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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代军婚

2024-11-06陈柏清

军嫂 2024年10期

我们家曾有两位军嫂——母亲和大姐。她们当年的婚礼都很简朴,但也各有特色。

父母1957年秋天经人介绍相识,1958年9月,母亲从师范学校毕业刚参加工作,本想先专注事业,没承想,父亲接到命令,要调去离驻地一千多公里的黑龙江哈尔滨执行某任务。

那个年代,一千多公里意味着或许一年只能见一次面。为了让父亲安心工作,母亲决定和他结婚,婚期就定在10月1日。

因时间定得匆忙,也来不及准备,父母决定不办仪式,一切从简。

10月1日一早,父亲把母亲接到他在单位附近租的房子里,一起打扫卫生,糊新窗纸,贴了红囍字,忙活了大半天,才把新家布置好。

傍晚,父亲说:“今天咱俩结婚了,虽一切从简,可也算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我请你吃顿面条吧,顺顺利利,长长久久。”

两人穿上新衣服,母亲剪了两朵小红花,一人戴一朵,就去巷子口的一家面馆各自吃了碗面条。

老板还特意在面里卧了两个鸡蛋,祝贺他们新婚。回家后,母亲掏出一条红色毛裤,递给父亲:“给你织的,穿上看合不合适?”

父亲接过来,激动地说:“这是给我的?你什么时候织的,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你都得知道啊?”母亲笑着说,“快穿上试试吧!”

当着母亲的面换衣服,父亲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一边脱下外裤套毛裤,一边红着脸说:“真合适,你真厉害,怎么知道我尺寸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穿毛线织的裤子,真暖和!”

母亲帮他抻抻裤腰,自言自语说:“还真挺合身的。”父亲转身开心地抱住了母亲……

那条毛裤,是母亲7天前开始织的。母亲想到9月的哈尔滨已经很冷了,便把自己的一件红毛衣拆了,改织成毛裤,送给父亲当结婚礼物。那些日子,母亲下班之后就织毛裤。她住的地方晚上还经常停电,她就摸黑在心里默记针数。有一次织到半夜,眼睛都困得合上了,可是手还在织,一直织到那团毛线的线头才惊醒。就这样,母亲用7天时间赶织出了一条毛裤。

第二天一早,父亲即将出发,母亲怕止不住眼泪,一直在装睡。见母亲“睡得正香”,父亲不忍心打扰她,只是悄悄把自己的羊皮袄铺在了褥子底下,留了张字条,告诉母亲,注意保暖,照顾好自己,便提着行李悄悄出门了。

母亲爬起身坐在窗前,看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院外,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滴地滴在羊皮袄上。

起床收拾完毕,母亲给邻居和前来道喜的亲友发喜糖、瓜子。房东问,新郎呢?母亲说,出差了。大家又惊奇又好笑,都说没见过这种情况。母亲笑笑说:“我们是革命婚礼,不讲究那些旧风俗。”

如今,父亲、母亲虽然已经离我们远去,可他们几十年相濡以沫的幸福,不知道让多少人赞叹和羡慕。

1984年夏,陈柏清的大姐与大姐夫合影。

大姐通过父亲的战友介绍,成为我们家的第二代军嫂。她和姐夫的婚礼别开生面,也“痛”得动人。

那时,姐夫是驻东北边陲的一名军官,abd0a234c5ccc8ab031629fe967ced54046f59dded9d4d0d218e06945f11a0f0大姐与他恋爱两年,只见过三次面。1985年7月,两家人商议后,决定让大姐和姐夫在部队举办婚礼,日子就定在8月1日。当时,姐夫任连长。

因为各种原因,双方家长都没办法参加婚礼。7月底,大姐一个人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抵达姐夫驻地。时近午夜,当列车慢慢驶进站台,大姐还未下车,便看见姐夫在站台上等着。

刚下车,姐夫就快步走来,接过大姐手中的皮箱,一句“累坏了吧”让她心里一热,疲惫感顿时不翼而飞。

进了招待所,姐夫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到姐姐面前:“将就吃点面吧,太晚了,大家都休息了。”

第二天,当大姐被接到小礼堂时,姐夫已经穿着新军装等在那里了。小礼堂里拉着花纸,贴着囍字,桌上摆了水果、喜糖和瓜子,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指导员让两个人上台,给他们各自别上了大红花。

团政委也来了,他说:“今天是我们军人的节日,也是两位新人的大喜日子。希望他们携手共进,在军队、地方建功立业的同时,也早日为我们添个‘小边防’!”

大家被政委的一席话逗得哈哈大笑。

副连长让他们讲恋爱经过。这样的场合,大姐不知如何应对,只是羞涩地笑。但姐夫是有备而来,从怎么认识、怎么沟通、怎样鸿雁传情讲起,甚至还现场拿出书信,读了一些他认为令人感动的部分。台下的官兵都很兴奋,开心地喊着:“连长,再来一段!连长,再来一段!”

感到了大姐的难为情,姐夫说:“要想知道更多,赶紧自己去体验!”

他又打趣嚷得最凶的副连长:“怎么,着急了?要学经验?努力带好兵,立了功、授了奖,我免费传授!”

接下来,官兵又表演了一些节目,击鼓传花、方言大比拼,一名战士还表演了一套军体拳……现场掌声、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时,一名战士过来倒茶,不小心扫倒了杯子,滚烫的开水顺着桌子淌到了大姐的腿上。战士愣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嫂子,没事儿吧!”

尽管大腿火辣辣地灼痛,但大姐还是摇了摇头:“没事,没事。”

大姐忍痛一直坚持到典礼结束。

回到临时新房后,大姐“哎哟”一声,姐夫这才注意到她的裤子和大腿已经粘连在一起。

姐夫赶紧找来医药箱,为大姐处理伤口。棉签蘸着碘酒一碰伤口就痛,整个过程中,大姐痛得牙齿打架,浑身颤抖,心疼得姐夫也掉了泪……

大姐、姐夫明年就结婚满40周年了,儿孙绕膝,而他们仍然恩爱有加,甜蜜如初。

(作者单位:辽宁省调兵山市住建局)

编辑/刘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