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软秧歌扭子腔曲谱比较分析

［摘"要］软秧歌作为一种中国传统民间戏曲类的非遗项目，有着悠久的历史，其表演形式结合当地以及相邻省市的其他戏曲剧种发展而来。笔者通过对软秧歌的十三种唱腔进行分类，分为传统唱腔和现代唱腔两种。从调式调性、旋法、节奏节拍、装饰音及润腔、音乐本身的内容表达出发，进行比较和分析，分别对扭子腔的现代唱腔和传统唱腔进行对比，总结其各自特点并探究。

［关键词］怀安；软秧歌；扭子腔；

［中图分类号］J6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233（2025）02-0087-03

一、怀安软秧歌概述

怀安软秧歌，是河北省张家口市怀安县的传统戏曲剧种。1958年，万全县与怀安县合并，在此之前怀安软秧歌也叫“万全秧歌”，因最早流传于怀安县第六屯乡第九屯村，所以也叫“第九屯软秧歌”。软秧歌从民间小调、山西梆子和内蒙古二人台等艺术形式中汲取营养，集晋、冀、蒙多种地方戏的特征于一身。在长期孕育发展过程中，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在多元文化的影响下逐渐形成风格独特、个性鲜明的民间艺术［1］。

怀安软秧歌起源于明末清初，由当地的民间俚曲发展演变而来。软秧歌与民间社火在之后的表演中歌舞并蓄，逐渐加入笛子和梆子进行伴奏。在清朝光绪年间（1871—1908年），由于晋商东进，山西梆子对于当地的戏曲文化和形式起到了巨大的影响，软秧歌在此期间吸收了梆子腔板书变化的唱腔，借鉴了板胡、三弦等伴奏乐器的伴奏行形式。清朝道光年间（1821—1850年）是怀安软秧歌的鼎盛期。清朝末年，南方的一些民间艺人流落到塞上，带来了不少戏曲唱词，在这期间兼收并蓄了京剧、晋剧、昆曲和二人台、爬山歌、秧歌调的特点，成为一种具有浓郁色彩地方性色彩的地方小戏。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民国年间，山西梆子的流入使许多艺人纷纷向大戏靠拢，许多村的秧歌班都被山西梆子取代。不过，由于软秧歌所处的村子相对偏僻，且贫穷落后，所受到的影响较小，这是软秧歌能一直活跃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最大因素之一。

2006年，怀安软秧歌被列入《河省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怀安县政府制定了保护软秧歌的五年计划。如今怀安软秧歌已有二百六十多年的历史，在怀安县大大小小节日的庆祝活动中都可以看到软秧歌的演出。

软秧歌属于板腔体音乐，在其唱腔结构上没有形成固定程式，以上下句重复的叙事体进行描述为主，唱腔具有典型的地方性特色，同时在音乐的使用上大量吸收了晋剧唱腔和明清俗曲，从而演变来的秧歌唱腔，装饰音大量使用滑音和颤音。软秧歌虽属板腔体音乐，但受秧歌唱腔的影响，其节奏舒缓，曲调委婉缠绵、轻柔细腻、优美动听，因此也被人称为软调，或软秧歌。

软秧歌原有唱腔16种，历经几代人口传心授，在其传承的过程中不免有纰漏和遗失，但同时也有一些创新和改进。怀安县文旅局通过搜集和整理，以及软秧歌老艺人的回忆，现存软秧歌唱腔13种，分别为：扭子腔、紧扭子腔、三性腔、山坡谣腔、咳咳腔、大腔、过街大腔、娃娃腔、哈儿腔、流水腔、扇风腔、苦腔两种［2］。在这些唱腔中，扭子腔是独具怀安当地民间音乐特色的唱腔，极其富有乡土气息。扭子腔音乐结构比较整齐，通俗易懂；唱词对仗工整，平仄押韵。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软秧歌扭子腔逐渐形成传统和现代两种唱腔风格，传统唱腔主要反映旧时期艰苦的生活，现代唱腔则是歌唱赞美现如今的美好生活。

本文通过对扭子腔两个版本的曲谱进行比较分析，进一步阐述怀安软秧歌扭子腔的音乐特点。分别从调式调性、旋法、节奏节拍、装饰音及润腔、音乐本身的内容表达这五个方面进行详细分析。

二、怀安软秧歌调式调性分析

（一）以G徵调式为核心

传统唱腔是以五声调式加偏音“变宫”的六声调式为核心，采用的是G徵调式，其音阶为“5"6"7"1"2nbsp;3"5”，传统唱腔的感情色彩多以悲情为主，所以在调式的使用中多使用主音和下属音。

现代唱腔在传统的五声调式上加入“变宫”和“清角”两个偏音形成传统的清乐调式，G徵七声调式，音阶为“5"6"7"1"2"3"4"5”，现代唱腔的感情色彩明亮，以欢快愉悦为主，其调式调性多强调主音和属音，与传统唱腔相比，现代唱腔在调式调性上更加复杂，加入的两个偏音使旋律更加富有色彩性和地域特色。

（二）旋律对比鲜明的传统与现代唱腔

1.以下行为主的悲情旋律特点

多以下行进行的旋律线为主，如谱例1至谱例4，用此旋律来表达妻子等待丈夫回家的思念之苦。

谱例1：《字差》婆媳唱选段——扭子腔

音程的旋法发展上运用了一些跳进，多数是向下进行的六度跳进，全曲出现了一次最大的八度跳进，用向下进行的跳进模仿叹息的声音，用于感叹艰难的生活条件及对丈夫深深的思念，对丈夫归家的盼望。

谱例2：《字差》婆媳唱选段——扭子腔

多呈现波浪形的旋律线，两段波浪形的旋律中用跳进进行连接，助推了媳妇心中无助悲伤的情感，波浪形的旋律仿佛在模仿其无奈的哭泣和对艰难的生活内心的无助。

谱例3：《字差》婆媳唱选段——扭子腔

上回音和下回音的使用，完美地衔接了前后两个唱句，延续下一段唱句的情绪，将悲情色彩贯穿下一段乐句。

谱例4：《字差》婆媳唱选段——扭子腔

软秧歌扭子腔中的传统唱腔在旋法上多使用向下进行的旋律线及向下进行的大跳，表达丈夫离家，妻子丈夫的思念和面对艰苦的生活条件的束手无策的无奈之感，波浪形的旋律线和上下回音将心中的无奈和辛酸缓缓倾泻出来，将悲情色彩贯穿全曲。

2.跳进式进行的现代旋律特点

多采用器乐过门和人声演唱穿插的形式进行，完美地将前后唱句衔接在一起。如谱例5至谱例7，用此旋律将国泰民安、一片祥和的景象描绘了出来。

旋律进行的音区较高，描绘出祖国一片繁荣昌盛，人民幸福生活的美好画面。

谱例5：扭子腔1（现代唱腔）

上行的八度跳进较多，在听觉上八度的跳进活跃有力，表达了现在时代完善的政策带给每个国人幸福美好的生活，犹如一颗颗充满喜悦的心跳，构成一个个有力的跳进。

谱例6：扭子腔1（现代唱腔）

多个唱段运用了西方的旋律发展手法，十分具有现代音乐的特点，通过使用模进和完全重复的发展手法，延续和层层递进地将音乐的热烈且向上的氛围传递至最高点。

谱例7：扭子腔2（现代唱腔）

软秧歌扭子腔中的现代唱腔在旋法上多使用向上进行的旋律线，音区多集中在高音，上行的跳进较多，多使用器乐过门衔接唱段，描绘出了神州大地繁花似锦，祖国长空乐曲如潮的美丽景象，人民幸福生活国泰民安的盛世。

（三）以晋剧“夹板”为基础的节奏特点

传统唱腔是2/4拍，依据晋剧的板式特征，传统唱腔为一板一眼，其速度中等，主打叙事抒情，强—弱具有夹板的特性。传统唱腔节奏规整，多由八分音符和十六分音符组成，连续的“前八后十六”节奏型十分规律，如用热烈的鼓点烘托出欢快热烈的气氛，增强了音乐整体的流畅度。

谱例8：扭子腔1（现代唱腔）

现代唱腔是2/4拍，具有晋剧中夹板的特征，为一板一眼。其中现代唱腔中有三个小节为3/4拍的混合拍，其创作手法十分具有现代创作风格，是现代唱腔独有的特点。附点音符与两个八分音符搭配出现，使音乐的节奏感更强。

谱例9：扭子腔2（现代唱腔）

（四）从悲情到赞美的唱腔色彩转换

1.传统唱腔

以传统扭子腔作品《字差》为例，全曲分为四段。

第一段：

我的夫/走的久/未见四（哎咳）转【zhuàn】，去

边叫我/媳妇家/挂在心间【jiān】。阴

又无柴/又无米/怎做茶饭【fàn】，去

等婆母/她回来/细说一番【fān】。阴

第一段描绘了丈夫离家四年未归，只有媳妇和婆婆在家中苦苦支撑，家中无米无柴，生活十分艰难，媳妇对丈夫的思念绵长，心中苦闷只能等待婆婆回来诉说。

第二段：

有刘氏/出门来/用目观（哎咳）看【kàn】，去

观只见/烟洞里/不曾走烟【yān】。阴

迈步儿/进了/厨房内院【yuàn】，去

问媳妇/痛哭/所谓那般【bān】。阴

第二段以婆婆的视角描绘媳妇出门对丈夫翘首以盼的样子，在婆婆心中媳妇是个只知思念丈夫，不做家务的形象，婆婆偶然看到媳妇在哭，却不知其中的原因。

第三段：

婆母娘/不必/把儿来（哎咳）怨【yuàn】，去

媳妇对/你/细说一番【fān】。阴

又无柴/又无米/怎做茶饭【fàn】，去

边叫了/媳妇/多受艰难【nán】。阳

第三段表达了婆婆看到媳妇在不明缘由地哭泣，却还没有做饭，对媳妇心生怨念，媳妇对婆婆说家中无柴无米，生活得十分艰难，媳妇心中十分悲伤痛苦，对生活现状的无奈和对丈夫的思念让媳妇苦不堪言。其中“把儿来怨”使用了倒序，在“儿”前加“把”使正常的语句顺序发生颠倒，语序的结构发生改变，通过倒序的手法增强了音乐和唱词的韵律，使演员唱起来能够朗朗上口，悦耳动人。

第四段：

我媳妇/适才/对（哎咳）我（哎咳）言【yán】，阳

边叫我/老生/做了难【nán】。阳

我可恨/当家的/不见四转【zhuàn】，去

恨不得/把老龙/死在外边【biān】。阴

第四段表达了婆婆在听媳妇诉说心中的苦闷后，婆婆也十分无奈，心中也十分怨恨儿子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为何四年了无音信，将婆媳俩留在家中。整体内容上多描写生活条件艰苦，底层人民轹釜待炊的生活状态，以及妻子对久未归家的丈夫深深思念。

传统唱腔的唱词对仗工整押韵，基本上以十字句为主，采用3/3/4的句式结构，音乐的第一和第二唱段采用规律的一、三句末字为“阴阳上去”中的“去”声，二、四句末字为“阴”声。第三唱段每句末字为“去阴去阳”，第四段每句末字为“阳阳去阴”，且四个唱段的末字十分讲究，都押在“an”韵脚。进一步表达了底层人民对于艰难维持的生存的无奈与无助，以及旧时代妇女独自在家中无依无靠的凄凉和悲伤，将思念丈夫的苦闷和无力改变现状的悲伤抒发出来，把秧歌中的内容更加简单直观地表述出来，加强观众与表演者之间的音乐情感上的沟通，将秧歌中的音乐形象更加立体丰满地呈现给观众。

2.现代唱腔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yáng】

祖国/繁荣/又（呼哈）富强【qiáng】

全国/人民/齐奋起【qǐ】

装点/江山/美如画【huà】

改革/开放/谱新章（呀呼咳咳）【zhāng】

人民/做主/把家当【dāng】

参政议政【zhèng】

振兴/中华/万年强【qiáng】

在内容表达上唱词的情绪高昂振奋人心，音乐内容表达了生逢盛世，国泰民安一片祥和的景象，以及百姓内心欢快而质朴的喜悦。唱词结构为2/2/3，为了使唱句结构更加丰富且多样化，在唱词中添加了衬字和嵌词。例如，“呼哈”和“呀呼咳咳”，虽没有实际含义，但能在演唱过程中大大增强唱句的语气，赋予了秧歌活力与生机。抒发了百姓对国家的热爱之情，进一步描绘了“祖国山河一片好，日子越过越兴旺”的景象，百姓都由衷地感到喜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脸。

通过对扭子腔传统和现代唱腔的比较分析，扭子腔从最初的表达人们生活疾苦的情绪转变为人民对如今美好生活的歌颂和赞扬。这种变化使传统的民间戏曲在新时代中传承和发展，将创作优质作品并贴近人民的日常生活和地域文化的特点作为传统民间戏曲适应新时代潮流的基石。作为新时代的民间音乐研究者，需要真正做到守正创新，能够利用这种形式对民间民情和当下的社会发展现状真正地进行独立创作和思考，创作出能够对社会热点进行更深层的挖掘和探索的优秀戏曲作品。

结"语

尽管软秧歌已经被列入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但其同时也被列为濒危稀有剧种。怀安软秧歌作为怀安县当地独有地方小戏，在其传承发展中应给予更多的关注，这样的民间小剧种的生存状况应受到重视。对这些剧种的传承与保护除了政府的扶持，传承人自身的创新也是剧种持续传承与发展的重要因素。通过完善传承机制、深化媒体融合渠道和创作优质内容的作品等方法，弘扬地方的传统文化，传承戏曲文化，促进并推动张家口怀安县戏曲文化的发展，对于乡村文化的振兴发展有十分重要的社会意义。

参考文献：

［1］陈贵.张家口灿烂的文化［M］.北京：党建读物出版社.2006.

［2］徐冰.中国民间小戏研究［D］.上海：上海大学，2014.

［3］苏建华，陈彩虹.张家口秧歌的现状与发展［J］.大舞台，2010（7）：136-137.

［4］任智英.旧时怀安戏台、戏剧和民众生活［J］.河北北方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32（6）：1-4.

［5］段静，徐丕青.张家口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现状分析［J］.学周刊，2016（16）：175-177.

［6］王宝玉，何辉.非物质文化遗产张家口蔚州秧歌活态传承策略研究［J］.黄河之声，2022（2）：149-151.

（责任编辑：李"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