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河流的追溯中诘问生命的意义
2024-12-06王悦
舟自横散文诗《在源头与消逝之间》(组章)以河流为线索,结构大气耐读,主题和意蕴构筑一幅横跨历史与现代、人文与自然的诗性图景,深邃探讨了存在的悖论与个体在时间洪流中的流动性与归属感。朱寿桐说过:“将自我置身于空旷无边的宇宙空间中,以达成浪漫的‘骛远性’,制造对现实时空的超越。”这组散文诗中显现出的对河流的“沉浸式体验”,是诗人在宇宙意识中对既有时空感受的释放,亦是对自己的关注,展现了一名真正的诗人对时空拥有的绝对敏锐的感受力。如《讷漠尔河》中,当“另一位我”看到“远方之我,已化为了虚无”,不禁诘问:“已分辨不清,我的鱼,是否能够留住流水。”《伊通河》里诗人又在独行中向河流学习人生的哲理:“豆荚里的小事物,或许大于星辰和隐喻”,此为“小大之辨”。在《渭河》一章中出现的摩托车、浓妆少妇、船、机器等现代意象和平缓的渭河、隐居的竹简这些古典意象在一个小的诗意单元里形成美学意义上的交融与碰撞。在现代元素的对比下,历史的空无感,在渭河平原上空飘荡。诗人在细腻的描绘中融入了哲学的思考,探索了记忆与遗忘、流动与凝固之间的微妙关系,揭示出在消逝的背景下,生命如何在瞬息万变中寻求恒定。
河流代表着地域文化。不仅是自然秩序的见证,更是文化记忆与生命痕迹的汇聚之所,承载着历史的沉重与个体的生命思索。目睹清河旁的“千年辽代佛塔”心生“我只是沉默。命定流不到大海。”的惋惜与悲怆。河洛文化中的伊河在流淌,诗人在此看到“童年的杜甫”,看到“酒花升腾,那些历史大水复活”,在河流中借杜甫先生胸怀天下之心表达自己对生命的“悲悯”之情,完成了“今——古——今”的时空对谈,无论是由杜诗想到的秦州山径还是杜甫草堂,都是地域文化在河流意象的叠套中传承的历史与人文。《倒淌河》中,作者以文成公主之泪为线索,将日月山、大风、铜铃、油菜花等意象融入,共同构成了一个充满诗意的西部高原画面,兄弟间的对话既是对过去岁月的回忆也是对现实生活的反思。在“从黑龙江到青海”的时空位移中,诗人再次拷问自己:“需要搬走,嗓子里淤积的石头”,这是清澈中的沉思与对生命价值的反思,寓意着对内心世界的清理与净化,也是在诗意的抒发中对自己内心世界的清理与净化。
河流代表着一个人或一群人。在《甘河》中,从“水波里,恍惚仍有我所熟悉的故乡生产队社员的身影”到“那群汉子中,有我的父亲。”水波里的故乡生产队社员身影既是对父辈艰辛生活的缅怀,又是一种开发者的劳动号子与时间的黑胶唱片相互呼应,象征着历史的变迁与生命的轮回,甘河的流向深远,寓意着生命在时间的流逝中不断前行、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