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垦荒者的第一个孩子”
1957-08-16其远
其远
整理好了“新年展览会”上的学生作文,看看时钟,两点正,再过10个钟头就是1957年了。
没想到我忙理发馆也忙,过年连个头也理不了,真叫人不痛快。无奈,只好着手收拾房间,准备先弄整齐后再布置得漂漂亮亮的;挂上徐悲鸿先生的“骏马”和白石老人的牵牛花……
正忙着,高二班生活委员黄健和一群说说笑笑的学生自动跑来帮我整理屋子来了。人多手快,只一会工夫,玻璃全擦得明光透亮。黄健眼尖,一下就瞅着了我的脑袋,笑着说:“李老师,就这样过年吗?”我无可奈何地搔着头发:“理发馆忙呀!”他立刻高兴地说:“那就照顾照顾我们的理发馆吧!”我奇怪地问:“什么?”他捂着嘴笑了:“您还不知道我们开了个‘理发馆,理发大师就是这位!”大家都瞅着文宗哈哈地笑起来。为了让我相信,他们都伸出了自己的脑袋,“瞧!我们的头理得多好呀!”我还在迟疑,黄健看透了我的心事,笑着说:“放心吧!李老师,保证美观!”几个小伙子就连拉带推地把我拥出了办公室。
文宗领我走进“理发馆”——其实就是他们的宿舍。窗台上摆着简单的理发用具:一把推子、一把剪子、一个笼梳和一块小镜子。“请坐吧,老师!”文宗拉过了把椅子,接着熟练地用褥单遮住了我的前身,脖子上围好毛巾,笼了笼我的头发,开始推起来了。
清脆的有节奏的推子绞动声咔嚓、咔嚓地响着,头发随着顺从地落下来。我一边拿镜子照着一边想:文宗这活蹦乱跳的小伙子,几时还学会了这么一手的。不等我问,文宗就得意地讲起来:“……才有意思呢,起初谁也没想到我们会办个‘理发馆,”他甩了下头发接着说:“今年闹了水灾,同学们的钱都有点紧了,连每月三角钱的理发费都感到困难。黄健为这事更着急……”突然,推子声一停,我急忙看了看镜子里的头,两边基本上均称。剪子立刻响起来,文宗又接着讲下去:“遇到这个难题后,黄健就张罗起来;自己暗地里打听了推子的价钱,合算了一下,到街上推十几个头的钱就能买把推子,而全班50个人,一学期就要理300次发,要自家买把推子不是太便宜了吗?回头他就鼓励大家积钱买,但当时大家都顾虑没人会使,怕白花了钱。黄健不灰心,又偷偷地,三番五次地去请教理发师老王,还借了把推子给同学推了一个,虽然不太好,但也还顺眼。于是,大家才积钱买了一把,‘理发馆就这样开了张,黄健给大家理起发来了,日子不多就成了熟练的理发师。‘买卖越来越兴隆了。了不起呀!计算起来,半年同学就能节省六七十元钱呢!”
听到这里,我不禁接口问文宗说:“小黄一个人光忙这个,不耽误了休息和学习吗?”文宗正拿推子做整理工作,听我这样一问,把推子一停,俏皮地回答道:“怎么,李老师,你忘记谁在给你理发了吗?现在可不光小黄一个人了。开始他可真忙,尤其星期天,休息时间很少。同学们看到这点,不好意思起来,又准备到街上去理,小黄那里肯让同学们这样做。他鼓励大家都下手学习,推不好,他整理,他说:‘什么不是学会的!”从此,你也学,他也学;一传两,两传三,现在全班已有20多个师傅徒弟了,谁要推头方便得很,只稍抽空找个同学就行了,用不着到街上理发馆去排队。同学们都说:我们的‘理发馆还为大家节省了不少时间呢!”“也为我节省了时间!”我看着镜子里光整的头发,满意地想。文宗还在仔细修理,我说:“行了。”“还请老师宣传我的手艺呢,那能马虎!”我俩都笑了。
这时,黄健端着盆热水闯进来。文宗说:“行啦!老师,让我们这位老师傅给您洗洗吧!”黄健看了看我的头,笑着对文宗说:“你这大徒弟比我这老师傅手艺还高明呢!”说着,就要动手给我洗头,还是我坚持着自己洗了,再用他们的吹风机——炉火,吹干了头发,对着镜子照一下,真像个样子,身上也觉着一阵爽快,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他俩当然也是乐滋滋的。
文宗忙着整理用具,黄健就邀请我到他们班去看他们的新年展览。一路上还征求我对“理发馆”的意见,我高兴地说:“你们把自己的生活处理得实在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