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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长跑

2024-12-31金卉

金山 2024年8期
关键词:小艾保时捷眼神

我离婚了。在很多人还不知道我结婚之前。

我无法容忍的不仅仅是小艾的背叛,而是两个曾经志向高远的年轻人在琐碎的现实生活中一步一步跌进了生活的深渊、爱情的坟墓。我们会为还房贷车贷而捉襟见肘,会为给彼此父母掏赡养费而面红耳赤,会为买一个名牌包包和品牌护肤品而咬姜呷醋,会在拥挤的超市里为买一棵打折的白菜不得不在一长串老年人的身后排队结算……

生活对于一对文艺青年来说,是何等的残酷啊!

我开始动摇。

促使我下定决心逃离的原因,源于那天我去接小艾。我在小艾的办公楼下的车里苦苦等了她两个小时后,发现她挽着她的上司风情万种地从办公楼出来,又何等惬意地双双进入了那辆限量版的保时捷。

望着他们消失在雨雾中的模糊影子,我欲哭无泪。

我决绝地和小艾办理了离婚手续。任凭小艾死缠烂打问我原由,我始终缄默不语。我无法说出真相,我想给彼此留下最后的尊严。于是,小艾哭哭啼啼地走了。

小艾离开后,我开始反思这段婚姻,却百思不得其解。可以说,小艾离开后我才觉得婚姻不是非黑即白,包容和妥协才是维系关系的纽带。想想曾经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对我的温柔体贴和善解人意,才发现她对我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性。但是我一想到她和“保时捷”在一起,我便过不了心里那道坎,那是任何一个男人永远无法逾越无法原谅的坎。我痛苦地纠结着,自我折磨,寝食难安。

夜半睡不着,我打开网络。百无聊赖中,我发现了一个网站,网站主打的广告语是:把你的故事告诉我,我送你全新的未来。我迫不及待。原来这个网站可以将你所有的不美好的记忆回收,且价格不菲。既可以让你忘记痛苦,又可以让你有一定收入,甚至一夜暴富。记忆垃圾变废为宝,何乐而不为呢?我毫不犹豫地在网上注册会员,预约等候。看来,同病相怜的人还为数不少。最终我毫不吝惜地卖掉了我所有不开心的记忆。

我脱胎换骨,变成了全新的自己。

我忘掉了恋爱婚姻生活里的所有记忆。当然,曾经给过我刻骨铭心记忆的小艾也完全在我的记忆中去除了。我不是失忆,这和失忆有着本质的区别。我仍然认识我的父母和亲朋好友。这让我不得不佩服现在突飞猛进的发达的科技,它能够让你摒弃坏的,留住好的,这是多么奇妙的一件事啊!

直到有一天,我在那个逼仄的雨巷里碰到了一个仙女般的女孩。女孩被雨水浇得落汤鸡一样,杏黄色的连衣裙在雨水的作用下一览无余地勾勒出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那一瞬间,我那渐渐冷去的情感瞬间复苏,产生了强烈的保护她的冲动。我冲上去递给她雨伞,收获的是感激涕零和慌乱害羞的眼神。她的眼神是那种令人怦然心动、楚楚动人的眼神。我体会到了戴望舒《雨巷》中优美诗句的意境。她分明就是那个“丁香一样的结着愁怨的姑娘”……

我知道,我完了。我本以为此生不会再恋爱,虽然记忆没有了,但离婚的伤害,我隐隐地感觉还在。

但是此刻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女孩,女孩也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我,我们一见钟情。仿佛应验了张爱玲的那句话:“在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我用卖掉记忆的钱加上积蓄买了一辆豪车,带女孩去兜风,去自驾游,去享受恋人在一起所有美好的时光。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我们很快堕入爱河。

经过半年的爱情长跑,我们彼此都觉得无法离开对方,我知道我们应该结婚了,我们必须谈婚论嫁了。因为那天,女朋友兴冲冲地跑过来神秘地告诉我,我即将做爸爸了。我当时是何等的激动和兴奋!

于是,我们俩开始筹备婚礼,布置婚房,发送请柬,通知所有的亲朋好友前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花了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元钱预订了全市最有名气的礼仪公司,我要为女朋友举办一场盛大而浪漫的、令所有女孩子羡慕的婚礼。

然后,我带着她去离我们家最近的婚姻登记处排队等候。

当终于轮到我们俩的时候,我的心怦怦直跳,我想,我俩从此长相厮守了,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兴奋的呢?

工作人员喊我俩的名字,确认身份后,并没有例行公事地给我们道喜,而是狐疑地看着我俩,说:“你们确认登记结婚?”“当然。”我俩不约而同。随后,她很严肃地在结婚证上咔咔盖下了那具有法律效力的红印,抬头递给我俩的一瞬间,她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年轻人可真逗,你俩不是半年前刚刚在这里办完离婚手续吗?婚姻可不是儿戏,这回可要好好过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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