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
2024-11-08乔晓楠
[摘 要] 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是新时代的硬道理。新质生产力理论把握新一轮科技革命与产业革命的突破方向,强调以科技创新推动产业创新,进而带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建立,促进效率提升与高质量发展。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则要求立足当前发展阶段,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在坚持社会主义制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基础上,进一步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更好发挥市场机制作用,更大程度地激发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促进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与效益最大化。关于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讨论,不仅遵循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的社会基本矛盾运动规律,而且回应了新时代新征程对生产力发展和经济体制改革提出的新要求,因此其蕴含着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时代化的方式探索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建构的科学方向与可行路径。
[关键词] 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新质生产力;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
[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24.10.002
[中图分类号] F123.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0544(2024)10-0018-09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劳动力要素市场化配置中的效率增进与协同推进共同富裕路径研究”(22&ZD055);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新时代贸易强国建设的政治经济学研究”(20BJL046);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专项(党的二十大精神研究)“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实现路径研究”(23JD20103)。
作者简介:乔晓楠(1981—),男,南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南开大学政治经济学研究中心研究员。
一、引言
党的二十大提出新时代新征程的使命任务,即“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1。没有坚实的物质技术基础,就不可能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因此需要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贯彻新发展理念,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2023年7月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四川、黑龙江、浙江、广西等地考察调研时,提出“要整合科技创新资源,引领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1。这为推动生产力高质量发展,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了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南。2024年7月召开的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系统谋划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问题,提出“以经济体制改革为牵引”2,“聚焦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3,“推动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更好相适应,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大动力和制度保障”4。
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是新时代的硬道理。经济社会的发展由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所推动,因此有必要对新质生产力及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进行深入研究。同时,这也有利于厘清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的建构路径,进而揭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运行与经济发展的内在规律,科学回答高质量发展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所面临的诸多问题。为此,本文将尝试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分析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机制,并探讨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两个方面推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化时代化,进而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的可行性。
二、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的路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化时代化
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要始终坚持人民立场,深刻把握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运用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方法,按照“原理论—阶段论—对策论”的研究逻辑5,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时代化。
(一)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立场
任何社会的经济问题归根结底都会反映为社会中人与人之间的物质利益关系,因此,任何以特定社会人们的经济行为及其规律作为研究对象的经济理论,都不可能绕开人与人之间的物质利益关系而建构理论体系。换言之,每一种经济理论都必然反映特定的价值取向,进而决定该种经济学说的根本性质与理论品格。
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根本立场。”6是否坚持人民立场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资本主义经济学的根本区别,前者服务于广大人民,探索增进人民福祉、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实现路径及政策选择;后者则服务于资本所有者,以实现利润最大化及持续获取价值增殖为目的,其最终结果是导致人的异化。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一方面从商品的二因素与劳动的二重性出发,在劳动力成为商品的条件下区分了必要劳动与剩余劳动的差异,分析资本所有者无偿占有雇佣劳动剩余劳动的事实,进而揭示出工资、利润以及资本增殖的本质;另一方面则从现实的个人出发,明确劳动实践对社会发展的重要意义,确认人民群众是社会物质财富的创造主体,是社会变革的决定力量,进而通过分析社会基本矛盾运动,揭示出社会演进发展的内在机制,由此作出社会主义必将取代资本主义的判断,并系统论述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是社会主义现代化,其不仅打破了现代化等于西方化的迷思,也构成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的重大创新。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充分彰显了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中国式现代化道路最终能否走得通、行得稳,关键也要看是否坚持贯彻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毫无疑问,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应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形态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揭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规律为核心理论任务,特别是要为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提供理论支撑与决策参考。因此,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也必须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
(二)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要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
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根本动力,这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基本原理。其不仅适用于理解资本主义的本质与历史发展趋势,而且适用于研究社会主义以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规律。
首先,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最活跃、最革命的因素,而所谓社会生产力就是具有相当生产经验和劳动技能的劳动者和他们所使用的生产资料结合起来在物质资料生产过程中所产生的力量。正如马克思所说:“各种经济时代的区别,不在于生产什么,而在于怎样生产,用什么劳动资料生产。”1这凸显了生产资料及其同劳动的组合方式对生产力发展的重要作用。
其次,生产关系是唯物史观的重要范畴。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论述了生产关系的内涵,即“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2。鉴于生产资料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因此在生产关系层面生产资料所有制也居于核心位置,并且决定了社会的分配制度。此外,作为决定社会资源配置的一系列制度安排的经济体制也极为重要。一方面,资源配置的决策主体与生产资料所有制紧密联系;另一方面,决策主体在进行资源配置的过程中又受到分配制度所决定的物质利益激励。因此,经济体制在特定所有制与分配制度之下将决定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进而深刻影响社会再生产的持续运行与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最后,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又具有反作用。马克思指出:“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的物质存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决不会出现的。”3这段话不仅揭示出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是推动社会向前发展的根本动力,同时还用两个“决不会”表明了生产关系动态调整的必要性、长期性、艰巨性和复杂性。
综上所述,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并揭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规律也必须围绕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及其矛盾运动做文章。这也正是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强调推动生产关系和生产力、上层建筑和经济基础、国家治理和社会发展这三对关系更好相适应的根本原因。
(三)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要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研究方法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坚持唯物辩证法,因此其理论创新只有进行时,没有完成时。正如恩格斯所言:“马克思的整个世界观不是教义,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现成的教条,而是进一步研究的出发点和供这种研究使用的方法。”4只有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依据“原理论—阶段论—对策论”的研究逻辑,才能建构起科学且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
首先,原理论是指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需要把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尤其是在一些新兴经济领域,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分析范式可以提供不同于传统西方经济学理论的新视角。例如,劳动价值论不仅反映了人与人之间的经济关系,而且可以从生产使用价值的劳动时间耗费角度反映社会生产力的发展;积累与扩大再生产理论为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提供了分析工具;资本循环理论为构建全国统一大市场、打破市场分割提供了研究方法等。虽然经济实践不断变化和发展,但是运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仍然可以准确刻画出经济运行与发展的基本机制,进而作为一般经济规律来指导实践。这就体现出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生命力与实践解释力,因此必须学好用好政治经济学。
其次,阶段论强调事物总是发展变化的,任何理论在应用于实践的过程中都必须与特定的经济社会发展阶段相结合,有时甚至还可能与教科书式的所谓“经典原理”相背离。因此,阶段论决定了原理论并非机械的教条论。马克思恩格斯曾对未来社会有过不少创造性的科学构想,例如消灭私有制,生产资料社会占有;消灭商品生产,社会生产实行有计划调节;劳动不再是谋生的手段,实现人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生活资料按需分配等。毫无疑问,这些观点均出自经典作家的著作,显然属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范畴,为建立包括社会主义经济制度在内的社会主义制度提供了理论依据。但是也必须看到,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未来社会的总体原则和设想是基于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进行社会主义革命而提出的,是根据社会发展的总趋势所作的一种科学预见,并非社会主义建设的一般路径,不能看作一成不变的教条,而应该根据各国不同的历史条件、发展阶段、具体实践,探索符合实际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道路、制度的探索就充分体现了原理论与阶段论的有机结合。
最后,对策论要求不仅要实现理论一般性与阶段特殊性的有机结合,还要以科学方法论不断推进全面深化改革,找到有利于本国发展的最优路径。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在指导思想中提出“三个更加注重”,即“更加注重系统集成,更加注重突出重点,更加注重改革实效”1。其一,更加注重系统集成,要求增强改革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明确改革时间表、路线图、优先序,发挥制度整体效能。经济运行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方方面面、各行各业,而且深度交融、彼此影响。任何一项政策的出台,其影响都可能外溢到其他领域,甚至造成“合成谬误”。因此,对策论的第一个重要方面就是要增强改革及其相关政策取向的一致性。其二,更加注重突出重点,要求集中抓好牵一发动全身的重大改革。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是一个不断调整和优化利益分配格局的过程,只有确保利益分配格局的变化能够满足绝大多数人的需要,改革才能持续推进。在所有利益类型中,经济利益是影响各类市场主体行为选择的关键利益之一。换言之,经济体制改革的成败就意味着利益分配格局调整的成败,最终也会影响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成败。因此,对策论的第二个重要方面就是要以经济体制改革为牵引,确保经济体制改革带来的利益分配格局变化能够契合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要求。其三,更加注重改革实效,要求在改革抓落实上投入更多精力、拿出更多务实办法。以发展新质生产力为例,一些地方和部门忽视、放弃传统产业,出现了一哄而上、泡沫化的现象,这就不利于落实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的相关举措。因此,对策论的第三个重要方面就是要奔着有利于抓落实、有利于解决问题去,先立后破、因地制宜、分类指导,充分考虑各地资源禀赋、产业基础等条件的差异性。
综上所述,建构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需要将“原理论—阶段论—对策论”有机结合起来,形成一套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开展经济问题研究的科学方法。这一方法坚持把握好全局和局部、当前和长远、宏观和微观、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特殊和一般的关系,有利于全面系统地推动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中国化时代化。
三、新质生产力:发展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
新质生产力以科技革命性突破为基础,突出表现为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并且其发展对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新质生产力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是符合新发展理念的新型生产力质态。因此,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新质生产力理论也构成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是党对马克思主义生产力理论的创新和发展,并且进一步丰富了习近平经济思想的内涵。
(一)新质生产力以科技革命性突破为基础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质生产力主要由技术革命性突破催生而成。科技创新能够催生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核心要素。”1从18世纪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机械化,到19世纪第二次工业革命的电气化,再到20世纪第三次工业革命的信息化,历次科技革新都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轨迹。当前,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加速孕育,各种技术领域的创新交叉融合,技术创新进入前所未有的密集活跃期,高新技术领域成为国际竞争的最前沿和主战场。虽然中国科技事业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但原始创新能力依然相对薄弱,一些关键核心技术受制于人、顶尖科技人才不足的局面尚未得到根本性改变。因此,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必须要进一步深化教育科技人才领域的体制机制改革。
(二)新质生产力表现为产业深度转型升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科技成果转化为现实生产力,表现形式为催生新产业、推动产业深度转型升级。因此,我们要及时将科技创新成果应用到具体产业和产业链上。”①某一项或几项发明创造其实并不足以形成革命性的社会生产力,只有当不同企业、不同行业形成集群式、关联式创新生态时,工业革命才能真正发生并释放出其所蕴含的巨大生产能力。以第一次工业革命为例,英国纺织工业的市场需求催生纺纱机械的迭代更新,进而催生机械、煤炭、交通运输等多个关联产业的市场需求。如果说科技革命是一个“从0到1”的过程,那么在特定技术基础上发展出的主导产业及其带动形成的产业体系就是一个“从1到100”的过程。科技创新成果不能只停留在实验室里,更要成为生产线上的产品、大市场里的商品。由此可见,发展新质生产力不是片面的“唯技术论”,而是突出强调科技创新成果的落地应用和价值转化,需要塑造有利于其产品化与市场化的体制机制。
(三)新质生产力要求生产要素创新性配置
新质生产力的发展将实现人类改造自然能力的革命性提升,这种提升是整体性的、根本性的,而作为生产力构成要素的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必然也具有新的内涵并得到优化配置。就劳动者而言,与新质生产力匹配的不再是以简单重复劳动为主的普通劳动者,而更需要能够促进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战略科学家、科技领军人才、卓越工程师、高水平工匠、高技能人才。就劳动资料而言,作为“人类劳动力发展的测量器”,随着原创性技术、颠覆性技术的发展和广泛运用,越来越多的新型生产工具将诞生,生产组织方式也将随之发生重大变化。就劳动对象而言,劳动资料的改进和广泛运用必然会扩大劳动对象的范围,不仅是传统的自然界物质,包括数据等不受空间限制的新型生产要素也会被纳入生产过程。由于各种要素只有有机结合才能形成现实的生产力,因此随着劳动者、劳动资料、劳动对象的发展变化,根据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的发展要求,各种生产要素需要重新优化配置并形成新型的组合方式,这就需要进一步畅通要素流动机制,引导各种优质要素向新质生产力领域集中集聚。
(四)新质生产力是符合新发展理念的新型生产力质态
新质生产力以全要素生产率大幅提升为核心标志。任何生产过程都表现为特定投入所对应的产出,而生产力的发展就直接反映为生产效率的提升,即以更少的投入获得更多的产出。因此,以效率提升为核心标志的新质生产力的形成本身就意味着摆脱了仅依靠投入增加而实现产出增加的经济增长方式,转而依靠创新驱动实现经济增长。同时,减少投入也意味着减少了生产的物质消耗,减少了由此产生的污染排放,改善了生态环境。换言之,新质生产力就是绿色生产力。
四、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发展中国化时代化的马克思主义生产关系理论
发展新质生产力既需要政府超前规划引导、科学政策支持,又需要市场机制调节、微观主体不断创新,需要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共同发力。因此,推动生产力高质量发展,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就需要塑造与之相适应的新型生产关系,其核心就是理顺政府和市场的关系,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一)各种所有制优势互补、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所有制具有两重重要意义:一方面其决定了社会主义制度的性质,另一方面也塑造着差异化的市场主体。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必须落实“两个毫不动摇”。具体而言,以公有制为主体是坚持社会主义制度的要求,而允许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则由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及其生产力发展水平所决定。因此,强调把公有制经济巩固好、发展好,同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不是对立的,而是有机统一的。
毫不动摇巩固和发展公有制经济,为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提供经济基础与制度保障。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然要求推进国有经济布局优化和结构调整,推动国有资本和国有企业做强做优做大。特别是要根据生产力的发展及其所推动的产业结构升级,推动国有资本进一步向关系国家安全、关系国计民生的领域集中。明确国有企业的主责主业,强化核心竞争力;贯彻分类改革原则,制定考核标准。
毫不动摇鼓励、支持、引导非公有制经济发展,是因为民营经济同样是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力量。并且,中国式现代化还要求民营经济不仅要在支撑增长、扩大就业、增加税收、促进创新等方面持续发挥作用,而且要积极参与并投资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全过程。于是,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也必然能为非公有制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的环境,提供更多的机会。具体涉及制定民营经济促进法,推进基础设施竞争性领域向经营主体公平开放,完善民营企业参与国家重大项目建设长效机制,结合信用体系完善融资支持政策,等等。
(二)市场决定、政府调节相结合的社会主义分配制度体系
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分配制度与所有制紧密联系,其同样具有两重重要意义。一方面,分配制度构成对各类市场主体的激励,激励是否有效直接影响着经济主体的行为,进而深刻影响经济体制的运行效率;另一方面,分配制度还须兼顾社会再生产的持续稳定运行。单纯的社会生产力发展与畸形的社会分配结构进行组合,只能加剧经济波动或者加速经济危机;相反,只有合理的社会分配制度才能在激发创新活力的同时容纳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帮助以更高生产效率获得的物质产品顺利完成价值实现,从而使社会再生产不会被有效需求不足的危机中断。
从分配过程上看,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以所有单位在一定时期内从事生产活动所形成的增加值为起点,形成不同经济主体的原始收入。国民收入的再分配则是在初次分配的基础上,通过各种经常转移而形成可支配收入的过程。国民收入实现再分配的经常转移主要是国家财政收支中的经常转移,包括所得税、财产税等经常税,社会保障缴款,社会保险福利,社会救济福利,以及其他经常转移。第三次分配是在道德、文化、习惯等影响下,社会力量自愿通过民间捐赠、慈善事业、志愿行动等方式开展的救济性活动,也具有一定的调节作用。
从分配关系上看,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决定了必须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按劳分配强调把劳动者的劳动和报酬直接联系起来,实现劳动平等和报酬平等,这既有利于调动劳动者的积极性,又有利于实现社会分配的公平公正,促进共同富裕。同时,其他要素也是商品生产不可或缺的条件,也会对生产过程产生贡献。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合理利用这些有限资源,主要就是通过市场让资源所有者在资源使用中获得合理回报,从而优化资源配置。
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要在分配过程方面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第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制度体系;在分配关系方面规范收入分配秩序,规范财富积累机制,形成“提低、扩中、调高”的制度体系。
(三)规制统一、设施联通的商品服务市场体系
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是发挥超大规模市场优势、畅通国内大循环、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必然要求。统一大市场的特点在于“统一”,其中政府需要发挥两个方面的职能:一是制定统一的市场规则,并维护市场秩序;二是提供统一且高标准的基础设施联通条件,促进各种商品高效率流通,减少流通费用损耗。
规制统一重点解决市场分割与地方保护问题。政府要强化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清理和废除妨碍全国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及做法。规范地方招商引资法规制度,严禁违法违规给予政策优惠行为。尤其是对于政府提供公共品的经济行为,需要建立健全统一规范、信息共享的招标投标和公共资源交易平台。
设施联通重点解决全社会物流成本高企的问题。物流是连接生产和消费的关键环节,因此政府要完善流通体制,加快发展物联网,健全一体衔接的流通规则和标准,降低全社会物流成本。此外,还要着力打造智慧物流体系,加强物流枢纽、仓储设施等基础设施建设,完善“枢纽+通道+网络”的全国物流体系。
(四)畅通流动、高效配置的生产要素市场体系
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是建设统一开放、竞争有序市场体系的内在要求,是坚持和完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加快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重要内容。
当前,由各类制度性问题所导致的要素流动不畅制约着资源配置效率与效益的提升。因此,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然要求推动生产要素畅通流动、各类资源高效配置、市场潜力充分释放。其中,城乡要素无法顺畅流动和平等交换既是城乡二元结构的显著表现,也是城乡二元结构转型滞后的重要原因。为此,实现城乡融合发展必须在畅通城乡要素流动上加速取得突破。
此外,高效配置也应是生产要素市场的关键特征。技术进步和资本深化是推动产业结构转型的基本经济力量,其核心是价格机制,即以相对价格变化促使要素之间相互替代。因此,提升要素配置效率就是要完善由市场供求关系决定要素价格的机制,减少政府对价格形成的不当干预。
(五)科学调控、有效治理的宏观经济治理体系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不仅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而且要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因此,必然要求不断完善宏观经济治理,强化宏观政策的统筹协调。
一方面,要健全国家经济社会发展规划制度体系,尤其是要围绕实施国家发展规划、重大战略,促进财政、货币、产业、价格、就业、消费、投资、环保等政策协同发力,加强各类政策取向一致性评估。此外,还应健全国际宏观政策协调机制,其不仅涉及财政与货币政策的协调,还须关注数字经济、气候变化等领域。
另一方面,要深化财税和金融体制改革,优化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建立权责清晰、财力协调、区域均衡的中央和地方财政关系,建立全口径地方债务监测监管体系和防范化解隐性债务风险长效机制。加快完善中央银行制度,积极发展科技金融、绿色金融、普惠金融、养老金融、数字金融。健全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要求相适应且投资和融资相协调的金融市场功能,完善金融监管体系。
(六)对接国际、优化布局的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
开放是中国式现代化的鲜明标识。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必须坚持对外开放基本国策,不断提升开放能力。其中,关键在于稳步扩大制度型开放,具体涉及开放领域、开放布局、开放方式这三个核心问题。
在开放领域方面,要有序扩大商品、服务、资本、劳务等市场的对外开放,创新发展数字贸易。在开放布局方面,要结合共建“一带一路”,加快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全面开放格局。在开放方式方面,要主动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改革,扩大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
五、塑造新型生产关系有效支撑新质生产力发展:为中国式现代化提供强大动力和制度保障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机制,集中体现在科技创新、产业创新、市场建设、绿色发展、共同富裕五个关键环节之上,目的在于更好地培育、发展、容纳新质生产力。
(一)支持全面创新,夯实新质生产力发展的科技基础
教育、科技、人才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教育培养具备创新能力和实践技能的人才,科技提供创新驱动力和实践平台,人才再将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三者相互促进,形成良性循环,共同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
面向未来,中国要加快建立科技发展、国家战略需求牵引的学科设置调整机制和人才培养模式,加强企业主导的产学研深度融合,完善国家创新体系,提升创新效能。健全资本投早、投小、投长期、投硬科技的支持政策。着力培养造就战略科学家、一流科技领军人才、卓越工程师等,打造国际人才高地。
(二)构建现代化产业体系,以新质生产力带动产业创新
产业创新不仅需要单点突破,更需要以点带面、全面升级,因此现代化产业体系就是以新质生产力发展为核心所构筑起来的综合生产体系。其涵盖三次产业以及各个产业部门,并且传统产业、新兴产业、未来产业基于投入产出关系重新构筑起复杂的关联关系,进而激发新门类、新模式、新业态的发展,促进生产效率大幅提升,反映出整个社会生产体系的系统性变革。
面向未来,中国要加强关键共性技术、颠覆性技术创新,完善推动战略性新兴产业发展政策体系。推动制造业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发展,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数字产业集群。推进生产性服务业融合发展,健全加快生活性服务业多样化发展机制。推进传统基础设施数字化改造,建设和运营国家数据基础设施。
(三)发挥全国统一大市场优势,营造有利于新质生产力发展的条件
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可以从供给和需求两个方面为新质生产力发展创造有利条件。在供给侧,超大规模市场可以为新技术和新产品提供足够大的市场容量以促进价值实现,这有助于摊薄研发成本、降低试错成本、提高技术产品迭代升级效率,形成有利于技术创新的成本优势。在需求侧,超大规模市场便于打造各类新型应用场景,以规模效应助力新产业、新模式、新业态的形成与发展。
面向未来,中国要完善产权制度,依法平等长久保护各种所有制经济产权。完善市场准入制度,优化新业态新领域市场准入环境。应用物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加快发展网络货运、数字仓库、无接触配送。积极推进首发经济,提升国际消费中心城市能级。培育餐饮、购物、文旅、体育、演出等领域的消费新场景,加快发展夜间经f0a14966e88eec1c69a99bb2953a6d14f9b363c70679141eda66c552dd5157f1济、低空经济、电子竞技等新业态。
(四)着力推进发展方式创新,进一步培育绿色生产力
以往历次工业革命虽然极大地推动了生产力发展,却伴随着自然资源消耗以及生态环境破坏。加速发展方式绿色转型就是要在发展生产力的同时,节约资源能源消耗,减少污染物以及碳排放,实现绿色循环可持续发展。
面向未来,中国要实施分区域、差异化、精准管控的生态环境管理制度,健全生态环境监测和评价制度。落实以排污许可制为核心的固定污染源监管制度,建立新污染物协同治理和环境风险管控体系。健全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系统治理机制。健全生态产品价值实现机制,健全横向生态保护补偿机制。构建碳排放统计核算体系,发展碳市场交易制度。
(五)扎实推进共同富裕,更好地容纳新质生产力发展
当前中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仍然突出,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制约着消费能力的提升,不利于扩大内需、容纳更高效率的生产力发展。因此,发展新质生产力不仅要促进科技创新、产业创新,提高生产效率,而且要重视促进充分就业、调节收入分配、健全社会保障与公共服务,通过扎实推进共同富裕创造具有支付能力的社会需求,以维持社会再生产持续稳定运行。
面向未来,中国要完善城乡融合、区域协调发展体制机制。在城市方面,促进产业升级、人口集聚,推行由常住地登记户口提供基本公共服务制度。在乡村方面,巩固和完善农村基本经营制度,健全强农惠农富农支持制度。在区域方面,健全主体功能区制度,结合功能差异完善跨区域经济补偿及转移支付机制。此外,还要完善收入分配、就业优先制度,健全更好适应人口结构新特点的社会保障体系。优化收入分配过程,提高居民收入在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劳动报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完善税收、社会保障、转移支付等再分配调节机制;支持发展公益慈善事业。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坚持按劳分配为主体,完善劳动者工资决定与合理增长机制;坚持多种分配方式并存,允许其他生产要素基于市场评价的贡献凭借要素所有权参与分配。完善就业公共服务体系,包括健全就业支持体系与技能培训体系,加强劳动者权益保护,优化创业环境等。完善基本养老保险全国统筹制度,逐步提高城乡居民基本养老保险基础养老金。健全覆盖全人群、全生命周期的人口服务体系,完善生育支持政策体系和激励机制。提升养老、生育、教育、医疗等基本公共服务的均等化水平,推动公共服务随人走,同时要促进人口流出地公共服务集约发展。
六、结语
本文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根本立场,基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基本原理,运用唯物辩证法,按照“原理论—阶段论—对策论”的逻辑,分析新时代新征程上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内在机制。
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的关键区别在于新一轮科技革命赋予了生产资料颠覆性的技术创新特性,使生产资料自身功能及其同劳动者的组合方式均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以人工智能等为代表的多领域技术爆发,促使生产要素在全新基础上进行重组与配置,进而带动现代化产业体系加速建立。这种科技创新驱动下的产业创新可以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提高,并且充分契合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这五大发展理念。
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必要制度条件,是塑造新型生产关系的关键环节。所谓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就是立足当前发展阶段、适应高质量发展要求,在坚持社会主义制度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基础上,进一步理顺政府与市场的关系,更大程度地激发社会内生动力和创新活力,促进实现资源配置效率最优化与效益最大化的经济体制。其特征体现在六个方面:一是各种所有制优势互补、共同发展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二是市场决定、政府调节相结合的社会主义分配制度体系;三是规制统一、设施联通的商品服务市场体系;四是畅通流动、高效配置的生产要素市场体系;五是科学调控、有效治理的宏观经济治理体系;六是对接国际、优化布局的更高水平开放型经济新体制。以这六个方面为突破口,针对经济的各领域、各环节、各层面开展体制机制改革,将有效支撑新质生产力发展。
此外,对于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动新质生产力发展的讨论,不仅遵循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反作用于生产力的社会基本矛盾运动规律,而且回应了新时代新征程对生产力发展和经济体制改革提出的新要求,因此其蕴含着以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国化时代化的方式探索中国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建构的科学方向与可行路径。
责任编辑 倪子雯
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21页。
1习近平:《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求是》2024年第11期。
2《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年,第18页。
3《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年,第19页。
4《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年,第18页。
5 参见乔晓楠:《关于构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自主理论体系的思考》,《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3期。
6《立足我国国情和我国发展实践 发展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人民日报》2015年11月25日,第1版。
1《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5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10页。
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页。
3《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591—592页。
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9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4年,第406页。
1《中国共产党第二十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文件汇编》,北京:人民出版社,2024年,第18页。
1习近平:《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重要着力点》,《求是》2024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