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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公服金革带的形制及多元文化内涵研究

2024-12-31季晓芬陈斯雅蔡丽玲

丝绸 2024年7期
关键词:礼仪文化多元文化

摘要: 金革带是宋代公服中体现官员品级的重要标志之一,现有研究鲜有对其文化内涵进行深入分析。文章结合出土文物、图像和古籍文献,深入探究宋代公服中金革带的形制及背后所蕴含的多元文化内涵。研究表明:宋代金革带形制特征的独特性深受外来多元文化影响。在结构上,北方游牧民族实用主义观念与儒家“尊卑有序”的价值观相融合,使革带从悬挂工具的物件转为身份品级的象征。在工艺上,西亚浑厚质朴的金属加工技艺与宋代理学影响下的审美趣味交融,共同缔造出纹样生动、工艺朴实的金带銙。在纹样上,萨珊风格中人狮搏斗题材的装饰文化与华夏“天人合一”和谐理念的巧妙融合,形成人狮和谐的狮蛮纹样。总之,宋代金革带的形制不仅体现了官员的身份地位,更是宋代社会风貌和多元文化相互融合的重要典范。

关键词: 宋代公服;金革带;带銙;形制;礼仪文化;多元文化

中图分类号: TS941.11; J526.1 文献标志码: B

宋代公服以其简朴之风独树一帜,展现了宋代精简的服饰风格。腰间革带作为其点睛之笔,是辨别官阶品级的重要服饰配件,如《愧郯録》中所述“朝章之辩尽于此矣”[1]。其中,金銙作为革带上的金属饰片,不仅装点外观,更承载了深厚的文化内涵。自宋代起,官方便明文规定“玉带不许施于公服”[2],太宗秉承着“玉不离石头,犀不离角,可贵者惟金也”的理念,乃创为金銙之制以赐群臣[3]。这不仅明确了宋代玉革带不再与公服同用,还确立了金革带的高贵地位,从而开启了公服革带进入“以金代玉”的新时代。随着历史演进与多元文化融合,宋代金革带在融合北方游牧民族的豪放之气和丝绸之路沿线文化精髓的基础上,形成了独特且丰富的形制与文化内涵。然而,当前学界对金革带的研究多停留于史料梳理[4]、结构分析[5]和墓葬出土研究[6],对其背后的深层文化内涵与多元因素鲜有深入探究。本文拟采用多重论证法,综合实物、图像与文献资料,深入挖掘宋代公服金革带的形制风貌,揭示其背后所蕴含的多元文化内涵,以期对宋代服饰文化的研究提供新的视角与思路,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人们对宋代文化的理解与认识。

1 宋代公服金革带的形制

金革带是宋代官员着公服时佩戴于腰间的重要服饰配件,其通身呈长条形,革带两端缀金制的带扣与铊尾,有双带扣和单带扣两种带式。带銙为金革带的核心部件,不仅形状各异,重量不一,且排列方式与纹样也各具特色,这些细微的差异能够巧妙地分辨官员的身份地位。因此,金革带的带銙形状、重量、排列方式、纹样与宫廷礼仪有着密切的联系,金革带的结构形态与纹样特征相得益彰,共同体现了宋代宫廷礼仪的庄重性和严谨性。

1.1 宋代公服金革带的结构特征

金革带由四部分组成:鞓、带扣、铊尾和銙(图1)。鞓即革带本体,通常由皮革制成,表面包裹不同颜色的织物[4]。鞓裹以红绫为红鞓,常见于金、玉带;鞓裹以黑绫为黑鞓,又称皂带,多用于犀带。带扣位于鞓前端,其形制与现代皮带扣相仿,用以调节固定。铊尾设于尾端,保护并装饰革带,佩戴时朝下,以示对朝廷之忠诚与皇帝之臣服,与《新唐书·车服志》中记载的“腰带着搢垂头于下……取顺下之义”相符。鞓上镶嵌各式块件,称为“銙”,其形状、纹样和重量体现官员品级。

1.1.1 方圆銙和方銙的排列方式

金革带表面镶嵌金带銙,其排列方式因金銙形状而异,方銙排列紧密者为排方,稀疏者为疏方,亦有方圆銙混合使用。方圆銙呈方銙、圆銙穿插排列,方銙则依次排列。方圆銙的排列顺序可以参考杭州雷峰塔地宫出土的五代时期鎏金银腰带,该腰带发现时保存完好,排列顺序未经扰动,革带两端各

有一圆两方,中间若干圆銙,呈对称式排列,与日本正仓院遗留的唐代紺角带排列方式相似。此腰带虽有七块圆銙,减去中间两块,即为宋代四方五圆腰带的排列模式。方銙的排列顺序较为简单,在排列紧密的方銙后端接一块带扣眼的圆形或梅花形銙,用于扣针穿过,与现代腰带带孔功能相同,如图2[6-9]所示。

1.1.2 双带扣单铊尾及单带扣单铊尾并用的革带结构

宋代公服金革带源于唐代常服蹀躞带,有单带扣单铊尾式与双带扣单铊尾式两种带式。随着单带扣单铊尾式革带(图3[10])的长度逐渐加长,并插于左身侧下垂,使带鞓后半段上翘绕至腹上,形成上下两端带鞓,上面之带名“看带”或“义带”,下面的仍称束带[4]。在安徽休宁朱晞颜墓与吕师孟墓出土的革带中,均有一枚带扣和一枚铊尾,极有可能为此式。双带扣单铊尾式革带多见于宋代皇帝画像,其结构与《唐人百马图》中官吏相似(图4[11]),官吏腹前系两条腰带,长带上续系短带,在同幅画作中,地上散落的一长一短革带,印证了双带连接的结构。此时作为常服腰带的蹀躞带还具有悬物的功能,但该功能逐渐消失。北宋郭知章墓与南宋故武功大夫永康府君张公墓中均出土了两枚带扣和一枚铊尾,说明南宋和北宋时期都有使用双带扣单铊尾式革带。

上述两种革带结构的不同之处在于,长带上是否附加一条短带。从宋代皇帝宋仁宗和宋高宗(图5[12])穿着公服的画像中,可以看到他们腹前有两条革带相扣,腹中部有一小带尾,上有5孔,另一带扣的扣针扣于其中一眼中。短带有带扣无铊尾,长带有带扣有铊尾,在使用时将短带接于长带带头,短带上有数个扣眼,起到了调节松紧的作用,铊尾穿过短带带扣绕过腹前插于左身后。在南宋皇帝宋高宗御容中也清晰描绘了垂于身后的玉铊尾[5]。郭知章墓中出土的带扣较为完整,参考其革带特征绘制双带扣单铊尾式革带结构,如图6、图7所示。

1.2 宋代公服金革带的纹样

金革带的纹样选材广泛,据《宋史·舆服志》中记载:“其制有金球路、荔支(枝)、师蛮、海捷、宝藏。”并对每个纹样都规定了不同的重量,因此,纹样是宋代带制中重要的一环,品级决定带銙材质,材质决定带銙纹样,纹样决定带銙重量,三者环环相扣。其中,处于尊贵地位的毬路纹、御仙花和荔枝纹,更是集中体现了宋代带制纹样的独特魅力。

1.2.1 毬路纹

毬路纹亦称“球路纹”,汉代许慎所撰写的《说文解字》中释“毬”为“鞠丸也,从毛求声”,“毬”与“球”同用。宋代关于毬路纹之记载颇为稀少,在北宋建筑家李械等所著的《营造法式》中有所界定,按其连接的圆数分类:四圆相交者称“簇四毬纹”,中间饰花者为“填花毬纹”[13],外部饰花者为“绣球纹”。由此可见,毬路纹非特定纹样,乃以圆圈为元素环绕分布,圈内或圈外有装饰变化的纹样,如图8[14]所示。

2022年8月,台州临海延恩寺宋墓中发现保存完好的毬路纹金銙。从“宋少保观文殿学士杨公圹志”的石墓志中显示,墓主人为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符合该纹样的穿用品级,但由于墓葬资料尚未公布,且毬路纹在丝织品和金属制品上样式不一,参考陕西扶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一件毬路纹铜笼子(图9[15]),该物品极有可能是来自“官作”,是皇上对功臣的赏赐之物[16]。同为宫廷出品之物,其样式可能与高品级官员革带上的毬路纹相近。据笼身镂空毬路纹图案与南宋江西安义李硕人墓中出土的香囊背面镂空纹样相似,类似毬路纹中四圆相交的“簇四毬路纹”。

毬路纹代表了高官显爵,是维护官场秩序、铸就尊卑礼仪的重要载体。欧阳修在《归田录》卷二中曾载:太宗时“乃创为金銙之制,以赐群臣,方团毬路纹以赐两府”。两府指位高权重的中书省和枢密院,多为一、二品大臣,毬路纹遂为高品级官员所专属。为确保其权威性,宋太宗特设文思院专司制造与赏赐腰带。真宗曾诏令:“方团金带优宠辅臣……自今除恩赐外,悉禁之。”此体现了毬路纹方圆銙的尊贵地位,仅恩赐可得。

1.2.2 御仙花和荔枝纹

御仙花是宋代腰带纹样中的创新纹样,其原型是中国古代的庭院观赏花虞美人[17]。荔枝纹则是一种以荔枝果实为原型设计的纹样,通常伴有枝叶,模拟并凸显荔枝表皮粗糙的自然特征,果实数量常以单数成组出现。因荔枝在宋代保鲜困难被视为珍果,只有皇室贵族、高官巨贾才能食用,所以荔枝纹也成了官员身份地位的标志[18]。前人的研究中认为荔枝纹是御仙花纹的简化版本,且转变始于南宋,这一观点主要依据南宋文学家吴曾在《能改斋漫录》(公元1154—1157年)所载:“近年赐带者多,匠者务为新巧,遂以御仙花枝叶稍繁,改钑荔枝,而叶极省。”[19]然而,结合现有出土革带的结果显示:早在北宋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郭知章墓中就已出土荔枝纹革带,说明在成书前40年已在使用荔枝纹,并且在成书100年后,安徽休宁朱晞颜墓(公元1163年中进士)和吕师孟之墓(公元1275年中兵部侍郎)仍然出土了御仙花腰带。这表明,荔枝纹革带早在南宋前就已出现,并且简化后的荔枝纹并没有完全取代御仙花,而是存在两种花纹同时使用的情况。

尽管“荔支(枝)或为御仙花,束带亦同”的说法使得御仙花和荔枝纹在发展的过程中易混为一谈,但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御仙花和荔枝带在带制制定之初是有等级差别的[17]。枢密使、节度使等高等级官吏佩戴金御仙花带,而荔枝带是“供奉官至殿直荔枝十两”[20]。直至南宋时期也是如此,如朱晞颜和吕师孟都是名正言顺的二、三品官员,均佩戴御仙花带,而正七品的武功大夫张公,因功绩显赫而赐予荔枝带,这进一步印证了御仙花带在等级上的优越性。在南宋《燕翼诒谋录》中记载:“其金荔枝銙,非三品以上不许服……荔枝反为御仙之次,虽非从官特赐,皆许服。”[21]明确解释了金荔枝带非皇帝赏赐不可佩戴,且御仙花的地位仍然略高于荔枝纹(图10[6,22])。

在发展过程中,御仙花和荔枝纹的样式亦有所变化。观察北宋郭知章墓出土荔枝纹带銙,果体在銙面上呈对称分布,以点状装饰模仿荔枝皮的自然凸起,周围以漩涡状枝叶填补。南宋朱晞颜墓葬出土的御仙花形态丰满,花朵表面的装饰精美,花心、花托及枝叶处雕刻精细。在宋末元初的吕师孟墓中出土的御仙花带銙板,则融合了御仙花的花心与荔枝纹的凸点元素,叶子雕刻细腻紧密,藤蔓翻飞,生动展现御仙花纹与荔枝纹的综合特征。

2 宋代公服金革带的多元文化内涵

宋代金革带不仅是宋代宫廷礼仪和身份地位的尊贵象征,在结构、工艺、纹样三个方面更是融合了多元文化。在结构上,在汲取游牧文化精髓的基础上,与汉族传统和儒家文化交融,革带逐渐从功能性的服饰配件转向彰显官员品级的重要元素。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西亚金属加工技艺与宋韵理学审美相结合,使得金带銙的工艺更加质朴。在纹样上,萨珊风格师蛮纹样虽根植于外来猛兽狮子与驯狮胡人的形象,却在与华夏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交融碰撞中,实现了深层次的融合,最终演化成一幅描绘人与动物和谐共生、相辅相成的美好画面。多元文化交融的独特魅力,铸就了宋代金革带别具一格的艺术风貌。

2.1 儒家“尊卑有序”的价值观与游牧民族的实用主义

宋代公服金革带源自北方游牧民族的圆领袍和蹀躞带。蹀躞带起源于俄国阿尔泰地区,初具雏形于突厥时期,下垂的蹀躞以备随时系挂武器,且装饰有精美的带銙和铊尾。至辽代,吸收突厥带式特征的蹀躞带被以游牧为生的契丹人广泛使用,上至大营子驸马赠卫国王,下至马夫、侍者均扎系。观察保存完好的辽代陈国公主墓出土的蹀躞带,上缀蹀躞十一条,以便悬挂器物,并在两侧各系一件金花银囊,如图11[22]所示。在隋、唐时期,因其便利性,逐渐成为官员的日常服饰用品,据《新唐书》载:“至睿宗时……武官五品以上佩蹀躞七事,佩刀、刀子、砺石、契苾真、哕厥、针筒、火石袋是也。”可知,此时官员所佩戴的革带上会悬挂“蹀躞七事”,并且对官员的品级有着明确规定,会根据身份品级区分蹀躞带环的数量,天子十三环,大臣为九环。

随着文化生活环境的变化,宋代汉族人民骑马射箭的需求减少,导致对蹀躞带的功能性需求大幅下降。革带不再垂挂蹀躞,失去了悬挂物件的功能性,转而承载起更多的穿搭礼仪性和身份象征性。在唐代带制的基础上,宋代制定了更为细致的穿用制度,根据官品高低佩戴不同材质、纹样、重量的革带,使其成为身份辨识的重要标志。通过对革带的细致规定,儒家尊卑有序的思想被进一步强化和体现。每个人所穿的服饰、所佩的革带,都严格对应其在社会中的地位和身份,这种对应关系成为了维护社会秩序和彰显个人身份的重要手段。革带从功能性向礼仪性的转变,不仅是生活环境的变化,更是在游牧民族实用主义的基础上融入了儒家尊卑有序的服饰礼仪文化。

2.2 宋代理学审美与西亚节物致用的金属加工技艺

金革带上的纹样直接体现了宋代的审美观念。宋代崇尚理学,强调事物深层的“意”而非表面的“象”,促使文人以理性视角探究事物本质,如御仙花纹和荔枝纹这类造型写实却强调花卉的本源与高尚品质的花卉纹样,又称为“生色花”。

这种表现手法与诗词中的“比兴”手法相似,营造言外之意、象外之象的意境,展现“格物致知”的深刻哲理及“意存笔先、画尽意在”的文人审美情趣。

宋代理学亦强调简朴致用的造物观念,理学家邵雍提倡“穷理尽性”,倡导“以物观物”,即关注器具的实用性并追求简约造型与朴素装饰[23]。在金带銙的制作工艺上,工匠们吸收借鉴西亚地区的锤揲、高凸花、掐丝及焊接等工艺,既可运用少量金属也呈现饱满立体的效果。半立体高凸花工艺尤为在宋代所流行,制度难度极高,先将半立体的荔枝果单独制作完成后再焊接到带板上,而枝叶则通过锤揲工艺呈现中浅凸花的效果,这种巧妙地利用金银的延展性,将金、银块锤打成片,后置于器物或模具上进一步挤压和锤打,从而在饰件正面形成凹凸不平的图案纹饰[24]。观察图12[22]中荔枝纹銙板背面,便可见凹进部分为正面凸起的藤蔓纹路,以及荔枝纹和銙板的焊接缝隙。此外,带板的边缘采用夹层法镶包,在视觉上增加金銙的厚度,这种方式相较于传统浇铸法,显著减少了黄金用量,既防止革带下垂又兼具了纹样的精美,展现了宋代在吸收西亚金属加工技艺后的创新与提升。

金带銙所采用的锤揲等简朴制造工艺与宋代理学的简朴自然观念相呼应,再饰以理学审美下的生色花纹样,最终使其既具礼仪属性,体现了宋代社会的审美追求与文化内涵。

2.3 华夏“天人合一”的和谐理念和西亚萨珊风格的装饰文化

狮蛮纹腰带在宋元明时期风靡一时,《三国演义》《西游记》等文学作品中均有描述。其中取材于北宋末年的《水浒传》第五十四回写道:“高唐州知府高廉出在阵前……但见……足穿云缝吊墩靴,腰系师(狮)蛮金鞓带。”可见,师(狮)蛮纹在北宋末年就已作为四品知府的腰带纹样。尽管宋、元时期的师(狮)蛮纹金革带因出土资料受限难以探究,但明代出土的銙中展示了许多师(狮)蛮纹装饰,如南京太平门外板仓村明墓出土的狮蛮带实物,如图13[25]所示,孙机先生指出“这套带具虽为明代物,但应与宋之狮蛮相去不远”[4]。此带板由琥珀雕琢而成,色泽深紫,采用浅浮雕工艺,每块带板上均展现了胡人驯狮的多样姿态。带板上的胡人头戴尖锐帽饰,身着左衽短衣,手持绳索,姿态各异。狮子则或伏卧或跳跃。在空白处,还巧妙地镶嵌着火珠、珊瑚和火焰云纹作为点缀,整体呈现胡人与狮子互动的生动场景。

金革带上的狮蛮纹样是多元文化交融的又一例证。狮子作为西域一种威猛的肉食动物,在进贡至中原时,为确保其安全,朝廷往往会派遣具备丰富驯狮经验的胡人进行护送。这一历史情境或许正是狮蛮纹样产生的文化土壤和历史背景。早在古代波斯萨珊时代,狮蛮纹盛行人狮搏斗题材,在西亚和中亚的金银器与织物上屡见不鲜,如图14[26]所示。但因华夏文化注重“天人合一”的和谐理念,这种题材传入古代中国后,演变成人狮嬉戏的和谐场景。这种转变不仅体现了中国“以和为美”的理念,也展示了师蛮纹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艺术演变与跨理念融合。其次,狮蛮纹作为官员革带上的纹样,其寓意与祭祀活动紧密相连。驯狮术与中原的傩舞结合产生了狮子舞,傩舞是一种佩戴面具跳舞的祭祀礼仪活动,不仅祈求风调雨顺、驱魔辟邪,更是古人对天地和谐、人神共舞的“天人合一”理念的另一诠释。唐代的“五方狮子舞”不仅具有祥瑞蓬勃的吉祥寓意,更是宫廷礼乐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种舞蹈蕴含着中国的五方五色观念,即以青、白、黄、赤、黑五色来代表东、西、中、南、北五个方位。舞者打扮成昆仑象,即胡人之像,狮子为披着兽皮的假狮子[27]。这些元素与狮蛮纹中的狮子和胡人角色相呼应,完美地融入了中国的五方五色观念,展现出天地人和谐共生的美好愿景。尽管宋代狮子舞不再盛行,但其辟邪纳吉的吉祥寓意、狮子威风凛凛的形象气质,以及宫廷礼乐文化的特殊性质,仍为宋代带制中的一种重要纹样。金革带作为宋代服饰体系中重要的一部分,在历史长河中不断与外来文化相互交融、兼收并蓄,结合中原地区的文化风俗进行在地性融合,呈现源远流长的独特魅力。

3 结 语

宋代公服金革带受官场礼仪制度规范而具有独特的形制特征,同时,其发展演变也受到外来元素的影响,体现了多民族、多地域文化的深度融合。金革带在结构设计汲取了北方游牧民族蹀躞带的精髓,并在汉族传统生活环境和儒家服饰文化的深度交融中,功能性要求逐渐弱化,转而强化官员身份品级。师蛮纹样及西亚锤揲等金属加工技艺,通过丝绸之路的繁荣交流传入中原,并与宋代理学、五方五色等文化观念相融合,体现了“天人合一”的哲学理念。狮蛮纹样金革带摒弃了传统的人狮搏斗场景,代之以和谐共生的设计理念,彰显了宋代社会的和谐氛围。同时,毬路纹寓意吉祥,御仙花纹与荔枝纹则蕴含了宋代理学的审美精髓,共同展现了宋代社会的独特风貌和时代精神。因此,宋代公服金革带不仅是官员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宋代社会风貌和多元文化相互融合的重要体现,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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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form and multicultural connotation of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in the Song Dynasty

ZHANG Chi, WANG Xiangrong

JI Xiaofen1a,2, CHEN Siya1b, CAI Liling1a

(1a.School of International Education; 1b.School of Fashion Design amp; Engineering, Zhejiang Sci-Tech University, Hangzhou 310018, China;2.China National Silk Museum, Hangzhou 310002, China)

Abstract: The official uniform of the Song Dynasty stands out for its simplicity, with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around the waist being its most distinctive feature and an important indicator for distinguishing official ranks.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not only possesses unique stylistic characteristics, but also embodies diverse cultural connotations, which helps deepen people’s understanding and recognition of the clothing style and cultural phenomena of the Song Dynasty.

This article delves into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in the official uniform of the Song Dynasty through a combination of excavated artifacts, images, and ancient literary records. The research reveals that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as an essential accessory for officials, is elongated in shape and adorned with gold buckles and tailpieces at both ends, with the belt styles being double-buckle or single-buckle. The belt plate, serving as the core component, varies in shape, arrangement, pattern, and weight. There are two types of belt plate arrangements: a combination of round and square plates and a solely tight arrangement of square plates. Patterns on the belt plates, such as ball-and-road patterns, imperial fairy flower patterns, and lychee patterns, not only reflect the noble status of officials but also represent the aesthetic tastes and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the Song society. The research further discovers that the imperial fairy flower pattern is slightly superior to the lychee pattern, and the lychee pattern is not a simplified version of the imperial fairy flower pattern. The weight difference in patterns subtly reflects the status of officials. Therefore,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is closely related to the court etiquette of the Song Dynasty, becoming a symbol of the noble status of high-ranking officials. In addition, the uniqueness of the stylistic features of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in the Song Dynasty is profoundly influenced by foreign multiculturalism. Structurally, the fusion of the utilitarian concept of northern nomadic peoples and the Confucian value of “priority in rank” transformed the leather belt from a hanging tool to a symbol of status and rank. Technologically, the robust and unpretentious metalworking skills of Western Asia blended with the aesthetic tastes influenced by Neo-Confucianism in the Song Dynasty, jointly creating vivid and plain gold belt plates. In terms of patterns, the decorative culture of human-lion fighting motifs in Sassanian style skillfully fused with the harmonious concept of “harmony between man and nature” in Chinese culture, forming a harmonious lion pattern. In conclusion, the stylistic features of the golden leather belt in the Song Dynasty not only reflect the status of officials but also serve as an important example of the integration of social styles and multiculturalism in the Song Dynasty.

In future research, we will continue to delve deeper into the etiquette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leather belts made of other materials in the Song Dynasty, aiming to more comprehensively reveal the richness and diversity of the belt system and cultural connotations of the Song Dynasty. We strive to further promote the inheritance and promotion of ancient Chinese culture.

Key words: Song Dynasty official uniforms; gold leather belt; belt plates; form; etiquette culture; multiculturalism

收稿日期: 2024-03-22; 修回日期: 2024-06-21

基金项目: 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4NDJC170YB);浙江理工大学科研基金启动项目(23196023-Y)

作者简介: 季晓芬(1971),女,教授,博导,主要从事宋代传统服饰等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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