高高的,头发让风灌得蓬扎扎。那姑娘的头靠在牛仔裤的肩膀上,牛仔裤的一只大手还扶着她的腰。

哼!真不是东西!贱货!狗男狗女!

刘维祠站起身,背上挎包,走!

急急地一连走过四节车厢,到餐厅门口站定,这里比较静僻。很担心他们发现了追上来。心焦焦地盘算着,万一他们追上来了,自己该怎么解释。越急就越是想不出来,渗了一身冷汗。

就说肚饿了,来看看能不能买点东西吃。

终于想出来了。舒一口气,点一支烟,猛吸。

车速渐渐慢下来。旅客们乱哄哄地动腾了。有的伸开手臂大张着嘴打哈欠,有的提提裤子,动动腰身,有的忙着去行李架上取东西……

窗外闪过一片晃眼的灯光。到站了。

下车,箭一般射向出站口,撇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出站检票,一掏兜,心猛地一阵抽搐,掏出三张车票!

回头去看,但见人头涌动,如同涨潮的海。

“走路走路!东张西望干啥?脚板印掉了哇?”

“走不走?!不走就立到边边上去!”

刘维祠被人流卷出了车站。他不走。他把脸贴在冰凉的铁栅上,鼻尖布了一层细密的汗星子。他朝月台上使劲睁大眼睛。目光一遍一遍扫过那一群群一伙伙的人。

突然,他看到一堆包包,坟墓似地拱起。正是那种红蓝白三色的大提袋。牛仔裤、遮阳帽和那姑娘站成一条线,三个人都拼命踮起脚后跟伸长脖子四下探寻。

刘维祠掉身就逃。急急跨过横廊,穿过车道,走到那宽阔的大广场上。如同一条小鱼,游进了湖心。这里人来人往,大家都匆匆忙忙。

他们没有车票怎么出站?补票?罚款?他们带着那么多东西怎么出站?会检查那些包包?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查了又会怎么样?又要罚款?罚多少?会让他们从起点站补票?那,他们会亏进去不少钱的。

不不,不会。他们都是精明人。没有车票可以混出来。东西多可以找到人帮忙。还有那个姑娘,她一定会帮他们。她准能出个好主意。她办起事来一定跟她人一样漂亮。

但是,今天车上有铁路纠察。验票的就是纠察队的人。

刘维祠放慢了脚步。

幸亏没告诉他们姓名地址。要不他们会找上门来拼命的。他们都是些敢作敢为不要命的人。

刘维祠加快了脚步。

天还没有大亮,东方却已经透出些微的曙色。书上老爱这么写:东方出现了鱼肚白。

但是,这车站广场上的各色灯光仍然十分显眼,把这朗朗的天地映照得仍象在黑夜。

头班电车还没有发出来。不能在这里呆下去,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绕过街心花园,跃过大马路,顺着街边的人行道走。越走人越少,离那喧嚣与嘈杂越远。渐渐地就只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和粗粗的喘息。接着,就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了。

脚步却又慢了下来,两条腿软软的,骨头象是被抽去了,塞进一些烂棉絮。

一夜的惶恐逝去了。留下的是久久的淡淡的哀伤。总也散不去。

他很忧愁;此外好象还有一些个他说不清楚的东西。

作者简介

张勤,男,24岁,大学毕业。现在四川柴油机厂工作。

(题图:周小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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