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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点的有无

1983-01-01

青年文摘·上半月 1983年3期
关键词:艺术形象标点出版商

德国十九世纪的一位名作家台奥多尔·冯达诺遇到过一个十分看轻标点符号的人。冯达诺在柏林做编辑的时候,有人寄给他几首拙劣的诗,连标点符号也没有,还在给冯达诺的信中写道:“我对标点是不太在乎的,请您自己填上吧。”对这位“不在乎”标点符号的“诗人”,冯达诺的回答是:“下次来稿,请光寄标点来吧,诗由我自己来填好了。”

鲁迅据说也曾遇见一个“不在乎”标点符号的人。有一次,一个出版商约鲁迅写稿,事先讲明标点符号不计字数。鲁迅自然是不会赞同这种轻视标点符号的意见的,于是,文章写好后,便密密麻麻,文不加点,抄给了那个出版商。出版商=看,傻了眼,只好改变原先的主意,请鲁迅重新打上标点符号。

“不在乎”标点符号的“诗人”被冯达诺挖苦,看轻标点的出版商被鲁迅所戏弄。这样两件事,发生在相距如此遥远的不同国土上,不仅有趣而且耐人寻味。这并不是冯达诺和鲁迅无事生非,而是因为标点符号理应占有合法的地位,谁要藐视它,将自作自受得到应有的惩处。

至于文学作品,不仅叙述,就是描写等也不能离开标点。它,同样是塑造艺术形象必不可少的东西。准确地使用标点,艺术形象也就为之生色。而标点符号一旦与丰富多彩、生动活泼的语言文字相结合,就成了艺术形象的血和肉。林黛玉临终的最后一句话:“宝玉!宝玉!你好……”,两个“!”写出林黛玉用生命在呼喊,一个“……”,把林黛玉百感交集、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心情和神态刻画出来。这里,标点在刻画林黛玉最后一息的形象上,确实胜过了许多文字。《水浒传》中《林冲棒打洪教头》,洪教头摆开架势,三次大喝:“来,来,来!”,两个“,”,一个“!”,可以想见其“来”的呼喊急迫,短促,一声接一声,声震夜空,活画出洪教头那不可一世的骄横姿态。

文学作品是一个整体,标点是整体中的一个有机部分。是整个艺术品离不开、少不得的东西。在一部完美的文学作品中,标点与艺术形象融为一体,不可分割。高尔基的优美散文诗《海燕》的结尾,就是一个典型。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之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这里,标点符号,特别是三个“!”的精确运用,对于表现海燕对暴风雨的渴望,迎接暴风雨的到来,塑造海燕的光辉形象,起了重要的作用。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一句中,有两个“!”。前一个“!”,是海燕从远处,在天际,突然发现暴风雨的身影,下意识发出的惊呼。暴风雨终于来了,终于盼来了,海燕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这是热烈而亲切的呼喊。后一个“!”,是海燕作为报信者的大声呐喊。海燕最先看见暴风雨的身影,于是迫不及待地大声呼喊起来,要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音量,把喜人的消息告诉人们,告诉全世界。两个“!”,海燕对暴风雨的渴望之情,溢于言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是海燕在召唤。一个“!”,把海燕对“更猛烈”的真诚愿望,对胜利就要到来的热烈欢呼,表现得更为充分。在这样一段文字中,三个“!”的运用,分别从惊喜交加、宣告暴风雨来临,召唤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三个方面,表现海燕对暴风雨的渴望,从而更为动人地塑造了海燕——最早的报信者、胜利的预言家的光辉形象。这三个“!”,包含了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思想;成为海燕形象的血和肉。标点符号在塑造艺术形象中大有用场,由此可见一斑。

标点符号确实是一些圈圈点点,而且,无论哪一种语言,它的标点的数目都是非常有限的,例如,英语十个,日语三、五个,现代汉语十四个。但是,要把这些有限的标点符号安排好,让它们能够各得其所,各谋其位,充分发挥作用,实在是件并不容易的事。所以,有人在谈到现代汉语的标点时指出:“每一个标点符号有一个独特的作用,说它们是另一种形式的虚字,也不过分。应该把它们和‘和‘的‘呢‘吗同样看待,用与不用,用在哪里,都值得斟酌一番。”圈圈点点虽小,在文学作品中却有不容忽视的作用,有时还关系到大局,如何使用,理应费一番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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