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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铎金声

2025-02-11老那

安徽文学 2025年2期
关键词:走私知青海关

叶震林把在广州海关工作的35年分成五段,印象最深的一段就是大铲的9年。

1978年,广州海关招了一批干部,都是知青,其中有农场的,也有插队的,招的都是骨干。和叶震林一起入关的,有何力、赖树佳,后来都当了关长。叶震林和何力在一个生产队,他是队长,何力是生活委员。在农村4年,好不容易回到广州,进海关了,没想到一分配,又上岛了。叶震林后来才知道,他本来是分到黄埔分关,突然被改派到大铲岛。原因很简单,15个人分到大铲海关,其中唯一的党员有夜游症。所以单位另选一个党员替他,这批知青里只有叶震林是党员。

叶震林的印象里,这时的大铲码头就两个书桌那么大,借助轮船的探照灯,叶震林拿着行李走上码头,一不小心一脚踩空,旁边的人见状一把扯住他,这才避免了坠海。第一次上岛可谓刻骨铭心,差点把命丢了。

这帮知青上岛前,岛上不到二十人,大部分是部队来的,广州海关在“文革”时招了一批复员军人,后来被称作106将,都是贫下中农出身的红苗子,没什么文化,其中少数人上了岛,加上这批知青,也就30多人。当时每个月轮休一次,加上路途5天时间,实际在岛人员只有20人左右。

正值改革开放前夕,每天30条进出口船,基本没什么活干。排到值班,就去查两条船。这点活还搞劳动竞赛,插旗子,看谁查的船多。叶震林当班时共四个人,有两个小子特别积极,像两颗钉子,铆在码头等,要拿红旗。一般来说,你去一次我去一次,大家平均,都有事做,结果那俩老兄呢,查完就不回来了。别人上去查船,他们也跟着上。

工作强度低,又没有活动的地方,唯一能做的就是闷在办公室里学业务。大铲岛靠来往省港的“小船”通信。每天晚上派专人去“小船”上接关箱。看报纸看文件都要比陆上晚两天。拿到文件,关长先看,然后科长看,再到一般干部看。知青有点文化,拿着笔记本一段段抄。岛上没什么业务,不想荒废了海关业务,就只能抄文件。

这年开始有一条小快艇作为交通船,平时用于大铲与蛇口往来,遇上大节日,就会开船回广州。三个半小时就能到广州,比“小船”快了一多半,大家都争着坐快艇。春节过后,从广州回大铲岛,坐得满满的。出了虎门浪就上来了,大浪盖过船头,一波一波涌上来,船颠得一塌糊涂。一帮知青狂吼乱叫,都没见识过,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船到大铲码头,一个老头,扶着栈桥栏杆,很和蔼的样子,见到大家,上前一个个握手。大家都晕乎乎的,看那老头伸手,也就和他握手。都上了岛,回头再看,那个老头还扶着栏杆,腿抖个不停,好像非常恐惧。叶震林就问:“这老头谁啊?”

后来才知道他是新来的关长王继祖。王继祖是个旱鸭子,也是个急性子,春节时任命他当关长,没过完节他就到岛上来了,目的就是在码头迎接大家。

包括叶震林在内的知青们都感动了。王继祖看到水就晕,他壮着胆去码头栈桥边扶着栏杆接大家。栈桥就那么宽一点路,他扶着栏杆胆战心惊走过去,又扶着栏杆颤巍巍地走回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青算是受了一回深刻的教育。

在岛上印象特别深的,就是偷渡多。说到偷渡,陈大进有个经典的故事。陈大进不是出海队的,有一天,人手不够,临时抓他凑数,坐106艇出海。队长是徐云南,当时还是科长,他爱人在蛇口。巡海一遍,徐云南说,看来今天上午没啥事,这样吧,先把我送到码头,我拿点东西给我爱人。徐云南上了岸,交代叶震林和大副继续巡查。于是叶震林继续巡海,走到省港交界水域附近,看见两个老兄在水里扑腾。大家有经验,知道是偷渡的。见到了就得行动,他们把艇开过去,用一个钩子把人抓住,拖上船。两个大男人,站不住,哐当就摔倒了。叶震林问他们,你们哪里的?回答说广州的。叶震林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咋到这儿了?我还以为船沉了呢。其中一个人反问叶震林,你是广州的?叶震林说,是啊。他叹息说,运气不好,早上5点钟下水,游到这个地方,怎么都游不出去。叶震林知道他们是碰上涌了。抓到他们是11点半,也就是说他们在海里挣扎了六个半小时。叶震林说,你们是知青?俩人点头说是。叶震林起了恻隐之心,拿水给他们喝。完了就准备送他们去边防。叶震林说,你们老实点。他们也挺老实,坐在那里晒太阳。出海队都穿着制服,背着枪,他们也不敢乱动。

陈大进在舱底睡觉,听说抓了两个偷渡的,就上来看。大家围着说话,这俩人中的一个,突然就跑过来,抱住陈大进的腿叫陈队长。陈大进是明乐茶厂的副中队长,他那个中队有上百人。大家都很清楚,这些偷渡者一旦被送到边防,这一生就完了。当时抓偷渡是政治任务,相当严格,可大家都决定冒这个险。于是往岸边开,正好要去接徐云南。上了岸,叶震林掏出10块钱,张番香看到了,掏出5块钱,都给了他们。这两个人没走多远,徐云南来了,他是侦察兵出身,看到这两个人浑身湿淋淋的,就问,这俩人干什么啦?叶震林反应很快,说,他们想来坐船出海,我没同意。

船上六个人一直保守秘密,没人说出来。那时候偷渡是政治问题,要是让人知道了,大家都得受处分,丢饭碗都有可能。叶震林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徐云南也一直心存疑虑。

1979年1月份到9月份这一段时间,知青们过着一段自然平静的生活。那九个月给叶震林印象很深,虽然很苦,但苦中有乐。

叶震林一直怀念的领导是王继祖,这个老同志很好,每天晚上都要绕海关围巡一圈,只要出海队在外面他就不睡觉。大铲有很多调皮的孩子,王继祖会带队伍,把调皮鬼都带成人了。当领导的,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具备包容的心态。一粒米养千样人,养出来的性格是不一样的,关键是到了你的手下,你是把他的优点发挥出来,还是让他暴露出缺点。这个老海关,事业心这么重,又能培养人真是很难得。海上缉私,缘于大铲,就是从王继祖手上开始的。大铲的第一支出海队,由常广东、彭庆生、蔡瑞东、谢广福、张威明、辛广生和叶震林组成,他们是全国率先下海缉私的。王继祖是大铲海关第八任关长,全国海上缉私创始人就是他。

1979年9月,改革开放,边民可以去香港贸易。东莞的一些渔船也往香港靠。按规定,深圳的算边民,东莞就不算了,但都往香港跑。王继祖是调查干部出身,很懂这些。叶震林是党员,当人事干事。他就说,小叶,我感觉不对,形势越来越严峻,老百姓群众性走私活动可能会非常严重。

王继祖拿着望远镜爬到山上,往海里看,发现很多船往香港靠。然后去蛇口、南山调研,发现香港的衣服、点心,都在街上卖。王继祖写了一个报告,要求成立海上缉私队,出海缉私。当时广州海关领导班子不同意。这个海上缉私,全国首创,很危险,怕出事。王继祖越看越急,他说不行,这样下去不得了。于是他组织一个7人小队,请边防派一个人,就用海关106柴油交通艇,试着到海上去抓走私船。一到涨潮的时候,那些走私船就回来了。出海队员都背着冲锋枪,喊:“停下,中国海关。”渔民也老实,停下来。上船,收船本,让船抛锚,留下来两个人看着,其他人继续去拦,拦一艘船收一个船本。走私货物主要是尼龙布、录音机。这些船不是专业走私的,就是打鱼去了香港,把东西卖了,顺便就买一大批东西回来批发。

连续两天出海,就像捞饺子似的。一涨水,那些船就轰轰轰地往上游跑,几百条船,海关一艘小破艇,能抓到十条就不错了。

三天后,一大堆走私货,尼龙布、尼龙袜、录音机、录像机、手表,装了满满一船,下午六点钟,趁大潮开回广州,把船停在大钟楼门口的码头上。第二天一早,王继祖找到李树清,说,你来看看。海关几个领导都来了,看到满船都是走私货。王继祖说,这是我们这三天查到的东西。大家都吓一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走私货。

广州海关党组开会,批评王继祖,但也承认这个事实。结果就是同意成立缉私队。真要查私,大铲岛人就不够了,于是全海关调人,包括何力,一大帮人被借调到大铲去搞缉私。王继祖这个领导真的非常好,缉私队出海后,他也不睡,听着对讲机,等大家回来。叶震林搞案件,不用出海了,就和他一起等。出海队回来了,马上重新发电,伙房到位,做夜餐,搬运的同志起来,搬走私货。出海队员吃了夜餐就回宿舍睡觉。叶震林却睡不了,抓了人,得一个个问话。那时候,办案比较简单,什么名字?什么船?多少人?去香港干什么?回来带了什么?有没有申报?按照价值和他的态度处罚,态度比较好的罚20%,态度不好的罚30%。办案也是跟王继祖学的,学会了就成了办案的中坚力量。

王继祖发现单靠海上抓捕不行,就联系当地派出所、公社和大队,让他们配合。村干部都很配合,跟着一起去抓走私,结果村民都富裕了,这几个村干部穷得叮当响。

后来这几个村干部憋不住了,也下海走私。广州话讲,吃头好过,吃尾没有好结果。有一天,出海队抓了几个人回来。叶震林感觉不对劲,于是问,什么身份?都不说。他说,不说我也知道,你们都是村干部,连你们都出来做了。

其中有一个人,是大队副书记,他说,在村里,就我们这几个人不走私,还配合派出所抓走私,最后呢,我们不仅被人家打,还受穷。大家都盖起新楼房,而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我们就从信用社贷了些款,买了条船,进点尼龙布赚点钱。

叶震林马上去跟王继祖汇报。王继祖看在他们一直配合海关抓走私的分上说,货没收,不罚款,教育一下,以后这条路不要走。

其中有个老兄,叫陈灿球,是个乐天派,他是船长。叶震林把船本还给他,说,现在抓得很严,这次就算了,不要再走私了,再抓到就不好了。

当天晚上,叶震林在码头看到一条船,吃了一惊,这个船怎么又转回来了?回去认人,几个人坐在榕树下,一位老兄拿张报纸挡着脸。叶震林说,陈灿球,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们。陈灿球把报纸拿开,苦笑着说,哎呀,叶SIR,我不想见你呀。

叶震林说,不是叫你不要走私了吗?陈灿球说,叶SIR,没办法呀,穷啊。叶震林说,不行,这次一定要罚你。陈灿球求饶,叶SIR,我们是贷款呀,都不知道怎么还,我们跳海的心都有了。叶震林狠下心来,按最高比例处罚。罚款交了,船本拿走了,他们又走私,第三次抓到这条船,陈灿球死活不下船。叶震林要没收他的船,陈灿球开了个证明来,说这是生产队的船,宁可罚重点,最后罚了60%。还扣了他的船本。

一连抓了陈灿球三次,之后再也没抓到他了。他们还在走私,不走私把那个贷款赚回来,他们几个人都得完蛋。叶震林也知道,但很奇怪,再也没有抓到他们。

有一天,叶震林去沙井派出所公干,发现他们新建了一幢非常豪华的大楼,门口有个牌子,写着捐款人姓名,第一个人就是陈灿球。叶震林知道陈灿球发达了,第一桶金肯定是走私得来的。

不久蛇口开始发展,有一天,叶震林急着赶回广州开会,摩托艇把他送到南头,他站在路边等摩托车。一辆奔驰开了过来,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来,里面的人叫他,叶SIR。叶震林一看,是陈灿球。叶震林说,你发财了?陈灿球说,没有,没有,您去哪里啊?叶震林说,去广深高速坐车。陈灿球说,我送你一程啊?叶震林有点犹豫,陈灿球看出来了,说,叶SIR,我现在不走私了,我是村长,是个企业家。叶震林看看时间,实在不能再等了,就上了他的车。

陈灿球从南头回沙井,正好要路过广深高速路。上了广深高速,他不停车,说,我回去拿点东西。叶震林要下车,因为沙井是个走私村,这个村的村民被大铲抓了不计其数,都是他审的,可以说,全村的人都认识他。陈灿球说,叶SIR,既然路过家门口,进去坐坐。上了人家贼船,高速路上,他不停车,叶震林也没办法。他心想,死就死了,谁怕谁。村里全是西班牙式的别墅。陈灿球家也是,四层楼,两栋连体。

陈灿球指着房子说,这是我的家,但是我没做坏事,我现在有三个企业,一个车队,四辆东风,我是带着大家致富。

不断有人进来,叶震林全认识,排着队见叶震林,叶SIR,好久没见了。叶震林感觉头发全竖起来了,这帮人全是走私佬。陈灿球看他惴惴不安的,就说,叶SIR,我这帮兄弟,对你的评价非常高。他竖起大拇指说,你是最好的,对我们最好,给饭吃,给水饮,大家听说你来了,都要来看看你。叶震林越坐越慌,欠起身说,我真的赶时间。陈灿球说行,亲自开车送叶震林到莞城,又安排人送到广州。叶震林问陈灿球,抓了你三次,后来再也没抓到你了,怎么回事?陈灿球哈哈一笑,说,人总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嘛,再抓到我就跳海啦。

叶震林后来脱产念书,离开大铲两年。回来后,刚好何力去大铲当副关长,急需用人,于是又上岛了。这第二次上岛和第一次上岛,完全是两回事。第二次上去的这一帮人,都是原来在岛上搞海上缉私的,都是家里小孩刚出生,都是舍小家顾大家,想在岛上干一番事业。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干了轰轰烈烈的事情,包括查烟船,“有利士”号、“闪星”号、“顺风”号,接连查获多艘5000吨以上的大船,都是惊心动魄的大案。陈雄辉调走了,黄礼明当关长,他原来在邮办处当处长,老同志了,他不希望何力和这帮年轻人干那么多的事,怕出事。岛上就形成了两个圈子,一个要干事,一个要守成。叶震林是办公室主任,夹在中间,协调来协调去,两面不讨好,左右不是人。叶震林在大铲九年,感觉最不团结的就是这段时间。何力和陈宏伟憋了一口气,自己经营情报,刚上路,惊天大案就在眼前,哪里愿意半途而废?叶震林表面上一团和气,实际上是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抓“闪星”号,他就跟着一起出海了。那时候,他已经有些日子没出海了,出海队员经常出去,有时还往深海跑,跟他们比,叶震林自愧不如,他很有自知之明,上了船就跑到底舱睡觉,养精蓄锐。一路猛追,警铃一响,叶震林赶紧起来,抓起枪,往肩上一背,冲到瞭望台,这里是全船最高的位置,这一下一上,反差大,反应也大,两船相接摇了三次,叶震林就感觉胃里的东西直往上翻,只能强忍住。好不容易两船靠上了,他哐的一声就爬了上去,冲上驾驶台。何力也上来了,第一时间去固定罗盘。这是一艘外籍船,船上有个中国人,就是走私嫌疑犯,找到他才能确定交货地点。何力让叶震林看着驾驶台,这是要守着罗盘定位,不能让人做手脚。一个罗盘定位,一个交货地点,基本上就可以把证据锁定,大家才算没有白忙。叶震林很清楚这个位置的重要性,他靠在驾驶台边的窗口上,哗哗直吐。大副是个马来人,看他吐得厉害,就想拿点水给他。叶震林大吼一声,你别动。大副不敢动,手里比画着,意思是想帮他。叶震林喝道:你给我回去。他吐得快晕倒了,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感觉谁都可以轻易把他扔进海里。

等何力他们上来,叶震林再也撑不住了,爬到舱门口,跪在甲板上,吐得黄疸水都出来了。这是叶震林记忆里最难受的一次出海,自然成绩也很大,是历史上最大的香烟走私案。这也是何力带领一帮年轻人,第一次在茫茫大海进军。接着又查了两个大案,“有利士”号和“顺风”号走私大案。查了三条外籍船,打了非常漂亮的三个战役,那是海上缉私最光辉的一页。但是黄礼明觉得冒险,不鼓励,没有给什么表扬。这时候大铲班子问题很明显,加上其他一些事,总关就对大铲班子进行调整,黄礼明、何力都调走,徐志广、徐志桥上岛。一帮科长和骨干,当年上岛时没人讲困难,这时全体打报告,什么家庭困难,身体不好,各种原因,各种理由,要求下岛。

叶震林自认为他是大铲的一个好典型,也是一个坏典型。他在岛上离婚了。每天工作完了,叶震林就拿着啤酒,坐在海边喝。庐山是办公室副主任,感觉顶头上司不对劲,有天晚上就拿着电筒过来,挨着叶震林坐下,问他,你怎么不睡?叶震林说,有事儿了,要离婚。庐山说,我就觉得奇怪了,我在北京路碰到你爱人,说起你来她反应很不自然,我就怀疑你是不是有事儿,没想到要离婚了。叶震林说,我没事,写东西这块你先帮我撑着,这段时间我没办法处理。

庐山一句话也没透露出去。叶震林回广州签字,协议离婚,他请了一个星期假把事情办完。

回到岛上,出了怪事儿。先是黄礼明,在饭堂门口堵他,说,咱们去散步吧。散步就散步呗,边走边聊,没说两句话,黄礼明脸色一变,扔下一句话,你们不对。扭头就走了。叶震林纳闷了,这算怎么回事?想不明白,也不想散步了,往回走,走到大榕树底下,何力把他拦住了,来,坐下聊聊。这两个关长,都找他聊天,问的都是一个问题,叶震林说,怎么回事儿啊,刚才黄礼明也问我。何力说,你怎么说?叶震林说,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何力一拍大腿,说,完了,你跟我说的一样,他又得说我们两个穿一条裤子。

第二天开民主生活会,黄礼明批评叶震林,说,叶震林刚回来,我和他沟通情况,他什么都知道,说明你们事先都串通好了,你们这样不对,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叶震林心情非常不好,站起来,说,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你问我,我就如实回答。

大家都闹着要走,叶震林自认为最惨,家散了,儿子没人带,非常困难。大家都想撤,有人称之为胜利大逃亡。这是在工作做得非常出色的情况下,整个建制的撤退。叶震林说,我缓半年再走。黄礼明说,这样也好,叶震林是老大铲人,晚半年让两徐熟悉情况。于是就定下来,叶震林晚三个月走。何力一看不行,就说,叶震林离婚了。黄礼明听了很吃惊,问,什么时候离的?大骂何力,你知道这事为什么不跟我说。他知道冤枉了叶震林,就说,不行,让叶震林走,岛上没人就没人,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叶震林就这样离开了大铲岛。

后来黄礼明去了分署。广州海关也搬到沙面办公,叶震林接替冯庆坚,管全关的信息,有一间独立办公室。有一天,黄礼明走进叶震林办公室,专门道歉。他说,在大铲,你是协调得最好的,是非常称职的,我误会你了。叶震林说,黄关,都过去了。

这一年是叶震林在大铲9年当中最苦的一年,也是最困难的一年。叶震林觉得,大铲的历练对他很重要,对他的一生影响很大。

叶震林在办公室搞信息那个时期,总编辑是陈建文,要求很高。叶震林一天到晚搞信息,上班搞,下了班还得搞,还要带儿子。儿子不到三岁,在三元里幼儿园上全托,每周三周六接回家一次。家搬到石牌了,幼儿园的班车送到大钟楼。回到家里,把儿子往沙发上一丢,让他看动画片,叶震林就开始做饭。他做过知青,做饭不是问题,但很久没做了,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菜做好了,发现米没下锅,一餐饭经常要做一个多小时。吃完饭也不洗碗,带着孩子去散步。散完步回来,洗澡,上床睡觉,还要讲故事。哪来那么多故事?买个录音带,让儿子自己听。等儿子睡了,关掉录音机,洗衣服、洗碗,之后拿起笔改稿子,第二天要交给陈建文。经常是凌晨一点才能睡觉,早上六点钟又得起床,因为要送儿子去幼儿园。叶震林总是第一个去办公室。如果没有大铲岛上的历练,叶震林根本无法想象这段困难时期他是否能挺过来。

不久,叶震林调任花都海关办公室主任,半年后当副关长,接着当关长。在花都前后7年时间,是叶震林自认为干得最出色的一个时期。花都的经济起步与他息息相关,花都的汽车城建设,花都的码头建设,都是他任期时的事。他带出了一帮人,队伍很纯洁,虽然业务上出了点事,但是这个队伍让他自豪,当年的手下都当处长了。一个单位能出干部,和他的班子有很大关系。叶震林总结其中原因,最关键的一条就是他把大铲的经验带了过来。

离开花都后,花都政府每年都给他送两盆蝴蝶兰。从1998年离开到现在,年年送,叶震林很欣慰,有种古代送万民伞的感觉。大铲给了他很多的历练,这个过程非常重要,积累了很多东西,包括处理问题的能力和坚韧的性格,这些东西,让他一辈子受用无穷。

责任编辑 夏 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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