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形象在《三国志》与《三国演义》中的异同

2025-02-25王小涵

参花·青春文学 2025年2期

一、引言

周瑜，是三国时期的军事家、政治家，他在赤壁之战中以卓越的指挥才能战胜了曹操，为三国鼎立奠定了基础，他是东吴阵营中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然而，在不同的历史与文学语境中，周瑜的形象呈现出显著差异。《三国志》中的周瑜以其雄才大略、儒雅风范为后人所称颂，是一位智勇双全、胸襟广阔的儒帅；而在《三国演义》中，他却被塑造成一个虽有才略却性格狭隘、嫉贤妒能的悲剧性人物。

这种形象差异，反映了历史记录与文学创作在人物塑造上的不同价值取向。正史以客观记录为原则，注重呈现人物的真实面貌及其历史功绩；而文学作品则为了增强戏剧性与艺术感染力，往往对历史人物进行加工改造，甚至重新赋予其性格特质。这种改编不仅改变了历史人物在大众心中的形象，也为后世解读提供了多重视角与空间。

本文首先从其政治才能、军事智慧、人格魅力与君臣关系角度，分析《三国志》中周瑜的真实形象与历史功绩；其次对《三国演义》中周瑜的文学形象进行分析，从正面与负面两个角度重点剖析作者对其的艺术塑造；最后对《三国志》与《三国演义》中周瑜的形象进行比较，分析二者异同及其成因。

二、《三国志》中的周瑜形象

周瑜的正史形象记录主要集中于陈寿的《三国志》及裴松之的注解中。从史书记载来看，周瑜是一位典型的儒帅，兼具儒雅气度与卓越才能。

首先，《三国志》中的周瑜是个洞悉天下大事、具有前瞻性眼光的政治人才。《三国志·周瑜传》中记载，他具备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与远见卓识，孙策刚刚崭露头角，周瑜便慧眼识才，果断追随孙策，协助其开创东吴基业。孙权继位后，周瑜为江东的生存与发展提出了重要策略。建安七年，曹操派人逼迫孙权交出质子，周瑜深刻洞察到曹操意欲控制东吴的意图，主张割据一方，静待其变。面对曹操的进攻，他坚定了孙权的抗曹决心，为东吴赢得了宝贵的发展时间，并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局面。以上行为显示出周瑜具有卓越的政治才能。

其次，周瑜具有杰出的军事才能。《三国志》记载，周瑜“从攻横江、当利，皆拔之”“破刘勋，讨江夏，还定豫章、庐陵”，展现了他卓越的军事谋略。周瑜21岁时协助孙策攻占江东，表明其过人的军事智慧与执行力。建安十三年，在赤壁之战中，周瑜作为主帅指挥东吴军队，在面临曹操八十万大军的巨大压力下，采纳黄盖提出的火攻计策，最终大败曹军。这场战役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基础，是东吴军事史上辉煌的一笔。

再次，周瑜以儒雅气质与人格魅力著称。陈寿描写周瑜“长壮有姿貌”，不仅仪表俊美，且“性度恢廓”。他精通音律，具有一定的艺术修养，同时，他注重推荐贤才，与孙策情同手足，具有广阔的胸怀与人格魅力。

最后，周瑜与东吴统治者的君臣关系是互为倚重的典型。周瑜与孙策同年，不仅为孙策筹集后备资源，还辅助孙氏攻占江东开创孙吴基业。孙策遇刺去世后，周瑜也与孙权建立了良好的君臣关系。孙权在赤壁决战前对周瑜托付道：“卿能办之者诚决，邂逅不如意，便还就孤，孤当与孟德决之”，体现了孙权对其的信任与支持。

陈寿对周瑜的总体评价为“建独断之明，出众人之表，实奇才也”，然而，《三国志》中的周瑜形象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尽管其被塑造成“智勇双全”的儒帅，但史书对其性格弱点的刻画相对模糊，更多是对其功绩的颂扬，这种单一性为后世文学中周瑜形象的塑造和加工创作提供了空间。

三、《三国演义》中的周瑜形象

在《三国演义》中，周瑜的形象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其人物性格呈现出双面性：一方面，他仍是具有雄才大略的东吴儒帅，指挥赤壁之战，奠定三国鼎立的局面；另一方面，他被塑造成一个嫉贤妒能、气量狭小的悲剧性人物，尤其在与诸葛亮的斗争中处于劣势，形象被明显弱化。

（一）《三国演义》中周瑜的正面形象

首先，周瑜的正面形象在赤壁之战前后得到了充分展现。赤壁之战作为《三国演义》叙事的高潮，在战争格局上，作者基本保留了周瑜作为主帅的核心地位，描绘其冷静分析形势、巧妙用兵的智慧。赤壁之战中，周瑜联合刘备采用火攻之计，利用东风助力，击溃了曹军，奠定了三国鼎立的基础。此外，在赤壁之战中，周瑜还展现了较高的合作能力和大局观。他与蜀汉联盟抗曹，虽然心中存有戒备，但依然能够以大局为重，与他们共同制订作战计划，这种大局观和气度是其正面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

其次，周瑜始终以东吴的利益为重，忠诚地辅佐东吴统治者。作者在周瑜第一次出场时便写道：“当先一人，资质风流，仪容秀丽”，表现了周瑜的英雄之气。周瑜曾对蒋干表达过自己忠君的心意：“大丈夫处世，遇知己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言必行，计必从，祸福共之。”在刘备向东吴借荆州时，周瑜曾反复进谏孙权不要轻易交出这一战略要地，他与诸葛亮的多次斗智也是他维护东吴利益的体现。周瑜始终保有高度的责任感，他以维护东吴的利益为己任，他的忠诚和远见卓识，也使其成为东吴不可或缺的核心人物

最后，周瑜是一个充满理想和气度的青年将领。周瑜在《三国演义》中登场时只有二十多岁，充满朝气和斗志。作为孙策的得力助手，他在东吴的崛起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周瑜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军事家，还是一位有文人气质的儒将，他外貌俊美、才艺出众。在小说中，周瑜不仅善于作战，还擅长音乐，《三国演义》中曾提到“曲有误，周郎顾”，表现了他的艺术与文化素养，这种风雅与英勇并存的形象，使周瑜的形象更加鲜明立体。

（二）《三国演义》中周瑜的负面形象

首先，周瑜在孙刘联盟中的功绩被有意弱化。作者为增强小说的戏剧性，把诸葛亮放到了赤壁之战这场具有决定性意义情节的中心位置，虚构了诸葛亮借“借东风”“草船借箭”等情节，将赤壁之战的胜利功劳更多地归于诸葛亮，弱化了周瑜在战役中的作用。

其次，周瑜的负面形象主要体现在他对诸葛亮的妒忌与排斥上。为了突出诸葛亮的智慧与胸怀，作者有意夸大周瑜的嫉妒心理，虚构了许多情节。为了坚定东吴的抗曹决心，诸葛亮通过激怒周瑜，巧妙地推进孙刘联盟的形成。在赤壁之战后，周瑜多次试图谋害诸葛亮，但都被诸葛亮巧妙化解。这一系列描写最终导致周瑜的负面形象被定型，其中“三气周瑜”的故事尤为典型。周瑜在气愤中吐血身亡，临终前发出“既生瑜，何生亮”的悲叹。

最后，周瑜工于心计，意气用事，造成其悲剧结局。周瑜曾利用孙尚香的婚姻设计夺取刘备手中的荆州，但他的计谋被诸葛亮一一识破，屡次失败，最终因愤懑成疾而亡。

周瑜在《三国演义》中成了悲剧性配角，通过虚构与史实的辩证处理，作者塑造了一个复杂的人物形象，强化了周瑜与诸葛亮的对立关系，将其塑造为反衬诸葛亮智慧与胸襟的工具性人物。这种形象虽不符合历史，却增强了小说的艺术性与故事张力。

四、周瑜形象在《三国志》与《三国演义》中的异同及差异原因

首先，在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对比上，正史强调周瑜的人格品行和个人功绩，而小说则通过艺术加工夸大其嫉妒心理与性格弱点，从而赋予人物更多的戏剧张力与悲剧色彩。正史中的周瑜形象以真实的史料为依据，突出其政治与军事才能，以及儒雅气质与人格魅力。陈寿编纂的《三国志》严格地站在史家客观公正的立场上，评价三国各个人物。南朝裴松之通过口述采访、实地考察等方式为《三国志》增添了许多细节和逸闻，这不仅增强了史书的可读性，也为三国故事赋予了传奇色彩，这些细节虽然有些难以证实真伪，但为民间百姓提供了想象空间，进一步加深了其对三国故事的喜爱程度。《三国演义》在这种传奇色彩上更注重通过虚构情节与戏剧冲突塑造人物，与正史既有相同之处也有不同之处。一方面，历史上的周瑜确实在赤壁之战中发挥了主要作用，其军事才能与在赤壁之战中的历史功绩在小说中被大体保留，人物形象具有一定的真实性；另一方面，周瑜与诸葛亮的斗争则是艺术虚构的产物。作者通过对比手法，使诸葛亮的智慧和气量得到彰显，周瑜则因狭隘和失败而成为配角。这种对比不仅增强了人物间的戏剧冲突，还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提升了小说叙事的艺术性。

其次，在功绩塑造的差异上，在《三国志》中，周瑜是赤壁之战的核心人物，其战略与领导能力得到了作者的高度肯定；而在《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胜利的功劳被更多地归于诸葛亮。例如，“借东风”“草船借箭”等情节将战役的关键性转折完全虚构为诸葛亮的功绩，弱化了周瑜的作用。这种处理方式反映了小说“尊刘贬曹”的叙事倾向，东吴在与蜀汉结盟时，周瑜被赋予相对正面的形象，这反映了作者对“忠义”的推崇。然而，当吴蜀对立时，周瑜形象的弱化与丑化则展现出作者维护正统的价值观念。

再次，在性格刻画的对比上，正史中的周瑜形象以“宽和雅量”为主，其有从容大度的一面；而在《三国演义》中，周瑜的性格被赋予“二重性”。在民间故事和戏曲中，为了突出诸葛亮“智者”的身份，需要塑造一个能力稍弱的对立面。作为赤壁之战的另一重要人物，周瑜的历史功绩被有意弱化，性格中的负面特质被夸大，形成了诸葛亮与周瑜“智与狭”的强烈对比，这种对比满足了民众对戏剧冲突的期待。

从次，对周瑜形象悲剧色彩的强化。东吴在三国鼎立中虽为重要一极，但在小说中却被弱化。在《三国演义》中，周瑜的一生充满了未竟之志与憾恨，他虽在赤壁之战中大获全胜，却因其嫉妒心理过早去世，未能进一步巩固东吴的战略优势。这种悲剧性反映了作者对社会动荡与人生命运的感叹。作者通过周瑜的失败和死亡，衬托了诸葛亮的宽广胸怀，他的失败不仅源于自身的性格缺陷，更符合民众的期待心理。

最后，差异背后蕴含的不同价值观。正史中的周瑜形象反映了儒家传统价值观对忠诚与才能的推崇，是对历史的真实记录。作者秉承“帝蜀寇魏”论，强调蜀汉的正统性，视其为汉室正统的继承者，把刘备塑造为仁德宽厚、忠于汉室的理想化君主，与儒家传统思想高度契合。而东吴则被置于次要甚至边缘化的地位，是两方都不容忽视的合作对象和竞争对手，而周瑜作为东吴的重要人物，受到了正统观的制约。这种正统论思想影响了作者对周瑜人物形象的处理，使其历史功绩被有意削弱，凸显了蜀汉的正统形象。

五、结语

正史与小说中的周瑜形象展现了历史真实与艺术虚构的辩证关系。尽管周瑜形象在《三国演义》中被明显弱化，但对其形象的重塑却凸显了作者高超的叙事技巧与小说的文学艺术价值。无论作为历史人物还是文学形象，周瑜都是三国文化中的重要符号，其形象的多重性与复杂性值得进一步探讨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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