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车之后

1

董明感觉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每上一节楼梯都要使出浑身的力气。要是在以往，从小区一楼到家门口六楼这段公共楼梯，他可以快得像兔子一样。

董明刚过花甲，退休还未满一年。难道是真的老了，不中用了？

董明立刻否定了大脑里刚冒出的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对自己的身体，董明向来都信心满满。董明年轻时是Y省足球队的中锋。后来退役到Y省体校当体育老师。再后来，转行进了省政协，直干到处长位置上退休的。

尽管从事过多岗位工作，可强身健体这个好习惯，董明一直都保持着。董明的身体，说句当下年轻人常说的时髦话，那就是：萌萌哒！

只有董明知道，他今天上楼梯无力，不是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而是摊上事了，心绪不佳所至。

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天前，董明在小区倒车时，不慎把一辆正在充电桩前充电的电动车撞倒了，电动车的外壳被摔碎了一块。董明在第一时间就报了保险。保险公司来人看了现场，拍了照。一起跟来的修电动车的师傅看了涉事车辆，说修理起来很简单，但要先从外地厂家发来原装电动车外壳，才能进行安装。修车师傅叫董明别急，车修好后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董明通过小区门卫，联系上了车主。一见面，董明眼前一亮——车主是一位披着乌黑长发，皮肤白嫩，看起来三十刚出头，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

董明一个劲地道歉，态度谦卑地说：“用不了几天电动车就能修好，由此给您带来不便，敬请原谅。”

少妇显得很有涵养，微笑着说：“不碍事的，修好再说。”

董明心里感慨：这女人真是人美心善呀！

董明和少妇互报姓名并留了电话。至此，董明方知，少妇叫何倩。

这天，董明把修好的电动车骑回小区，就在第一时间联系了何倩。何倩当着董明的面把电动车骑行一圈，说：“不好意思，董叔叔，感觉不同了。”

董明的头不禁“嗡”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感觉，什么是感觉？”

何倩莞尔一笑，说：“董叔叔，我这车经你这么一撞，现在骑着再也找不到以前骑行的感觉了。”

“那……怎么办？”董明问。

何倩妩媚一笑：“董叔叔，好办，给换辆新的呗！”

董明犹豫了一下，说：“小何，既然如此，那你抽时间去看辆新的同款电动车吧，看好给我报价，我转钱给你。”

董明拔腿刚要走，何倩提醒说：“董叔叔，修好的这辆电动车现在你是新主人，别忘了骑走呀！”

董明猛然醒悟，脚慌手乱地跨上电动车，表情尴尬地冲何倩笑了笑。

2

董明终于艰难地蹭到六楼。他解下挂在裤腰带上的家门钥匙，刚要往锁芯里插，却又突然触电般缩回手来。他站在自家门口，呆立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返身下了楼。

董明漫无目的地走出小区大门，躅踯在城市人行道上。今天上午，他打电话到保险公司咨询赔新车的事，保险公司的答复是：电动车修好理赔就算完成了。车主无理纠缠不必理睬。即使车主到法院告也没有赔新车的说法。但董明很自尊，认为自己好歹是退休老干部，怎能让车主把自己告上法庭。这传出去多丢人呀！董明思来想去，只好把修好的电动车骑去电动二手车销售市场出售了，卖了1100元。他又马不停蹄地去看了几家和被他撞坏那辆同款的新电动车，最便宜的价格都在2500元以上。也就是说，他至少还要倒贴1400元以上，才能赔何倩一辆新电动车。

对从处长位置上退下来的董明来说，千来快钱只不过是一点5Qa68Ymq2+XdfuKy5quBoB9lGfJTJ+pEiQh2P8K+3BI=“碎银子”而已，根本不需要劳神伤脑。可是，只有董明知道自己的难言之隐——结婚这么多年来，工资卡都牢牢掌握在老婆龚昕手里。龚昕退休前是高中数学老师，家庭开支总是精打细算，是决不允许董明胡乱花销一分钱的。

董明退休前能做到处长的位置，对老婆按理说本不该如此惧怕，如此迁就。可董明有无法对外人言的难言之隐。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赔电动车的事咋办呢？

董明的思绪一下子飞回到二十多年前。那时，龚昕是Y省师范学院数学系的一名大四学生。毕业前夕，Y省师范学院邀请Y省足球队与即将毕业的大学生举行一场足球联谊赛。在那场足球赛上，外表俊朗、长发飘飘、身手敏捷的董明，给情窦初开的龚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球赛结束后，龚昕激动地冲上去，给董明送鲜花。那时的龚昕青春靓丽，一下子就吸引了董明的眼球。董明当场脱下自己的球衣，郑重地签名，送给了龚昕。他们互留了电话，从此开始了交往。后来。董明退役到Y省体校当体育老师，龚昕由于各方面能力出众，毕业后被分配到Y省民族中学，任数学老师。龚昕工作后的第四个年头，董明和龚昕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那时他们如胶似漆，现在回忆起来董明的心里还是甜甜的。

可世事难料，后来他们的婚姻还是出现了裂痕。

婚后半年，龚昕怀上了孩子。他们都沉浸在即将为人父，为人母的喜悦中。

一日，董明认真地说：“昕，我陪你去照个彩超吧。我想早点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猴急啥，男孩女孩都是掌心里的宝，有什么好照的。”龚昕嗔道，“再说，医院也不允许胎儿性别鉴定呀！”

董明诡秘地一笑，说：“这个你甭管，一家私立医院里有熟人能帮忙。”

龚昕拗不过董明，只好同意了。

董明陪着龚昕到那家私立医院照过彩超，董明的熟人悄悄地说：“恭喜，怀的是千金。”

离开医院后，满怀欣喜的龚昕突然察觉到董明脸色煞白，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明，你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看医生？”

董明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没事。”

其实，董明的心里是有事的，而且这事还在他的心里“翻江倒海”。

别看董明平时大大咧咧，可骨子里却有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思想。他此刻抱怨老天对他太不公，天不遂人愿。

3

这天，下班后，董明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

“董科，您这难得一遇的大忙人，今天怎有雅兴逛大街？”

董明抬头一看，和他搭腔的人是人称“赛诸葛”的吕方。

“看董科气色不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古人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找个地方喝两盅，如何？”

董明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吕方说：“董科，今天必须由我做东，聊表一下谢意（董明曾帮吕方办过事）。有言在先，董科今天可不许和我争呀！”

董明摆了一下手，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太计较了，伤感情呢。”

吕方说：“董科教导得对，可今天董科得给兄弟面子，依兄弟一回，要不我这心里老是放不下。”

董明说：“吕方，你要真把我当兄弟，没外人时就不要一天董科董科地叫，多生分呀！”

吕方说：“遵命！那今后咋哥俩独处时就叫你董哥。”

董明说：“这还差不多。”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董明和吕方都喝得有点微醺。

吕方说：“董哥，我看你今天不在状态，有心事一个人憋着不好，说出来兄弟替你分忧。”

董明呷了一口酒，说：“吕方呀！这忙你帮不了。”

吕方信心满满地说：“董科，不，董哥，这世上还有我‘赛诸葛’办不成的事？”

董明说：“吕方，实不相瞒，你是了解我的，我做梦都想要个男孩，为董家光宗耀祖。可老天不遂人意，你嫂子偏偏怀的是女孩。你知道，我和你嫂子都是体制内的人，按政策规定只能生一个孩子。咋董家香火无望了。唉！不说这些伤心事了。来，喝酒！”

吕方端起酒杯，和董明碰了碰，仰起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吕方笑道：“董哥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把孩子打掉，重新生个男孩问题不就解决了？”

董明说：“这主意好是好，可你嫂子那么爱孩子，怎会同意打掉孩子。”

吕方再次笑道：“这个容易，瞒着嫂子偷偷打掉孩子不就行了。”

董明说：“这事怎么操作？”

吕方说：“董哥放心，这事全在兄弟身上。我为你准备好打胎药，你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嫂子服下即可成事。”

4

董明没有想到，打胎行动会夭折。

一天，董明依照吕方的计策，把打胎药端到龚昕的床头，说：“昕，‘良药苦口利于病’，把这安胎药服了，早点休息，不要太累着了。”

龚昕含情脉脉地望着丈夫，小心翼翼地端起药喝了下去。

看到妻子服了药，不知为什么，董明的心里却感觉到五味杂陈。

夜已经很深了，正翻来覆去装睡的董明被妻子的呻吟声吵醒。他在黑暗中犹豫了一下，抖抖索索地摁开了床头灯，看到妻子双手捂着肚子，头发凌乱，面部表情痛苦而狰狞，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滚落下来。

董明不由得紧张起来。心想：会不会闹出人命呀！董明不由得拿起电话，想打120，可摁出号码，又点了删除键。如此反复多次，还是拿不定主意。而此时，妻子的呻吟声由大而弱，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气若游丝。董明急了，他不敢再犹豫，摁出了120急救电话。

董明在医院急救室外从夜里直等到第二天中午十点多，妻子才从急救室被推了出来。董明迫不及待地问抢救医生：“我老婆没事吧？”

抢救医生盯着董明怪怪地看了一眼，说：“恭喜你，孩子和大人都保住了。可请你记住，今后不能再给孕妇服用打胎类药物。再有类似情况，不会再这么幸运了。”

董明无语，频频点头。

抢救医生说的话，睡在抢救床上的龚昕都听到了。两行泪珠不由得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

5

一个星期后，龚昕身体基本康复，出院回到家里。龚昕和董明之间的“战争”也从这一刻开始白热化，如点燃的爆竹，彻底爆发了。

龚昕揪着董明的衣领，平时含情脉脉的双眼此刻怒目圆睁，变得十分可怕和吓人。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道：“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样龌龊卑鄙的男人。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给我吃打胎药？”

面对咄咄逼人的龚昕，董明不寒而栗。他知道，此刻沉默不是金，只会导致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情急之中，董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说：“昕，我也是想要儿子想疯了，做出这违背人伦的事，还请你谅解。只要你能原谅我这一回，你就是打我骂我都行。从今往后，我保证不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龚昕摇了摇头，说：“晚了。你就等着民政局见，办理离婚手续吧！”

……

后来，多亏双方父母和亲朋苦口婆心做工作，董明和龚昕的婚总算没有离成。但龚昕对董明的情感，不再像过去那么炽热，已经变得貌合神离，想爱已经爱不起来了。而董明，由于对龚昕心存愧疚，从此以后在龚昕面前就变得矮了一截，犹如温顺的小绵羊，百依百顺。董明原有的桀骜不驯的性格不见了，棱角逐渐被龚昕磨平了。

6

一阵寒风袭来，董明不禁打了个寒噤，思绪从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怎么才能筹到这一千多元钱呢？董明把自己日常好友从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只要他开口，和这些好友借点钱都没啥问题。可是，他又转念一想，一千来快钱，怎好放下老脸，开口向老朋友们借呢。

“老董，想啥呢？看你心事很重呀！”

董明一惊，猛地从回忆中苏醒过来。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久未谋面的吕方。

“没想啥。”董明强作镇静，说，“人老了，出来溜达溜达，活动活动筋骨。”

吕方说：“老董，你看上去特显年轻。不知道你的人还以为你五十刚出头呢，哪能想到你是六十出头的人嘛！”

“好汉不提当年勇，老了就要服老嘛。”董明说，“吕方，你这是干啥去？”

吕方说：“老董，我可不能和你这‘吃皇粮’的人比呀！你继续溜达，我就先告辞了。”

董明稍稍犹豫了一下，说：“吕方，身上带闲钱没有？借点应下急。不好意思，出门时忘带了。”

吕方说：“老董，需要多少？”

董明说：“两千。”

吕方说：“嗨，这有啥问题。”话音刚落，就从身上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数了二十张递到董明手里。

董明感激地说：“谢谢！改天还你。”

吕方摆摆手说：“老董，别放在心上，咱哥俩这点小钱还不还都无所谓。”

看着吕方走远的背影，董明悬着的心如释重负——赔电动车的问题总算凑够了钱，暂时尘埃落定了。

董明的脚步变得轻松起来，嘴里不由得吹起了口哨。

“董老，有啥喜事呢？这么高兴！”

董明一看，是原单位办公室主任汪正。

董明没有正面回答汪正，而是反问：“汪大主任，你可是大忙人，今天怎有时间上街溜达？”

汪正冲董明笑笑，说：“出来办点事，刚好就遇上您老。这不，我也正好有事要找你。”

董明说：“我这退休的老头子，有啥事劳烦汪大主任记挂。”

汪正说：“董老，好事。”

董明看着汪正神秘的样子，好奇心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说：“小汪，你就别绕关子了，快说是啥好事。”

“去年的年终奖下来了，您老有6500元呢。已经打到您银行卡上了，可以到银行核查。”

汪正告辞后，董明心里想：要是汪正早点来就好了，他也就不用和吕方借钱，欠吕方人情了。吕方对他还算真诚，可不知为什么，他打心眼里不愿和吕方过多纠缠。可现在人情已经欠下，只好改日破费，请吕方撮上一顿了。

7

这日，董明吃过早点，刚准备出门晨练，手机响了。董明拿起一接听，是小区保安打来的，来电是告诉他，他停在车位上的车被电动摩托车撞了一下，请他到现场处理。

董明接完电话，换好鞋正要出门，龚昕说：“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董明这才意识到刚才接电话时忘了关免提，通话被龚昕听到了。

董明说：“这点小事我去处理一下就行了，何必劳烦老婆大人呢。你不是要去跳广场舞吗？快去吧！”

龚昕说：“董明，车都被撞了，在你看来还是小事？你平时做事总是优柔寡断的，不去我能放心吗！”

董明没办法，只好和龚昕一起下了楼。

董明和龚昕来到车位前，看到已经有一群人在聚集了。

经保安介绍，董明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肇事的是小区一位七十岁出头的老人，刚才在送小孙女去上学时，由于手突然抽筋，电动车撞到了董明轿车的右车灯。

董明一看，车灯已经被撞烂了，必须更换新的了。

肇事老人走到董明面前说：“大兄弟，对不住了，你先开去修理厂换车灯，费用到时我来付。”

董明正要答话，人群里突然挤进来一个焦急的少妇。董明一看，来人正是前不久叫他赔电动车的何倩。

何倩着急地问肇事老人：“爸，撞坏了车不怕，我来赔。妞妞和你伤到哪里了没有？”

肇事老人说：“没有。只是妞妞刚才受到了惊吓。”

龚昕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董明前面，指着何倩说：“你赔是吗？这车你开走，赔一辆同款的新车就行。”

何倩眼一瞪，说：“你谁呀？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吗？哪有撞坏个车灯就要赔新车的？”

人群中有人起哄：“是呀，撞坏个车灯就要赔新车，天下没有这种说法！”

龚昕不慌不忙地对着众人摆了摆手，说：“大家先静一静，听我慢慢说！前不久，我老公在小区倒车时，不小心撞倒了这个女人的电动车，摔碎了一块外壳。本来保险公司已经给换了一模一样的新外壳。可这个女人却不依不饶，不要修好的那辆车，硬逼着我老公赔辆新的。今天，我如法炮制，不过分吧？”

众人面面相觑，都无言以对了。于是，人们大多都知趣地悄悄离开了。

董明听了龚昕的话，不由得惊呆了，说：“昕，赔摩托车的事我又没告诉过你，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

龚昕诡谲地冲董明笑了笑，说：“知夫莫若妻。你睡梦里讲梦话时不知对我说过多少次了。后来，我就暗中向熟人打听，并盯上这个女人了。想不到今天犯到我手里。”

听了龚昕的话，何倩显得很是尴尬，刚才的底气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此时，正是深冬季节，早晨的凉风吹过，使人瑟瑟发抖。看到站立在风中抖抖索索的老人和小孩，董明小心翼翼地对龚昕说：“昕，这事以后再说吧。人家的孩子还等着去上学呢。”

“就你善解人意。”龚昕瞅了董明一眼，说，“是不是心疼那狐狸精了？”

董明小声说：“昕，这话多难听，可不要乱说。”

龚昕看了看低着头可怜兮兮的何倩，说：“我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等哪天我们去看了新车，给你报价呀！”

何倩紧咬着嘴唇，没敢吱声。

8

董明没有想到，自己退休还未满一年，就因车而几次遇到事。按理说，这两次车事都微乎其微，不值一提，可经何倩和龚昕这么一搅和，反而变成大事情了。

现在，龚昕三天两头逼迫董明去和何倩谈判赔新车的事。并多次扬言，如董明再推诿，她就不管不顾地闹到何倩门上去。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呀。董明感同身受，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内涵。

这日，龚昕又对董明软磨硬泡，并发出最后通牒——如董明再无行动，她将直接到何倩家门上去闹。

不知为什么，董明不愿龚昕把这件事情搞大。董明从何倩每次在小区里遇到他，总是慌乱躲闪的眼神里，敏锐地感触到，何倩对于那次叫他赔新车的事，心里是有愧的。再说，赔一辆电动车和赔一辆轿车可不在一个档次上，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但是，现在龚昕步步相逼，董明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何倩了。

董明向物管打听到了何倩所住的楼层，然后一步一踌躇地来到何倩家门口。他刚要敲门，门里传出了何倩打电话的声音：“钱不够你和工友借下，人命关天，这可是救咱爸命的事呀！”董明犹豫了，正要转身离开。这时，门突然开了。看到站在门口的董明，何倩一下子显得手足无措，她缓了一下神说：“董叔，家里老人心脏病犯了，我刚叫了救护车，要送老人去医院，赔车的事能不能缓下，改天再谈。”

“赔什么车呢，不就撞坏个车灯吗，我自己修下就可以了。”董明也不知是哪来的豪气，说，“我来就是告诉你这事的。”

何倩惊讶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说：“董叔，你真是好人呀！可嫂子会同意吗？”

董明说：“放心，我会做好她的工作的。”

董明话音刚落，就听到楼下救护车急促的警报声。

何倩慌忙进屋，试图背起那天肇事的老人。可她努力了几次，由于力气小，还是失败了。

此时，董明不再犹豫。他快速跑进屋里，背起老人就往楼下跑。

何倩也跟在董明后面朝楼下跑去。

当救护车就要驶出小区的一刹那，董明感觉到，何倩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对他说。

董明向何倩摆了摆手，说：“救人如救火，快去吧！”

这一刻，董明看到何倩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当救护车驶出小区，消失在董明的视线里时，董明慢慢缓过神来。他知道，妻子正在家里等着他。此时，他的心里一点底气也没有，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家里走去。

责任编辑：余继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