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泽广被 绩著边疆
2024-12-19赵志辉
2022年的一个秋日午后,居住在上海宝山区的84岁退休老教师胡中杰,收到了一件来自楚雄医药高等专科学校的包裹,包裹里是一张校歌的光盘。歌声把胡中杰的思绪带回到那段50多年前的云南时光。记忆着青春岁月的相册缓缓翻开,勾起了他对在云南楚雄卫校工作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的回忆。
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同志非常重视公共卫生体系建设的发展方向,1965年6月26日,在听取卫生部负责同志汇报工作时得知,医疗工作者70%在大城市,20%在县城,只有10%在农村。面对这一严峻的形势,毛泽东同志当即指示“要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史称“六·二六指示”。
1970年初开始,为了贯彻落实毛泽东同志的“六·二六指示”精神,上海市委通过调研,决定把上海市卫生学校整体西迁至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同年7月,上海卫校的全体教职员工拖家带口,踏上开往云南楚雄的列车,开启了新的征程。经过教职员工们几个月的拆卸、打包,共有20多列车厢装载的货物抵达楚雄,迁移工作持续到12月底,117名教职工及携带着的家属,共280余人,分三批陆续到达楚雄。除了基本生活用品外,全部教学仪器及设备、图书、家具、小到拆下的日光灯等可动产,亦分批运抵楚雄。因楚雄干旱缺水,上海人惯用的抽水马桶没有带,除此之外,带上了上海卫校所有可以移动的家当。
当时上海卫校的老师们,大部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为支援边疆,他们“舍小家、为大家”,服从党的指挥和国家建设需要,毅然决然地离开繁华都市,奔赴云南楚雄彝族自治州。从此,“上海市卫生学校”更名为“云南楚雄卫生学校”,支援边疆的医疗卫生教育事业,为边疆送来了温暖和希望。
时间回到1949年上海解放后,政务院委任原新四军后方医院院长、新四军卫生部部长、第三野战军后勤部卫生部部长崔义田为上海市卫生局局长。1950年2月,崔义田根据陈毅、粟裕同志的指示,在南市区的制造局路组建上海市卫生人员训练所,由他兼任所长一职。1952年,上海市卫生人员训练所从上海市制造局路搬迁到南京西路1486号,更名为“上海市卫生学校”,首任校长由原新四军一支队军医处长、新四军军医处代处长、华东白求恩医学院教育长兼山东省卫生厅医务主任、时任上海市卫生局局长王聿先兼任。崔义田和王聿先,他们都是新四军卫生工作创建人,更是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市卫生事业的主要开创者,在他们的领导下,上海市卫生学校从建立之初就带着深厚而纯正的红色基因。
1970年上海市卫校迁到楚雄后,上海老师住的是破旧的土坯房,喝的是浊水,劈柴、生炉子、自己烧饭是必需的技能……由繁华的上海来到楚雄,这里落后的情况还是超出教师们的想象,在这种艰苦的环境和重重困难下,大家并没有退缩,还风趣的给泥浆水取了个楚雄人从没听过的名字“巧克力水”。
楚雄及周边地区的群众得知来了上海医生老师,纷纷赶来求医就诊。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决定尽快开办门诊部,然而,医疗设备匮乏,药品不足,医护人员配置欠缺,门诊部开设的条件尚未成熟。在这样的困境中,他们没有等,白手起家,一点一滴创造条件,自力更生,开起了门诊部。他们在简陋的医疗环境中,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凭借着通力合作、一丝不苟的精神,拯救了一个又一个危在旦夕的生命。那时候的上海老师,心里没有休息日,除了圆满完成教学任务,在患者需要的时候他们随叫随到,对待患者是24小时的坚守,老师们以拼命加班加点的工作方式排解对上海家乡的思念之情。
有医没药怎么办?答案只有一个:自己办药厂。从当时的情况看,并不具备条件办药厂,什么都没有。由于学校非常支持办药厂,药剂学科的同志们从上海运来好多的盐水瓶和一些简单的设备,实际上这些设备都非常的简陋。初建药厂并非易事,为了提取益母草的有效成分,自力更生,他们亲手搭砌一种新型的炉灶进行提纯。生产过程中间总碰到重重困难,比如说注射针剂没有封口设备,就用实验室里面的酒精喷灯,火焰要掌握好,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药厂随着设备的逐步完善,有了质量达标的蒸馏水,从而就可以生产出各种合格的注射液和制剂了。药厂设备虽然简陋,但是在质量要求上同志们没有半点马虎,生产出各种注射液和制剂,都要由学校的检验学科,经过细菌培养验证它是否符合标准。产品还要做成品度检查,含量测定,热源检查,该做的检测一样不少。药厂调动全校之力,致力于生产出合格药品。他们靠着一种踏实、坚韧的毅力,终于在1971年2月底,成功地生产出了临床上急需的常用药品:维生素B12、氨基比林、硫酸阿托品、盐酸黄连素、葡萄糖、右旋糖酐等针剂和大型输液,缓解了当地临床用药的困境,填补了楚雄州生产注射液的空白。在此过程中,展现了上海老师们坚忍不拔的意志和别样的才华与智慧。
开医院、办药厂固然重要,但是学校的首要任务仍是教学,楚雄卫校肩负着培养云南优秀医药人才的重任,这是学校的初衷和使命。到了一九七一年下半年,学校开学的筹备工作万事俱备,只差学生。年底学校开始招生。第一届招了一个检验班,一个药剂班,学生基本上一半是上海知青一半是云南的知青。就这样,楚雄卫校第一届的学生们就开始上课了。老师们纷纷从药厂、附属医院抽调回校组建各学科教研组,开始给学生们授课。检验学科、药剂学科是学校的主要学科,这两门学科的教学是离不开实验的。开学了,学校的实验室还是空空的,老师们加班加点把上海运来的实验器材一样样地找出来,吸管、试管、烧瓶等都要归类、归位。实验室没有清洗工,什么活都要自己干。也跟手术室一样的,从零干起,寻东寻西、准备材料、消毒灭菌等等准备实验工作,虽然从上海把东西全部都运到楚雄,但是还是有好多欠缺,有些损坏了,所以呢要补上,重新把实验室搭建起来。实验标本匮乏怎么办?云南又买不到,到上海交通又不方便。例如,没有血样怎么办?大家轮着抽自己的血来给学生做实验。寄生虫标本,老师在自己身上培养等等。面对困难,老师们发挥聪明才智,一个一个攻克。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实验课按照教学大纲、教学计划,高标准地完成。
第一届办的是两年制。为什么是两年制呢?主要是因为当时云南地区急需检验、药剂人才,希望快一点培养出来。因为两年制,教材、实验指导都要重新编写,教学过程当中总要形象的教学,所以有些挂图、标本老师们自己来做,自己来画,边教学,边干,边做,边示范。面对学生不解的问题,老师们都细心地解答。有些不会做实验的,老师就在身边耐心指导,一遍一遍地做,做到学生熟练为止。根据少数民族学生多的实际情况,老师们调整教学方法,让学生们一个不能少地按照教学大纲、教学计划,顺利完成他们的学业。经过这种严格细致的要求培养出的学生,操作技术娴熟,应用能力强,成了云南众多医院的技术骨干。每一位教师都发挥出自己的专业技能和个人专长,共同致力于培养云南地区的检验和药剂人才,以及为云南医学检验和药剂专业人才的培养奠定了基础。
学校遇到了诸多难题,好在有上海卫校的家底做支撑,经过教职员工们的齐心协力,问题一一迎刃而解,课堂教学有序展开。然而,附属医院变得忙碌起来。老师们不仅擅长治疗常见病,也能治疗一些多发病和疑难杂症。1972年酆豫增医生在楚雄卫校附属医院首创宫颈癌插管化疗法,比美国早3个月,全子宫切除手术、阴道再造手术在当时的楚雄乃至云南无人能及,为无数宫颈癌、先天无阴道患者带来了希望与温暖。楚雄卫校附属医院各科室精湛的医术,挽救了无数病人的生命,许多病人都是慕名而来,给学校赢得了较好声誉。
在西迁到云南楚雄的教职工中,无论是在妇产科界被誉为“南北双林”的林元英的得意门生、原上海第一人民医院的妇科主治医生酆豫增,还是孩子没人管父母没人照顾、夫妻分离、恋人相隔、孩子嗷嗷待哺的沈老师、谢老师、邓老师、蔡老师……虽然行业不同,年龄不同,经历不同,家庭条件不同,但从他们听党指挥扎根边疆的敬业精神,都能看到他们同心与同德,拥有忠诚、执着、朴实的品格,将爱国情、报国志融入血液、刻进骨子。他们的精神凝聚、价值沉淀,历经岁月洗礼愈发熠熠生辉。一生择一事,一生践一诺,何惧青丝染霜,哪怕千难万苦也甘之如饴。这就是上海卫校人、楚雄卫校人血脉的赓续,这就是同心合力,这就是精神的力量。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中华民族能够经历无数灾厄仍不断发展壮大,从来都不是因为有救世主,而是因为在大灾大难前有千千万万个普通人挺身而出、慷慨前行!”
当他乡已经变成故乡,那些乡音未改却鬓发皆白的上海籍老师们,依旧惦念着他们曾经挥洒青春和汗水的楚雄卫校,他们的情怀,他们的无私值得后人纪念。
原上海市卫生学校西迁云南楚雄的往事,见证了早期沪滇合作的深厚友谊,不只是一段历史的记录,更是一种思想和精神的传承。这些品德、精神永远铭刻在“楚医人”心中。历经岁月的洗礼,楚雄卫校、楚雄医专已培养出四万多名基层医药卫生事业人才,遍布全国各地,成为全国医药卫生战线的合格人才。
54年过去了,一代代“楚医人”的血脉,始终流淌着建校开拓者们的红色基因,始终秉承着上海市卫生学校教职工“听党指挥跟党走,与党和国家,与民族和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西迁精神,大力传承向工作者出处的新时代“楚医精神”。
责任编辑:余继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