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饮食模式与癌症发生发展关系的研究进展
2024-11-11王效华韩世范丁志英赵奕雯朱瑞芳
Research progress on relationship between different dietary patterns and occurrence and development of cancer
WANG Xiaohua1， HAN Shifan2*， DING Zhiying1， ZHAO Yiwen3， ZHU Ruifang2
1.Shanxi Medical University， Shanxi 030001 China；2.The First Hospital of Shanxi Medical University；3.Shanxi Medical Periodical Press Co.，Ltd
*Corresponding Author HAN Shifan， E⁃mail： shifan.han@sxmu.edu.cn
Keywordscancer；diet pattern；Mediterranean diet；dietary approaches to stop hypertension，DASH；Ketogenic diet；review
摘要综述不同饮食模式与癌症关系的研究进展，旨在加深理解饮食习惯对癌症风险的影响，并为制定预防策略提供科学依据。
关键词癌症；饮食模式；地中海饮食；得舒饮食；生酮饮食；综述
doi：10.12102/j.issn.1009-6493.2024.21.013
癌症是全球致死的主要原因之一。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 International Agency for Research on Cancer，IARC ）报告[1]，2022年全球新增癌症病例近2 000万例，死亡病例970万例。导致癌症发生的危险因素与人们的生活方式息息相关，约30%的癌症死亡是由吸烟、高体质指数、饮酒、水果和蔬菜摄入量低以及缺乏体育活动引起的[2]。饮食作为可控的重要因素，受到了人们的广泛关注。据估计，改变饮食习惯有助于避免30%～50%的癌症发生[3]。近年来，关于饮食研究的重点已由单一营养素、非营养素和食物转向整体的饮食模式。证据表明，健康饮食模式中不同食物所含营养素和非营养素的组合具有协同作用，其对人体健康的益处远超过单独食物成分[4]。世界各地由于地理和文化差异，形成了各种饮食模式。其中，地中海饮食模式（Mediterranean diet，MD）、日本饮食、素食等[5]被证实对防治癌症具有积极作用。同时，一些设计性饮食模式，如得舒饮食模式（dietary approaches to stop hypertension，DASH）和生酮饮食模式（ketogenic diet，KD）等，也显示出了预防和治疗癌症的潜力[5]。现综述不同饮食模式对癌症防治的研究进展，以期推动公共健康进步和为临床实践提供参考。
1 地中海饮食模式
地中海饮食模式被认为是世界上最健康的饮食模式之一，这得益于其富含抗氧化和抗炎的非营养素和营养素的食物组合。地中海饮食模式强调摄入大量蔬菜、新鲜水果、豆类、全谷物、坚果和橄榄油，同时还强调摄入适量鱼类和奶制品、少量红肉以及饮用适量的红酒[6]。该饮食的主要特点是包含较多未加工食品，摄入的食物富含健康的营养素和非营养素[7]。由于该饮食模式中饱和脂肪酸含量低，有助于保护心血管系统，可以预防多种慢性病[8]。
1.1 地中海饮食模式与癌症发生的关系
有研究表明，地中海饮食模式与癌症发生存在负相关关系[9⁃11]。一项纳入超过170 万名参与者的Meta分析显示，高度遵循地中海饮食模式的人群在乳腺癌、胃肠道癌症、头颈癌、前列腺癌和肺癌的全因死亡率低于依从度较低的人群[12]。欧洲癌症与营养前瞻性调查（European Prospective Investigation into Cancer and Nutrition，EPIC）的数据进一步证实，在排除乙醇的影响后，地中海饮食模式对结直肠癌、胃癌和乳腺癌的防护作用更为显著[13]。这些研究印证了地中海饮食模式预防多种癌症的作用。
1.1.1 肺癌和乳腺癌
Beata等[14]根据波兰本土饮食习惯，开发了适应波兰本土的地中海饮食评分表，对蔬菜、水果、全谷物、鱼类、豆类、坚果和种子、植物油与动物脂肪、红肉及加工肉8个项目进行评分，每个项目最高得分为1分，总分0～8分。在对乳腺癌和肺癌病人的病例对照研究中发现，相比于地中海饮食评分较低（0～2分）的人群，在地中海饮食评分平均水平（3～5分）及以上（6～8分）的人群，癌症风险分别降低了51%和63%。Carla 等[15]对乳腺癌病人进行的伞形综述也支持了相似的结论，发现地中海饮食模式对绝经后女性患乳腺癌的保护作用尤为明显。进一步的研究表明，地中海饮食模式可能有助于降低浸润性乳腺癌病人的复发风险，并且坚持地中海饮食模式的乳腺癌地中海饮食评分享有更高的生活质量[16⁃17]。
1.1.2 结直肠癌
不健康的饮食模式被认为是结直肠癌发病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地中海饮食模式已被证实能降低结直肠癌的发病风险[18]。研究表明，生活方式的积极改变，如定期进行体力活动、采纳健康饮食习惯以及戒烟，可使结直肠癌的发病率降低70%[19]。在意大利进行的一项大规模前瞻性队列研究，通过对超过500万名参与者的长期随访，并采用改良地中海饮食评分与中心特异性地中海饮食评分2个量表（总分均为10分）进行评分，共有4 355例新发结直肠癌病例，2个量表最高评分（6～9分）与最低评分（0～3分）比较，人群患结肠癌风险分别降低了8%和11%[20]。Amiano等[21]研究显示，更高的地中海饮食模式依从性可以分别降低男性和女性约30%和45%的患结直肠癌风险。这项研究进一步凸显了地中海饮食模式在预防结直肠癌方面的潜力，强调了健康饮食习惯在癌症预防中的关键作用。
1.1.3 胃癌
胃癌的发病原因多样，幽门螺杆菌感染是其重要影响因素之一。然而研究表明，通过坚持健康的生活方式，尤其是合理的饮食习惯，可以大幅降低胃癌发病风险，降幅可达51%[22]。相对应地，中度和高度遵循地中海饮食模式的人群胃癌风险分别降低至22%和43%，这一发现进一步揭示了地中海饮食与胃癌风险之间的负相关关系[23]。
1.1.4 胰腺癌
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ational Institutes of Health，NIH）膳食与健康研究是一个庞大的前瞻性队列，共涵盖了超过56万名中老年人，随访长达16年，该队列研究分析显示，对地中海饮食模式高依从性的中老年人患胰腺癌的风险降低了15%～18%[24]。尽管饮酒与胰腺癌之间存在显著关联，但研究也强调了健康饮食习惯的益处是不容忽视的[25]。这些发现再次印证了良好饮食模式在癌症预防中的关键作用。
1.2 地中海饮食相关成分及作用
地中海饮食模式因其与低癌症发病风险的关联而受到重视，这一保护作用很可能源自其关键成分，即橄榄油、葡萄酒以及丰富的蔬菜和水果中的多酚。多酚是一类广泛存在的抗氧化剂，具有显著的抗炎、抗氧化和代谢调节作用[26⁃27]。在地中海饮食模式中，橄榄油不仅是主要的膳食脂肪来源，还因其丰富的不饱和脂肪酸和多种酚类成分而被研究证实可降低多种癌症的发病风险[28]。橄榄油中的多酚类活性成分能够干预癌症的发生机制，从而起到预防作用[29]。摄入适量红酒也是地中海饮食模式区别于其他饮食模式的特色，红酒中的活性成分白藜芦醇是一种酚类化合物，Chandra等[30]研究表明，白藜芦醇能够影响癌细胞的生长和致癌信号传导，少量饮用红酒对人体有一定的益处。此外，地中海饮食模式所倡导的丰富的水果和蔬菜摄入，提供了大量的类黄酮、皂苷和胡萝卜素等非营养素，这些成分都具备强大的抗氧化能力，有助于防止脱氧核糖核酸（DNA）的损伤[31]。鱼类的常规摄入，尤其是富含Omega⁃3脂肪酸的品种，有助于减轻炎症、抑制血管生成和诱导细胞凋亡，从而减缓或抑制癌细胞的生长和扩散[32]。地中海饮食模式还强调摄入富含纤维的食物，并适量摄入乳制品和坚果，这些饮食习惯也有助于降低多种癌症的发病率[33]。综上所述，地中海饮食是一套完整的膳食模式，尽管某些单一非营养素或营养素具有很好的抗炎抗氧化能力，并具有抑制癌细胞生长和扩散的作用，但其预防癌症能力是该饮食模式整体的作用效果。
鉴于地中海饮食模式的诸多益处，值得将其在不同地区进行推广，但是由于不同地区饮食习惯差异，完全照搬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不代表无法实现地中海饮食模式的健康作用。目前，有研究证明印度地中海饮食相较于传统地中海饮食模式更具优势，这可能得益于印度地中海饮食含有较多小米和豆类，以及姜黄、小茴香、丁香和香菜等香料，这些食物富含非营养素，尤其是香料类，其相较于传统地中海饮食模式具有更好的抗炎和心脏保护作用[33]。在亚洲，多酚的日常摄入量普遍超过500 mg，而在日本，多酚的摄入量约为每天1 500 mg，印度地中海饮食模式中则高达1 800 mg，这一摄入水平与这些地区饮食的优良健康表现紧密相关[33]。韩世范等[34]提出的家庭护士食疗理论进一步强调了非营养素在健康膳食模式中的重要性。这一理论指出，非营养素在构建健康饮食模式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在调节机体功能和预防疾病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常见非营养素有多酚类化合物、萜类化合物、有机硫化物、类胡萝卜素等，这些物质均具有调节代谢、抗炎、抗氧化的能力[35]。基于家庭护士食疗理论可以得出，通过合理搭配饮食中的非营养素种类与含量，结合本土常见的且符合地方特色的食材，可以构建出具有预防癌症等健康益处的健康膳食模式。
2 得舒饮食模式
DASH最初是为了控制高血压而开发的一种膳食模式，该模式富含水果、蔬菜、坚果、种子和全谷物，强调适量摄入低脂乳制品、限制钠的摄入、减少红肉和加工肉以及添加糖的摄入[36]。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研究揭示了其在促进整体健康、预防慢性疾病方面的潜在益处，这种膳食模式不仅有助于降低血压，还对预防癌症、心血管疾病等多种健康问题具有积极影响[37]。
2.1 DASH与癌症发生的关系
随着医学研究的不断深入，DASH与癌症预防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受到重视。研究表明，遵循DASH的人群几乎所有类型癌症的死亡率均降低。DASH可以显著降低结肠癌和直肠癌的发病风险，分别降低了20%和16%[38⁃39]；对于乳腺癌，绝经前和绝经后妇女遵循DASH后，其患病风险分别降低了30%和38%[40]。更为引人注目的是，该饮食模式还与胃癌发病风险的显著降低相关，降低幅度达到了54%[41]。这些发现强化了DASH在癌症预防中的潜在价值，推广DASH不仅对控制高血压等慢性疾病有益，也可能成为公共卫生策略中减轻癌症负担的有效手段。
2.2 得舒饮食模式的相关成分及作用
DASH的基础是丰富的蔬菜和水果摄入，这些食物中含有大量的维生素、矿物质、纤维素以及植物化学物质，如多酚和类黄酮，这些成分都具有抗氧化和抗炎作用，有助于降低癌症的发病率[42]。此外，DASH中推荐的全谷物、坚果和豆类，不仅提供了丰富的营养素，还提供了额外的非营养素，进一步增强了其对健康的益处[38]。DASH对于减少红肉和加工肉制品的摄入也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些食物中的饱和脂肪、胆固醇和铁质等成分被认为与某些类型的癌症发病风险增加有关[43]。通过限制这些食物的摄入，并增加富含非营养素植物性食物的比例，DASH有助于降低患癌风险[44]。
随着人们健康意识的提高和饮食习惯的改变，DASH作为一种健康的饮食选择，正逐渐受到更多人的关注和青睐。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富含健康植物性食品和较少动物源食品的饮食模式对健康具有显著益处[45]。综合来看，DASH通过其独特的食物组合和营养平衡，为预防癌症提供了一个有效的膳食策略。这些研究结果不仅为公众提供了实用的饮食指导，也为未来的营养和癌症预防研究提供了新的方向。
3 生酮饮食模式
生酮饮食模式是一种以极低碳水化合物摄入为特点的饮食方式，每日碳水化合物的摄入量大约只占总能量消耗的5%～10%，蛋白质摄入量保持在中等至低水平，而脂肪则是主要的能量来源[46]。在生酮饮食模式中，大部分能量来自肉类、乳制品、鱼类、油脂和鸡蛋，以及少量的坚果、种子和非淀粉类蔬菜[46]。
3.1 生酮饮食模式分类
生酮饮食模式是指能够引发人体产生酮体的饮食模式，要求每天的碳水化合物摄入量不超过50 g，而对脂肪和蛋白质的摄入则没有严格限制[47]。在临床实践中，常见的生酮饮食模式类型包括：经典生酮饮食（classic ketogenic diet， CKD）、中链甘油三酯生酮饮食（medium⁃chain triglyceride ketogenic diet，MCTKD）和改良阿特金斯饮食（modified atkins diet，MAD）[48]。经典生酮饮食中，约90%或80%的能量来自长链脂肪，碳水化合物仅供给约3%～6%的能量，其余为蛋白质；中链甘油三酯生酮饮食与经典生酮饮食与的区别在于，30%～60%的能量来源于中链三酰甘油，这种脂肪相比长链脂肪能提供更高的生酮效率，并且将脂肪的总能量供应降至70%左右；与前两者相比，改良阿特金斯饮食增加了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比例，相应减少了脂肪的比例[48]。由于脂肪的供能比例降低，中链甘油三酯生酮饮食和改良阿特金斯饮食相较于经典生酮饮食更易遵守，因此常被用于神经系统疾病和癌症病人的饮食治疗，以帮助预防或治疗恶病质[46]。
3.2 生酮饮食模式与癌症发展关系进展
生酮饮食模式最早在1931年被引入，作为一种非药物疗法用于治疗难治性儿童癫痫[49]。后期逐渐被应用于减肥、2 型糖尿病、多囊卵巢综合征等[50]。有研究揭示了生酮饮食模式在抑制肿瘤生长、增强放化疗效果、降低炎症反应以及延长生存期方面的作用[51⁃52]。肿瘤病人预后不良往往与全身性炎症有关，这种炎症可能是由肝脏对癌症的反应或癌症分泌的炎症性细胞因子引起[53]。此外，全身炎症还会抑制病人的食欲并激活分解代谢途径，这可能直接或间接导致恶病质的发生，从而降低病人的生活质量[54]。研究表明，生酮饮食模式能够通过抑制全身炎症，阻止癌症的进展并诱导肿瘤细胞死亡[55]。目前关于生酮饮食的研究尚未报告严重的不良事件或毒性，这进一步支持了生酮饮食模式干预措施的安全性[48]。
尽管缺乏随机对照研究，但已有的个案观察结果显示了生酮饮食模式的潜在积极影响。在2例同时接受标准治疗和生酮饮食模式干预的晚期恶性星形细胞瘤儿童病人中，8周后肿瘤部位的葡萄糖摄取平均减少了21.8%，其中1例患儿在情绪和技能学习方面表现出显著改善，且在持续生酮饮食模式12个月后疾病没有进展[48]。在1例非小细胞肺癌脑转移病人中，停止放化疗3个月后使用生酮饮食模式作为补充和替代治疗，在没有其他治疗干预的情况下，2年后病人的脑部和肺部病灶体积显著缩小，并在9年的生酮饮食模式治疗期间脑部和肺部病灶大小保持稳定[56]。除可能直接影响肿瘤生长外，生酮饮食模式还可能改善病人的整体健康状况和生活质量。一些研究报告了坚持生酮饮食模式的癌症病人血脂状况总体正常或改善[57⁃58]。在胰岛素和癌症发生发展中，一些常见的基因组变化会激活磷酸肌醇激酶（PI3K）信号传导途径，该途径调节细胞代谢以及细胞存活和增殖，因此，高胰岛素水平可能会促进并维持肿瘤生长[59]。已有临床试验表明，生酮饮食模式与胰岛素水平的降低有关[60]。然而，一些动物实验结果显示，生酮饮食模式可能与胰岛素抵抗增加有关[61]。因此，生酮饮食模式与胰岛素抵抗之间的关系还需要通过更多的临床试验来加以证实。
虽然生酮饮食模式在研究中展示了一系列对抗肿瘤的潜在效果，但其在癌症治疗领域的实际作用尚需通过更多深入的研究来验证[48]。当前的研究对生酮饮食模式的适用性和安全性保持了审慎、乐观的态度，进一步的实证研究将有助于更深入地理解生酮饮食模式的长期效果。在临床实践中，有学者正在探索将生酮饮食模式与植物性饮食结合的可能性，希望开发出一种新的植物性生酮饮食模式[62]，这种融合饮食的理念旨在结合2种饮食模式的优势，同时根据现有大量数据，富含植物成分的饮食已被证实对癌症的预防和控制具有积极作用[45]，这种结合可能进一步提升饮食的安全性和有效性。未来的研究有望为这种综合饮食模式提供更为坚实的科学基础，并探索其在癌症治疗中的潜在价值。
4 小结
在探讨癌症管理和预防的多元化策略中，饮食模式日益受到重视。地中海饮食模式、DASH和生酮饮食模式均展现出预防及治疗癌症的潜在益处，但它们对癌症预防和治疗的具体作用仍需进一步研究。未来的研究应致力于通过随机对照试验和大规模队列研究，探讨这些饮食模式在不同类型癌症中的作用机制和长期效果，加强对饮食模式与癌症生物标志物之间关系的研究，以便更准确地评估饮食对癌症预后的影响。同时，应探索将这些饮食模式与传统医学治疗相结合的可能性，以期达到协同效果，为人类健康带来更大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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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编辑崔晓芳）
基金项目2023—2024年度山西省大健康产业高质量发展科研专项课题，编号：DJKZXKT2023157
作者简介王效华，护士，硕士研究生在读
通讯作者韩世范，E⁃mail：shifan.han@sxmu.edu.cn
引用信息王效华，韩世范，丁志英，等.不同饮食模式与癌症发生发展关系的研究进展[J].护理研究，2024，38（21）：3846⁃385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