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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共同富裕的路

1955-08-16吴小武

中国青年 1955年21期
关键词:单干互助组文说

吴小武

一九五0年,刘秉文十七岁,那年他正在老莱高小五年级读书,快夏锄的时候,妈死了。家里只有七十岁的爷爷和八岁的妹妹,光他爹自己连做饭也顾不上,别说干庄稼活了,就让秉文回了家。秉文一想到自己要在这北大荒干一辈子庄稼活,心里很难受。多亏村里的党支部书记孟继信不时来找他谈话,才渐渐使他思想上开朗起来。有一次,孟继信对他说:

“前年我到罗北县,隔着黑龙江,对岸就是苏联的国土。我站在城头上瞧着,人家打下的粮食都用大卡车拉,一辆接着一辆,简直望不到头尾。再回头瞧瞧咱们的北大荒,不也都是一脚踩得出油来的黑土?不也那么宽阔无边?从兴安岭一直向东南伸延,跨过嫩江,沿着松花江、黑龙江,直到乌苏里江,这一片大草原怕不有成千斤公顷!可是,你想想吧,只隔着一条江、人家苏联是个什么光景!要是咱们使一把劲,好好照着党的指示办事,走合作化的路,把人们组织起来,干他五年十年,总有一天,也会像苏联那样。谁能说北大荒没有前途呢?就怕没眼光,没志所!”

秉文听了这段话,心里很激动,终于下了决心,扛起大锄来,跟着爹到地里去干活了。

那时他家已经参加了互助组。哪知道刚开始产地,地里活正紧的时候,互助组组长郭春芳反倒把他家、和他妹夫倪洪福,还有刘凤山三家贫困户扔下不管了。他爹就赌气要单干。正好那几天,他妹夫倪洪福家塌了墙,倪洪福只好单枪匹马独自来拾掇,一个人又和泥又铡草,抹了一袋泥,还得自己爬下梯子来取,上来下去,一失脚,从梯子上摔下来,受了伤。他爹只这个女婿,急的牙根发疼。

秉文心里想:办互助组原就是为了互相帮助,克服因难,怎么单单正在这小节骨眼上,人家反倒排斥我们呢?他就去找孟继信。孟继信说:“这就是两条路的斗争。郭春芳自己富裕了,一心想个人冒尖了。要是大家都富裕了,他还能冒尖?看情况,他一时也很难回心转意,加上你爹那个倔脾气,就是郭春芳请他回组,他也不会干。眼下地里的活又是一天也耽误不起,不如你们几家贫困户自己干,另外组织个互助组。”

秉文就回来说服他爹。他爹眼看着地里的草长得比庄稼还快,再加上女婿又躺下来,真要单干,也实在过不了这一关。他嘴上还挺硬:“当真离了互助组就活不成啦?”心里可也活络了,加上秉文一劲儿说好说歹,于是就和他女婿倪洪福,加上刘凤山,又吸收了赵全福等另外两户,成立了互助组。大家就选秉文当了组长。

第二年,村里新搬来了李万全、李天仲、于瑞福三家。这三家每家只有一个劳动力,一头牛。春耕快结束的时候,这三家的地还没下一犁。他们就来找秉文想办法。这时,秉文他们组里的地种得差不多了,秉文在组里一说,第二天就出了两付大犁,两天功夫,把三家的地全种上了。这三家又来找秉文,要求长期参加互助组。秉文想起了孟继信”应该帮助贫困户”的话,立刻答应了。

哪知道回到组里一说,他爹第一个就反对:

“这可拉帮不起!三家一匹马也没有,做活又稀松!让让他们参加旁的互助组吧!

他妹夫倪洪福也打边鼓,说:“爹说的不差,人多事难办,还是咱几家干吧!”刘凤祥、赵全福也都一声儿也不出。

秉文急了,就说:

“郭春芳组里不是人硬马硬么,为什么光把咱三家甩了?当时咱们急成什么样子?才多大功夫!就忘啦!这不是和郭春芳的思想一样吗?“

大家叫他这一说!也就没话了,那三户就留在组里了。

组里人一多,事情也就多了。那时候,组里还没有贯彻执行车、马评分的制度,谁使了算白使。秉文家有一辆车,他爹早就觉得不上算了,老是对秉文嘀咕,秉文却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这一天,他爹见车轴都磨细了,一生气,就悄悄把车上的别头针摘下来。第二天刘凤祥套车去送粪,刚走了几步,车轮就哗地掉了,把刘凤祥摔了个脸朝天。刘风祥钻到车底下,看出了是怎么回事,就气虎虎来找秉文:“你家的车不让使,说话呀,使这暗计干什么?”别人也都发起牢骚来,“嫌我们没车,早说话,我们好另打主意!”把秉文说得脸通红,回去一问他爹,他爹说:“我这车不是官车!白使了不算,坏了还得我掏钱修理,没那宗便宜事!他们不乐意,我退组单干!”

秉文气得躲到邻居赵大胜家,直掉眼泪。孟继信知道了这事,赶忙来找他,说:“革命嘛,就是要克服困难!谁开头工作都是一样。干什么事,自己首先要坚决,不能动摇。这事好办,上级早就指示要贯彻车马评分制度了。”接着孟继信就到他们组里开了会,帮他们订下了车马评分、批评、自我批评等制度。区里技术推广站又帮助他们使用了双轮一铧犁,推广了追肥、苞米杂交、种籽消毒等先进经验。

这年秋收,全组丰收,每垧地的平均产量大豆八石,小麦二石七,谷子十一石,比去年多打了三分之一,被评为全区模范互助组。

哪知道接连两年丰收,秉文他爹的心思变了。 秉文家这一年打下的粮食,比哪一年也多,余粮足有十五六石。槽上又拴减三匹桃红马,车棚里还搁着一辆槐木钢轴车;秉文娶了媳妇,家里人手也不缺了。于是他爹心里另有了小九九:车马都有了、吃穿也不愁了,到了农忙,有了三匹马!不愁换不到人工;再雇上几个短工,鼓捣得好,不比互助组强?又清闲,又自在……!就打定主意,要单干了。怕就怕秉文不干,于是他就设法要把秉文支使开。

刚巧组里核算车马工资的时候,他坚持两个半人工换一个马工,秉文没听,硬把马工价压到一个半人工换一个马工结了账。他就和秉文吵了一架。他左思右想,觉得非得把这小子支使开才不得手脚,就悄悄到老莱供销合作社,托人给秉文找了个工作。回来刚一说,秉文就不同意,于是他就大闹起来,把儿子、媳妇叫到跟前,气呼呼地说:

“我也是入土半截的人了,犯不着跟你们成天生闲气。你们的羽毛乾了,翅膀也硬了,用不着我这个老头儿啦!咱们把话说明白:从今天起,咱们一家一灶,你们挪个地方。互助组是你们的家,我这儿盛不下你们了。”

说完,急急忙忙回到自己屋去,伸着指头入到粮食囤里,在谷子堆上划了个记号,对着外屋秉文两口儿又说:“我这粮食你们一粒也甭想吃,我的柴禾你们半截也甭想动,有本事自己去找吃饭的地方!”说着,腾腾腾地走了。

过去他爹也断不了生闲气,可是哪怕他火气多旺,噘着嘴过几天也就忘了。秉文以为这回闹闹也就算了,谁知道下午他正盛着饭,他爹劈手就夺了他的碗,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只顾自己大口大口吃起来。秉文媳妇含着眼泪拾掇了碗筷,也就赌气回了娘家。 秉文这下可气急了。好,走就走!我一个高小学生什么不能干?一赌气,当真到老莱供销合作社去了。

到了老莱供销合作社,秉文愈想愈后悔。几年来,他为了互助组,熬过夜,流过汗,掉过泪,眼看着互助组克服了多少困难,才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扔下走了,可真不是滋味。

这一天,他正低落头在老莱街上走,碰见了区委书记老李同志。老李第一句话就问他互助组的事。秉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到供销社工作来了!”老李忙问:“谁叫你来的?”秉文说:“我爹。”老李说:“那你自己的意见呢?”问的秉文搭拉下脑袋来。老李一见他这样子,就说:“小伙子有困难应该克服呵,你忘了上个月在区里开互助组长期席会时,你提出的保证了?你们组的发展方向正确,能照顾贫困户,很好,领导上很重视,再使一把劲,就可以办社了。困难自然还多,可是青年人怎么能向困难低头呢?考虑考虑吧!……”

接着,村里的人也一个接连一个来找他。先是刮凤山,对他说,听他爹的口气,开春要退组单干了,组里数他家车马齐全,他一退,别人也都动摇了。还说组里的人都盼他回去。最后,孟继信来了。一见秉文,就先问他知道不知道他爹的事?秉文说:“我听说他想单干。”孟继信笑嘻嘻地说:“嘿,他这是为了你呀!他想单枪匹马闯出条发财的道道来,给你置上几垧地,买上几匹马,正雇上长工……”秉文一听,像是叫马蜂蛮了似的,一下子跳起来,脸也红了:“得得得!我先问间你:这是什么思想?”孟继信忙说:“瞧把你急的!难怪你爹要撵你了!”他前仰后合,笑了半天,这才说:“这不能怪他,他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了;就说有些小伙子吧,搞合作化,嘴上真坚决,一遇见困难还不是就吓跑了?……”秉文听了,脸一红一白,连看也不敢看孟继信。孟继信又不慌不忙地说:“你有你的主意,他有他的打算!”

“支部书记!那你看我怎么办呢?”秉文的声音都带着哭音了。

孟继信这才说:“依我看,回去!坚决回去搞合作化!不过要是没有决心没有勇气,回去又跑了,就不如趁早不回去。你自己考虑考虑吧。供销社那里好说,李书记已经告诉人家了。”

还有什么可考虑的?秉文立刻向供销合作社的主任办了交代,当天晚上就挟着小铺盖卷上了路。他也没顺着道走,穿过刚收割了的高粱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就向村里奔去。他甚至忘了:在北大荒,秋天夜晚,正是狼群活动的季节!

他一口气赶到村里,已经是半夜了。先到了孟继信家。孟继信劝他先到老丈人家去歇一宵,要是老头子又火了,深更半夜连个拉架的也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孟继信先到了秉文家。来到门口,只见一屋子是烟,秉文他爹正做饭呢。孟继信就笑嘻嘻地说:“怎么守着儿子媳妇,还自己做饭?”秉文爹说:“快别提这小崽子了,人家翅膀硬了,飞了,扔下老子不管了!”孟继信说:“嗯?不是你把他撵走的么?”秉文爹说:“谁家都有本算不清的账,外人哪能知道底细。”孟继信说:“可不就是!外人说什么的也有啊!”秉文他爹忙从灶火门前站起来,说:“你听见什么了?“孟继信说:“还是不提的好,说了能把你气死,我听了都替你害臊!“秉文爹一听,更急了,拉住孟继信的胳臂,一定要他讲。

孟继信瞅了老头一眼,就说:“你听着——有人说你一心想独个儿发财,说你把秉文支使开,就是怕他挡你的道儿。有人说:‘嘿,人家秉文他爹可真有几手,扛了三十年的长活,连个棺材本也没挣下;在组里干了三年,有了车,有了马,可就掉了疮疤忘了疼!光等着退组单干,就缺几十长工啦!”你听听,这是什么话!”说了,就盯着他看。只见老头梗着脖子,直出粗气。

孟继信嗽了嗽喉咙,说:“话可多呢,简直说不完。有人说你想过财主瘾,想喝穷人血,可惜是白露后的蚊子,过了时啦。”

秉文他爹愈听愈不是滋味。白己的心事从没对人说过,怎么全漏了?这个当过三十年长工的老人,这个土改时的积极分子,即使一时胡涂,可一听见什么“财主”,“喝穷人血”,就伤了心。他慢慢垂下了头。

孟继倍半天没言语,呆了一会,就又说:“你说你这是为了秉文,可是你没想想!他能领你的情?他一听说你要单干,深更半夜就跑了!……”

“什么?跑了?他跑哪儿去了?”老头着急了。

孟继信笑着说:“要跑没跑了,我给你领回来了!”他用手一指门口,正在这时候,互助组里的人正拥着秉文两口子进来。一进门,年青人就嚷着说:“咱组长回来啦,这回可不能让他走了!”

往常在北大荒,因为土地宽阔肥沃,耕作的方法是很粗糙的,人们流传着这么句话:“吊儿朗当混大荒,不倒不踏也打粮。”可是搞合作化,关键就在增加生产。秉文自打回来后,深深感到:再不能单靠老法子了。

一九五二年,快种麦的时候、政府号召平播密植,提前播种。过去老规矩是每年到清明才种麦。秉文就坚决主张提前种麦。人们一听,有的就说:“别瞎张罗了!我到北大荒二十多年,也没听说过头清明就种麦。”秉文解释这是上级的号召。有人就说:“别的事上级能行,种庄稼,可得自己拿主意。”结果,组里只有刘秉文、郭海昌、刘凤海三家在清明前种下了几垧麦,实行了平播。

哪知道麦苗长了一寸多高的时候,突然刮了几天西北风,又下了一场霜,麦地球得梆梆硬,几垧直楞楞的绿苗,变得又瘦又黄,全趴在地上了。有人就说:“新技术好,发芽就冻了。冻了结实!”秉文他爹就说:“这七斗麦种算是瞎了。”

秉文自己更是心焦,他倒不是在乎这风言风语,也不全是心疼这七斗麦种,他担心的是:万一出了岔子,往后推广新技术可就增加了困难,这不但影响到增产,也影晌到互助组的发展。可是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千万不能●气,最要紧的是把小麦救活!

他决定到区上技术推广站去,看看有什么办法。这天晚上,他先把黑龙江农民报全找了出来,一张张查看。这报上有不少农业技术知识,单就没有解决他眼前这个问题的文章。可是在新到的一期上,有篇文章说:大豆上盖尖粪能保苗,理由是:大粪能保持热力。他想了半天,兴奋起来,既然大粪能保持热力,那么把大粪盖在麦苗上不一样吗?他当晚就去找郭海昌他们去商量。他们虽然半信半疑,可是都同意了。第二天就跟着秉文在麦苗上严严地盖了一日层粪。

才几天,地土开冻了,麦苗一劲儿赶着长,把晚种的麦苗全盖住了。有人对秉文说:“这可有你说的了!”他笑笑没说话,可是暗里更使上劲啦,他在这六亩麦地上,上了炕尖灰,又上了小灰,铲了两遍又薅了两遍。

这几垧平播的麦子熟得格外早,颗粒儿又肥又大。可是,快收割的时候,突然又刮起大风来,雨季也快到了。秉文拿定主意要打响这技术革新的第一炮,不让这几垧麦子受到一点损失,就跑到对河马庆福农业生产合作社借了一台马拉收割机来,决定连夜抢收。

黑夜收庄稼,这在北大荒也是新鲜事,要动员老头子们晚上到地里干活,恐怕要比提前播种麦子还难。于是他就把互助组里的八个青年找在一起商量。小伙子劲头足,立刻决定实行“人歇收割机不歇”的办法,日夜收割。还通过一条特别决议:要是发生什么大事,就由刘秉文敲钟,一听见钟声,大家都得跑步赶到。

马拉收割机开割了。青年们都争着做夜班;甚至做日班的,晚上也来了,帮助捆麦杆、打打笼,宁可不算工分。到第二夜,麦子全割完了,只剩下码了。这天天气眼看着很好,也没刮风,星星挺亮。人们白天黑夜干,也实在累了,就收了工。

这天深夜,大家睡得正甜,突然那洪亮血又急促的钟晌了!

小伙子们立刻全冲出来。天空黑得像锅底一般,爆豆似的雨点晌成了一片,大风刮得人站不住脚。眼看暴风雨就要来了!青年们直往地里奔去。老人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紧追出来,只听见秉文远远在嚷:“快快!先把刘凤海、郭海昌家的麦子码起来!”

刘凤海慌慌忙忙跑到秉文面前,拉着他的胳臂说:“秉文秉文!你家的也没码呵!咱们分三伙干吧!”秉文说:“分散了力量,三家的麦子全得受损失,先码了两家再说!”这两家的麦子才码完,瓢泼大雨直浇了下来。

互助组里的人们嘴上没说,可是心里有数:秉文这个青年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人。是他坚决主张提前播种麦子,救活了麦子,是他打仗似地抢收,暴风雨来了,又是他指挥着一群青年,首先枪救了旁人的麦子!而秉文呢,他兴奋的是:打响了技术革新的第一炮!互助组增了产!他家麦子免受了点损失,还是打下了二石七,比晚种的麦子多打了三分之一。他爹也高兴了。

才松了口气,老天爷又出了难题:过了小满,正要铲地,又下雨了,晴晴下下,足有二十来天没住点。地里的草倒是挺茂盛,一眼看去,像是个野草甸子。太阳一露面,草长得更欢了,挤的那小苗像一支支线香,全互助组七十多垧地没下一锄。就说是每人双手都拿上锄,也割不过来。人们说:“完了,来年等着吃草吧!”

家家户户急得像救火一样,只顾锄自己的地,怎么也互助不起来了。这样下去!七十多垧地少说也得扔掉三十垧。互助组临到了严重的考验。秉文急得半夜睡不着觉。

正在这时候,区里来了紧急指示:解决劳动力的唯一办法,是发动妇女下地。秉文立刻召开互助组会议,把妇女们也都请来。

谁知道刚一讨论,就碰了钉子。这山带过去妇女从没有下地的习惯。男人们说:“骡马还能上阵?瞎白扯!”妇女们也不乐意,怕人家笑话,说:“孩子叫谁抱?猪鸡谁给喂?”秉文说什么也不顶事。

秉文回到家里,垂头丧气。他媳妇一见他这神色,就问他到底怎么办?秉文说:“我问你一句:地荒了,男人遭罪受,妇人孩子能好过不?他媳妇没言语。秉文又接着说:“我是说,地荒了,咱们怎么办?”他媳妇说:“依你呢?”秉文说:“依我,明天你跟我下地去。”他媳妇说:“这不难。难就难在光我一个下地顶啥用?叫人看热闹?”秉文说:“你再去串连几十妇女一起下地,把咱们才说的道理宣传宣传,动员一个算一个。”

他媳妇果然出去了,说服了趟素珍、周四婶,约好次日带头下地。秉文又亲自嘱咐了她们半天。第二天,她们三个果然下了地,一天下来,一共割了六亩地,顶两个男劳动力。晚上,就拿这事向妇女宣传。第三天,下地的妇女就增加到八个了。接着,当天晚上又开会动员,终于打通了大伙的思想,又订出了一个男的拉一个女的的办法,解决了妇女铲得慢,赶不上趟的困难。

就这样,人手一多,互助组就又互助起来了,全组七十多垧地,一垧也没荒。到年底,翻身村这个互助组被评为全县的模范互助组。

也就在这一九五二年十月,刘秉文加入了青年团,被选为支部副书记,跟着他又光荣地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到一九五三年,秉文他们的互助组已经发展到十六户,这些户原来绝大多数是贫困户。不久,他们就建社了。起名叫新兴农业生产合作社,大家选了秉文当主任。这年冬天,社又扩大了,本村新参加的和外村投奔来的,统共增加到四十三户,六十个男劳动力,三十二个女劳动力,四百一十垧地,二十八匹马、十九头牛、十辆车。计划一九五四年冬,还扩大到六十户左右。

刚准备建社的时候,那个从前把刘秉文他爹三家贫困户赶出互助组的郭春芳,也来找秉文,要求入社。但是他对秉文说:“咱们新建社,还是车马壮实些好,是不是光你,刘凤祥和咱们几家先来建社,我们正是请你当主任!”一句话,他嫌旁的几家穷。秉文就直截了空地说:“那不行!建社是为了大伙儿一齐走共同富裕的道路,不是为个人发财。扔下贫困户不管,还办什么社!你要不入社,先看看也好!”秉文他爹听说了,气得直吹胡子,说:“他还想入咱们的社哩,叫他一个人发财去吧!”秉文就说:“爹也想通了不是,还是走共同富裕的路好!”

他想起村里支部书记孟继信说过:“社会主义的阳光已经照到北大荒了!”前途是多么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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