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多重比喻下的东北百年史

2024-12-07梁海吴桐

鸭绿江 2024年8期

近年来,新东北文学及其引发的地方性写作,成为备受学界关注的文学现象。在我们看来,新东北文学并不仅限于几位青年作家的创作,而应该有更大的包容性,囊括东北文学创作的各种新元素,由此才能在多元化、多样性中展示当下东北文学的全貌。实际上,地方性写作并非单纯追求特殊性或差异性,而是要在自我标记中找到通约性和延展性,从而实现可持续生长。从这个意义上看,盐和长篇小说《比喻》为我们提供了关于新东北文学发展的诸多有益思考,揭示了地方性写作的更多可能性。

《比喻》的书名直观地透露了作品内容的深层寓意。小说的背景设定在辽西一个名叫“烟火”的滨海小镇,故事贯穿了从20世纪初的东北鼠疫、抗日战争到“文革”等重大历史事件。作者盐和通过多重隐喻的运用,巧妙地将历史与现实、人物命运与社会变迁交织在一起,展示了东北在各个历史时期的社会样貌和人民的生活状态,将现实与传奇、历史与想象杂糅在一起,为我们提供了多重视角,去审视东北百年历史的复杂性和丰富性,呈现出东北在现代性进程中所遭遇的思想碰撞。

故事从历史和当下两个维度展开叙事,多条线索交织在一起。其中,孙灵问和孙莫问代表历史线索,而故新则代表现实线索。作者从现实切入,逐层剥开笼罩在烟火村的历史迷雾。“故新”这个名字显然寓意连接过去与现实,是作者刻意设置的关键人物,他既是故事的参与者,又是整部作品的“画外音”,以此勾连全书的人物和事件。故新为了开采石英矿来到小镇,而石英矿恰巧位于人头蛇身石像所在的骆驼山。为了顺利实现计划,故新需要说服六位80岁以上的长者,这一过程自然引出了历史线索的故事。作为后生,故新的到来不仅预示着烟火村即将告别一段历史,也意味着为这个村庄注入新思想和变革的必然趋势。透过故新的视角,我们在可选择或不可选择的记忆中“反刍”历史的沉重。通过现实与历史的交互映射,作品无形中呈现出一种“复调感”。

复调的形成离不开比喻。文本在开篇以一个关于烟火村起源的传奇拉开序幕。这是一个“双蛇交尾图”的传说,也是贯穿全篇的隐喻。显然,“双蛇交尾”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蛇图腾文化的文本具现。弗洛伊德在《图腾与禁忌》一书中对“图腾”做了如下阐释:“它很可能是一种动物,也许是可食或无害的,也可能是危险或恐怖的。较少见图腾是一种植物。或一种自然力量(如雨或水),它与整个宗族有着某种奇异的联系。大致来说,图腾总是宗族的祖先,同时也是其守护者。”①由此可见,图腾在不同文化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无论具体形式为何,其本质是象征着宗族的起源和保护者。图腾不仅是一个标志性的符号,还承载着丰富的文化意义和情感联系,帮助群体成员在历史和信仰中找到认同感和归属感。从这一层面来看,《比喻》中的“双蛇交尾图”呈现出多重隐喻和象征的意蕴。

其一,重生与转变。故事的开篇烟火人还处于未经现代性侵扰的“混沌”状态。“他们迷信祖先,迷信牛鬼蛇神,忽视永恒的生命,崇拜短暂的活力,肆无忌惮地传宗接代,比石门坎地区未开化之前的苗族更甚”。②接着,梁先生、孙灵问、孙莫问等人陆续登场,他们共同肩负着“开化”烟火村的使命。梁先生是启蒙村民觉醒的教父。当他得知村民们依赖老萨满、蛇仙、狐仙等所谓神灵来解决日常生活中难题时,他靠着挨家挨户募捐来的钱修建了一座教堂,企图以说书先生的身份对蒙昧的村民进行信仰教化。出生于医学世家的孙灵问、孙莫问两兄弟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孙灵问早年留学日本,坚信孙家是药王孙思邈的后代,将济世报国作为自己的理想,他全身心投入到抗击鼠疫的工作中,以一个职业科学家的标准要求自己,潜心攻克鼠疫的理论研究,花了四年半的时间写出了《鼠疫新编》,成为清朝末年著名的抗疫英雄。之后,在求医救国无果的情况下,创办新式义务教育,主张科学至上,追求民族独立和平等启发心智。在抗战时他还表现出崇高的民族气节,不向日寇低头。以至于新中国成立后,烟火镇最宽的街道以他的名字命名。可以说,孙灵问就像屈原的《天问》一样,具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这种责任感让他在面对生死时能够镇定自若,打破一贯的唯物主义思维定式,相信他是天将降大任者,在完成使命前不会轻易离世。孙灵问身上既承载着中国传统士大夫的济世救世理想,又融合了西方科学思想和自由平等的追求。

与灵问不同,孙莫问选择了另一条人生道路。他一生慷慨豪侠,富有侠义精神。年轻时,他为追求爱情不惜倾家荡产;发家后,同样视金钱如粪土。他没有参加过任何政治运动,却无偿资助哥哥创办新学。他默默行善,从不向人提起,却在身后赢得整个烟火村的尊重。“莫问”这个名字象征着他选择远离尘世纷扰,追求心灵平静和思想自由,同时也代表了一种深邃的哲学思考,反映出超越常规知识和表面现象,探求更深层次真理的态度。因此,在某种意义上,他与灵问构成了悖论式的两极。兄弟俩就像《双鱼棋局》中那首无人能解的上古歌谣所写的:一王主鼎、夸善为信,蕴含着儒家的政治和道德理想,这是灵问;逆水乘船、复归乐彼之园,则是道家的自然和顺应逆境的哲学,这是莫问。在作者看来,只有将两者真正有机结合为一体,才能达到人生的理想境界,这也是中国传统文化最复杂最博大精深的地方。可见,具有图腾性质的“双蛇交尾图”在文本开篇的出现暗示着梁先生、孙灵问和孙莫问这三个人物尽管有着不同的人生选择,但无论如何选择,终究无法逃脱时代赋予的使命:对烟火村进行启蒙,使烟火村在现代化进程中获得新生。我们知道,蛇在许多文化中象征着重生,因为它们会蜕皮以成长,而“双蛇交尾图”不仅象征着重生,还暗示了不同信仰和思想在碰撞中产生的新生。就像蛇不断蜕皮一样,人们在时代的洪流中不断地脱去旧有的观念和身份,迎接新的自我。因此,双蛇图腾的出现预示着他们将经历一次次的蜕变和重生,最终在思想和信仰的交织中实现自我的超越和进化。

其二,性和原始生命力的象征。在中国古代神话中,常常出现人面蛇身的神话人物,如创造人类的伏羲和女娲。他们的人面蛇身造型从历史的角度展示了人类对蛇图腾的长期崇拜。蛇作为一种动物,由于其强大的繁衍能力而被原始人类所崇敬,因此,蛇的形象也经常与性有关,象征着生殖能力和原始的活力。在《比喻》中,当孙莫问得知自己的妻子殊兰和雨霖私奔后,无法面对家庭变故的他闯入了烟火村的禁地——骆驼山狼洞。在洞中的石头上,他看到“两条人头蛇身的蛇仙缠绕在一处,跳着古老的舞步,仿佛两根缠在一起的芦苇随风摆动,自河面缓缓升起。他看见了男人发达的胸肌,女人丰满的乳房。他开始浮想联翩,看见了一袭白色的碎花裙……”③孙莫问在石头上看到了“双蛇交舞”的景象,两条蛇互相缠绕、舞动,仿佛在言说着无比美妙的生命韵律和自然和谐。这不仅象征着生殖能力和性欲的释放,更代表了一种原始的、无法抑制的生命活力,这种力量驱使着人类不断地追求生存和繁衍。耐人寻味的是,雨霖在与殊兰行乐后也梦到了相似的场景,这是抑制已久的性欲获得释放后所实现的灵与肉的合一。梦境象征着生命活力的最原始的体现,暗示着在生理和精神层面上的双重重生。这种活力不仅仅是个体的,也是种族的,是生存的本能和繁衍的驱动力。在这力量的推动下,人类在不断地进行着自我的更新和进化。

其三,性和原始生命力直接关系到人类繁衍,由此便产生了对蛇的恐惧与敬畏。蛇在中国文化里是神圣、神秘之物。对于尚未获得科学认知思维的烟火村民来讲,图腾文化背后代表的是原始敬畏。正如小说序章中提及的骆驼山“洞穴之咒”的传说,因担心影响洞中老祖宗(蛇仙)繁衍后代,世世代代的烟火人都谨记“不得私自闯进洞穴,因为有白色的母狼把守,免得伤及性命”的警示。这段“双蛇交尾图”作为象征和隐喻符号,将人类活动神话化、信仰化,最终实现了人的心理投射。投射的结果是,烟火人笃定只要不违背神灵意志,不触犯神灵规矩,便可安享一生。可问题在于,神灵是否真的存在?如果世间真有神灵,那么谁来充当神灵的角色?所谓神灵的规矩又是在何时何地向人类告知的呢?尽管这些问题远远超出了人们的认知,但人们依然笃信不疑。按照心理治疗学原理来看,这些有隐喻性质的符号都是人类寻求“灵魂治疗”的手段,它们以神秘的方式传递着“恐惧的效应”,传送至我们的大脑中,便激活了大脑的神经从而形成连接不断的神经元。对人类而言,无法解释的事情是残缺的、不完整的,而通过构筑神话的因素恰好填补了我们大脑中缺失的空白,一幅整体性的神话场景也就成为一套观念体系。因为神秘,才会恐惧,恐惧便产生了敬畏,而敬畏又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人们心理上的安慰和生活的指导。

不难发现,小说中很多关于蛇隐喻的情节都围绕鼠疫、疟疾等疾病背景展开来。因此,小说同时兼具着蛇与疾病的双重隐喻。

在基督教文化中,蛇经常与诱惑和罪恶联系在一起,特别是在伊甸园的故事中。然而,在其他文化中,蛇也象征智慧和治疗。《比喻》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例证。孙灵问的父亲孙继祖不幸感染鼠疫,似梦非梦中,他看见“墙上有一男一女,搂抱着跳舞,先是纠结在一起的人头蛇身,之后完全变成了两条青蛇,卧在地上交尾。行乐之后,他们又恢复了人头蛇身。”④深知烟火村祖先历史的孙继祖梦到“双蛇交尾”后,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这是祖先显灵的征兆。他在梦中向祖先请教求生的良药。梦醒后,孙继祖将祖先显灵的事情告知村民,发现“骆驼山上的古井之泉”确实是治疗鼠疫的神药。烟火村的人由此通过双蛇显灵的梦境找到了求生的方法,并且依靠祖先显灵的方式,疗愈了疾病给他们留下的心理创伤。故事到这里,我们不得不追问,盐和反复讲述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梦境,到底用意何在?毕竟,这种灵异托梦这类的情节在中国古典小说中屡见不鲜。我们认为,这一情节的安排并非毫无新意的老生常谈,而是作者借此凸显孙继祖等尚未受到现代思想浸润的老一代烟火人,他们渴望征服疾病,却又无能为力,便试图通过某种灵异方式寻求解决问题的神秘之道。所以,在鼠疫来临时,孙继祖便将疾病的痊愈寄托于蛇仙显灵的慈悲。当鼠疫卷土重来时,雨霖、孙灵问、孙莫问等人也都经历过这一带有图腾性质的梦境,得到了不同的启示。显然,在此,盐和强调了传统的力量。古老图腾和传统文化在现代依然有着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在面对自然灾害和无法解释的困境时,人们往往会回归传统,寻求精神上的支持和指引。传统文化不仅是历史的遗存,更是一种集体记忆和心理安慰。当现代科学和技术手段无法提供足够的解释或解决方案时,人们会求助于那些在时间长河中形成的文化和信仰,以获得心灵的慰藉和力量。这种回归传统的行为,既是对先辈智慧的尊重,也是对自身文化身份的确认和坚守。因此,在《比喻》中,通过双蛇显灵的梦境,作者不仅展现了传统文化在危急时刻的救赎作用,更强调了这种文化在现代生活中的持续影响力。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传统文化和图腾所承载的智慧和精神,依然是人类心灵深处不可或缺的力量源泉。

此外,疾病的隐喻也值得推敲:小说中为何会反复出现鼠疫?我们认为,一方面是作者基于故事发生的现实背景,另一方面是作者想借鼠疫这种疾病来实现与小说主题紧密相关的隐喻。鼠疫、疟疾等疾病带给人的是古老的恐惧与敬畏。文中烟火村民对鼠疫的到来表现出惧怖,若是没有抗疫英雄孙灵问殚精竭虑地奉献,烟火人可能会陷入更深的记忆魔障。正如苏珊·桑塔格在《疾病的隐喻》中说道:“任何一种被作为神秘之物加以对待并确实令人大感恐怖的疾病,即使事实上不具有传染性,也会被感到在道德上具有传染性。”⑤也就是说,要想彻底解决鼠疫,首先要做的是去除其标签,而去除标签的关键在于瓦解鼠疫的神秘性。在《比喻》中,孙灵问无疑是瓦解鼠疫神秘性的功臣。孙灵问制定的防疫措施和他辛苦研究的《鼠疫新编》成为烟火人消除鼠疫神秘性和恐惧感的“定海神针”。在其他村庄鼠疫肆虐时,唯有烟火村一直能够有效应对,成为抗击鼠疫的模范村庄。

显然,盐和之所以写鼠疫,并非单纯出于对疾病的恐惧,恰恰相反,他是通过描写恐惧来试图摆脱鼠疫带来的阴影。鼠疫不仅对人的身体构成威胁,更对人的精神思想提出了极大的挑战。它的反复出现仿佛在向烟火人昭示:鼠疫的根除办法源于科学理性,而非蛇仙显灵。在我们看来,正是出于这样的原因,盐和并没有让鼠疫将众人压垮,而是不断推动他们找寻自身的存在价值。对于生长在变革时期的烟火人来说,鼠疫的出现不仅是对身体的考验,更意味着在身体磨砺之后的精神洗礼。正如孙灵问经历了与鼠疫的残酷斗争后所发出的心灵独白:“他更加确信,人并不比宇宙渺小,而敬畏则是征服的开端。”⑥

对烟火人来说,身体的成长史就是精神的蜕变史,是思想文明赓续的必经之路,鼠疫的反复出现正是作者以疾病这一特殊方式向读者表达出的心照不宣的事实。通过对鼠疫的描写,盐和不仅展现了人们对疾病的恐惧和无助,更强调了科学理性在战胜疾病中的关键作用。同时,他也借此揭示了传统文化和现代科学之间的张力与融合,描绘了一个在面对灾难时不断成长和自我完善的群体形象。这种描写不仅使故事更加丰富和深刻,也让读者在理解鼠疫的象征意义时,感受到人类在灾难面前的坚韧与智慧。

除了主题内容的多重隐喻,《比喻》在艺术层面也表现出一种“象则非无,罔则非有”的象罔之境。这篇小说在艺术上具有浓郁的古典小说韵味,比如开篇的传说、无法破译的棋局、浪漫的爱情,都极富传奇性。而各种隐喻符号贯穿全文,最典型的是《比喻》这支带有神秘色彩的曲子。整个曲子,只有一句歌词、一个音符,貌似单调,但相信它的人,因人因时不同,可以从曲子中看到不同的异象,并能够从中获得同一种力量。听到曲子的每一个人都被自己的信仰影响和控制,在真实与虚构、获得与失落之间得到不同的生命反馈。《比喻》显然象征着信仰的觉醒。

实际上,小说的古典韵味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由那些丰富的隐喻符号建构起来的,如人首蛇身的传说、双鱼棋局,以及每一小节标题中运用的《易经》中的震卦和巽卦。这些元素不仅在形式上增加了独特性,还将小说情节巧妙地融入了传统文化之中。其中,震卦和巽卦的运用尤为巧妙,增强了小说的文化深度和哲理意蕴。震为雷,象征激发、觉醒和行动,代表突然和动荡的变化。例如,以震卦为标题的小节《大鱼肚腹》和《双鱼棋局》预示着梁先生和孙家兄弟的出场。他们无疑是烟火村村民精神觉醒的先觉力量,激发了村民对生活和信仰的重新思考与探索。巽为风,象征柔和、渗透和无形的影响力。小说中那些貌似平凡的人物和事件,却对整体情节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细微而无形的变化,正如巽卦所象征的风一般,渗透进每一个角色的生活,悄然改变着他们的命运和信仰。

另一方面,《比喻》在叙述方式上极具先锋性。例如叙述时间的交错和杂糅,以及叙述声音的变化。在小说中,有几处叙述从全知视角切换到第一人称叙述,让读者更直接地感受到人物的情感和心理状态。这种手法使得故事更具复杂性和多维度,有助于增强故事的真实感和可信度。作为一部有着浓厚地方特色的长篇小说,文本将现实中的东北城市,如哈尔滨、铁岭、长春等,与神秘的萨满世界巧妙地结合在一起,营造出一个既真实又充满神秘色彩的故事背景,进一步丰富了情节的层次和深度。小说中,大皇姑、殊兰、兰若、灵灵等几位女性形象也格外引人注目。她们虽有着各自不同的命运,但都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似的内在特质。这些女性角色在精神深处展现出感性与理性的交织,敢爱敢恨,行动与思想都决绝有力。尽管身处乱世,她们依然能在时代的洪流中找到生命的节奏,张扬起强大的生命张力。这些女性形象不仅在小说中具有鲜明的时代意义,而且在当今社会中依然值得肯定,体现了坚韧、自主和充满活力的女性精神。

《比喻》通过巧妙结合传统与现代的艺术手法,将古典韵味与先锋精神相结合,在内容上赋予深刻的隐喻与象征意义的同时,还在形式上展示出多层次的叙述结构和丰富的地方文化,使得文本兼具文化厚度和艺术创新。这种写作方式不仅增强了小说的文学价值,也为读者提供了多维度的思考和审美体验。当然,小说也有不足之处。盐和对众多人物的出场安排显得稍显刻意和生硬。由于人物对于情节发展至关重要,这直接导致了小说情节铺排的分散,以及情节推进上自然过渡效果的缺乏。再如有关故新的大段爱情描写,特别是他与兰若的情感纠葛有始无终,不禁让人困惑。或许盐和这样的情节安排是为了充实文本和丰富人物形象,但因其与主题关联性不大,反而搅扰了主线叙事,使得整部作品的结构不够紧凑。但瑕不掩瑜,总体而言,这是一部非常有深度、有哲思的优秀作品。

结语

西班牙著名的哲学家和社会评论家加塞特曾说:“比喻大概是人类拥有的最富有成效的力量。”他认为,比喻不仅是人类理解世界和表达复杂思想的强有力工具,更是一种认知和理解世界的方式。在《比喻》中,盐和通过一系列的隐喻符号,如图腾、疾病、梦境等,将重生、诱惑、疗愈、原始生命力乃至恐惧这些既相生又相克的元素交织在一起,构筑了充满人间烟火的故事,为作品拓展出多重内涵。盐和通过这些隐喻探讨了人类在面对生命困境和挑战时的内在力量和精神演进过程。他将复杂的人性、文化和历史交织在一起,创造出一个既具象又抽象、既真实又虚幻的文学世界,使《比喻》成为一部引人深思、值得反复品味的优秀作品。

注释:

①[奥]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著:《图腾与禁忌》,文良译,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3页、第4页。

②③④⑥盐和著:《比喻》,作家出版社2023年版,第10页、第105页、第66页、第73页。

⑤[美]苏珊·桑塔格著:《疾病的隐喻》,程巍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19页。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文化记忆视域下新世纪文学的东北叙事研究”(21BZW154)阶段性研究成果,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当代作家写作发生与社会主义文学生产关系研究”(22&ZD273)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

梁海,哲学博士。现为大连理工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文学伦理学研究所所长,写作中心主任。主要从事文学评论、文艺伦理学和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主持国家社科基金三项、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基金一项、辽宁省社会科学规划基金十余项;出版《小说的建筑》《天道酬技》《阿来文学年谱》等多部学术专著,在《光明日报》《人民日报》《当代作家评论》《文艺争鸣》《南方文坛》等发表文学评论一百余篇。现为中国小说学会理事、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学位委员会学科评议组成员、辽宁省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辽宁省作家协会首聘特聘评论家、国家社科基金通讯评审专家、国家教材委员会专家库成员、《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编委、《阿来研究》杂志编委。

吴桐,大连理工大学人文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