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创政策与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

摘要：新技术革命和产业转型浪潮重塑着世界创新版图，针对当前中国经济承压加大、创新活力不足的难题，文化创意产业以其独特魅力和潜在增长动力，成为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求、实现创新发展与经济增长的重要途径。基于2013—2021年中国31个省份（不含港澳台）的面板数据，运用连续双重差分法（DID）分析双创政策对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及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对政策效果的影响，探讨双创政策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机制。研究发现：第一，双创政策显著促进了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提升；第二，双创政策实施效果受到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的影响，提升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可从消费市场需求、创新要素供给、数字技术赋能三个方面入手；第三，人才集聚、市场竞争是提升双创政策效果和实现创新发展的重要路径。因此，应持续关注市场发展机遇、夯实产业资源基础、促进新兴技术赋能，多方位助推产业创新发展，打通束缚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堵点卡点。

关键词：双创政策；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人才集聚；市场竞争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8482024（06）009013

一、问题提出

伴随着全球生产布局重构加速，新一轮的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对中国经济结构升级提出了新的要求，以产业转型赋能新质生产力提升、激发产业活力成为稳发展、促升级的重要力量。近年来，中国仍面临创新创业活力不足、传统产业增长乏力、经济发展动力受限的多重挑战，文化创意（简称“文创”）产业融合了第二、三产业，具有创新性、动态性、高附加值等优势，更有利于打破传统产业的发展桎梏，成为有效赋能经济复苏和新旧动能转化的驱动力。据最新统计数据显示，2022年文创产业在全球范围内不仅展现出强劲的发展势头，还创造了近5000万个就业机会①。在中国，文创产业同样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实现了高达165502亿元的营业收入②。随着自身规模的不断扩大和创新能力的不断增强，文创产业在推动经济发展、促进社会进步中的作用日益凸显，其影响力和贡献度持续攀升，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和社会发展的关键力量。许多国家及地区的发展经验表明，创新创业政策能够通过提供资金支持、税收优惠、知识产权保护等措施，成功构建充满活力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极大促进产业创新潜力和创造力的释放。在这一过程中，文创产业以其对创新性与个性化需求的敏锐洞察，不仅可能加速产品与服务的多样化进程，还可能促成文化与科技、旅游等不同领域的深度融合，拓宽文创产业的发展空间，为传统产业注入新的活力，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本文聚焦“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简称“双创”）政策，探索双创示范基地的建立能否有效提升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通过梳理文献发现，许多学者已经深入探讨了数字经济、营商环境和创新技术等因素对“创新活跃度”的影响[12]REF_Ref159930195rh#"0]"*MERGEFORMAT。然而，现有研究主要聚焦企业层面，对产业层面关注不足，特别是创新政策对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仍有进一步研究的空间。因此，本文以文创产业作为研究对象，基于2013—2021年中国31个省份（不含港澳台）的面板数据，使用连续双重差分法（DID）分析双创政策对创新活跃度的作用，并进一步明确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对政策实施效果产生的影响以及双创政策实施的作用机制。

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构建了省域文创产业层面双创政策与创新活跃度的影响关系模型，丰富了创新创业领域宏观政策工具的实证研究；第二，从消费市场需求、创新要素供给和数字技术赋能三个方面探索了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的异质性特征，揭示了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在双创政策与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关系中的作用；第三，探究了人才集聚和市场竞争在双创政策提升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过程中的机制作用，明确了双创政策工具的影响路径。

2024年11月第46卷第6期梅红，成晋婕，雷雨欣双创政策与文创产FuDyEzOyxIvkvctnru3r60cjIxXfM2KkRCjjuZhmJ/c=业创新活跃度二、文献述评与理论假说

（一）文献述评

1.双创政策

本文中“双创政策”指“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相关政策，该政策以2016年颁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建设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的实施意见》为标志，是有效推进区域创新发展、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要举措之一[3]。此后，国务院办公厅又分别在2017和2020年发布《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建设第二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的实施意见》《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建设第三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示范基地的通知》，以鼓励建设第二批和第三批双创示范基地。双创示范基地建设距今已逾八年，通过集聚创新资源、优化创新环境、强化创新链条等举措，有效激发了多个领域的创新潜能，为提升全社会创新创业积极性以及引导产业结构向更高层次转型注入了新的活力。

研究者聚焦政策文本分析、案例分析、政策效果评价等方面对双创政策进行了大量研究。在政策文本分析方面，刘刚[4]在对相关政策进行深入分析后，发现示范基地有效助推了新经济发展。郑石明等[5]基于2000—2017年1382条中央及地方创新创业政策文本，分析了中国创新创业政策变迁过程及扩散机制。熊勇清等[6]从影响因素出发，对第一批示范基地相关文本信息进行筛选，研究了双创融合的现实水平和相关要素。在案例分析方面，付宇卓等[7]以上海交通大学国家双创示范基地为例进行深入研究，创造性地提出以工具借出、设备借用、远程加工、设计知识产权（IP）等为特点的特色服务模式。梁丹[8]则以河南省郑洛新自主创新示范区为例进行分析，认为创新示范基地建设是发挥政府作用的主要渠道。针对政策成效的评估，丁重等[9]ORMAT通过实证分析验证了双创政策中对非高新技术型中小企业增加政府补贴的积极影响。研究发现，这一政策不仅优化了市场竞争环境，还促进了非高新技术型中小企业的创新成果产出。于立宏等[10]使用多期DID证明了第一批和第二批区域示范基地有效提升了城市层面的创新和创业能力。总体而言，目前相关研究中实证研究占比较少，其中多数针对企业创新创业效能进行探讨，无法系统地反映政策实施对产业发展的影响。

2.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

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是指文创产业在一定时期内产出创新成果的活跃程度，是文创产业内外部资源交互、知识共享和创新发展的重要体现。

随着创新创业活动的不断发展，众多学者也对创新活跃度进行了研究，主要集中在科技创新领域，针对区域、企业的创新创业活跃度进行指数测算、成效评估以及影响因素探究等。王亚飞等[1]以2011—2021年各省份为样本，通过实证检验探究了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对区域创新创业活跃度的影响及作用机制。张兆国等[2]以2013—2022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考察营商环境对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以及创新活跃度在这种影响中的传导作用。吕爽等[11]基于2000—2019年中国省级面板数据，分析了中国创新创业活跃度的动态演进与时空分异特征。胡平等[12]构建了“企业背景—网络特征—创新活跃性”的模型，利用专利数来衡量企业的技术创新活跃度。Park等[13]聚焦产业视角，探究并分析了区域产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并利用专利产出数据对创新活跃度进行量化研究。总体而言，目前“创新活跃度”的实证研究已经较为成熟，但多数针对企业层面进行思考，针对文创产业的相关研究仍有待进一步的探索。

（二）理论假说

1.双创政策与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

双创政策意在通过建立试点示范基地，培育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创新创业生态系统。这一生态体系作为政策优惠的集合体，不仅加速了经济发展模式的转型，而且通过一系列精准的政策工具，如财税优惠、政府补助、人才激励、创新协同、科技成果转化以及降低交易成本等，显著提升了区域的创新创业活力。这些政策工具在提高区域创新创业水平、优化产业结构方面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11]REF_Ref146442957rh*MERGEFORMAT。特别是双创示范基地对文创产业的激励成效尤为显著，不仅为文创产业提供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和资源支持，而且通过搭建知识密集型工作群和文创产业园区等合作平台，为文创产业的集群发展和协同创新提供了肥沃的土壤。这些平台促进了创意的交流与合作，加速了文化与科技、艺术与市场的深度融合，推动了文创产品和文创产业服务模式的创新。在双创政策的推动下，文创产业的创新质量和效率得到了显著提升，其高质量的创意内容、先进的制作技术、新颖的商业模式不断涌现，为经济结构的优化升级注入了新的动能，不仅提升了文创产业自身的竞争力，也为传统产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了新思路、新路径。

学者聚焦政策支持这一影响因素，对其与创新活跃度的关系和作用机制进行了大量的探究。例如，鲍鹏程[14]REF_Ref159928204rh*MERGEFORMAT以中国286个城市数据为样本，探究了“数字经济”这一准自然实验对城市绿色创新的影响及创新活跃度在其中的重要传导机制。胡丽娜等[15]REF_Ref159928208rh*MERGEFORMAT基于2000—2017年中国省份的面板数据，运用系统广义矩估计（GMM）方法实证检验了财政分权对区域创新活跃度的显著正向的激励作用。侯尚法[16]REF_Ref64rh*MERGEFORMAT通过2010—2020年中国上市文化企业面板数据发现：税收激励与创新补贴分别显著地促进了文化企业技术创新。王钰等[17]REF_Ref132rh*MERGEFORMAT在研究知识产权保护与双元创新的关系时发现，双创政策为创新创业主体提供了坚实的制度保障，其中知识产权保护对于探索式创新具有显著正效应。现有研究为本文的理论假说提供了一定的依据，双创示范基地在推动创新创业方面发挥着核心作用，特别是在文创产业这一领域。双创示范基地通过加强创新创业主体间的资源共享与合作，不仅能够为文创产业提供一个充满活力的发展环境，还可以提高高校、科研机构、企业以及区域性发展资源的利用效率，极大激发文创市场主体增长潜力。长期而言，双创政策有助于形成以创新为驱动的文创产业新型生态系统，推动产业结构优化升级，催生出新的生产动力。同时，考虑到文创产业创新性、高附加值和知识密集型的特点，对政策导向和环境变化能够表现出极高的敏感性和适应性，这些政策工具不仅能够提升其创新质量和效率，促进创新成果的有效转化，还能引起产业生态的积极连锁反应。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说：

假说H1：双创政策对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有显著的促进效应。

2.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

要素禀赋决定了经济的最优产业结构，其差异可能会导致同一政策在不同地区发挥出不同的作用，尽管各个产业发展特色各异，但影响不同产业发展的最重要投入要素不尽相同，自然要素、人力资源要素、物质资本要素、科技要素、结构要素以及制度要素往往是需要考虑的重要方面[18]REF_Ref47237360rh*MERGEFORMAT。例如，王学军[19]在研究甘肃省区域文化产业效率时，发现产业效率受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水平、对外开放程度、科技支撑条件和文化旅游水平等因素的影响显著REF_Ref47590307rh*MERGEFORMAT。徐宇沛等[20]通过对2011—2016年中国25个省份的动漫产业创新效率进行测算，发现第三产业进程、居民消费水平、对外开放程度、政府扶持力度、区域经济实力以及科技水平对东西部区域动漫产业创新效率具有不同的影响效应REF_Ref146323198rh*MERGEFORMAT。

本文以文创产业为例，不仅要关注一般产业的共性要素，更要深入挖掘文创产业独有的特质禀赋。数字技术、创意思维、文化知识以及信息数据等新兴生产要素正在深刻重塑文创产业的发展格局。因此，结合以往研究以及文创产业发展特点，本文重点从消费市场需求、创新要素供给、数字技术赋能三个层面对异质性进行阐述。

第一，在消费市场需求方面，消费结构升级是产业结构优化的重要标准，也是促进产业创新潜力释放的影响因素[21]REF_Ref5067rh*MERGEFORMAT，市场需求的多样性和动态性要求文创产业不断探索新的创意表达、技术应用和商业模式，以满足消费者的期待和偏好。人均可支配收入较高的区域意味着消费者可投入文创产品和服务的消费额度越高，文创产业在满足更高层次、更多样化的市场需求的同时，也能够获得更多发展机遇和创新动能，进一步促使产业创新活力的提升。此外，人均文娱消费支出不仅在直观层面上反映了市场对于文创产品和服务的需求，同时也能够为文创产业注入更多资金，促使更广泛的创新创业主体参与，推动文创领域向更具创新活力的方向发展。因此，消费升级与文创产业的创新发展之间存在正向的动态互动关系，这种关系在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和创新潜力释放方面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二，在创新要素供给方面，创新要素是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能够对创新生态系统内的创新活动产生重要影响[22]REF_Ref7379rh*MERGEFORMAT，主要可以分为研发人员与研发经费等[23]REF_Ref49365103rh*MERGEFORMAT。通过集聚更多具备专业技能、创意能力和跨学科知识的从业人员，不仅能够提高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产业融合和跨界合作，进一步推动创新活跃度的提高。此外，政府的财政预算不仅为产业发展提供了财政支持，也在营造开放的创新生态环境、完善基础设施建设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激励主体更加积极主动地创新从而提供更多新产品和服务。因此，创新要素的有效供给和配置能够进一步增强创新生态系统的整体效能，是实现产业创新活跃度提升的重要前提。

第三，在数字技术赋能方面，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和赋能作用推动了文创产业的跨界融合与协同发展，文创产业愈加呈现出跨行业渗透、开放合作、全产业链联动以及线上线下互动等新的发展特征[2425]REF_Ref72020939rh*MERGEFORMAT。数智化的深入发展不仅促进了新型文化业态的孕育，而且有效延伸了文创产业链条，为创新创业注入了新的动力。此外，随着电子商务的兴起，文创产品更容易通过在线平台进行销售，不仅扩大了产品的市场覆盖范围，而且为创新创业主体提供了更便捷的销售和推广途径，进一步拓展了创新的可能性。

基于以上几点，本文提出以下假说：

假说H2：从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角度看，对于消费市场需求更强、创新要素供给更足、数字技术赋能水平更高的省域，双创政策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正向影响更加显著。

3.双创政策影响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作用机制

作为创新创业政策的聚集地，双创示范基地在政策密集度和执行力度上均显著超越其他区域，其能够借助税收优惠、人才引进、交易成本降低以及科技成果转化等一系列激励措施，有效促进创新要素的汇聚[26]，不仅能为创新主体提供丰沃的发展土壤，也能为区域创新生态系统的繁荣注入活力。

一方面，双创政策可能促进人才集聚，进而提高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双创政策提供的财政补贴、税收减免和融资支持等激励措施，不仅降低了文创产业的运营成本、促进了人才的集聚和交流，还能通过公共服务配套和信息平台建设，进一步降低其信息收集成本，为创意阶层创意阶层的定义来自佛罗里达[27]的研究，是指新经济条件下，经济发展对于创意提出了更紧迫的需求，在此背景下衍生出的一个新的阶层。提供充满发展机遇和优化政策的环境[28]REF_Ref630020085rh*MERGEFORMAT，促使省域文创产业在创新活跃度上显著提升。根据创意阶层理论，这种人才集聚效应能够激发创意碰撞和知识共享，从而推动创新项目的孵化和文化产品的多样化。另一方面，双创政策可以通过优惠举措吸引企业集聚、形成良性竞争环境，进而提高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示范基地可以通过共享研发实验室、创客空间等资源和设施，降低创新创业门槛[29]REF_Ref629465454rh*MERGEFORMAT、提供公平竞争的环境、鼓励文创产业加大研发投入，加快技术升级，提高产品和服务的创新性。在市场竞争的驱动下，企业为了获得优势，将更加注重专利技术、设计能力、品牌价值等创新资源的开发和利用。这种由市场竞争驱动的创新活动，不仅提升了企业的竞争力，也提高了整个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资源基础理论指出，企业的竞争优势来源于其独特的资源和能力。双创政策通过鼓励文创企业间的健康竞争，促进创新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创新能力的提升，从而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和创新活力的全方位激发。图1本文理论框架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提出以下假说：

假说H3a：双创政策能够通过推进人才集聚提高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

假说H3b：双创政策能够通过激发市场竞争提高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

综上，本文的理论框架如图１所示。

三、研究设计

（一）实证模型

自2016年开始，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等部门陆续出台政策文件，在2016、2017和2020年共确立三批国家双创示范基地试点名单，其中涉及区域、高校及科研院所、企业等共92个。本文将国家双创示范基地建设作为一个准自然实验，以试点名单中所涉及省份作为研究对象。由于双创政策覆盖区域众多，2017年后涵盖本研究涉及的31个省份，所有研究对象均受政策影响，而且双创政策在三个实施时间点所覆盖的省份存在交叉，因此在计量模型设定上，参考程令国等[30]REF_Ref2755rh*MERGEFORMAT的方法，本文使用DID模型的扩展模型——连续DID模型进行分析。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IAit=βCPit+γXit+μi+ηt+εit（1）

其中，下标i代表省份，t表示年份。被解释变量IAit为i省份t年的创新活跃度；主要解释变量CPit为当年该省份政策实施维度变异和时间维度差异交乘得出的虚拟变量；Xit表示一组控制变量，在基准回归模型中加入控制变量可以尽可能降低其他因素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此外，本文还在回归中包含了省域和年份固定效应，以控制省域固定特征和时间趋势的影响：μi代表省域固定效应；ηt代表年份固定效应；εit代表随机误差项。

由于示范基地分布在不同的省份，不同批次的试点名单中同一省份可能会多次出现，而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会受到不同省份对配套政策的响应和政策执行力度的影响，鉴于此，式（1）用“省份—年份”层面的数据进行分析。本文采用连续DID方法，通过在回归分析中控制省域和时间的固定效应，能够有效吸收不随时间变化的省域特定因素和普遍时间趋势的影响。这种方法有助于减少遗漏变量偏误，从而更准确地识别双创政策实施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净效应。其中，β为双重差分效应，反映了双创政策对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影响的平均政策效应。根据假说H1，预期系数β显著为正。

假说H2认为，消费市场需求更强、创新要素供给更足、数字技术赋能水平更高的省域，双创政策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正向影响更加显著。为对此进行检验，本文建立的异质性检验模型如下：

IAit=λ1CPit+λ2CPit×Eit+γXit+ηt+εit（2）

其中，Eit代表影响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省域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参考已有研究，文创相关产业发展的影响因素主要可以从需求、供给、环境等方面分析。因此，在数字化时代背景下，本文选取消费市场需求、创新要素供给、数字技术赋能衡量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差异，并结合国内外学者的普遍做法通过以下方式进行测度：第一，消费市场需求通过人均可支配收入和文娱消费支出进行测度；第二，创新要素供给通过从业人员数量和政府文化支出来衡量；第三，数字技术赋能通过信息化水平和产业数字化水平衡量。系数λ2反映了省域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如何调节双创政策和创新活跃度之间的关系。根据假说H2，预期系数λ2显著为正。

假说H3a认为，双创政策能够通过推进人才集聚提高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假说H3b认为，双创政策能够通过激发市场竞争来提高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为对此进行检验，本文在中介效应模型的基础上建立机制检验模型如下：

Mit=σCPit+γXit+μi+ηt+εit（3）

IAit=τ1CPit+τ2Mit+γXit+μi+ηt+εit（4）

其中，Mit为机制变量。根据假说H3a和H3b，预期系数σ、τ1、τ2显著为正。

（二）变量与数据

研究者多采用专利授权总数衡量创新活跃度，本文结合自身研究内容和特点，选用文创及相关产业专利授权总数作为测量指标[16]REF_Ref64rh*MERGEFORMATREF_Ref159928208rh*MERGEFORMAT。

双创政策的测度方式参考连续DID法经典研究，由当年该省份研发项目数量的自然对数和政策实施时点的交乘项代表。采用这种计算方式是因为双创政策实施效果会受到省域政策反应程度和省域政策实施时间的共同影响，其中对政策反应程度取自然对数可以有更好的代表效果。政策反应程度选择用研发项目数代表是因为它可以较敏锐地呈现出省域科研水平和科研积极性。政策实施时点的虚拟变量，则根据政策最初发布时间设置，当t≥2016时，取值为1，反之为0。

考虑到获取全国范围内连续多年的城市数据存在一定的困难，而且政策随着时间推进可能产生积极的外溢效应，其政策效应并不局限于试点区域，因此，本文选择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文化及相关产业统计年鉴》以及各省域统计年鉴等的省级数据作为研究分析基础。后续也将持续关注和收集更为细致的区域数据，以期在未来的研究中提供更加深入和精确的分析。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考虑到三批示范基地名单确立时间、模型所需数据样本特点和国家相关数据统计口径等，本文数据样本区间设定为2013—2021年。双创政策相关信息则通过在北大法宝、国务院双创政策库等网站检索“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双创”“文化创意产业”“文创产业”等关键词获取。

四、实证结果

（一）基准回归结果：双创政策对创新活跃度的影响

基准回归检验结果见表3。第（1）9e2/9imx1KJKzBc6N1ISxQ==（2）列均控制了省域固定效应和年份固定效应，第（2）列在第（1）列的基础上加入了控制变量以避免估计误差。结果显示，双创政策的回归系数均为正，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双创政策会使省域层面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明显提升。从回归系数来看，双创政策的回归系数为0.102，表明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双创政策对该省域的影响强度每增加1个单位，省域文创产业的创新活跃度平均约增加0.102个单位。以上结果支持了假说H1，即双创政策促进了省域创新活跃度的提升。

（二）平行趋势假定检验

图2平行趋势假定检验结果DID法评估政策有效性的前提是该模型可以满足平行趋势假定。平行趋势假定是指在政策实施前省域间双创政策实施效果不存在显著差异，但政策实施后则呈现出显著差异。本文通过事件分析法检验平行趋势假定，用年份虚拟变量替换基准回归模型中交乘项的时间虚拟变量，得到政策实施提前期和滞后期变量，进而绘制95%置信区间下交乘项系数的变化情况，如图2所示。可以看出，在2016年政策实施前，交乘项系数的95%置信区间都包含0，这表明政策实施前省域创新活跃度不存在显著差异。同时，仅保留政策实施前数据，观察其与创新活跃度的回归关系，结果无显著差异。因此，使用连续DID模型能够有效评估政策效应。

除此之外，双创政策实施后对创新活跃度的动态影响如图2所示。可以看出，双创政策实施前期（2016—2017年）对创新活跃度没有显著影响，直到2018年表现出显著正向影响，而且系数随着年份推移逐渐增大。这表明，双创政策对创新活跃度的正向影响存在滞后性，政策效果从2018年开始显现，并随着政策的推进，效果不断增强。

（三）内生性处理

参考已有研究，本文选择核心变量双创政策的一阶滞后项作为工具变量，以处理内生性问题。一方面，结合经济周期理论可以认为核心变量一阶滞后项与当前核心变量高度相关；另一方面，本文中核心变量与误差项存在同期相关性，核心变量一阶滞后项在时间上先于被解释变量，可以认为其与当前误差项不相关，达到工具变量所需要的相关性和外生性前提。结果见表4，分别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有限信息最大似然（LIML）方法进行回归的结果无差别，DurbinWuHausman检验P值在1%的水平上拒绝了解释变量的外生性假设，证明双创政策是内生解释变量，并且第一阶段的F值为264.909，高于临界值标准，表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综上，在控制解释变量逆向因果关系后，双创政策对创新活跃度仍具有稳健的促进作用。

（四）稳健性检验

1.剔除特殊城市

本文的研究对象包括北京、上海、天津、重庆4个直辖市，直辖市本身的要素禀赋和相关政策助力情况与其他省份存在较大差异性，尤其是2017年上海市人民政府印发《关于加快本市文化创意产业创新发展的若干意见》、2018年北京市人民政府印发《关于推进文化创意产业创新发展的意见》等通知，为该地区文创产业的创新发展提供了重要动力，可能导致双创政策效果出现偏离。因此，本文采用剔除直辖市的样本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见表5第（1）（2）列。可以看出，剔除直辖市后，双创政策对创新活跃度的正向影响依旧显著，前文的基准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2.改变政策时点

虽然前文已经进行了平行趋势假定检验，但是出于稳健性考虑，此处将2013年作为政策实施时点进行安慰剂检验，利用2013—2015年的样本数据进行回归，检验结果见表5第（3）（4）列。可以看出，改变政策实施时点后，双创政策对创新活跃度的影响均不显著，可以认为在2016年前不存在政策效应，前文的基准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五）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的异质性检验

异质性检验结果见表6。首先，消费市场需求方面，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交乘项系数、文娱消费支出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双创政策对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强度受到该省域文化消费能力和需求的影响，省域居民的经济收入和文化消费更高将有助于推动文创产业不断推出更符合市场需求的新产品，也有助于激发文创市场创新积极性，调动文创市场活力。其次，创新要素供给方面，从业人员数量的交乘项系数、政府文化支出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省域人才基础和资金基础对于省域文创产业的发展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其中丰富的人才资源将有助于文创产业选择、吸纳高水平创新创意人才，从而提升文创产业整体创新水平，同时省域政府对文创产业的关注度越高、支持资金越多，意味着文创产业可能获得越充分的政策支持及物质支持。最后，数字技术赋能方面，信息化水平的交乘项系数、产业数字化水平的交乘项系数均显著为正，说明随着数字化信息化的不断推进，产业的发展受到技术加持的影响不断加强，省域信息化数字化水平越高将有助于省域文创产业在发展中融合新技术推陈出新，也有助于省域文创产业推出体验感更好、便利性更高的新服务。其中，人均可支配收入、从业人员数量、政府文化支出、产业数字化水平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文娱消费支出、信息化水平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正，可能是因为文娱消费支出和信息化水平影响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过程中还受到文创产业管理人员战略规划等主观因素的影响，故其显著性水平相对较低。综上，假说H2得到验证。

此外，异质性检验结果还意味着双创政策的实施效果与省域要素禀赋有关，未来省域间文创产业发展的不平衡问题可能会加剧。消费市场需求更强、创新要素供给更足、数字技术赋能水平更高的省域，本身就具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和更强的创新潜力，双创政策的实施效果也更好。所以，省域间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差距可能进一步加大。因此，国家在出台政策的过程中，要注意其可能对省域发展不平衡产生的影响，省域政府也要在政策执行落实的过程中明确自身优势劣势、着重发力。

五、机制检验

以上内容实证检验了双创政策对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基准估计结果表明政策实施对创新活跃度的提升具有显著促进作用。然而，有关双创政策如何影响创新活跃度的作用机制有待进一步研究。因此，本文选择从人才集聚和市场竞争两个角度切入，剖析双创政策影响创新活跃度的传导机制。

（一）人才集聚

双创政策可能以财税支持、人才激励等优惠政策吸引高水平人才，并通过人才集聚影响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人是知识的载体，人才要素是实现创新的重要资源。首先，人才集聚可以为省域带来密集的高技能劳动力。这些高素质人才不仅是技术创新的发起者，也是产业升级的推动者。他们的集聚能够形成一个强大的智力网络，为省域的科技研发和技术应用提供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其次，人才集聚可以通过规模效应提升省域的创新能力和竞争力。当大量人才聚集时，他们之间的合作与竞争能够激发出更多的创新思维和创意实践，加速新技术、新产品的研发进程。再者，人才集聚可以通过知识溢出和信息共享促进创新发展。在人才密集的环境中，知识传播更加迅速、广泛，创新资源更加合理地流动、配置，新的研究成果和技术经验能够快速地在不同领域和行业间传播，极大提高省域的整体创新水平。最后，人才集聚还可以促进创新文化的形成。在一个充满活力的创新环境中，人才之间的互动和合作培育了一种鼓励探索、宽容失败的创新氛围，这种文化氛围是省域持续创新发展的深厚土壤。为研究人才集聚在文创产业中的作用，本文根据省域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就业人员比例和研发人员数量对人才集聚进行衡量。其中，研究生及以上学历就业人员比例代表省域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就业人员比例，研发人员数量代表省域研发创新人才数量。

（二）市场竞争

双创政策的主要目标是推动创新创业蓬勃发展，在此过程中双创政策可能通过激发全社会创新创业活力、加强市场良性竞争，驱动省域文创产业创新开放合作。市场竞争作为经济活动的自然调节器，不仅带来了企业之间的竞争压力，更是推动创新发展的重要力量。首先，市场竞争压力可以促使企业不断追求技术创新。面对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为了获得更多的市场份额和生存空间，必须通过技术创新来提升产品和服务质量，降低成本，以满足消费者的需求。这种由竞争驱动的创新动力是推动整个行业乃至省域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因素。其次，市场竞争可以激发企业的创新思维。在竞争中，企业不得不跳出传统思维框架，寻求新的商业模式、管理方法和技术路径。这种创新思维的活跃，能够为省域经济发展注入新的活力，推动新兴产业的出现和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最后，市场竞争可以促进企业间的开放合作。为了在竞争中保持优势，企业往往会寻求与其他企业合作，共享资源、共担风险，通过联合研发、产业链整合等方式，实现技术突破和市场扩张。这种合作不仅能够提升企业的创新能力，也能够推动省域内产业集群的形成和发展。为研究市场竞争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本文以省域第三产业企业数量和文化企业数量对市场竞争进行衡量。其中，第三产业企业数量代表省域中涉及批发和零售业、教育、文化、体育和娱乐业等服务业的总体企业数量，文化企业数量代表省域中文化艺术类企业数量。

市场竞争机制估计结果见表8。第（2）（4）列结果显示，双创政策有效促进了省域第三产业企业数量的增加和省域文化企业数量的增加，证明这两个中介变量有效，市场竞争机制存在。除此之外，与第（2）列相比，第（4）列估计系数表明，双创政策更多地促进了第三产业企业数量的增加，有助于为文创产业提供更丰富的合作伙伴。总之，适度的良性市场竞争既可能倒逼企业不断寻找创新优势，也可能通过企业数量增加为企业提供更加充足的合作主体、合作机会，从而实现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提升。综上，假说H3b得到验证。

六、结论与启示

在全球经济转型的关键时期，文创产业的创新驱动至关重要，在这一持续发展的过程中，政策的支持和引导是不可或缺的。政策的推动可以有效促进创新要素集聚和优化配置、激发行业创新活力，从而进一步实现产业迭代式融合更新，为提高新质生产力、实现高质量发展贡献文化创新这一支点力量。因此，深入研究双创政策与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之间的关系，对于提高政策效能、把握产业发展方向具有重要价值，还有助于推动经济持续健康发展，在全球竞争中把握新优势。因此，本文基于2013—2021年中国各省份面板数据，在理论分析基础上实证检验了双创政策中创新示范基地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和作用机制，同时对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进行了检验分析。研究发现：首先，双创政策的推行促进了省域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有效提升；其次，省域文创产业发展要素禀赋异质性在双创政策对文创产业创新活跃度的影响中也发挥着一定作用，其中消费市场需求更强、创新要素供给更足、数字赋能水平更高的省域的双创政策效果更加显著；最后，在推进双创政策过程中，可以通过加强人才集聚、激发市场竞争等途径提升效能。基于上述结论，可以得到如下政策启示：

第一，探索与新时代发展相契合的创新创业政策，从“政策驱动”转向“自主创新”，实施差异化政策支持，激发文创产业发展活力。根据文创企业发展特点和区域实际需求，构建能综合考量创新能力、品牌效应、市场规模、产业链协同等要素的文创企业创新发展评价指标体系，通过定期评估为不同发展阶段的企业提供定制化支持，动态调整政策支持的力度和方向。如为初创企业提供初创期资金、税收减免和办公场地等，降低创业成本；为成长型企业提供市场推广机会、品牌建设指导等，扩大社会影响力；为领军企业提供重大项目支持、政策优先享受等，提高国际竞争力。

第二，充分考虑区域资源禀赋特色，打造独特文创名片。深入剖析区域自然、历史、文化等资源特色，明确定位和发展方向，优化文创产业发展格局，形成与城市自身特色相契合的主导创意产业。如文化古城通过创新性改造，将老旧建筑转化为融合现代设计元素的创意空间，保留历史风貌又注入新活力；花园型城市注重文化景观与自然景观的和谐共生，营造既有自然之美又富含文化底蕴的休闲环境；科技、军工城市建设具有互动性和教育性的特色科技展厅、军工游学基地，让公众体验科技的魅力，同时促进科学教育的普及。

第三，引导文创产业巧妙运用数字化手段，向新业态、新模式转型。与企业合作搭建并推广以云计算、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技术为核心的数字化创新平台，加速文创内容生产、实现个性化定制和精准营销。如支持通过虚拟现实打造互动性强、教育意义丰富的文化体验项目，让用户参与历史事件或文化场景的重建；鼓励开发文创产品定制化设计平台，利用人工智能技术为用户提供多样化的设计选项和风格建议，再借助3D打印技术为用户提供独特的消费体验。

第四，培育创新型人才，吸引优质人才汇聚扎根，助力实现区域人才资源与产业发展聚势共赢。鼓励企业通过联合高校开发实用课程、提供实习机会等校企合作的方式，培育具有实战经验和创新思维的文创人才。放宽高适配性文创人才引入政策，提供税收减免、住房支持、创新奖励、便利落户等优惠政策，降低人才流动成本，助推专业人才和创新团队集聚。同时，根据区域内人才的专业技能、创新能力和文化背景，确定文创产业的发展方向和重点领域，发挥区域人才资源优势，如拥有较多设计类人才可以重点发展工业设计和时尚创意产业，拥有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可以着重发展传统手工艺和文化体验项目。

第五，鼓励协同创新，打造充满活力的文创产业发展环境。搭建文创产业园区和创意集聚区等合作平台，提供开放办公空间、先进制作设备等共享资源，举办行业研讨会、创意竞赛、联合展览等活动，促进知识、经验共享，形成相互竞争、相互促进的紧密合作网络。推动文创产业与设计服务业、旅游业、影视传媒业等第三产业深度融合，鼓励产业间通过联名合作、空间融合、产品植入等方式探索新商业模式，实现优势互补，促进第三产业整体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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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郑雅妮，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