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滩拾贝

我说，一个人在海滩走着，多多地看和想，那情调很像走进一个哲理和诗的境界。

当你拾着贝壳，在那辽阔的海滩上留下两行转眼消失的脚印时，我想每个肯多想一想的人都会感到个人的渺小：但看着那由亿万的沙粒积成的沙滩和亿万的水滴汇成的海洋，又会感到渺小和伟大其实是极其辩证地统一着的。没有无数的渺小，就没有伟大；离开了集体，伟大又化为渺小。从落地的苹果悟出万有引力的牛顿是常到海滩去的，他临终说过这样的话：“我不知道世人怎样看我，但我自己却以为我是在未知的真理的大海前面，在海滩上拾一些光滑的石块儿或者美丽的贝壳就引以为乐的小孩儿……”这一段话是很感人的。人到海滩去常常可以变成纯真的小孩儿，感悟骄傲的可笑和自卑的无聊；也可以把历史馈赠给我们每个人的讨厌的礼物，像抛掉一块破瓦片似的抛到海里去。

我抚弄着从海滩上拾回来的贝壳，常常想起的就是这么一些事物……

（节选自《秦牧散文选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有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