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研究

〔摘要〕现代流通产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先导与基础产业，是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载体与作用结构。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生成逻辑，根植于颠覆性科学技术的广泛应用，由此形成现代流通产业的新质态生产要素；新质态生产要素的组合创新，催生现代流通产业的新业态新模式；新业态新模式的具体应用，推动现代流通产业的高质量发展。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关键制约在于：关键要素投入不足，制约新质态生产要素的有效转化；新质态生产要素转化不足，制约流通领域新模式的实效发挥；流通新业态新模式的应用不足，制约现代流通产业的高质量发展。只有通过加大数智化生产要素投入，实现新质态生产要素融合转化；推动新质态生产要素融合转化，释放新业态新模式发展动能；推进生产流通一体化新模式广泛应用，才能实现现代流通产业的高质量发展。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现代流通产业，数字技术，生产流通一体化，高质量发展

〔中图分类号〕F014.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4）06-0013-07

现代流通产业作为国民经济的先导性、基础性产业，是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载体与作用结构，在价值创造和价值实现方面，具有“生产性和媒介性相互融合的统一性”〔1〕。传统生产力支撑的大规模、标准化的社会化大生产不能有效适配灵活个性化的消费需求变化，社会消费部门对于生产部门的作用影响很大程度上在流通领域依托商贸、物流等价值交换媒介进行重构调整。同时，生产和流通过程中基于数字技术的信息连接，衍生出具有组合进化特征的生产结构与经济功能，使生产流通各环节在空间上分解、在时间上同步，即经济活动不再聚集于特定的地理位置与严苛的时间约束，而是分散到不同地点并通过高效的数据和信息连接实现同步化组织与管理，意味着通过加快数据流通、消解时空限制、深化分工协作、创新产品服务等多个途径，生产和流通的体系性生产力效能得以显著提升。

2020年9月9日，在中央财经委员会第八次会议上，习近平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在社会再生产过程中，流通效率和生产效率同等重要，是提高国民经济总体运行效率的重要方面。高效流通体系能够在更大范围把生产和消费联系起来，扩大交易范围，推动分工深化，提高生产效率，促进财富创造”〔2〕。2022年我国流通业增加值18.2万亿元，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达15%，增加值占比仅次于制造业〔3〕。商贸、物流与交通作为“一般的，共同的生产条件”，是流通业先进生产力的典型代表〔4〕：2023年，我国电子商务交易额为468273亿元，比上年增长9.4%；网上零售额为154264亿元，比上年增长11%〔5〕。2024年3—6月，我国物流业景气指数为51.5%、52.4%、51.8%、51.6%〔6〕，连续4个月位于扩张区间。针对现代流通产业出现的新变化，本文从新质生产力理论内涵出发，基于新质生产力赋能流通业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模式，依据“生成逻辑——现实问题——实现路径”的研究理路，探究新质生产力背景下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实践路径。

一、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生成逻辑

2024年1月31日，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一次集体学习时，习近平从生成条件、基本内涵与核心特征三方面，丰富完善了新质生产力的理论内涵：“它由技术革命性突破、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产业深度转型升级而催生，以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及其优化组合的跃升为基本内涵，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特点是创新，关键在质优，本质是先进生产力。”〔7〕从实践效能方面，指出新质生产力对于高质量发展的指导与推动作用：“高质量发展需要新的生产力理论来指导，而新质生产力已经在实践中形成并展示出对高质量发展的强劲推动力、支撑力，需要我们从理论上进行总结、概括，用以指导新的发展实践。”〔7〕新质生产力作为推动现代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模式，涉及科学技术、生产要素、产业组织形态、产业体系等构成要素。生产要素是新质生产力形成的基础条件；产业组织是提高生产力、优化资源配置的主体；产业体系反映不同产业间的结构安排与协同关系；科学技术是促进核心生产要素质性变化〔8〕，优化产业组织形态，推动产业体系未来布局的决定性因素〔9〕。因此，依据“科学技术变革——生产要素创新——产业生产组织创新——产业高质量发展”动态视角对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生成逻辑展开研究。

（一）颠覆性科学技术广泛应用，形成现代流通产业新质态生产要素

计算技术（或数字技术）集合“包括硬件、软件、传输网络、协议、语言、超大规模集成电路、算法，以及所有和它们相关的组件和实践”〔10〕86。数字信息技术重新域定了设备、方法和实践等技术集群，颠覆性改进与拓宽了生产要素的组合方式与扩展路径，使现代流通产业关键要素呈现出“新料种”劳动对象、“新媒质”劳动资料、“数智化”劳动者的新质性变化，“因为经济是其技术的一种表达，它是一套安排，包含着集合进化的过程、组织、装置以及制度供给。它随着技术的进化而进化。”〔10〕223

“新料种”的劳动对象。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等前沿技术在现代流通产业的广泛应用，拓展与延伸了劳动对象的材质、种类、范围与边界，“要素的范围和种类得以扩展，且要素供给的侧重点从数量逐步转向质量”〔11〕。信息、数据作为无形生产要素，被数字流通平台收集、存储、处理、分析，成为全新的劳动对象，与其他生产要素的高效结合参与到生产流通过程中，促使流通和生产环节显现出数据化和智能化的生产方式新变化。以太阳能为主体，氢能、锂电等其他新能源为补充，涵盖能量转换材料、储能材料、新型节能材料等有形生产要素，通过其多元化、低碳化、智能化和分布式独特的性能和应用〔12〕xvii，初步解决了传统流通模式中存在的能源消耗、环境污染等问题。

“新媒质”的劳动资料。第一，交通基础设施的焕新提升。交通基础设施是实现现代流通产业延续生产和媒介交换双重功能的物质基础。随着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新材料、先进制造技术等组合模式创新，集成公路、机场、港湾等现代化基础交通的集疏网络、海陆空相互链接的流通通路逐步形成。第二，数智化机器设备的初步应用。新能源汽车、智能仓储设备、智慧分拣机器人等机器设备以物联网等技术为依托，参与到商品的生产、运输和仓储、销售的各个环节，实现物与物、人与物的互联互通，通过实时监测和智能控制，降低了生产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第三，数字流通平台的循序构建。数字流通平台是数字基础设施在现代流通产业中的具体应用，是在算法与算力支持下形成的商贸信息流通的数据集散平台，数字流通平台连接流通全过程、全链条，形成了立体型的规模性流通，发挥加速资源要素流动的基础性框架作用。

“数智化”的劳动者。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的自动化和智能化，不仅改变了生产方式，也改变了劳动方式和技能要求。新质生产力背景下，数智化劳动者能够运用数字知识和技能，创造性地解决复杂问题，操控新型生产工具，改造类型各异的劳动对象。管理者具备跨界融合、系统管理与政策协同等战略管理思维，对现代流通产业未来发展做出前瞻性的布局规划。高等院校以劳动力市场需求为导向，构建产学研结合的流通专业人才培养体系，输送符合创新型、实用型、复合型要求的高素质劳动者。

（二）新质态生产要素组合创新，催生现代流通产业新业态新模式

新质态的生产要素在产业间加速流动、融合转换，培育孕育出生产流通一体化的新模式，此模式所特有的数据收集、分析处理和自主决策过程成为新质生产力的赋能来源，帮助生产企业及时识别消费者偏好与需求的动态变化，提升从消费到生产的市场预测预警能力，消解了生产流通过程的不确定性，本质是生产方式的重大变革。

数据、劳动等新质态生产要素在流通链条中融合重组，依托物联网技术、数智化机器设备与云计算平台，将组织、管理、计划等运输活动以数据编码方式内嵌于流通全链条，实现了物流业与制造业的时间同步与空间融合，形成了即时敏捷、智能自主的即时物流、智慧物流等新业态。例如，智能物流配送系统应用边缘计算、GPS系统、配送路线设计模型等信息技术，把需要配送的各类型订单分配给合适位置和装载量的车辆，实现了配送信息电子化和运输决策智能化〔13〕。这意味着智能物流依托AI与物联网技术，实现了物流要素的实时数据共享，通过数据驱动与互联互通，整合优化了从订单生成、智能分拣、路径优化、自动配送、实时监控、签收反馈等分散工作程序，实现业务流程闭环管理，加强了流通各环节的协同性与连续性，解决了传统物流客运运输中常见的运程空载与作业不确定性问题，降低了运输成本、减少了能源消耗和环境污染，极大地提高了运输效率，产生了规模经济效应。

数据、信息等生产要素通过数字流通平台的采集、分析、处理，通过智慧物流、即时物流等新物流模式重塑商贸现代流通产业链与供应链，使生产者在掌握海量消费数据的“上帝视角”下，依托短视频社交平台、小程序和电商平台等渠道，搭建了直播电商、社交电商、即时电商等全域全时交易的新零售模式。在围绕用户生活打造的全天候数字消费场景下，交易双方通过商品和服务所有权的连接交换，实现了商品和服务的全时全域交易共享。一方面京东等数字流通平台，基于规模数据和个性化推荐算法，应用“B2C+B2B”等电子商务形式，克服实体商贸市场的时空局限，实现精准高效的产销对接，服务超大规模内需市场。另一方面，抖音等短视频社交平台，开发自身“社交+市场”的复合属性，通过短视频和直播带货将商品展示与社交互动有机结合，利用庞大的用户基础和活跃的社群氛围，吸引用户关注并促成购买行为；通过定向广告向用户进行个性化营销，挖掘用户灵活性需求以覆盖剩余消费需求的“蓝海”区域，推动了短视频用户10.53亿人〔14〕的规模内需潜能释放，促进了规模扩大的社会再生产。

（三）新业态新模式广泛应用，推动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

新物流、新零售等流通新业态的创新应用，辐射带动上下游产业链迭代升级，催生了农业、制造业与服务业生产流通新模式，在新质生产力释放的新动能中，商贸与物流深度融合、生产与流通一体化发展、产业间融合共生协同促进，实现了降本提质增效的系统性变革。

“新物流”与“新零售”协同共生的新流通模式，实现农业生产流通体系降本提质增效。县域交通运载能力提升与城市流通网络前端下沉，构成仓储设施产地集中、物流运输城市集散的农产品流通新格局。冷库仓储运输多环节物流网络建设，降低农产品在采集、销售环节损耗率，实现农产品供销一体化。数字流通平台与供销合作社等流通组织，应用区块链技术共同参与农产品线上线下流通渠道，实现了农产品流通全过程的信息透明、供给安全与全程溯源。

“新物流”与“新零售”融合发展的新流通模式，实现制造业生产流通体系提质增效。通过人工智能、大数据和5G等，制造业和流通业通过数据信息高效连接、依托物联网与数字流通平台一体化决策，实现生产、流通的智能化和数据化。二者通过领域交叉、品牌授权、委托制造等方式在电商服务、生产设计等环节中渗透融合。制造业和现代流通产业的两业融合不仅体现在技术和功能上的相互支持，还表现为灵活多变的消费需求通过流通的媒介性功能，推动制造业研发模式、制造范式、服务模式的革新突破，生成具有双向、智能和即时显著特征的生产流通一体化新型生产方式。

“新物流”与“新零售”转型升级的新流通模式，实现服务业生产流通体系降本增效。融合5G、AI技术的物联网重塑了物流、运输等现代服务业的连接方式，“克服了传统服务业缺乏物理连接同步性和信息连接非标准化等缺陷”〔15〕，构建了服务产品的数字流通交换平台，推动服务产品在线上线下流通体系中高效配置。作为生产者和消费者进行价值交换的双边市场和中介组织，数字流通平台实质是市场交换“守门人”（交易中心）。新技术范式下的流通组织与流通模式的重大创新，颠覆性改变了经济结构与重新域定了价值创造，极大降低了服务业的生产交易成本，提升了生产效率。

二、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面临的关键制约

现代流通产业是连接生产和消费、促进商品和服务流通的关键环节，对于防范产能过剩和先导性配置生产资源具有重要作用。从“科学技术变革——生产要素创新——产业生产组织创新——产业高质量发展”动态视角，研究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生成逻辑，发现新质态生产要素投入和转化不足、新业态新模式应用不充分是影响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制约。

（一）关键要素投入不足，制约新质态生产要素转化

数据、技术、资本和劳动作为生产要素与制度、管理和绿色等其他经济发展要素的投入不足，一定程度上制约了现代流通产业新质态生产要素的融合转化。

智能交通是现代流通产业新质生产力的重要支撑，是提升流通质量、增强流通效率的关键举措，具有安全高效、智慧绿色的未来发展愿景。智能交通涉及基础设施、运载工具、光电子信息等多个行业与技术领域的交叉融合〔16〕，智慧公路、铁路、港口等新型智能化交通基础管理和服务设施，是智能交通在交通运输工程领域的典型应用，但目前智能交通发展依然存在着关键要素投入不足的现实问题，表现为AI技术发展水平与智能交通发展要求不相匹配、智能车辆和智能船舶的法规标准体系不完善、智能交通系统的可靠性有待验证，这导致交通领域依然面临着交通效率、交通安全、节能减排等固有难题。亟需进一步扩大智能感知、路径规划、决策控制等AI技术要素投入，提供法律、金融、财税等制度要素支持，保障交通基础设施建设改造提升方面的土地要素，集中建设具有单体智能、群体协同和整体优化的自主式智能交通系统，为超前配置先进流通基础设施提供强大物质基础。

新质生产力背景下，数智化技术广泛应用改变了劳动过程的生产组织形式、分工协作模式与管理控制策略，这要求劳动者必须升级技能结构、提升主体地位与更新认知模式，转变为具有技术、知识与智能结合的复合型劳动主体〔17〕。但现有劳动力供给与新质生产力需求之间存在结构性矛盾，表现为现代流通产业劳动者培育体系与新质生产力需求之间存在脱节，缺乏具备数字技能、敏捷管理等复合型高技能劳动者。此外，管理与劳动、技术和资本等生产要素之间的融合程度不足，未能充分发挥管理所蕴含的生产组织要素和企业家才能要素的双重价值，现代流通产业缺乏具备全球化视野和战略规划能力的优秀企业家。因此，亟需建设与新质生产力相匹配的高素质人才，包括企业家、劳动者、科学家、工程师以及具备创新能力和数字技术素养的各类专业人才。

现代流通产业的绿色等关键要素投入不足表现为以下方面：首先，制度要素投入存在着制度设计与实际执行之间的漏洞偏差，“绿色发展”的良好设计初衷并不能保证具体制度实施的有效性。其次，现代流通产业的绿色发展与转型成本高企，也是制约资本、技术等关键要素投入的重要原因。无论是引进环保设备、采用清洁能源与再生材料，还是改进生产工艺、优化物流配送，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和技术支持。对于中小型流通企业而言，技术升级的要素投入与资金成本无疑是难以逾越的转型壁垒。最后，由于绿色低碳理念的认知度和接受度有待提高，公众绿色消费习惯的培育转变也需要较长时间，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消费者对于绿色低碳产品和服务的市场需求。

（二）新质态生产要素转化不足，制约流通领域新模式实效发挥

作为生产流通一体化新模式——“新物流”与“新零售”，应用数字技术“将制造业的整个生产链和供应链乃至消费终端的即时信息纳入连接体系之中”〔15〕。“生产+流通”一体化体系里，生产者在生产端应用AI技术与数字流通平台，掌握协调经济活动的完全信息，优化分工协作流程、先导性配置生产资源。生产者在消费端处理分析类型各异、庞巨零散的消费数据，重塑产品的设计、研发、定制等生产环节，结合消费需求变化作出最优生产决策与最佳生产选择。综上，数据、信息、技术等生产要素需要同资本、劳动、管理等传统要素深度融合、配置重构，才能跃迁转化为新质态生产要素，而新质态生产要素的组合配置、融合转化是新业态新模式培育生成、创造价值的前提条件，但实践中受制于数智化生产要素在现代流通产业中投入不足与要素组合配置的路径依赖，导致生产流通一体化的流通新模式未能发挥实效作用。

5G、大数据、云计算和AI等技术同知识、管理与人才等要素融合连接不足，导致“生产+流通”一体化流通新模式尚未完全形成，具体表现为：未能通过技术数据等有效手段对现代流通产业多主体、全时空信息的深度挖掘与传输存储运算，这一不足阻碍了产业的数字化转型升级；未能克服传统生产流通领域中由于时空约束、信息不对称、计算认知能力受限所导致的规模不经济和灵活性缺乏等问题；未能消解因市场需求波动、供应链风险、技术变革与政策调整等因素引起的商品生产流通过程不确定性问题。以冷链物流为例，冷链物流是生产、储藏、销售等环节衔接紧密的即时物流新业态，随着GPS定位、大数据、物联网和云计算技术深度参与冷链物流全链条，产业发展目标是实现智慧化和信息化的深度融合、普遍应用绿色节能技术、提升规模化生产组织效率。但实践中由于尚未建成全国专业冷链物流信息体系平台，导致在生产、加工、分拨、仓储、配送、售后等环节，数据信息仍然存在孤岛壁垒现象，不能通过整合商流、物流、信息流数据实现信息的集成共享，降低了生产流通效率。同时，由于缺乏专业物流人才对于物流集散中心的系统性设计规划，物流产业园区普遍存在布局不合理、运输网络分散等问题，这也是造成冷链物流运输成本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三）流通新业态新模式应用不足，影响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

在生产流通一体化的应用场景下，大数据、物联网、人工智能等颠覆性技术创造了一个近乎信息完全的经济决策环境，生产、流通和消费实现了更大范围和更为高效的信息连接与传播，这使经济活动中的信息获取破解了以往的时空限制、经营决策攻克了局部和分散知识问题，极大克服了生产流通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大幅降低了生产交易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交易频率，激活了超越时空限制的资源重组与要素聚合，使经济社会的生产、流通与消费在全域全时层面融汇贯通，实现生产流通领域的体系性效能变革。

直播电商、即时零售，既是农产品网络零售新形式，也是农业生产流通一体化的新型生产方式。农产品生产者可以依据数字电商平台的消费数据反馈，在生产端和物流端进行需求评估、资源优化和动态调整。2023年全国农产品网络零售额5870.3亿元〔18〕在全年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130174亿元〔5〕中所占比例仅为4.5%，现阶段直播电商、即时零售等农产品网络零售应用水平较低，这说明农业生产还未能通过数字技术和消费市场的信息连接来抵消时空分割的负面效应，即传统农业生产流通中仍然存在区域限制和时间约束，农产品的生产过程和价值实现过程依然存在较大不确定性。首先，表现为美团、京东等即时零售平台对于智慧农业的精准化生产、一站式采购、标准化供应、全过程监督参与度不足，导致智慧农业生产、流通信息追踪困难，存在生产流通一体化建设堵点。其次，农产品供应链涉及多个环节，直播电商需要有效整合生产、加工、储存、运输等环节。但实践中农村电商主播普遍缺乏电子商务知识，缺乏利用数字技术进行生产管理和网络销售的能力，不能构筑生产者与劳动资料、劳动对象之间的信息回馈网络，也不能依据数据信息变化在生产流通体系中进行敏捷干预与有效管理，无法有效提升农产品的生产效率和质量控制水平。

三、新质生产力赋能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的路径选择

实现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目标，应在新质生产力背景下，从推动新质态生产要素的迭代升级，促进数据、技术、资本、劳动等全要素在流通场景中的创新性配置，培育现代流通产业新模式新业态的三重生成逻辑入手进行降本提质增效的系统性变革。

（一）加大数智化生产要素投入，实现新质态生产要素融合转化

健全完善数字化基础设施，加大数智化机器设备供给。数智化机器设备与基础设施的完善健全是现代流通产业转型升级、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核心驱动力。首先，鼓励流通企业利用云计算、边缘计算等前沿技术搭建智能网络设施与数字流通平台，利用数字孪生技术铺设信息服务基础设施，实现对数据、信息等新兴生产力要素的充分利用，提高流通全过程的稳定性、精准性、安全性，实现流通环节智能化转型。其次，政府要重视并主导智能交通系统（ITS）、车联网（V2X）等数字技术对传统交通基建细分领域的数智化渗透，提高交通基础设施智能化水平和集散能力，以此缩短流通时间，降低流通成本，提高流通效率。最后，加大对流通企业技术创新的政策与社会环境支持，在人工智能、物联网等技术应用场景下，鼓励企业将物联网（IoT）设备、无人搬运车（AGV）、移动机器人（AMR）、RFID技术投入到智慧制造、智慧物流等新业态培育中，利用智能调度系统、自动化仓库管理系统、智能分拣系统，实现加工、搬运、分拣等步骤的自动化、信息化，有效缩短规模性物流运输时间。

加快现代流通产业数智化人才储备，培育高素质高技能劳动者。应积极构建多元化流通业人才引进体系，通过校园/社会招聘、内部推荐等多渠道吸引吸纳具备复合型知识结构、熟练掌握数智化技术的劳动者，发挥数智化劳动者对其他关键生产要素的虹吸效应与乘数效应，全面提升现代流通产业的创新能力。建设具有前瞻性和战略性能力的企业管理团队，通过高端人才引进和内部培养选拔，建设引领现代流通产业数智化转型的核心力量。企业应搭建在线开放学习平台，设计分层分类培训项目，通过实训项目提升员工的数智化技术应用能力；建立科学的绩效激励制度，提供清晰的职业发展路径，增强企业人才队伍的稳定性和凝聚力。高校应积极推动教育培养机制的系统性改革，优化专业课程体系与教学内容，引入案例教学和项目教学，构建实践导向的创新创业教育体系，激发学生的创新创业潜能；深化产学研合作模式，共建实训基地、开展联合培养项目，提升学生的实践能力和就业岗位适配度，向流通企业输送契合新质生产力要求的高素质劳动者。

（二）推动新质态生产要素融合转化，释放新业态新模式发展动能

首先，推动数据、技术与资本等要素融合转化，促进流通设施一体化发展。提升数智技术在物流、交通和商贸行业内的应用水平，推进流通全产业链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普及智能化软硬件配套设施。政府应做好为数智技术应用薄弱的乡村地区提供兜底政策和服务能力的保障工作，鼓励流通市场主体积极合作、加强优势互补，加速流通领域的科技成果、高素质人才、金融资本的自由流动。强化智慧铁路、智慧公路、智慧航运的有效衔接，打破交通发展不平衡带来的城乡间、城市群、地区性的要素分割和行业垄断。提升综合货运中心的商品集散能力，改善重要商贸枢纽和物流园区周边交通环境，补齐农产品、工业品流通“最后一公里”的短板，构建畅通的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及其支撑的物流配送体系，为电子商务等商贸流通提供基础性条件。

其次，推动知识、管理与人才等要素融合转化，促进流通标准一体化发展。知识、管理与人才等要素的融合转化并非简单的叠加，而是通过深度整合与协同作用，实现要素与系统的价值最大化。知识的积累应用为管理实践提供理论支持，管理实践的深入拓展为人才发展提供平台，人才的优绩创新又会丰富更新知识理论体系。因此，构建管理系统网络、完善人才培养机制和开放知识共享平台，凭借组合创新、涌现协同模式，形成知识、管理与人才的正反馈循环，既实现了单一要素的个体价值，也强化了现代流通产业组织的体系效能，实现流通业高质量发展。2024年7月21日，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公报指出“完善流通体制，加快发展物联网，健全一体衔接的流通规则和标准，降低全社会物流成本”〔19〕，要依托智慧信息平台，建立全流程、全链条可追溯系统，构建数据共享、质量追溯、责任可究的标准体系，提高行业流通管理水平。健全流通业SOP标准操作程序建设，解决从业人员技能参差不齐、薪酬待遇不均的问题，解决物流与商贸流通信息不透明、产品质量难以保障、消费者追责困难等现实问题，提高流通新业态的服务水平。

最后，鼓励多元主体共同参与，促进流通方式绿色转型。政府应发挥引领作用，制定政策法规、激励措施和约束机制，营造有益于绿色发展的制度导向，引导企业与公众向绿色流通方式转型。流通企业应从优化物流网络、推广新能源运输工具，到采用环保包装材料、减少废弃物排放等各个环节践行绿色发展理念、应用绿色技术，推动流通链条的绿色转型。从提升环保意识、促进绿色消费方面，对社会公众进行广泛的宣传教育，引导消费者形成绿色生活方式，为绿色流通提供坚实的民意基础。此外，科研机构可加大绿色技术研发力度，行业协会可制定行业规范标准，非政府组织可开展环保公益活动，共同为绿色流通提供技术支撑和社会支持。

（三）推进生产流通一体化新模式应用，实现现代流通产业高质量发展

现代流通产业应依托“新物流”+“新零售”生产流通一体化方式，使现代流通产业成为个性化、定制化的需求媒介，带动制造业及相关产业革新生产方式，发挥现代流通体系防范产能过剩和优化配置生产资源的先导作用，实现“降本提质增效”的高质量发展。

首先，拓宽新物流、新零售的应用场景，构建生产流通一体化新模式，“形成有效率、有质量的供给和有效的生产”〔20〕。鼓励京东、淘宝等数字流通平台“加速打造工业品一站式采购平台，推动上下游企业数字化转型，助力构建畅通的工业品流通市场”〔14〕，打破传统零售的时空场域限制，带来更大范围的资源重配和分工深化，加快要素、商品、服务在流通链条的有序流动和执行效率，弥合产品结构、产业结构、市场结构不均衡带来的流通鸿沟，实现有效率、有质量的供给。鼓励流通实体企业打造具有品牌特点的供销渠道，借助信息共享的数字流通平台，帮助生产部门及时依据消费需求的变化调整生产计划，为农业、制造业生产的科学决策提供数据支撑，以破除产销两侧信息不对称带来的供需错配等交易壁垒，实现生产、流通、消费的精准衔接，实现有效率的生产。

其次，拓宽新物流、新零售的覆盖范围，构建生产流通一体化新模式，推动超大规模内需潜能释放，“把有潜力的市场、有规模的市场做大做强，形成现实的具有有效需求的市场”〔20〕。鼓励实体商贸同电商平台加快融合，引导电子商务规范发展，打造城乡之间的虚拟销售网络，实现线上线下全渠道、立体化发展。新物流、新零售等流通新模式要充分应用商贸流通信息数据价值，协同实体企业的流通渠道优势，提升产销衔接水平。引导社交、短视频与直播数字平台拓展精准营销和个性化服务，激活不同地区、不同消费群体的消费意愿。鼓励多元流通主体以数据、场景等为纽带，线上线下跨界融合、破除行业壁垒，发挥流通业“洞察消费—匹配供需—先导配置资源”的媒介优势，在更为广阔的时空场域内连接生产和消费，推动我国14亿人口的超大规模内需潜能加速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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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权 衡.论统筹扩大内需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J〕.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24（01）：27-32.

责任编辑 李 晶

〔收稿日期〕2024-07-23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马克思资本积累理论视域下西方数字资本主义批判研究”（24AKS003），主持人徐景一。

〔作者简介〕徐景一（1979-），女，新疆昌吉人，吉林大学东北振兴发展研究院研究员，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