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衡，是美德的唯一来源

韩国的财阀很厉害。一些朋友说，他们统治着韩国经济，总统犹如一个提线木偶。由于财阀的确太牛，所以在韩国的影视圈也会形成一种“财阀崇拜”现象。当然，并不是观众都崇拜财阀，只是说很多人都希望窥视他们的生活。电视台播放一部关于财阀家庭继承人的电视剧，可能会万人空巷。

在一些影视作品中，“财阀家庭的儿子”的人设魅力会远远超越常规的霸道总裁。霸总可能只是一个高阶职业经理人，到了点要退休，退休就没有权力，人走茶凉；或者，在任的时候公司股价下降，霸总就可能被董事会炒鱿鱼。但财阀的儿子不会，他会一直都“高富帅”下去。

另一种情况，霸总即使是股东，那么一般的企业股东是没有政治权力的，但财阀的儿子有影响政治的能力，会影响国家或产业的走向。

说到底，一些观众对财阀“慕强”，另一些观众则希望窥测财阀隐私。或者，两者兼而有之。其实，财阀没有那么厉害，他们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制衡之中。

不一而足我看到一个视频，非常有趣。韩国总统带着财阀们去农贸市场体验生活，农贸市场里都是拴着围裙的大叔大妈，他们在卖小吃，什么铁板猪杂、泡菜裹五花肉、小葱海鲜煎饼。总统和财阀的周围都围满了全国各大电视台的记者，他们对全国观众直播，要看看总统如何带领财阀们来体验民间疾苦，为民做主。

三星、LG、现代、乐天等几乎所有韩国财阀的掌门都到了。所以，这次农贸市场考察是韩国政治的一次大型作秀。

这位总统是一位“行为艺术大师”。他先是和大叔大妈交谈，买了食物，放在盘子里，自己吃得很欢乐。然后，总统开始用筷子夹住食物，不断地往财阀们的盘子里放，有点“我要让韩国人都看到，你们愿意吃我的口水”的感觉。财阀们西装革履，看到总统夹着一些高嘌呤、高盐分食物送过来，而且筷子好像他自己还用过，所以脸上表情很尴尬。但他们没有拒绝接受这些食物。

在电视机镜头前，韩国财阀的掌门们对总统不断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好几位掌门接过总统食物，直接送进嘴里。韩国总统的这个“让财阀吃我口水”行为非常高明，他在告诉电视机前的观众：我才是这个国家的老大。

财阀的确没有一些人想象的那么牛，牛到只手遮天。韩国最大财阀三星的创始人李秉哲曾被政府软禁，现任掌门李在镕也坐过牢，乐天的掌门同样被判过刑。国家是刑罚权的拥有者，对财阀进行制衡是很容易的。

实际上，韩国财阀被认为很牛的地方，刚好是他们的软肋。一个财团除了拥有工业板块，还拥有银行、证券、保险和基金等产业，这种过度复杂的股权控制架构，加上成千上万家子公司、孙公司以及曾孙公司，到处都可能是风险源头。比如，家族利益和公司利益分不清楚，用公司利益输送家族，那就可能被定罪。另外，金融是强监管行业，财阀广泛涉足金融，意味着它们在这一领域的任何市场交易，都会被监管部门拿着放大镜看。

也就是说，如果你的每年营收真的占了国家GDP的20%，那么在你如此大的财团内部，要找到违法的东西，实在太容易。要知道，韩国总统多半都是律师、检察官出身，用法律进行战斗，就是他们擅长的工作。当然，总统也无时无刻不处在财阀和其他利益集团的制衡之中。

没有必要过度神化韩国财阀。韩国是一个高度开放的国家，它的国家权力架构会受到全球潮流的深度影响，企业治理结构也会随之改变。早在2020年，时任三星电子副会长的李在镕（2022年正式就任会长）就已经宣布，不会让子女继承经营权。这种做法类似于美国的大公司，创始人家族的股东权益注入信托计划，家族只享受财务利益，控制权外放他人。

不可一世的韩国财阀正在愈发“亲民”。一物降一物，制衡是美德的唯一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