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枪声
1985-04-06徐福林魏宝林
徐福林 魏宝林
故事发生在一九七九年的十二月,北国疆城齐齐哈尔市的冬天——那真是——冷啊!
常言说:腊七腊八冻掉下巴,一点也不假。这才十二月的天气,谁要是爱美要漂儿,不带围脖手套,棉帽口罩,鼻子耳朵不冻掉也得冻出一层大水泡。把话说得玄一点,如果是三九严寒,再刮上一场大烟儿炮,你在外头呆上几个小时,不把你冻得梆硬梆硬的,也得把你冻得嘎巴嘎巴的!
我说的故事就在这样的一天夜里,十点多钟,偏僻的北大桥,已是无人行声,月光铺银的桥上,大桥的周围是十分的平静。这时,就在大桥的南面,走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他们是肩并肩,手挽手慢步而来。只见这男的有二十七八岁,中上等身材,细眉毛,大眼睛,鼻直口方,头戴土耳其羊剪绒皮帽,身穿紧身双非瓦尔特式皮夹克,脚下一双半高腰的皮靴,手中还拎着一个小皮包。月光一晃,浑身上。下直放光啊!这小伙——帅?
再看这姑娘,也有二十多岁,中等个头,苗条身材,月光下闪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大红的围巾,头上一围,银枪呢的短大衣身上一穿,脚下是一双女式翻口毛边外带绒球半高跟皮鞋。就见她胳膊这么一挎,高跟皮鞋在雪地上“嘎吱吱”这么一走,嘿!你说这女的怎么那么——牛哇!不用说,这是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这压马路哪?那位问啦:“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压个啥劲呀?!”说这话的同志,您可老外了。年轻人搞对象谈恋爱,那心中就像燃烧着一团火。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胳膊这么一挎,肩并肩这么一走哇,就不管天多冷,夜多黑,刮多大风,下多大雪,那马路也得照样的——压!您没听人说,早晨起来最早的是些怕死的——老头老太太满公园满江边都是,晚上最贪晚的是些不怕死的——小伙子,姑娘们在柳条丛里、树空里,到处都是。您看,这俩人一边说着悄悄话,一边溜溜哒哒就来到了桥头。突然,在大桥的下面,蹭,蹭,蹭,窜出三个人来,冷不防把这俩人吓一跳。就见窜出来的这三个人,嗬.一个个头藏大皮帽,身穿大皮袄,都戴着大口罩。好嘛,这口罩大的,看清楚的,知道是口罩,看不清以为把屁股垫儿捂嘴上了,就留两只眼睛。这个人嗷嗷怪叫:“站住,……”好家伙,不用说这是碰上劫道的了。
说对了。最近北大桥确实有一伙流氓歹徒,在这儿为非做歹,无恶不做,和过去的土匪一样,这帮小于抢军衣、军帽、军大氅,烟酒、糖果、大肥肠、鸡鸭鹅狗不放过,车子手表大姑娘,急眼了也抢锅碗瓢盆大水缸、怎么这东西也要?不!往桥下扔着摔响玩儿。这不,前几天他们把一对压马路的青年男女的东西抢光了还不算,拿出刀来逼着人家两个人把衣服脱掉,让人家两个人面对着冰冻三尺的桥下,楞让他们唱什么男女声二重唱《红湖水呀浪打浪》,多损哪!不用说,今天这对青年男女也是凶多吉少,要倒霉呀!“站住!”两个人抬头一看这三人,中间这个——细高,两边这二位矮胖、眼神儿好的一瞧是三人,眼睛不好的一瞧,心里准得犯寻思:“怎么这大个子,深更半夜,从桥下挑出两个箩筐,里边装的什么,还冒热气哪?”
要问当中这个大个子是谁呀?正是在这儿经常作案的流氓歹徒,人送外号“大前门”,他怎么叫这么个外号呢?说起来,他长的也不错,大高个——细不连天,大眼睛——直不楞瞪,高鼻梁——离拉歪斜,再看这嘴也长得好,上嘴唇短,下嘴唇长,这两颠大门牙向外呲呲着。他大前门的外号就是从速牙上起的。怎么呢?你看这小子留着两撮往下耷拉着的小黑胡,再加上这两个牙,像不像大前门香烟上的那个‘门”字?对了,经常吸烟的同志明白。所以,这“大前门”的外号由此而得。
这时,只见大前门晃晃地过来了,“让你们站住,听见没有?妈的!”说着把口罩摘下来,上下打量着这俩人,再看这俩小个儿,这边这个“站住”!那边那个“弹(站)住”!俩小歹徒一旁狐假虎威。就见小伙子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你们要干什么”投等大前门说话,这边的小个窜上来,“哼!问哥们儿干什么的?你说我们哥们几干啥的!我们黑灯瞎火冒着刺骨的寒风啊……顶着炎炎的烈日……”这都什么词呀,“我们他妈的在下边呆两多小时了,刚来的时候我还踩了一脚(动作)屎,还用问我们干什么的,这不是那个……这个……”他想说什么呀?他想说,这不是秃子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可他憋了半天没说出来,憋得他回头直看大前门,一看大前门他可来词了,“这不是我大哥的门牙在外——明摆着嘛。”大前门心里这个骂呀。“去,后边去。”“后就……后边呗”。大前门把眼睛一瞪,“过来,你们俩放明白点,有钱有物拿出来。否则可别怨咱哥们不够意思?”这小子用跟瞟了一下姑娘:“哼哼!今晚没白来呀,咱们哥们……”说着用胳膊肘拱了一下这边小个,“看,那妞”“哎……呀……”这女的长……长得挺帅的。咱……哥们少跟他们费狗口舌,什么口条哇!“咱给他们来……来个……干净……利…利索的。”这还利索哪!?“兄弟,看大哥的。你们俩,把钱拿出来。”“我们没带钱。”“没带钱?哥们不能放你回家取去,把表摘下来!”“表也没带”。“哎呀,穿这么漂亮压马路,没钱,没表,你他妈的一寸照片少给我来景,快,把皮包拿来。”这小子一伸手把皮包夺过来,“吱啦”,拉锁打开,手往里一摸,“什么玩艺冰凉梆硬的”往外一拽,就听“哗啦”一响,“哎呀我的妈呀!”大前门眼睛都长啦。什么玩艺?一副锃明瓦亮的手铐。那俩小个都傻了。“呀……公安局的,跑……跑哇!”就见两颗乌黑的枪口,对准他们:“别动!”
这两个人是谁呀!正是公安战士徐游和莫秀英同志。原来,今天下午市公安局召开紧急会议,要在一九八O年一月一日执行新的刑法。上级指示,要对这些屡教不改的歹徒狠狠打击。根据掌握的情况,他们来到北大桥。
你别看莫秀英同志是个女的,她真有两下子。你看她没费多大劲,轻轻一伸手“啪”,就把这边小个子的腕子抓住了。“你给我过来,怎么,你听不懂我的话呀?过来!” (动作)“这不过来了嘛。”一伸手把那边小个的腕子也抓住了“你也过来。”“我早过来了,大哥……不,大姐!”“咔咔”一副手铐把两小个全扣上了。
这时,徐游同志要去扣大前门的时候,大前门真不愧是老油条呀。只见这小子把手中的皮包往上一提,照准公安人员的脸部“啪”的一下子打了过来。公安人员一低头,没打着,可大前门却趁机猛扑上来,伸手就要夺公安人员的手枪。公安人员心想:“好哇,抢枪啊,好大胆子,我让你抢!”不但没躲,反而把枪一横,把枪一直送到他嘴边上去了,“给你吧”。就听咔嚓一声,怎么这么大动静啊?这一下把大前门那两颗大门牙——一扫而光。好,这回不是大前门了,成了大门洞丁。他也顾不得疼了,从坡上一直滚到桥下,爬起来撒腿就跑。公安人员徐游同志一瞧,跑了。“小莫同志!”“干什么?”“你看住这俩。”“放心吧!”,只见徐游同志一哈腰就追下去,心想:
“这小子是头,不能让他跑喽。”想到这儿,对着空中“叭”地放了一枪。大前门在前边跑着哪,就听身背后,“ ”,“哎哟,我的妈呀!(捂胸)完啦!这回可是牛崽子抽筋——完犊子啦!哎,没打着哇?吓唬我哪,还得跑。不行,再跑他就可能开枪打死我,打不死我下半辈不也得这模样?(动作)。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也让你知道我大前门的厉害?”想到这,一伸手“嗖”拽出一颗枪来。怎么他还有抢?!对了,在当时,很多的歹徒都用这个——自制双响火药枪。这小子把枪拽出来,就喊上了,“别飞啦!”什么叫别飞啦!他说的是别追啦,刚才不是说牙打掉了,说话漏风啊。别追啦,说成别飞啦。公安人员在后边追赶也纳闷呀,心想:“什么叫别飞啦,说哪儿来的这么大风啊!噢,这豁牙子漏风,这风力集中啊。”只见大前门一边喊着,就躲到—个桥墩的后面,“再飞(追)我就开枪了!”徐游同志一闪身也躲到一个桥墩后面,心想:“这小子有火药枪。”“你把枪放下,放下!”“我就不放,反正你不敢过来。我也不敢过去。在这支巴着吧。”这两只枪口相距十几米,四目相对。就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候,突然,就在对面的坡上,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只见这人来得急来得猛,目光下看有三十多岁,手中拿着锃明瓦亮、半尺多长的——饭盒子,八成是下夜班的工人这人往这一跑,可把大前门吓坏了,心想“完了,这又来个公安局的,两面夹攻。你站那,不然我开枪了!不站住……我……哎呀!原来是大哥呀,可吓坏我啦!”“你在这干什么哪?”来人问大前门。“我……我……,大哥,说实话吧:“那边的是公安局的,要逮我,进去三年五年出不来了,帮帮忙忙吧!”“我还真是帮忙才到这来的。”“行啊,大哥够意思。公安局的你还抓谁呀?我大哥都来了。告诉你,我大哥会武,我有枪……”公安人员一听,“又来个什么大哥?哼,都是什么哥们,来一个抓一个,来俩抓一双!”刚要从桥墩一侧迂回过去,突然,就见后来的那个什么大哥,一伸手倒把大前门的火药枪抓住了,“你过来吧”。“干什么?大哥!你他妈不够意思……”(动作)他们动手打起来了,徐游同志一瞧明白了,一个箭步过去。开枪不行,因为那俩人打到一块儿了,就伸手去抓大前门的衣领子。大前门一看,心想:“完了,抓着没好了。这枪在大哥手中攥着哪。”他照准手背“吭哧”一口。这真是狗急了咬人哪。把枪夺回来,“去你妈的”,照着他大哥的头就一下子,然后一转身,二姆手指一动“当”的一声枪可响了。就听“哎呀”一声……怎么,身背后的公安人员被打中了?没有,徐游同志那是有丰富的经验,只见歹徒的枪口一调,他猛的一哈腰,子弹擦身而过,没等大前门顶上第二颗子弹,徐游同志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箭步纵身来到大前门眼前,猛抬腿飞起一脚,就听“哎呀”,“当啷”一声,火药枪就飞了。“别动,再动我让你吃什么都不香啦!” “没……没敢动。”“抬手!”“抬……抬了。”“过来吧……”三下五除二,捆上了。徐游同志这时再看那工人,“怎么你受伤了?”“不要紧,就擦破点皮。”谢谢你了,同志!”说着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别谢了,您这一谢,我……我的心里不是滋味。”“怎么?…”“我是他的亲哥哥。”“噢!?”这真是:
二人本是一母同胞,
选择道路各走一条;
持枪行凶违犯法纪,
警民协力罪犯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