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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价值审思与实践样态

2024-11-03李久军

职业技术教育 2024年31期

摘 要 在职业教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阶段,人工智能技术迅速地进入生产领域和职业教育场域,赋能职业教育在学生个体、学校群体与区域社会三个向度上实现从量到质的提升与突破。但技术的工具性特征、学生的主体性缺失、功能的功利性取向等传统价值困境仍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必须突破的难题。通过澄清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的价值意蕴,认识人工智能与人的主体性发展间的共生关系,进而彰显职业教育类型特征与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基于价值反思寻找实践突破,从“生存、发展与创新”维度,聚焦类型特征、多元需求与主体自主,构建出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三重实践样态。

关键词 人工智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价值

中图分类号 G719.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4)31-0028-06

2024年7月,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指出,要“完善促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政策体系,推进教育数字化”。数字化与人工智能是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两大关键驱动力,数字化为人工智能提供了数据基础与运算能力,数字产业化、教育数字化和产业数字化成为人工智能技术的关键运用场景。人工智能技术推动产业从工业化向数字化、智能化跃升的同时,也在重构社会的职业结构与就业空间。

人工智能赋能的高质量发展是职业教育的新挑战、新趋势和新突破,质量之“高”不仅是量的向度更是质的深度,从本质上讲是职业教育价值实现的更新与突破。产业智能化与技能人才素养结构智能化需求投射到职业教育体系中将带来三个层面的挑战与改变。一是观念层面如何理解和认识智能时代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是整体的和系统的,人工智能发展是前沿的和未来的。人工智能赋能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应是个体、学校和社会整合的高质量发展,而不仅是前沿理念和技术的重点突破与简单应用。二是价值层面如何厘清技术进步对人本价值、教育功能和学校形态的冲击。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在挑战人的主体性地位与改变学校形态的同时,也引发对人能动性的反思。人对新技术的掌握与合理性的应用,将“有助于教育流程重组与再造,提高职业教育教学与学习的质量和效率”[1]。三是行动层面职业教育应该践行怎样的智能化高质量发展之路。为应对上述挑战,思考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形态成为迫切之需。

一、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三重向度

马克思指出,“一物的属性不是由该物同他物的关系产生,而只是在这些关系中表现出来”[2]。人工智能赋能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表现在教育与产业、教育与技术、技术与人等多种互动关系之中。人工智能技术对产业结构的全面重塑是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新的动力机制,也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变量。人工智能技术的运用使社会经济发展对人才培养质量的要求更加多样化、层次化[3]。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不仅要遵循产业发展逻辑,更要在技术冲击下坚守育人的本真价值,达成人工智能技术推动产业、学校与学生实现“质”与“量”协调发展的辩证统一。

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的核心是智能化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变革与创新。技术进步催生产业革命离不开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发挥。从人的主体性角度看,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在个体、群体和类属三个层面的主体一致性中蕴含了个体、学校和社会三个向度的价值意蕴。

(一)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个体向度

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义是人的高质量发展,个体的高质量发展蕴含在职业教育的多元化、分层化和类型化教育特征之中。“个体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生成的物质条件。”[4]“自由意志”是人类的最高发展阶段,自由全面的发展是职业教育促进个体发展的最终追求。个体的自由全面发展必须跨过“物的依赖”发展阶段,职业教育知识体系的核心是如何处理“人—人”“人—环境”“人—工具”“人—对象”等四对关系。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要能指导个体正确处理社会生产中的人际关系,准确认识自然社会环境对生产劳动的影响,合理利用生产工具,在实践中改造对象。职业教育的学生个体具有三个特征,或者说被社会打上了三种标签:一是理论学习较弱,二是动手能力较强,三是发展空间较窄。人工智能技术的蓬勃发展既对职教学生发展带来新的挑战,也蕴含新的机遇。一方面,技术对产业和教育的重塑对职业道德、知识和技能学习提出新要求;另一方面,因生产关系和“教—学”关系的改变,以及新的方法和工具为个性发展提供可能。人工智能背景下的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要合理使用智能技术,针对职业教育学生现状,因材施教、分层分类培养,培养能动地使用工具、主动发展自我的学生。从个体的角度看,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应为学生的多种发展可能提供条件,迎接人工智能技术变革,但又要避免陷入对技术、机器、工具等“物的依赖”,以整合的职业道德、专业理论和职业技能知识为载体,培养能动的技术技能型人才,迈向人的全面自由发展。

(二)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学校向度

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以高质量的人才供给为基础。学校是育人的社会实体,其根本任务是“立德树人”和为社会供给所需的人才。职业院校是职业教育活动的主要场所,在育人活动与社会对技术技能人才的需求之间形成了功能性的“供给关系”。一方面,职业教育的个体功能促进学生的职业化,为进入社会做好准备;社会功能提高人口的职业素养水平,供给技术技能人才,配合社会分工的发展。另一方面,社会分工对职业院校人才培养提出需求,为职业院校发展提供基础。人才供给连接了社会分工端和职业教育端,可持续的高质量人才供给是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前提和保障,也是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与动力。“人工智能技术可以自动化和智能化地完成一些重复性和烦琐的任务,提高教学和学习的效率。”[5]职业院校是高质量技术技能人才供给的主要阵地,将人工智能技术引入到学校管理、课堂教学、仿真实训和学业评价中,有利于培养符合科技与产业发展趋势的高技能人才。在培养内容中置入人工智能知识、方法与技术也顺应了社会对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需要,从人才供给角度成为推动社会分工发展和提供产业结构升级的不竭动力。

(三)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社会向度

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价值在于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新时代我国社会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6]。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人们对教育质量和公平的要求日益提高,而职业教育“质量低”“地位弱”等社会认识,让人们普遍觉得接受职业教育是“无力的结果”。职业教育受到社会“不公平”对待的背后是人们对“公平优质”教育的期待。面对社会对“公平优质”教育的期待,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需要在三个方面进行回应。一是服务国家战略。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到2035年建成现代化经济体系,职业教育服务于新型工业化和农业现代化实现,需要培养人工智能技术和产业发展需要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服务国家长远发展之需有助于改善技术技能人才的素养结构和经济社会地位,进而反哺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二是建立现代职教体系。职业教育类型地位的确立不仅是经济发展转型、产业结构升级、人才结构调整的推动,关键是构建“横向融通,纵向贯通”的技术技能人才发展通道,以现代职教体系支撑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三是树立职教品牌。对职业教育的偏见往往来源于对职业的差异化认识和职业教育的“低质低效”。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应顺应人工智能产业的需要,在人工智能技术辅助下深化教育教学改革,从培养熟练技能和精细操作技能转向培养学生学习与使用知识技能的能动性、创造性和个性化发展。

二、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价值困境

“人工智能的突破性进展为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提供了强大的新动力。”[7]生产力进步促进产业变革和社会再分工,随之导致技术技能人才素养结构的变化和职业的兴替。人工智能技术在“侵蚀”人的主体性能力的同时,也在与职业教育的功利主义紧密结合。将人工智能作为新兴增效工具的观念,引导职业教育关注如何提高工业生产效率,忽略人的主体性实现;关注技术的工具性使用,忽略技术对人的本体价值。因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与运用在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和改变技能人才素养结构的同时,也在“被技术异化”与“将技术异化”两个方面形成职业教育发展的价值困境。

(一)技术的价值性认同困境

技术从本质上是价值中立的,其价值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推动社会进步,二是延展人的本体性。马克思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指出,人类的“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生活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8]。人类的生产是使用工具改造世界,创造社会组织结构的过程。历史唯物主义认为,技术是生产工具,推动社会生产,改变社会结构。技术的变迁经历了农业、手工业和工业三个阶段,也对应了社会发展的三个阶段。马克思同时指出,各种工具技术都是人类劳动的产物,是“人类的手创造出来的人类头脑的器官,是物化的知识理论”[9],是人类意识和活动的物质化表现。但技术又存在价值负载,在生产活动中受外在因素和内在目的影响,人的能动因素常常被剥离于技术的序列之外,以技术的物质化形态来认识技术的价值。技术是职业教育的主要内容,职业教育服务社会和个人发展的功能需要通过技术实现。正是由于技术被单纯地认识为机器等物化技术,造成职业教育被打上“技术工具”的标签,其育人价值被低估甚至被忽视。

(二)学生的主体性实现困境

主体性是主体的衍生概念,“所谓主体,是指具有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能力的认识者”[10]。“学生是主体”与“主体是学生”是主体的两面,“学生是主体”是在认识论角度谈学生是活动的主体,“主体是学生”是在本体论角度谈主体的存在方式是学生。“主体性是指人在实践过程中表现出来的能力、作用、地位,即人的自主、主动、能动、自由、有目的活动的地位和特性”[11]。学生的主体性即在学生与客体的关系中生成的特性。“技术性”陷阱导致职业教育所传授的知识和技能存在局限性和表层化趋向。这造成在职业教育活动中面对不同的客体,学生的主体性出现三种不同的表现。一是面对物质对象时,学生的主体性容易成为技术的附庸。二是面对其他主体时,学生缺乏自主性,在主体交往中难以发挥主观能动性。三是面对自我时,缺乏清晰的自我认知。离散的知识和技能结构限制了学生的主体性发展,形成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主体性困境。

(三)功能的功利性取向困境

功利化和产业化是一对孪生姊妹,但职业教育的产教融合与功利化大相径庭。产教融合追求的是职业教育之“道”与“器”的融合,以“器”生利从而反哺“道”的生长。而功利化取向则是不顾长远之“道”,以“器”逐利,重形而下的思考和操作,轻形而上的思维。当前职业教育中普遍存在的浅表的知识结构和工具化的技术认知将职业教育功能卷入功利化取向困境。一是缺乏对国家现代化建设的持续助力。功利化职业教育瞄准的是当下产业行业热点,以快速地匹配和顺应产业需求为主要目的,缺乏长远布局和系统规划。功利追求往往造成专业设置过剩、布局不合理、培养模式死板等问题。虽然短期内配合了市场需求,但长远来看滞后于现代化建设需要,更遑论与产业之间的导引和互补。二是弱化技术技能人才的可持续发展。功利取向的职业教育需要将人快速地转化为产业工人,关注生产链条上的点位需要,忽视学生发展的差异性和个性需求。批量的定向培养只能满足单一岗位需要,限制了学生全体潜能的发挥。缺乏可持续发展能力的技术技能人才队伍最终衰竭的是推动产业发展的核心动力。

三、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价值意蕴

矛盾是事物发展的动力源泉,在事物发展的关键时期总是有重要力量来推动。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面临的价值困境与社会、个人对高质量职业教育需求之间的矛盾构成了职业教育发展的不竭动力。当前,人工智能技术正在全面重塑社会结构、产业结构和教育方式。“人类教育面临被智能机器人瓜分的挑战,唯有与人工智能协同共生方能在这一新教育世界中延绵持存”[12]。职业教育与社会分工和产业结构的天然结合,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人工智能技术对职业教育的影响,因势利导地接受人工智能赋能,将有助于职业教育走出价值困境,在高质量发展中找到新的价值意蕴。

(一)人工智能技术的本真价值再思考

美国人工智能学者N.J.尼尔逊定义“人工智能是关于知识的学科—怎样表示知识以及怎样获得知识并使用知识的科学”[13]。与以往的生产机器等物化技术工具不同,人工智能对人脑的模拟已初步具备智能性:表示、获取和使用知识。但是,人工智能与人的意识具有本质区别,其对人的意识的模拟是缺乏社会性的,也不具备主动性,其“创造能力”没有原创性,只是在人的干预或预设之下的知识选择与整合。

作为一门科学和一项技术的人工智能对职业教育的影响正从无到有、从浅表到深入。一方面,人工智能重塑产业结构和重组生产流程。新的产业结构需要新的技能人才结构,新的生产方式对人才素养结构和职业教育培养质量提出新要求。另一方面,“人工智能使得产业边界逐渐模糊,倒逼职业教育出现新格局”[14]。人工智能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如虚拟生产场景、智慧课堂、智能辅助教学、基于大数据的评价等,将彰显学校教育场域和企业生产场域的空间融合与模式整合,改变职业教育课堂教学和实践实训形态,以个性化培养促进学生多元发展等价值。因此,从本质上讲它是人的大脑智能和器官功能的外化形式,并不能成为职业教育的对象,主要以外部支持力量和内在改革力量的形式存在。

(二)人工智能与人的主体性发展共生

人工智能渗入职业教育场域后,整个教育的形态、过程和学生的发展方式都将被重塑。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关系成为教育教学活动必须审视的现实性问题,人的主体性发展与人工智能是背离还是共生,人工智能对人的主体性是抑制还是促进成为不能回避的价值性问题。人工智能在职业教育场景中的应用会让师生深刻感受到人工智能的“智能优势”,会让教育教学活动向“智能化”方向转变。教育活动中体现出来的“智慧化”倾向,面对似乎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会让学生产生对技术的“敬畏”和“崇拜”之心,而逐渐失去自主意识与合作能力。人工智能对职业教育的价值需要通过学生的发展来实现,在赋能智能教育促进学生发展的过程中,学生的主体性发展与人工智能之间的关系成为关键点。

人工智能是人的智能的延伸,参与到职业教育活动中时,人工智能不能作为独立主体存在,但又与机器不同,并不是单纯的客体性存在。在学生的主体性生成过程中,人工智能是需要掌握的技术,是学生的认识客体,同时又以其“智慧性”作为与学生“对话”的学习同伴而存在,从而形成学生主体性与人工智能共生的局面。学生的主体性与人工智能共生需要避免两个异化。一是学生主体性发展的异化。“技术的外化使主体再造了精神的虚拟存在独立于具象的主体之外”[15],面对人工智能,学生似乎在与类似人的主体对话,但又由于人工智能强大的知识处理能力,学生容易成为技术的依赖者。因为对技术物的依赖,学生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将逐渐丧失,在有目的的教育活动中成为无目的的被动执行者。二是人工智能的异化。马克思指出“科学对于劳动来说,表现为异己的、敌对的和统治的权利”[16]。当物的依赖异化学生的主体性发展之时,人工智能在职业教育中的应用也将被“神话”。在学生与“智慧”职业教育的对话中,人工智能背离教育促进学生完善的初衷,成为一支独立的、外在的、不受控制的力量,限制学生的主体性,从而滞后职业教育的发展。

(三)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的价值追求

“作为第四次工业革命的代表性技术,人工智能已经开始对人类生活生产进行广泛赋能,又一次全面增强了人类的劳动能力”[17]。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蕴含着四个方面的价值。一是彰显类型特征。与社会分工紧密相关的职业性是职业教育类型的根本特征。人工智能对产业的重塑,通过消减和增加职业,赋予职业新的素养要求,从而形成新的职业系统。只有与人工智能深度融合的职业教育才能契合未来的职业系统,强化类型特征。二是完善学生发展。新的职业系统对接受职业教育学生的要求不仅是初中级的技术工人,还是在技术技能领域内全面自由发展的能动个体。三是改善人才供给。新的职业系统对职业教育提出了新的人才供给要求,而学生的全面发展则改善了人才供给质量。四是建构现代职教体系。在职业教育类型特征、社会需求和学生发展需要等内外因推动下构建现代职教体系成为可能。

四、人工智能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实践样态

(一)彰显类型特征的生存样态

类型特征是职业教育的存在之基。2019年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指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在个人、学校和社会三个向度的实现都是基于类型的彰显,职业教育的类型特征主要表现为职业性与教育性的融合。职业教育是育人的活动,以人的全面发展为最根本任务,教育性是其最基本的特性。基于教育性的生存需要,职业教育与社会机构的技能培训、企业的工人入职培训不同,更加关注学生发展的整体性和可持续性。职业教育主要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对标社会职业需要,职业性是根本特性。基于职业性的生存需要,职业教育又必须适应产业结构和发展趋势,与企业深度合作,重视培养学生的技术技能,在职业教育人才培养过程中实现理论与实践、知识与能力、技术与工具融合。

人工智能与职业教育的结合能够很好地整合职业性与教育性,形成人才培养合力,彰显职业教育的类型特征。首先,重新定位职业教育。人工智能技术的应用正在改变职业体系,中低端技术岗位将由智能机器替代,未来的产业形态将由人操作机器为主转变为人与人工智能协作。传统以技能训练为主的职业教育培养模式已不能满足产业发展需求,人才培养定位应由单一技术技能人才转向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其次,整合新的职业知识系统。人工智能改变产业结构的同时也在改变职业教育的专业结构、知识体系、课堂形态和教学条件等,传统职业教育的知识呈现出浅表化和单一化特征,不能适应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需要。人工智能技术通过场景模拟、数据挖掘等工具将有力整合职业知识和教育知识,帮助学生在学习中建立专业理论和技能技术、学校生活和生产生活、职业道德和职业经验之间的联系,形成有意义的、深度的职业知识网络。最后,重构职业教育评价体系。“人工智能发展生成的职业教育的新特征和内容、人的新发展素养和要求,映射到评价体系中带来评价理念、方法、标准和工具的变化”[18]。改变传统结果导向、整体取向、单一指标的评价体系,重建基于过程导向、个性取向、多元指标的评价体系,关注学生的增值评价、重视综合性评价,才能适应人工智能时代学生全面发展的需要。

(二)整合多元需求的发展样态

社会对职业教育的需求是多元的,传统职业教育对多元需求回应不足,高质量发展的职业教育需要整合多元需求。而人工智能的介入在加速需求细分的同时也给职业教育提供了整合需求的可能。一是人工智能创新人才培养模式。随着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和产业成熟,面向就业岗位的职业教育专业体系将转变为基于产业链的专业集群,且将专业集群聚集在一起的并非知识逻辑,而是被人工智能重塑后的各产业分支或节点间的关系逻辑。随着社会分工的分化和跨界,职业教育的知识和技能领域不再是单一产业链上的线性结构,这要求学生掌握更加综合、跨界的知识与技能。因之,专业集群和专业内部的知识结构往往在课程层面进行知识整合以适应人才培养的变化趋势。二是人工智能融合产业教育场域。产教的深度融合、校企合作育人的质量是当前职业教育中的一个难题,这背后是教育场域和生产场域在空间、资源和规则等方面的背离。虚拟现实和大数据技术的运用可以一定程度上弥补空间不足,增加空间融合的及时性,将资源共享于育人全过程。三是人工智能建构动态评价体系。在大数据、穿戴装备和自动识别等技术支持下,可以建立个人、学校、区域和国家四个层次,结果性、过程性和增值性评价综合的动态评价体系。这有利于解决知识掌握、情感生成、技能变化等传统评价方式难以评价的维度,并实现实时、交叉和对比评价。四是人工智能优化结构布局。人工智能背景下职业教育的结构布局主要是因产业布局调整引发的职业院校布局调整,因产业结构调整的职业教育专业体系调整,因技能人才需求层次变化的职业教育人才培养层次变化。

(三)实现主体自主的创新样态

高质量发展的核心是人的高质量发展,只有人的高质量发展才能通过人才供给服务于经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应配合国家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战略,在人工智能塑造的新产业形态下,职业教育需要创新发展形态,培养创新型、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在服务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同时实现自身的高质量发展。人工智能技术不仅从需要和可能性方面赋能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同时也因技术对人的异化可能抑制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壮大,人工智能技术和技术技能人才之间的延伸关系发生了畸变,技术技能人才被潜移默化地剥夺了思考能力,陷入去理性、意识贫瘠化的可怕境地,丧失了创新能力。”[19]面对人工智能技术对人发展的可能抑制,职业教育要突破“技术至上”的价值观念,唤起主体的价值自觉。在职业教育的多元主体中,学生的发展是第一位的,只有学生主体的自觉自主发展,才能服务于其他主体的发展。同时,其他主体自主发展的突破,也能夯实学生的发展基础,从而合力推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

在国家层面,党和政府先后出台了一系列关于职业教育的政策和法规,需要进一步建立政策执行的监督和评估机制,加快政策落地,将政策红利转换为职业教育发展的动力。在社会层面,实现产业结构调整与职业院校布局和专业调整联动。建立产业行业与职业教育、企业与学校之间的知识共享平台,加快行业知识向职业院校人才培养过程的转化,提高职业院校支持行业企业发展的能力。在学校层面,一方面,创新人才培养模式。面向人工智能产业培养专业的技术技能型人才,面向产业的智能化培养未来产业工人;以整合的知识观重构适应人工智能时代的课程,引入智慧学习平台;通过智慧学习平台扩展学习空间,为学生自觉学习提供可能。另一方面,职业院校要适应“智能化以及终身化现代职业教育发展机制”[20],利用智能技术延伸教育空间为全社会的技术技能人才搭建终身学习场域。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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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lection and Practical Manifestations of the Value of AI Empowerment in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Li Jiujun

Abstract At the critical stage where vocational education shifts from rapid growth to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technology swiftly enters the production field and the vocational education domain, empower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achieve a qualitative leap and breakthrough in three dimensions: individual students, school groups, and regional society. However, traditional value dilemmas such as the instrumentality of technology, the lack of student subjectivity, and the utilitarian orientation of functions remain tough challenges that must be overcome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By clarifying the value implications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in empowering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recognizing the symbiotic relationship between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subjectivity, the typ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can be highlighted, and the quality of talent cultivation can be enhanced. Based on value reflection, practical breakthroughs can be sought from the dimensions of“survival, development, and innovation”, focusing on typ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diverse needs, and autonomous subjects, to construct a triple practical pattern for the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empowered by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Key words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vocational education;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value

Author Li Jiujun, associate professor of Sichuan Normal University (Chengdu 610066)

作者简介

李久军(1983- ),男,四川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职业教育与区域发展研究中心主任,副研究员,博士,研究方向:职业技术教育原理,多元文化教育(成都,610068)

基金项目

2023年四川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四川省构建新时代职业教育评价体系的理论图式与实践路径研究”(SCJJ23ND327),主持人:李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