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第5期,总第26期-海外书讯
1981-07-15容
《弗及尼亚·伍尔英书信集(第六卷:1936—1941)》(TheLettersofVerginiaWoolf,VolumeVI:1936—1941),尼琪尔·尼柯尔森及琼·屈劳特曼(NigelNicolsonandJounneTrautmann)编,556页,纽约哈考特·勃雷斯·裘万诺维基(HarcourtBraceJovanovich)书店出版,19.95美元。
弗及尼亚·伍尔芙(1882—1941),英国女小说家和文艺批评家,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时期内,为英国文坛中勃龙斯拜雷派的主将之一,毕生从事于意识流的创作实践,以小说《达罗威夫人》,《到灯塔去》,《波浪》及文艺批评集《普通读者》第一、二卷,《文集》四卷(一九六七年出版)闻名于世。
弗及尼亚·伍尔芙于一九四一年自沉于伦敦乡居“修士之家”附近的苏塞克斯河,她在致其夫里昂纳德·伍尔夫的遗书中说:“我要告诉你的是,你曾经给我的完美无缺的幸福。没有人比你为我出力得更多了。请相信这一点。可是我明确知道自己永远克服不了这样的恐惧:我白白损耗了你的生命。”
在弗及尼亚·伍尔芙高度活跃的文学生涯里,竟如此结束一己的生命,实在令人费解,而且深感遗憾。《纽约时报书评周刊》的编辑詹姆斯·阿特拉斯在评介本书时,曾试图追索当时的英国形势和弗及尼亚生前的情况,却找不出足以说服人的导致她自杀的原因。诸如纳粹德国对伦敦的闪电轰炸,死前一段时间的精神状态和病历,早年(一九○四)的一次自杀企图,以及经常在一书写成尚未发表前的种种焦虑等等,都不能说明弗及尼亚·伍尔夫要死得如此坚决。她不仅投河自尽,而且还在衣服口袋里塞满了石子,免得身体飘浮起来。她的尸体是在三星期后,才由孩子们在河上发现的。
相反,从她死前两星期给女友伊丽莎白·罗宾斯的信中,却可以看出她毫不在意战争的来临,心情异常平静。但是,在与写信同时期的三本日记中,却透露出缠绵难遣的内心苦闷。显然,她在向亲人作书时,是煞费苦心来克制自己的。
从她生前最后几年的生涯可以看出,她并不总如她书信中所表现的那样善感多思,而在处理文学事务时却十分世故老练。她本来可以不必操心于霍嘉斯书店(和她丈夫一起创办于一九一七年)的事务,但她还是频频过问。她不断向妇女团体演讲,为《工人日报》写《艺术应追随政治》的专栏,并且对一切诋毁勃龙斯拜雷派文化事业的人,进行强有力的反驳。她所写关于女权运动的书《三个基尼金币》,其影响之深广远远超出那些有高贵教养的读者小圈子。
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她隐居于质朴憩静的伦敦郊外别墅——“修士之家”,而与此同时,她从不让自己投闲置散,虚度光阴。从这本书信集中可以看出,在这一段战争的年月里,她还写出了《流年》,《二幕之间》,《罗杰·弗雷传》,《三个基尼金币》等。直至最后的岁月里,她还孜孜不倦于草拟一部英国文学史纲,还有大量写给亲友的书信,和每日写下的日记。只要她活着的日子,她总能挤出时间来完成她爱好的每项工作。她热爱生活,她曾经在给她姊姊的一封信中说,“我还想活上十年:我爱朋友们;我爱青春。”不过她毕竟是投河自尽的。为什么?至今还是一个谜。
但是,从她晚年的书信中,也可以窥得一二她内在的极度紧张的情绪。作为一位杰出的女作家,她认为欧洲文明的存亡,不只攸关一己的命运,而且也牵涉到人类的命运。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纳粹德国野蛮的毁坏,在她看来,文明人已对这战乱的世界失掉了控制力,人与人之间的友谊,艺术的天赋,对某一文化的鉴赏等等。用她自己的语言来描绘,则这个世界的前途,是一片漆黑、辛酸和衰落。难道这就是她自了残生的理由吗?
在英国的文化史中,勃龙斯拜雷派人物有他们不朽的业迹,而作为统率这支文化先锋队的主将,是没有人堪与弗及尼亚·伍尔芙媲美,的。在这一点上,她的书信集中所反映的世界,至今值得我们玩味。
一颗世界文坛上的明星陨落了,她灭寂得太突兀,使文学爱好者感到惋惜和若有所失。
(容)
《劳伦斯的世界:激情的欣赏》(TheWorldofLaurence: ApassinateAppreciation),亨利·密勒(HenryMiller)著,美国卡比亚出版社(CapiaPress)出版,272页。
一九八○年是英国文坛向D.H.劳伦斯(1885—1930)这位二十世纪初叶进步作家致敬之年,因为这是劳伦斯逝世的五十周年。劳伦斯的亲友和崇敬者及文艺评论界分别在他的故乡陶斯举行追思和纪念会。在与当时封建保守势力的斗争,一位美国的知音人亨利·密勒为劳伦斯化了五十年时间写的《劳伦斯的世界:激情的欣赏》也冲破重重阻挠,终于出版了。
巧合的事情是密勒恰在此书出版前夕逝世,死时年八十八岁,临终前还在病榻上念念不忘于劳伦斯的逝世纪念日,希望能在死前看到这本书的出版。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只差几天,他就可看到样本,但他已经来不及一见本书的问世了。密勒曾经为编写本书而整整努力了半个世纪。自从劳伦斯逝世之日起,他就着手收集有关资料,开始写作,中间曾经数易其稿,而终于赶上劳伦斯逝世五十周年时出版。这可说是美国文学写作史上酝酿时间最长的一部评传著作。
卡比亚出版社的负责人诺尔·杨(Noel Young)曾对《纽约时报书评周刊》的编辑赫勃特·密特刚(Herbert Mitgang)谈到出版过程。他说,密勒曾为本书写过四部手稿。他之如此深切浸润于劳伦斯一生的业迹和创作生涯中,以至于无法保持客观冷静的第三者意志。一九三○年劳伦斯逝世时,正是密勒写作事业成熟之际,他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写一篇较短的评介文章;可是他愈写愈入迷,简直把劳伦斯视为自己的灵魂挚友。他认为劳伦斯是一位无法扑灭的燃烧着激情烈火的作家,他写道:“即使在临终的病榻上,劳伦斯所表现的生命力,也远比那些处于心醉神迷状态中的大多数人,更为丰富强烈。”
诺尔·杨在密勒的大批手稿中,发现密勒曾为他自己的《密勒习作》一书写过三次摘要,但该书迄未出版。于是杨邀请了迈尼托巴大学专门研究密勒著作的两位教授,把这些手稿进行核对和整理,把密勒写下对劳伦斯激情欣赏的文字,不仅整理出头绪来,而且全盘保存了作者对劳伦斯作品强烈欣赏的完整性。最后,出版人又在密勒的病榻旁逐字逐句地朗诵给病人听,密勒深为自己的文章所感动,要求诺尔·杨给他早日出版。这份文稿已经不是密勒早年预想的简介,而是一部长达272页的煌煌巨著了。
为什么密勒如此深情热中于劳伦斯的文学事业呢?劳伦斯坎坷一生,郁郁不得志。本世纪初的英国文坛和社会风尚,不仅不承认他的横溢才气,反而把他的作品视为“黄色”,多加指责。他是一位异乎寻常,充满旺盛创作欲的作家,在短暂一生中写过大量的小说、诗歌、戏剧、散文和游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就出版了《白孔雀》,接着又写了《儿子们和情人们》、《虹》、《恋爱中的妇人》等。由于他着笔于两性间的自然情态,因此小说出版后,多半受到伪卫道士们的非难和抵制。一九二五年回到欧洲后,创作最后一部小说即《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该书于一九二八年脱稿后,英国政府立即禁止出版。一九二九年他的许多绘画又被政府没收,终于在一九三○年法国南部的万斯逝世,年仅四十四岁。
劳伦斯的作品大都是在美国首次出版的,今天则英国也已公开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并视之为经典著作了。文艺评论家瑞却德·阿尔丁顿说,这样充满激情、诗意和生命精髓的作品,以及作者饱满的对自然之美的爱慕,竟被目为“黄色”,实在令人不解。劳伦斯出身贫贱,可是平生追求一种感情丰富、紧凑热烈的自然生活;这一理想贯穿在他所有的小说、诗歌和文艺理论之中。他有意漫游南欧、东南亚和南美诸海岛屿,无非在于寻找不为欧洲文明所污染的原始文化和理想社会,然后写在作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