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汉博:男中音在歌剧角色塑造中的声音表现男中音在歌剧角色塑造中的声音表现
2025-03-04臧汉博
[摘"要]“男中音”一词源于希腊文“bapvcovos”,有“听起来具有深沉感和浓厚稳重感”之意。男中音是歌剧舞台上不可或缺的声部,在塑造多样化的男性角色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本文探讨了男中音在歌剧角色塑造中的声音表现技巧,分析了男中音在经典歌剧和现代歌剧中的代表性角色诠释,阐述了男中音歌唱家是如何运用声音技巧与表现手法赋予角色鲜明的性格特征与艺术魅力的,为进一步发展男中音歌唱艺术、丰富歌剧舞台表现形式提供参考。
[关键词]男中音;歌剧;角色塑造;声音表现
[中图分类号]J61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233(2025)02-0017-03
歌剧是一门综合性的舞台艺术,融合了音乐、表演等多种艺术形式。歌剧艺术中歌唱演员的声音表现是角色塑造的关键要素,男中音以其特有的声线条件和表现力,在歌剧舞台上广泛诠释着各类男性角色,从正面到反面,从喜剧到悲剧,展现了丰富多样的艺术形象。
一、男中音在歌剧中的重要地位
男中音是介于男高音和男低音之间的一个声部,音域宽广,声音厚实圆润,音色丰富多变,演唱风格多样化,能够胜任各种性格的男性角色。在歌剧舞台上,男中音往往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既有高贵正直的帝王将相,也有智勇双全的战士英雄;既有风趣幽默的喜剧角色,也有阴险狡诈的反派形象。优秀的男中音歌唱家能够准确把握不同角色的性格特点,运用丰富的声音技巧和表现力,赋予角色鲜明的艺术个性,使之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一部成功的歌剧作品,往往离不开男中音角色的精彩演绎。在威尔第、莫扎特、普契尼等大师的经典歌剧中,男中音角色俯拾皆是,成为剧情发展的关键推手和悲喜冲突的催化剂。没有男中音对角色的精彩塑造,就没有歌剧艺术的繁荣发展。男中音也是歌剧舞台上的“百变歌者”,能够驾驭从抒情到戏剧、从古典到现代等多种演唱风格,展现不同时代、不同民族的人物性格。
二、男中音在歌剧角色塑造中的声音技巧
(一)咬字与吐字
咬字和吐字是歌唱艺术的基本功,对于角色情感的准确传达起着重要的作用,而歌剧中的演唱对咬字和吐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歌者在保证声音流畅优美的同时,还要字正腔圆、发音准确、吐字清晰。优秀的男中音歌唱家能够根据角色性格和语义内容,灵活运用各种咬字和吐字技巧,使声音与角色形象高度统一。例如,在演唱活泼热情的喜剧角色时,吐字要明快清晰,体现角色的轻松欢快的情绪;在表演庄重严肃的角色时,要采用饱满有力的咬字,彰显威严和气度;在表演抒情柔美的角色时,运用圆润柔和的吐字,抒发细腻深沉的情感。咬字和吐字要与唱段的节奏、旋律、速度相协调,避免因过度追求字正腔圆而影响声音的艺术性。
(二)音量与力度
音量与力度是表现人物情感手段,男中音要根据剧情发展和角色心理变化,合理把控声音的音量,从而表达人物的喜怒哀乐。在激昂慷慨的唱段,要充分展现男中音的穿透力和影响力,采用饱满有力的声音,抒发昂扬的斗志和澎湃的激情;在柔情蜜意的唱段,要运用细腻柔和的声音,体现含蓄隽永的情愫;在悲痛欲绝的唱段,要通过声嘶力竭的吟唱,表现撕心裂肺的痛苦,音量与力度的把控要服从于人物性格塑造的整体要求,避免过度渲染或表现不足。例如,在塑造反派角色时,注意音量与力度的层次变化,避免一味追求声嘶力竭的效果,要在狠毒阴鸷中适度体现人物内心的挣扎与无奈,增强角色的艺术感染力。音量与力度的运用要考虑观众的接受能力和欣赏习惯,力求声情并茂,委婉动人,给观众以美的享受。
(三)音色与共鸣
音色是歌者声音的本质属性,是角色气质和内心世界的重要体现,男中音要发掘自身声音的独特魅力,运用丰富的音色变化,赋予角色立体鲜明的个性特征。例如,塑造高贵圣洁的角色时,男中音要展现声音华丽典雅、圆润饱满的特点,要给人以庄严神圣之感;塑造深沉忧郁的角色时,要注重声音的阴柔顿挫、缠绵悱恻,表现隐忍压抑的苦闷;塑造率真洒脱的角色时要着重体现声音的爽朗明快、铿锵有力,从而抒发昂扬向上的情怀。演唱不同时期、不同风格的歌剧作品时,根据时代特点、民族特色选择相应的音色,做到形神兼备、风格统一。艺术的音色表现离不开科学的发声方法。良好的共鸣能力是男中音塑造声音音色的重要基础,男中音要运用头腔共鸣、胸腔共鸣、面罩共鸣等多种共鸣方式,调动声带、口腔、鼻腔、胸腔的整体协作,使声音圆润饱满、穿透力强。注重声区的自然过渡和统一,高低音衔接要圆滑流畅,避免声音“断层”,通过科学的发声训练和音色把控,男中音能够发出富有穿透力和感染力的声音,抒发人物丰沛的思想情感,赢得观众的共鸣与肯定。
三、男中音在经典歌剧角色中的声音塑造分析
(一)威尔第歌剧中的男中音角色
意大利歌剧大师威尔第的作品以气势恢宏、激情澎湃著称,为男中音歌唱家提供了施展才华广阔舞台。在威尔第的代表作《弄臣》中,男中音扮演的主角利戈莱托是一个复杂的悲剧性人物,既有作为弄臣的聪明狡黠,又有作为父亲的慈爱多情。歌唱家在塑造这一角色时,要准确把握人物的黑白两面,时而运用轻快幽默的音色讽刺挖苦,时而采用深沉悲怆的声音倾诉哀怨。特别是在第二幕利戈莱托独白“她已死去,我可怜的女儿”一段,歌者要充分展现男中音厚重深沉的声线特点,用悲痛欲绝的声嘶力竭,刻画父亲痛失爱女的巨大创伤,将人物的悲剧命运推向高潮。这段独白是全剧的高潮所在,情感跌宕起伏,音乐语言极富张力。
歌者要通过精湛的演唱技巧和细腻入微的情感把握,准确诠释人物内心的痛苦挣扎和悲惨遭遇;歌者要把握独白的整体情感基调,通过深沉悲怆的音色营造悲剧氛围。开篇“她已死去”一句,歌者要用低沉阴郁的声线,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呜咽和叹息,表现利戈莱托内心的绝望和悲伤。随后“我可怜的女儿”一句,要采用颤抖哽咽的声音,表现父亲的不舍和心疼,歌者要注重声音的层次变化和情感起伏,避免一味地声嘶力竭,时而低沉深邃,时而声声泣血,刻画人物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歌者要把握独白的戏剧冲突,通过不同声区和音色的交错运用,展现人物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当回想起女儿生前的美好时光时,采用明亮温暖的中音区,表达幸福感;当想到女儿惨遭奸污、横死街头时,则要转为低沉压抑的次中音,表现撕心裂肺的伤痛;当发出“报仇雪恨”的怒吼时,要运用高亢有力的高音区,表现复仇的决心。三种声区的交织运用,共同营造了利戈莱托悲剧性的心路历程,展现了人物内心世界的崩塌和重建。在利戈莱托的这段独白中,男中音歌唱家要全面展现声音的艺术魅力,将音乐语言和人物性格熔于一炉,使声音富有表现力和感染力,刻画人物悲欢离合的命运转折,抒发昭昭天理和人性光辉,昭示善恶有报的主题思想,将威尔第歌剧宏大磅礴的艺术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为歌剧艺术增添不朽的经典篇章。
(二)莫扎特歌剧中的男中音角色
莫扎特是歌剧史上的一座丰碑,作品以优雅细腻、动人心弦而闻名遐迩。莫扎特代表作《唐璜》中,男中音扮演的莱波雷洛是一个诙谐幽默、机智善变的喜剧角色。歌唱家运用轻盈灵动的声线,表现莱波雷洛的风趣个性和世故老练。特别是在唐璜与莱波雷洛的二重唱“在这美酒的香味飘散”中,莱波雷洛的声部要与唐璜形成鲜明对比,用圆润诙谐的音色调侃主人的放荡,抒发下人的无奈,从而烘托主人公的喜剧形象,这段二重唱堪称莫扎特歌剧的经典片段,歌词风趣幽默,音乐欢快活泼,莱波雷洛与唐璜的唱词你来我往,既有主仆间的斗嘴打趣,也有下人对主人生活作风的调侃讽刺,展现了莫扎特细腻的喜剧创作才华。在演唱中,扮演莱波雷洛的男中音要把握人物的喜剧特质,首先,要在音色上与唐璜形成鲜明对比,唐璜多以明快轻灵的花腔唱段为主,展现风流倜傥、纵情声色的贵族形象;而莱波雷洛则要采用圆润诙谐的音色唱词,体现世故老练、处变不惊的下人形象。其次,在节奏把握上,也要突出二人的性格差异,唐璜唱词轻快跳跃,莱波雷洛唱词舒缓灵活,要用声音塑造出主仆迥异的喜剧形象。
歌者还要把握唱词的喜剧张力,围绕主仆间的矛盾冲突,形成唇枪舌剑的对话趣味,唐璜对美酒和美色的渴望和追逐,与莱波雷洛的担忧和阻拦形成强烈反差,歌者要抓住唱词的情感基调,一唱一和,针锋相对。当唐璜陶醉于灯红酒绿之中时,莱波雷洛要适时插科打诨,以调侃的语气唱出“醒醒吧,主人,女人可不值得你这样去爱”;当唐璜兴致高昂地说要去调戏妇女时,莱波雷洛又要无可奈何地唱道:“我的肚子在咕咕叫,倒霉的都是我。”语言和音乐的戏谑张力,使二人的性格冲突显现,令人捧腹。莱波雷洛虽是喜剧角色,但也有认真严肃的一面,特别是在劝诫主人收手、远离是非时,歌者要适度收敛诙谐调侃的声线,转为真诚恳切的劝说口吻,表现下人对主人的关心和忠诚;面对唐璜的任性妄为,莱波雷洛内心也有愤懑和不平,歌者要注重这种情感的流露,避免将人物塑造得过于平面化。
(三)普契尼歌剧中的男中音角色
意大利歌剧大师普契尼所创作的歌剧作品以抒情优美、旋律动人著称,其歌剧作品为男中音角色提供了广阔的表现空间。在普契尼的代表作《托斯卡》中,男中音扮演的斯卡皮亚警长是一个残暴狡诈、令人憎恶的反派角色,男中音要充分运用深沉阴郁的声线表现斯卡皮亚内心的狠毒和卑鄙。特别是在第二幕斯卡皮亚与托斯卡的对手戏中,斯卡皮亚要用阴沉毒辣的声音威胁利诱,展现其穷凶极恶的嘴脸;而在临死前的独白中,又要用悲怆沙哑的声音倾诉内心的恐惧和绝望,刻画反派人物悲惨的结局,引发观众的深思。这两场戏是全剧的高潮所在,斯卡皮亚的形象在其中得到了充分展现,歌者要运用精湛的演唱技巧,细致地把握情感,准确诠释人物内心的罪恶和扭曲。
在与托斯卡的对手戏中,斯卡皮亚先是用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引诱托斯卡就范,歌者要运用圆滑虚伪的声线,表现斯卡皮亚的心怀叵测和不怀好意,当托斯卡拒绝屈服时,斯卡皮亚转而采取威逼利诱的卑劣手段,歌者要用阴沉狠毒的声音表现其凶残暴戾的本性。唱词中“屈服于我,否则你的情人就要死”一句,歌者要用低沉冷酷的声线来表现,仿佛从地狱里发出的魔鬼的低语,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你的美貌属于我,快来吧,我等你多时了”一句,歌者又要转为淫邪猥琐的声调,赤裸裸地暴露其内心的欲望,加剧了人物的可憎程度。声音在温柔缱绻与凶狠冷酷间的极端转换,淋漓尽致地刻画了斯卡皮亚的虚伪面目和毒辣心肠。而在临死前的独白中,斯卡皮亚又呈现出一副悲惨可怜的形象,当被托斯卡刺杀后,斯卡皮亚并未立即断气,而是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无助的呼救,歌者运用低沉嘶哑、断断续续的声线,刻画其垂死挣扎的痛苦,同时透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救救我,我不想死”一句,歌者用哀婉悲怆的音色,仿佛从灵魂深处发出无助的呐喊,表现一个恶人临死前的怯懦和懊悔。而当斯卡皮亚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歌者采用虚弱无力、逐渐消失的声音,刻画生命最后的画面,令人感到毛骨悚然,发人深省。
四、男中音在现代歌剧角色塑造中的新探索
(一)民族歌剧中男中音角色的声音表现
民族歌剧是一国艺术文化载体,反映本民族思想情感,我国民族歌剧创作中男中音角色占据着重要地位,展现丰富多彩的艺术形象。在歌剧《江姐》中,男中音扮演的霍启明是一个正直坚强,视死如归的共产党人。歌者用沉稳有力的声音,表现霍启明的意志品质和革命气节,特别是在牺牲前的独唱“光辉照耀在祖国的大地”中,歌者用昂扬激越的声音,抒发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震撼人心。在歌剧《洪湖赤卫队》中,男中音扮演的铁牛是一个淳朴善良、敢于斗争的农民。歌者用粗犷豪迈的声音,展现铁牛的江湖义气和革命热情。
(二)当代歌剧中男中音角色的声音创新
随着时代发展和审美趋势的变化,当代歌剧艺术呈现出多元化发展的新格局,一批优秀的当代歌剧作品不断涌现,为男中音艺术提供了更为广阔的表现空间和更多创新的可能。如歌剧《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中男中音扮演的鲍里斯是一个追求自由平等,反抗专制压迫的革命者形象。歌者既要展现男中音雄浑高亢的嗓音条件,抒发鲍里斯的英雄气概和革命理想;又要注重声音的韵律感和节奏感,体现这部现代歌剧“诗化”的艺术特色。在歌剧《尘埃落定》中,男中音扮演的傅奇吾是一个命运多舛、最终归于尘土的“小人物”,歌者既要用低沉悲怆的声音,刻画傅奇吾的心灰意冷、无可奈何;又要注重声音的不和谐、破碎感,表现这部后现代歌剧“解构”的审美取向。在当代歌剧舞台上,男中音歌唱家立足传统又不拘泥于传统,在继承经典唱法的基础上发挥创造性,用声音诠释出新的时代内涵和艺术特色,善于把握现代歌剧“诗化”“哲思”“解构”等美学取向,突破程式化演唱套路,灵活运用声音塑造立体鲜活的艺术形象,博采众长,吸收现代声乐和戏剧表演新理念、新手法,拓展演唱艺术的广度和深度,丰富男中音角色艺术内涵。在新时代,男中音演唱艺术必将在继承与创新中焕发出更加绚丽多彩的艺术光芒,为当代歌剧艺术注入新的生机活力,书写更加灿烂辉煌的篇章。
结"语
男中音在歌剧艺术发展进程中始终占据着重要地位,是塑造丰富多样男性形象的关键声部,一代代优秀的男中音歌唱家运用精湛的演唱技艺,为世界歌剧舞台贡献了众多经典角色,展现了男中音声乐艺术的魅力。纵观男中音艺术的发展历程,从古典时期到当代,从西方经典到民族歌剧,男中音角色的声音表现经历了由单一到多元、由程式化到个性化的嬗变过程。进入新时代,男中音艺术更加注重在传承经典的基础上回归生活,贴近时代,在声音形式和艺术内涵方面积极探索,开拓出更加广阔的表现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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