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分”
2024-11-06叶琳
每当别人问我“你为什么结婚”时,我都要想一想:我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呢?
非要找个理由的话——未婚夫想让我去他所在的城市——湖北武汉找一份工作,父母认为我如果要去,那就要去得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嗯,为了一个名分!
当时,他刚从军校毕业留校工作。国庆节前两天,他回来了。我们忙着筹办婚礼……
他家困难,只准备了两床被褥,他的大哥、大嫂帮忙张罗了两桌酒。他刚刚参加工作,手里也没钱,向亲戚们借了5000元。所以,我们算是“裸婚”,没有彩礼,没有金饰,没有钻戒,甚至结婚的礼服都是我家买的。他花了1200元给我买了一部手机,算是送给我的结婚礼物了。
2001年10月1日,国庆逢中秋。我们忙着去县城,把预订用于酒席的鱼、蔬菜、水果拖回来后,一个往县东南、一个往县西北各自回村。
10月2日,是我们举办婚礼的日子。他租了一辆婚车,司机是个年轻人,比较和气,接亲加送亲,一共260元。他带着婚车从自己家里出发,路过县城把化妆师拉上,再前往几十公里外的我家。
婚礼当天的记忆,我是模糊的。记得当时我化好妆、盘好头发,一身红衣,坐在炕上,亲戚们很多,大人、孩子闹哄哄的。邻居叔叔扛着借来的摄像机各个角度不断拍着,随后我被蒙上了红盖头。鞭炮“噼里啪啦”地响着,忽然听到母亲进来说,男方家漏带了一块大红布,那要挂在女方家大门上的。按老家的风俗,如果婚礼当天男方有遗忘遗漏,这是要罚钱的,这个数目就不好把握了。亲戚里有人起哄,这个说罚他1000元,那个说至少也得880元……母亲知道他家的情况,他口袋里除了给孩子们带的小红包,也没啥钱了,就没追究这件事,让他赶紧去村里的门市部扯一块红布挂上。
我要出门了。按照习俗,新娘出嫁时脚不能落地,是表哥把我抱上的车。母亲悄悄对我说,不要哭啊,不要哭,刚化的妆别哭糊了。想着第二天我就回来了,确实也没有啥悲伤的感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上了车。当时我盖着盖头,也不知道大家是什么表情,母亲有没有哭。
几十里地的路程,将近2个小时到了婆家。随着鞭炮声响起,他把我抱下了车。从院门到家门有100米左右,他当时比较瘦,抱着我有点吃力。
我蒙着头,听到有小孩子故意起哄——“哎呀,掉呀!”“哎呀,是不是没劲儿了啊?”……所幸,我们十分顺利地进了屋,上了炕。进屋后,我的盖头被他掀开了,我扫了一眼新房,炕上垫了新褥子,折了两折,透过格子窗d4baf1f1a6823c36fafbf3c97e6a157a,看到外面好几张脸贴着玻璃往里瞅。
“嗯,新媳妇挺喜人的。”
“个子不小呢。”
…………
被这样围观,我也像很多影视剧里的新媳妇一样羞涩地低下了头。随后就是新媳妇洗脸,只记得有好几道程序,具体怎么做,20多年过去了,也淡忘了。印象比较深的是后面的拜堂。
公公、婆婆站在院子里,胸前挂着两根红布条,脸上荡着喜气,儿子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他们心里的石头也就落地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婚礼也请了村里的司仪,一板一眼地喊着,墙上张贴着写有婚礼流程的红纸,旁边的小孩子们嬉笑着抢着散落的糖块……我跟着司仪的口令,有点机械地进行程序,像电影情节一样,不同的是,那天我是主角。
大家对我挺友好,并没有出现婚闹,给了我们应有的尊重。
那天,他的小学504458e16427798516fd754a2791e51c老师也来了,当着我的面对他的爱徒给予了高度评价,当然对我也是褒奖有加,又寄语了我们的未来,先成家再立业。爱人的未来,在他的老师眼里,一片光明。记得老人家当时戴一副缠着胶布的黑框眼镜,慈眉善目,背着手站着,没有华丽的衣衫,温厚儒雅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依然让我感觉很温暖。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起来了。从那天起,我就是李家的媳妇了。吃完早饭,和公公、婆婆、大哥、大嫂告了别,我们就要回门了。回门后,我们将直接从我家启程前往武汉,这一走,再回来就是次年了。
又是颠簸2个小时左右,到了我家。家里亲朋好友多,村里没有大规模的酒店,就借了村中学3间教室摆酒席,人多,氛围就热闹一些,宾客中有要我们唱歌的、交代恋爱经过的,还穿插各种小游戏……
那天,我穿着一条红色的旗袍,爱人身着军装,在司仪的带领下,我们不停地倒酒、敬酒,一桌又一桌地穿梭。最后一桌,是我的同学。因为是同龄人,气氛就更活跃一些。大家“姐夫姐夫”地喊着他,他渐渐迷失在亲密的称呼里,一杯一杯地被灌酒。直至下午4点多,众人才散去,他回家后就躺倒了,一觉睡到了晚上。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也是这两天里第一次坐下来好好和父母一起吃饭。
“去了武汉,你们自己要多注意……”叮嘱刚说一半,母亲就开始抹眼泪。
父亲没说话,站起来出了屋,我猜想父亲也流了泪,就是怕我们看到……那一刻,我才突然明白,一结婚,我的角色变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出了嫁的姑娘;从今以后,我有自己的小家,要学会照顾自己和小家。那种感觉好像我是被送出去的孩子一样,好像一离开父母,他们就不再爱我疼我了似的……我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后来竟然演变成号啕大哭……直到婶娘和舅妈一番劝,我和母亲才止住哭泣。
10月4日,我随他带着我父母给的5000元安家费,来到了武汉。
一场婚礼,一次人生的转变,似梦似醒中,我成了一名军嫂,用他相亲时要求我的自立自强,开启了新的生活。
(作者单位:某军校图书馆)
编辑/吴萍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