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其贞的扬州之旅与张黄美的身份提升

摘 要：明末清初徽州收藏家吴其贞的《书画记》是中国鉴藏史研究的一份重要的美术文献。吴其贞于顺治九年以后开始经常性地到扬州，观览购藏名画，所涉寓扬书画收藏家达20余人，其中对于张黄美的记述尤其引人关注，借此展现出一位由装裱匠人而晋级为收藏家，进而跻身于士夫官员交往圈的一个生动案例。

关键词：吴其贞；《书画记》；张黄美；梁清标

中图分类号：J2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236（2024）06-0038-05

一、吴其贞与《书画记》

吴其贞，字公一，号寄谷，徽州人。根据吴其贞自己所著《书画记》上的日期记载，他大约生活于万历三十五年（1607）至康熙十六年（1677）之间。

吴其贞出身于徽州的古董世家，其父吴豹韦在当时被人称“千扇主人”“贾而好儒”，亦儒亦贾。吴其贞年轻时就已经跟随父亲吴豹韦一同前往徽州各地藏家那里鉴赏书画，成年之后先是活动于徽州一带，明清易鼎，政局稳定下来之后，吴其贞就开始经常性地游历于嘉兴、杭州、苏州、扬州等地，与当地的收藏家相往来。他的两个儿子吴振启、吴振明成年后也投身于书画古董交易业。

吴其贞在其漫长的古董书画鉴赏与买卖生涯中，喜欢随手劄录自己每天所走过的地方、拜访的收藏家，记下自己每天经手过眼的书画作品，自崇祯年间始，迄于康熙年间，久而久之，汇集成了一部笔记体的《书画记》。此书不仅是一部书画著录书，对他本人而言，也是他40余年书画鉴赏购藏生活的纪录。

吴其贞的《书画记》对于美术史研究而言，是一部重要文献，一部有待进一步开发的宝藏。现今有关于吴氏《书画记》研究成果，已经有十余篇针对性的专门论文，另有更多其他美术史研究时借重《书画记》资料文献的论文著作，主要有李天池《吴其贞书画鉴藏研究》（南京艺术学院2013年硕士学位论文）、《吴其贞的古法书鉴定 以吴氏〈书画记〉为中心》（《中国书法》2018年第20期）、张濯清《从书画记看明末清初徽州书画交易》（《南都学坛》2011年第5""" 期）、孙志强《晚明徽州吴氏印人与印学活动考论——以休宁商山吴氏、歙西溪南吴氏为中心》（《中国书法》2021年第8期）、鲁凯《〈书画记〉中的晚明徽州书画市场与收藏》（《艺术生活（福州大学厦门工艺美术学院学报）》2016年第3期）、李福顺《〈书画记〉与明清之际徽州书画交易》（《艺术百家》2010年第4期）、刘金库《“南画北渡”：梁清标的书画鉴藏综合研究》（中央美术学院2005年博士学位论文）等。

二、吴其贞的扬州观画之旅

从吴其贞《书画记》中大量鉴画购画记载，可以侧面知道商贾士绅的收藏家族和收藏品类，在徽州的收藏家就有郡茂真叔、程邃修、汪嘉甫、吴伯昭、龙湾黄氏、溪南诸多吴氏藏家、岩镇郑方仲等，在杭州有汪然明、王君政、张文光等，在嘉兴有张维之、于庭、沈仲谋等，在苏州有韩芹城、曹溶、朱玉麟、庄淡庵等，在扬州则有江孟明、陈以谓、王越石、吴振鲁、刘晋度、张君甫、张登子、刘我育、两淮盐台姜会斯、王通判、扬州医士何次东、泰兴季因是等。这里我们不妨以吴其贞《书画记》为线索，梳理一下当时扬州士商收藏情况，借此旁证以徽商为主的扬州收藏对于当时遗民画家及之后扬州画坛艺术发展的巨大影响力。

《书画记》以纪年的形式记述了吴其贞的观藏交往轨迹。《书画记》显示，吴其贞的鉴藏书画的行迹，在明崇祯年间主要局限于徽州本乡。乙酉之变后的三四年间，由于时局不稳，吴其贞的观藏轨迹在《书画记》中出现了几年的中断，直到顺治三年局势逐渐稳定之后。《书画记》卷三的记录表明，从顺治三年（1646）开始吴其贞续有了名画购置与观览记录，第二年、第三年及之后年份，他的活动基本上都在徽州本乡附近展开。^{［1］（P54-55）}顺治八年（1651），清军基本荡平了各地义军，全国局势逐渐稳定。这个时候吴其贞开始了他的东南之行，前往地有杭州、绍兴、苏州等地，直到第二年正月还在苏州张裱褙以及归希之、施仲杰、奚珍等古董商处观画赠画。他每次的出行，时间上都很充分，往往少则三五个月，以至一年以上。曾自言从癸卯冬至甲辰冬，“来杭一载”。^{［2］（P92）}

顺治九年（1652）壬辰六月至七月间，吴其贞开始了他的维扬之旅。六月份在江孟明家观看到了宋徽宗赵佶《山水图》、吴镇《横塘泛艇图》、黄公望《秋山幽居图》，以及倪瓒、朱锐、宋元人法书等十二种书画；在扬州陈以谓家【据吴其贞介绍，陈以谓是福建人，酷嗜书画，从王越石家购得所收书画藏品为最多。】观僧巨然《萧翼赚兰亭图》等。两年之后，顺治十一年（1654）甲午他在两淮盐台姜会斯处观关仝《关山积雪图》和《天姥吟》。顺治十二年（1655）乙未仲春吴其贞再至扬州，在吴振鲁寓斋观虞世南《汝南公主墓志》一卷，在陈以谓家观《史昭元野寺秋云图》，在吴如铭家观《洪谷子山居图》，在王晋公寓斋观《李唐夜游图》等，在刘晋度家观宋元画册二十开一本，在张君甫寓斋观《韩晋公番女演乐图》，从程维仁处收购到钱选《桃源图》小幅一件。二月二十七日，前往金陵，在吴元直处观画，三月五日，在金陵查二瞻寓所观盛子昭青绿山水图一幅。由上记述看，此年二月仲春，吴其贞在扬州停留了近一个月，是他在扬州观画最集中最多的一次。【吴振鲁，亦为歙县溪南人而商于淮扬，王晋公则是王越石的侄子。刘晋度为顺治三年（1646）进士，关东人。】^{［3］（P58、60、68、70-72）}

顺治十三年（1656）丙申春，吴其贞再到扬州。二月曾至季寓庸家观赏黄筌、关仝、米元章、索靖、王羲之等十九件珍贵书画名作，三月份至江孟明家，观赏王绎《杨竹西小像》、李伯时《山庄图》等，同月在扬州医士何次东家观吴镇《古木竹石图》大幅，四月初（二日）于扬州江孟明家观欧阳修二帖合一卷，四月十日在扬州钞关外观宋元小画册二本计四十八幅于陈以谓舟中，同月，在泰兴季因是【季因是，即季寓庸，崇祯元年（1628）进士，曾任明祥符令，吏部侍郎。】家观其收藏法书名画。顺治十七年（庚子，1660）九月再至扬州江孟明家观赏倪瓒《古木竹石图》，此图江得之于董孟履（董其昌之子）之手，说明他们相互也有书画买卖。^{［4］（P75、83、86）}

康熙年间，吴其贞来扬州观购书画更加频繁，分别于康熙二年（1663）、五年（1666）、八年（1669）、十年（1671）、十一年（1672）、十四年（1675）、十五年（1676）、十六年（1677）来到扬州，从他的游历观鉴记录可以看得出来，当时留存于扬州的唐宋元明书画名迹颇为丰富，涉及名家有王羲之、索靖、阎立德、虞世南、黄筌、巨然、关仝、宋徽宗赵佶、李公麟、欧阳修、苏东坡、蔡襄、黄庭坚、韩晋公、马和之、米元章、李唐、赵大年、李嵩、朱锐、赵孟頫、朱德润、吴镇、黄公望、钱选、盛子昭、陆天游、马文璧、王绎、王叔明、倪瓒、王冕等名家，以及诸多宋元无名氏画册。

从吴其贞《书画记》所记述 “在扬州”的收藏家名录来看，徽州属籍藏家甚多。仅吴其贞所会访的收藏家、盐商、古董商等就有江孟明、陈以谓、两淮盐台姜会斯、吴振鲁、吴如铭、刘晋度、张君甫、程维仁、查二瞻、扬州医士何次东、泰兴季因是季振宜、张登子、陈公辆、郑季豹、吴能远、扬州王通判、吴肯仲、吴从先侄子、刘育我、汪御六、闵宾连、张黄美、吴期玉等，其中徽州籍人士占据多半。例如郑季豹，歙县岩镇人；古董商吴能远，歙县溪南人；汪御六为歙县岩镇人；吴仲肯，徽州休宁人；查二瞻，休宁人；吴振鲁，歙县溪南人。还有徽州人吴期玉，王晋公则是徽州王越石的侄子，吴从先侄子等。另有未明籍贯者，从姓氏上可知，可能也多与徽州相关联。^{［5］（P93-123）}

从吴其贞《书画记》所记述的收藏家名录来看，仅吴其贞在徽州、嘉兴、杭州、苏州、镇江和丹阳、扬州等地会访的收藏家、盐商、古董商，人数众多，其中在扬州的各路收藏家，提到姓名者就有20多位，【吴其贞提到的扬州书画商和收藏家人数，据吴其贞《书画录》统计所得。】^{［6］（P93-123）}其中被吴其贞多次提及的就有一位非常特别的人物，即以装裱字画起家的扬州收藏家鉴赏家张黄美。

三、张黄美：一位由装裱匠而跻身士夫交往圈的书画收藏家

吴其贞的《书画记》对于张黄美有这样的介绍：

扬州张黄美……善于裱背，幼为通判王公装潢书画目力日隆。近日游艺都门，得遇大司农梁公见爱，便为佳士。^{［7］（P103）}

这段话是迄今有关张黄美的最为详细的一段信息了。从这段文字可知，张黄美，扬州人，是扬州地区知名的装裱师，早年就为通判王廷宾收藏的书画作品装裱，在装裱古字画的过程中，他的目力也得到了快速提升，以至不仅能应酬前来委托古书画装裱的客人，而且能够代为客人挑选古字画作品。由于装裱工作室里经常可见古今名家字画，加之鉴赏力较高，张黄美被当时收藏大家、当朝显宦梁清标所邀，代其收购南方字画，并因此而经常游艺京师，成为发生于清初的梁清标的“南画北移”现象的重要运作人物之一。【目前关于清初的中国书画收藏的“南画北移”现象，已经有多篇硕博士论文和重要论文成果问世，已经揭橥出张黄美、王际之等作为中介对于梁清标特别丰裕的收藏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与张黄美直接相关的大人物，除了梁清标，还有王廷宾。据吴其贞介绍，王通判即王廷宾，字师臣，三韩人，生员，出仕清朝，曾官山东臬司，后降为扬州通判，常居扬州。王廷宾非常喜欢古玩书画，耳濡目染，有一年他突然和吴其贞说，要从事书画收藏，请吴其贞把他这一年中所收购的书画名作，一律转让给他。于是吴其贞就把他近一段时间来过目并收购的作品全部给了王廷宾。不多时间，王的收藏就颇为丰裕了，这样逐渐养成了较高的书画鉴赏力，成了知名度颇高的大收藏家，^{［8］（P103）}以至于吴其贞在以后每次来到扬州的时候，还要到王通判那里去看一些他新近搞到手的书画名迹。例如己酉（1669）二月吴其贞在扬州王通判处观览他从镇江购得的李公麟画册，庚戌（1670）秋七月，吴其贞在扬州王通判处观看刘松年、王叔明、王右丞的作品三幅，以及他购得于京口的王诜书帖。^{［9］（P104-105）}戊辰（1688）三月季冬再到扬州王通判家观画。这些书画名迹，就包括张黄美代王廷宾收购到的作品。

另一位大司农梁公，即梁清标（1620—1691），字玉立，一字苍岩，号棠村，又号苍岩子、蕉林居士、苍樵子、冶溪渔隐，直隶真定（今河北正定）人。明崇祯十六年（1643）进士，官庶吉士。入清以原官授翰林编修，累迁兵、刑、户、礼各部侍郎、尚书，保和殿大学士。有《蕉林诗集》《蕉林文集》《棠村词》等著述。梁清标是当时清康熙年间，与高士奇、宋荦齐名的首屈一指的书画鉴藏大家。【梁清标是清初最重要的书画鉴藏家之一，有关他的收藏情况，有多篇论文做过较详尽的介绍与研究。梁清标历时47年，收藏了超过600件稀世书画珍品，迄今仍然存留于世的书法精品就有陆机《平复帖》，王羲之《兰亭序》，杜牧《张好好诗》，颜真卿《自书告身》和《竹山堂联句》，苏轼《洞庭春色赋》《中山松醪赋》《归去来辞》，黄庭坚《阴长生诗三篇》，米芾《七言诗卷》，蔡襄《自书诗》，赵孟頫《洛神赋》《常清静经》等，每一件都是震烁古今的珍品。梁清标绘画作品收藏也有很多重量级的珍宝，例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展子虔《游春图》、阎立本《步輦图》、周昉《簪花仕女图》、顾闳中《韩熙载夜宴图》，荆浩的《匡庐图》、范宽的《溪山行旅图》、李唐的《万壑松风图》，赵孟頫《鹊华秋色图》，仇英《赤壁图》等。参见：王文丽.梁清标与他的书画鉴藏［J］.中国书画，2020，（9）；李雪曼，何惠鉴.梁清标收藏之渊源及价值［J］.新美术，2019，（3）；吴丹丹.好古富藏：中国历代绘画大系中的梁氏旧藏［J］.文物鉴定与鉴赏，2024，（8）。】^［10］

如吴其贞《书画记》所称，张黄美幼时就在通判王廷宾处为其书画作品做装潢工匠，那时应为学徒，年长日久，他的鉴定字画能力日渐超群，因而得到受邀“游艺都门”，结识了梁清标。因为梁清标酷爱收藏，张黄美颇得其赏识与尊重。梁清标有多首写给张黄美的诗，如《丰城道中喜广陵张黄美至》二首：

三日风涛阻，春寒拔尽灰。客随疏雨到，樽为故人开。夜话思千绪，乡书首屡回。感君存故道，冒险溯江来。

数上胜王阁，迎来剑水边。虚声惊羽檄，远道念风烟。袂接人情外，颜开图画前。何期归客棹，翻似米家船。^{［11］（P525-526）}

另有一首《惜秋华·九日同张黄美诸子登高》：

叶落长安。

缀秋光，半在琳宫高处。

骋目振衣，萧瑟画楼烟树。

沧浪双鬓京华客，无奈满城风雨。

凭飞槛，河山千叠，消磨今古。

红蓼摇汀浦。

与广陵游子，同牵愁绪。

岭海回头，一梦重阳屡度。

可怜江阁黄花，憔悴向、戈船火鼓。

延伫。

仔细把茱萸拈取。^{［12］（P376-377）}

“客随疏雨到，樽为故人开”两句可见在梁清标心目中对于张黄美的尊重。“与广陵游子，同牵愁绪。岭海回头，一梦重阳屡度”词中所叙亦可见梁清标与张黄美之间的交往，绝非简简单单的生意往来，这是关涉于生涯命运牵连，直击情感深处的感喟。

吴其贞《书画记》中也记载了张黄美与梁清标之间的代购交易情况，例如代购王右丞《林亭对弈图》、刘松年《秋江挂帆图》、王叔明《云林图》等。而《平生壮观》中也有张黄美为梁清标购得赵伯驹《桃花源图》绢卷的记录。梁清标与张黄美虽是生意往来，但两人关系实像师友之间。从上述二首诗词也可以看得出来梁清标对于张黄美的尊重。顾复的《平生壮观》在著录赵伯驹《桃源图》、张敦礼《兰亭修禊图》等一批古代名画作品时，就说明这是张黄美专门为梁清标所购，并评道：“张黄美为梁氏购者最佳最真。”^{［13］（P974）}

吴其贞，为了在各地观画的纪录方便，往往有“观画日”一说。例如他在乙卯年（1675）秋在观鉴“宋元人小画图册一本二十四册”之时，写道：“此册观于竹墩吴氏家。时则观倪画日”，表明当天他看了多本倪云林的画子，这是他这一天的最大收获。在观赏“宋人楷书法华经十卷”时，记录“此经观于扬州张黄美家，时则观刘我育书画日”。查当时书画记录可知，乙卯（1675）七月廿日他在刘我育家中观钱选《七贤图》、荆浩《秋江钓艇图》、马和之《毛诗图》、《苏东坡归去来辞》书法一卷等，当天亦顺访张黄美宅。他还前往通判王廷宾家里观画一日，至晚方休，也被记成“观王通判画日”。这些“观画日”，既是记录观览时间的便利，也是表明此日鉴画的主要活动地与主要收获。^{［14］（P111）}

吴其贞也曾多次前往张黄美家中观张黄美所藏古画，也收获颇多，以至有“观张黄美画日”：癸丑年（1673）六月八日，吴其贞在张黄美家中观王蒙太白山图、盛子昭秋林渔隐图、朱德润寒林老乌图、米芾黄山谷书法等八种；乙卯年（1675）七月廿八日，又在张黄美家观李唐、李嵩、赵松雪、高房山、倪云林等画十余种，可谓收获颇丰，于是当天再到其歙县同乡闵宾连的书馆看苏东坡的《竹石图》一卷，就此记作了“此图观于扬州歙友闵宾连书馆中，时观张黄美画日”。^{［15］（P115-116）}

吴其贞在扬州王通判等处所观书画，也多与张黄美有关系。庚戌（1670）秋七月在王通判家观王维、王蒙、刘松年三家绘画作品，就是张黄美为王廷宾从镇江张即之手中购得，壬子季冬他又在王通判家中观看了马和之、李唐、钱选等三幅作品，也是当时张黄美带过来的。^{［16］（P110）}另外，他还到过张黄美的裱画室观张黄美为梁清标收寻代购到的画作，其中包括赵孟頫的《写生水草鸳鸯图》，表明张黄美不仅自己收藏，而且担负着寻觅、购置、介绍的掮客角色，据《书画记》所载，他主要联系的业务，在北有梁清标，在南则是王廷宾。笔者统计，吴其贞《书画记》中所记载的在扬州的书画鉴赏购藏活动，至少有十次与张黄美有关！

不过，术业有专攻，据《〈装馀偶记〉撰人考》一文的作者统计判断，张黄美对于古画鉴赏与经手较为熟悉，而对于书道则显得颇为隔膜，他经手的书法或碑帖屈指可数，除《宋人楷书法华经十卷》外，目前知道的只有黄庭坚草书《谈道章卷》、吴彩鸾小楷《唐韵》和米芾《临张王四帖》卷等寥寥数种。^［17］

通过书画收藏活动，张黄美不仅实现了自己从一位书画装潢师向收藏家的转换提升，而且借此获得了当时喜好收藏鉴赏的众多文人墨客的赏识，结交了梁清标、王廷宾、高士奇【《〈装馀偶记〉撰人考》一文的作者提出了张黄美可能与高士奇亦相熟悉的观点：梁清标去世之后，高士奇曾写过几首《黄美索题真定梁公小像有感》，由此看高士奇与张黄美可能已结识多年，较为熟稔。将张黄美引荐给高士奇的人，大概是高士奇的莫逆之交张见阳。传世《纳兰容若致张见阳手简》有作于康熙十六年（1677）前后的“约晤张黄美奚汇升”一通，张黄美有可能在此时结识的高士奇。】等知名士人显宦，无形中也就提高了自己的身份与影响力。梁清标的旧藏书画中也能够见到张黄美的印记，如《茂林远岫》图卷钤有“邗上张镠黄美拜观”一枚印章，可知张黄美在梁清标心目中的地位。安歧《墨缘汇观》著录《定武王字不损兰亭卷》，详列题跋，其中就有“桐城相国与广陵张黄美同观”一跋。^{［18］（P361）}能够受主人之邀，在所珍藏的书画卷子中题跋钤印，亦可证张黄美在士人交往圈子中所受到的尊重程度。

参考文献：

［1］［2］［3］［4］［5］［6］［7］［8］［9］［14］［15］［16］吴其贞.书画记［M］//卢辅圣主编.中国书画全书（第8册）.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4.

［10］潘玮倩.清代收藏家梁清标藏品富可敌国，为何却三代散尽［N］.新快报（收藏周刊），2017-05-10.

［11］［12］梁清标.蕉林诗集（上）［M］.梁新顺校点.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2012.

［13］顾复.平生壮观［M］//卢辅圣.中国书画全书（第4册）.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4.

［17］励俊.《装馀偶记》撰人考［EB/OL］.（2014-09-17）［2023-02-11］.https：//www.

163.com/news/article/A6B9O17P00014AED.html.

［18］安歧.墨缘汇观［M］//卢辅圣主编.中国书画全书（第10册）.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6.

（责任编辑：刘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