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从旷野归来
2024-12-11鲁橹
烟花。霹雳神
天空被抬高,这豪气干云的气势,缭乱众生的眼。
有怎样的禁锢,就有怎样的突围。思想者不在乎冰冻,飞翔的鸟儿已重新梳理崭新的羽毛
——我们有偌大的天空,只要梦想不熄灭,我不怕化身万千,即使成为碎片,也有绚烂的瞬间。
可有一刻,那么排山倒海,似马阵,似箭矢,似花园,又似呼啸的海浪……
不能形容它的绝美,不能比拟它的气魄,发散的灵感得以尽情发挥,物象之美是极小的部分,是肉眼给予的观感,呈现平俗之美。
但终究有一部分抵达了心灵,像霹雳神,震撼了深海一样的夜,它直抵渊薮的空际。
同样不可言语,不可描绘,然——
是有一扇窗口猛然被打开,是有无数的窗口被打开;
是有一个失明的诗人猛然被惊醒,是有无数的诗人被惊醒;
是有无数的人。被惊醒!
烟花。霹雳神。
我们是烟花。我们也是霹雳神。
哑河。诸神在休息
平凡,是诸多勇气的集合。
熄灭了昨日那奔腾咆哮的气势,收拢随流水恣意翻滚的石头,连同被昼夜浸泡的护坡坝。
几道道弯已经没有生机,只有枯黄的野草裸露着,几只有气无力的苍蝇,刚刚从河滩的牛背上溜来,它们没有说话,一切都悄无声息。
真的没有脾气了么?失去气概了么?真的不留恋昔日的英姿、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了么?曾经那些盛情的渔民,那些抒情的江上客,那些远游的诗人,他们的赞美声还回响在每一片波峰里,白色的鱼群还游弋在若隐若现的石缝间,甚至还有帆船,还有马达的声线与流水一同跳跃。
水草晃动,那是数不清的船只在穿梭;帆影点点,那是风爬上了最高的桅杆。是谁把歌声送出好远,是发动机吗?它们在流水之上,独有一份天籁,即使音符有突然的停顿,那定是夕阳作了挽留,多情的河流腾出了码头。
河流有宿命,它的宿命是日夜流淌。
流水有梦想,它的梦想就是汇入大海,看看远方,哪怕,中途有拐弯——
去渔港会会鱼儿,去稻田闻闻稻香,去花圃与花朵互动,去果园学会爬树……
然则,诸神在休息。认可平凡,也需要勇气。
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时间里,突然,一条哑河,默认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它冷静而客观地坐着。
像个思考者,沉默,看天上流云,也看脚下干涸的河床。
是的。诸神在休息。
诸神总有醒来的一天。
旷野。迷失的生灵
并无数不清的野兽,在旷野,寂寥的大地呈现荒芜的本色,芦苇白头,一小摞一小摞地挨在一起,茎秆苍白,芦絮弱小,但保持着轻微地晃动,这是这个冬夜唯一动态的植物,闪着微茫的光。
我躺下,冰凉的土地上只有枯黄的野草,且零散,并无整片,似乎留一块完整的土皮都不愿意。我陡然间缩小,弯曲,不敢直视遥远天际的星星,这些安静的匍匐者,它们的俯视是一种无言的威严。就在我凝神的一瞬,敬畏感居然上升为压迫感——
对于司空见惯的事物,我们在某一时刻会有猛然的感触,像突然被唤醒,又像被某种钝器打击,内心的力量渐渐失去,渐渐空无——
原来,这世间的短暂空白都是由荒芜主宰的,眼下的、遥远的、心中的,像潮水凶猛,淹没于无形……
我是迷失的生灵.尚未从旷野归来!
橘子。水淋淋的内核
它有金黄的皮肤,水淋淋的内核。
我把它置于电炉子上,久久不去理它,再过来时,它已烧黑的部分,圆圆的,像一个人突然秃顶。
凝视良久,有些难过:
当一个人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时,不管有着怎样迷人的容貌和青春,终将有被蔑视和蹂躏的一天。
我把它烧焦的部分摘掉,细细品它完好的那部分,慢一点,再慢一点,似乎只有这样,它失去的那部分就能够回来。
——即便已不能回来,但仍有人奉它的余生为珍宝,有人懂得,有人怜惜。
集市。一堆繁复的生活
每一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财神。
北方的寒冷只有在室外才有深切的体会,若不是柴米油盐的逼迫,谁愿意在清寒的早晨来赴这熙熙攘攘的约会,在讨价还价中伸出冻红的手指。
买者希望价格再低一低。
卖者希望价格能高一点。
虽都是有财神罩着的人,但个人的力量最是重要一
我们都拼尽全力,摒弃不安定的情绪因素,说服自己,哪怕冰雪肆虐,我们也有勇气就地坐下,抽完这支烟,拧走一堆生活的繁复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