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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国别视域中的泰国优勉瑶 民间礼俗传世唱本的在地化表达

2024-11-03赵书峰房珩

音乐探索 2024年4期

摘 要:作为一个世界性离散族群,东南亚优勉瑶的生产生活方式、饮食习惯、居住环境、宗教信仰、民俗活动、语言以及传统音乐呈现出典型的“在地化”特征。具有“汉字文化圈”类属的泰国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盘王大歌》)唱词结构书写与音声特征,因其处于多元宗教文化圈历史发展情境中,由此导致优勉瑶传统音乐出现某种程度的“涵化”现象,即:在基于对其母文化“濡化”基础上充分吸收了泰国“大传统”与现代并存的多种宗教文化,呈现出互融、多元、包容现象。通过中、老、泰东南亚三国优勉瑶《盘王大歌》唱词语言与音乐的比较研究可见,优勉瑶在与泰国主流文化、跨族群间互动与交流后,呈现出典型的音乐变迁行为,其主要是通过书写“家先单”“祖书”的传统与举办传统仪式来强化鲜明的族群迁徙历史记忆与深刻的文化身份认同。与此同时,泰北部分优勉瑶宗教信仰的基督教化、佛教化现象导致其民俗仪式唱本语言传承环链出现部分断裂,致使优勉瑶民间礼俗仪式唱本的“原生性”传承现状堪忧。

关键词:泰国;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盘王大歌》;在地化

中图分类号:J607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4 - 2172(2024)04-0086-12

DOI:10.15929/j.cnki.1004 - 2172.2024.04.012

当前国内外关于东南亚瑶族文化研究主要集中于民族学与人类学等诸多领域。其中国际学术界关于泰北优勉瑶传统的研究主要以日本学者为代表,诸如白鸟芳郎[1]、吉野晃[2]等,其主要针对泰北优勉瑶传统仪式、亲属关系结构、迁徙历史等问题展开深入调查研究;国内学者主要以笔者团队针对泰北优勉瑶婚俗仪式音乐、《盘王大歌》传世唱本结构展开宏观与微观比较分析研

究。[3]这些研究虽然有着比较深入的田野民族志书写,但是真正将东南亚瑶族音乐文化置于区域国别音乐的研究视角来关注者还是较为不足,目前只有杨民康的文章从区域国别学的视角关注到瑶族传统音乐的“海传陆播”问题。[4]笔者认为,东南亚瑶族音乐的研究不但要聚焦微观个案的民族志“深描”书写,而且尤其要从区域国别学视野重新审视东南亚瑶族音乐的形成、发展变迁因素与东亚历史、东南亚社会发展史,特别是全球历史之间的互动关系。何谓“区域国别音乐研究”?笔者曾认为:“区域国别音乐研究主要以国别或国别中的区域音乐为切入点,借助语言学、社会学、政治学、历史学、人类学等交叉学科思维,将海外音乐置于全球史或‘世界性社会’维度中,针对其蕴含的民族性格(心理)、文化功能、社会功能、政治功能、宗教功能等展开长期居住式的田野考察,为洞察海外社会、文化、政治、民俗、宗教等历史发展与当代变迁问题提供研究依据。” [5]总之,本文尝试运用“区域国别音乐”研究视角,聚焦全球史纬度中的比较音乐学研究思维,将泰北瑶族民间礼俗唱本置于东亚与东南亚瑶族族群发展历史、宗教文化变迁、经济社会现状、语言涵化现象等综合语境中,针对中、老、泰国优勉瑶《盘王大歌》唱本结构与语言特性之间的共性与差异性问题展开比较分析研究。正如笔者所认为的,区域国别音乐研究不但要关注海外音乐艺术形态的分析与VZ4Ni8BOUwc0V/0CZsqXYA==描述,而且要通过与其所处的政治意识形态、族群社会结构、经济运行模式、宗教信仰观念等文化景观之间勾连关系的考察,进而分析其区域与跨区域间的个性与共性问题。[6]基于此,本文将东南亚瑶族音乐置于全球历史发展的语境中,重点审视东南亚瑶族音乐发展的变迁与中国瑶族传统文化历史发展之间的互动关系。所谓的音乐变迁是传统文化在区域与跨区域传播过程中濡化情境中的涵化的现代结局。东南亚优勉瑶的《盘王大歌》系列传世唱本也不例外,在中国瑶族向东南亚长期的迁徙过程中,不断经历与传播地国家语言、历史、宗教等之间的交流与碰撞,尤其唱本语言的传承受到传播地主流国家大传统文化的深刻冲击,首先表现在语言的涵化现象,即瑶族音乐唱本的“在地化”行为。所谓传统文化的“在地化”研究,是指国家的“大传统”(主文化)在流动与传播背景下,与地方“小传统”(亚文化)文化互动与交融后,形成的一种新的具有区域与地方化的历史话语建构。[7]不同文化圈之间的交融与碰撞使分布于东南亚地区的优勉瑶从其宗教信仰、居住环境、日常生活方式到语言、音乐、民间礼俗仪式等方面呈现出独特的样貌与特征。例如,宗教信仰方面,泰国部分优勉瑶呈现出“多教信仰”“原始信仰转换”的特征。又如,语言方面呈现出区域性或“地域性”的共性与跨区域的差异性特征,部分用作日常交流的勉语在不同国家中,其组合形式与发音表现各不相同。《试论中泰两国瑶语的词汇差异》文中写道:“泰国瑶语中的借词除共有的老汉语借词外,还有泰语以及其他东南亚语言借词。” [8]再如,民间礼俗唱本方面,表现出声音形态特征和声音意义的变迁与“涵化”现象。优勉瑶音乐文化呈现出的“在地化”样貌特征,是为了实现与地方主流文化的交往、交流与交融,将异地文化植入本文化或者进行文化改造后的产物,同时也是客位文化融入主位文化的一种生存策略。本文以笔者2023年2月、2024年1月在老挝华潘、沙耶武里,以及泰北楠府、清莱、清迈等地展开的近三个月的实地田野调查为基础,结合笔者以往研究成果[9],对泰国优勉瑶音乐文化进行宏观审视,并对中国与老挝、泰国《盘王大歌》传世唱本进行微观对比分析研究。

一、泰国优勉瑶传统信仰的在地化现象

瑶族民间礼俗唱本的结构与形成特征与其特定的族群信仰仪式直接关联,从传统的以祭祀祖先盘王为主的“还家愿”仪式到以人生过渡礼仪为主的“度戒”仪式唱本都与其依附的传统仪式信仰有密切联系。瑶族唱本的音声结构不但表征仪式象征意义,而且也与其仪式结构形成“同型同构”关系。尤其瑶族民间礼俗唱本唱词结构的语言所指内容更与其表达的仪式信仰有诸多联系。瑶族民间礼俗唱本存在的在地化特征与其所处的多元宗教文化圈以及瑶族传统的道教文化信仰的发展变迁有诸多关联之处。东南亚区域作为一种多元并存的宗教文化圈,其文化具有典型的包容性、开放性二元特征。在东南亚比较有代表性的泰国,南传佛教是其国教,佛教信徒占据全国总人口的大多数,素有“黄袍佛国”“黄衣国”的称誉。此外,也有少数居民信奉伊斯兰教、基督教等。泰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其中泰族是主体民族,其他民族像阿卡族(Ahka)、拉祜族(Lahu)、苗族(Hmong)、优勉瑶(Mien)、傈僳族(Lisu)等都是由于历史原因从中国、老挝、缅甸迁来的。这些民族除了保留自己的原始宗教信仰之外,还信奉佛教、基督教,形成了一个多教信仰体系。可以看出,泰国宗教文化信仰呈现出多元一体并存的现象,其中“佛教文化圈”“伊斯兰教文化圈”“基督教文化圈”是其宗教文化的主流现象,同时伴有以瑶族原始宗教为代表的“瑶传道教文化圈”,这种瑶族传统的宗教信仰是对中国瑶族传统宗教信仰的一种濡化与传承。

优勉瑶崇尚祖先崇拜,信奉万物有灵,相信山川河流都有自己的灵魂。随着历史的推进与发展,在此基础之上吸纳融合汉文化的道教,最终演化为瑶传道教信仰,对分布在不同区域的民族起到精神层面的凝聚作用。优勉瑶独特的信仰决定其民间礼俗仪式涵盖了人生中重要的各个环节,如成人礼、婚礼、葬礼等等。通过对泰国、老挝地区民间礼俗仪式唱本的搜集与整理发现,每一个仪式都有相对应的唱本,每一个唱本都反映着信仰的观念。在泰国,民间礼俗唱本的拥有者为村子里受教育程度较高的师公;对于瑶民来说,“家先单”“祖坟图”的保留与传承彰显着强烈的族群身份认同与祖先认同。优勉瑶视盘瓠为自己的祖先,在我国湘、粤、桂区域与东南亚国家都会通过举行“还盘王愿”仪式的方式,来强调族群身份与祖先认同。比如,泰国会昌乐村每年都会在盘王庙(图1)举行“还盘王愿”仪式。据盘王庙主理人Chiew Choy Chow所说[10],这里的仪式流程仍是按照瑶族传统进行。可以看出在泰国主流宗教信仰的影响下,依旧有部分优勉瑶仍然保留其传统的宗教文化信仰。

在泰国清莱会昌乐村,村民家中除了摆放祭祀家先的神像之外还供奉佛像。据当地瑶人赵乃温所说,从她爷爷那一辈开始信仰佛教,此后家中后辈一直秉承佛教、瑶传道教的双教信仰。泰国佛教文化不仅改变着泰国优勉瑶的日常生活,同样也对其他民族带来深刻影响。比如拉祜族、傈僳族、阿卡族等等,与泰族一样,会用“合十礼”方式与人打招呼。泰国清莱惠冲普(Huai Chomphu)每个族群都有自己的基督教堂,是当地拉祜族、傈僳族、阿卡族、瑶族等民族聚集唱赞美诗的地方,可见基督教已然正在逐渐改变这些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与行为观念。老挝优勉瑶音乐受基督教影响较大。笔者于2019年考察老挝琅南塔省帕卡村(Pakha)、芒新县的南迈(Nammy)、普登坦(Phoudonthan)等村寨时发现这里的优勉瑶婚俗音乐加入了部分基督教仪式音乐的元素[11]。可以看出,东南亚大传统文化对优勉瑶瑶传道教带来一定的冲击,并对其民俗仪式产生深刻影响,这种由单一的原始信仰到多元信仰共存的转变,是东南亚优勉瑶传统信仰在地化的文化表达。

东南亚国家对宗教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对优勉瑶原始的宗教信仰产生直接影响。泰国政府赋予公民自主选择宗教信仰的权力。由于政府不干涉,泰国优勉瑶瑶传道教的信仰正逐渐被当地主流信仰所取代,甚至也有部分优勉瑶选择放弃传统信仰改信佛教或者基督教。据笔者考察,泰北清莱优勉瑶村寨中的瑶民就已舍弃原有的信仰改信基督教,并且修缮基督教堂(图2),其思想观念及行为举止皆遵循该宗教的文化习俗。在老挝,国家政策并不主张基督教文化的传播与发展,比如,老挝琅勃拉邦、华潘、沙耶武里等地的优勉瑶还是以信仰传统宗教为主。虽然老挝政府对基督教文化管理得比较严格,但在老挝北部也有部分地区受到基督教的影响。如老挝琅南塔省帕卡村(Pakha),当地年轻人以及师公都会放弃自己的传统信仰改信基督教。[12]不管是泰国还是老挝,基督教正在逐渐解构当地的传统民间礼俗信仰,甚至已经出现取而代之的现象。信仰的转变对优勉瑶传统文化的发展与传承产生重要的影响,部分优勉瑶传统的民间礼俗仪式已基本消失,而他们已然从原先崇拜祖先、神灵,相信万物有灵的“原始”优勉人转变成为虔诚的基督教信徒。

泰国优勉瑶信仰的转变是多种文化圈交合重叠的结果,泰国主流宗教文化圈(佛教、基督教)与非主流宗教文化圈(传统瑶传道教)之间的并存与叠合,使其出现了文化信仰变迁的现象。在不同文化圈之间相互叠合交互作用背景下,受到宗教、政治等方面的影响从而形成文化相同性和多样性并存的文化区域,[13]而这种现象的出现必然会带动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比如日常生活、音乐、民俗仪式等方面的变化。

二、泰国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的在地化特征

民间礼俗唱本的结构与唱词音声特征构建与其所依存的社会历史、语言民俗、宗教构成等有诸多关系,尤其语言的发声特征对于唱词结构与唱腔语言特征有直接关系。任何一个族群语言音声符号的体系化构建多与其特定的族群发展历史、民俗宗教信仰等密切关联。同时,以语言为符号表达的民间礼俗唱本的构建具有非常强烈的符号象征性与音声意义指向性特征。瑶族《盘王大歌》唱本的结构与唱腔语言符号特征,受到勉语口语发声特点与歌唱性瑶语音声特性的综合影响,而且由于在东南亚传播过程中与不同族群之间的语言发生接触,瑶族民间礼俗唱本的歌唱性语言产生“涵化”现象,即瑶族民间礼俗唱本的在地化行为。瑶族民间礼俗唱本用于民俗仪式中被视为师公与家先神灵沟通的仪式符码,师公通过诵唱经书来实现仪式的有效性与象征性。不同的民俗仪式有不同的经书唱本,如泰国楠府把罡村(Ban Pa Klang)优勉瑶婚礼仪式使用《合婚书》、丧葬仪式使用《超度书》、“还盘王愿”(还家愿)仪式使用《盘王大歌》等等。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对于泰国本土的主流文化来说,可以被视为外来文化。外来文化与主流文化之间的碰撞交融,会生成一种新的、独特的阐释方式。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吸收了当地的主流文化,以文化再生产与文化认同的建构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带有地方性特色的仪式唱本。为此,本文将以泰国优勉瑶《盘王大歌》民间礼俗唱本为例,置于特定的族群文化历史语境中分析唱本的用乐语境、语言与音乐形态的互动关系,并进行深入观照。

(一)泰国优勉瑶《盘王大歌》唱本的用乐语境

优勉瑶在长期的迁徙过程中与所迁徙路线上的国家(老挝、越南、泰国)主流传统形成互动与交融,逐渐吸收流播地沿线的文化,其民间礼俗音乐正不断地发展与变迁。在泰国,部分区域的基督教文化盛行,冲击了当地优勉瑶传统信仰,使其改信基督教,且传统的婚俗、丧葬仪式已经开始用基督教仪式进行。可以说,优勉瑶民间礼俗仪式的变迁与当地主流文化的发展息息相关。

泰国部分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渐渐脱离仪式语境(脱域)。如,“还盘王愿”(“做铛”)唱本《盘王大歌》只有老挝沙耶武里、博胶省纳木洞村与泰国楠府、清莱保存完整,部分优勉瑶村寨传统的“还盘王愿”仪式已经消失。目前,老挝优勉瑶“还盘王愿”主要在老挝博胶省的纳木洞村举行,通常在每年的农历十二月十五日,每三年举行一次大型的还愿仪式,大型仪式由沙耶武里的大师公邓贵凤(77岁)主持。老挝、泰国优勉瑶与中国湘、粤、桂区域瑶族的“还盘王愿”存在一些差异。首先,乐舞形式方面发生变化,长鼓舞在老挝、泰国“还盘王愿”仪式中已经消失;其次,执仪者方面均为男性师公;再次,东南亚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表演用乐者性别身份变迁,即传统的“还盘王愿”中歌娘唱本《流乐书》是由女性来唱,但老挝歌娘唱本却由师公来唱,女性则在仪式中参与祭拜。这种民间礼俗唱本仪式用乐性别身份的解构性变迁是东南亚优勉瑶最为明显的特征,即《盘王大歌》(含“七任曲”)唱本均由师公唱,歌娘唱本改成了师公唱,歌娘则以祭拜身份参与仪式。《盘王大歌》唱本在脱离仪式语境(脱域)和活态仪式语境中是有差别的。脱离仪式语境诵唱《盘王大歌》时,唱本中的请神部分是不唱的,这足以彰显其礼俗唱本的神圣性特征;活态仪式语境下诵唱《盘王大歌》是完整版的,师公可以通过诵唱经书达到与神灵祈愿的作用。中国瑶族“挂灯”多是在“还家愿”“度戒”仪式中进行,老挝与泰国“挂灯”仪式不但保存在传统的“还家愿”仪式中,而且还在民间丧葬仪式中举办。

(二)泰国优勉瑶《盘王大歌》形态分析

《盘王大歌》作为一部凝聚着瑶族历史记忆的史诗歌,随着族群的迁徙传播至世界各地。泰国的优勉瑶《盘王大歌》唱本在迁徙过程中,其文化形态与中国、老挝《盘王大歌》唱本相比呈现出独有的特征与样貌,这种变迁现象是在当地的社会文化语境下不断融合、适应、发展的结果。不同区域《盘王大歌》唱本的版本、唱词、语言、音乐存在一定的差异,同时也因族群文化认同存在共性的特征。

1.抄本版本比较

泰国优勉瑶《盘王大歌》唱本主要于清莱、楠府地区,保存较为完整。师公所藏唱本分别有36段唱本与24段唱本,唱本的段落数量是由仪式时间的长短决定的。不同唱段数目的唱本的核心内容存在一定差别。师公唱本唱段整体是由歌词唱段与“七任曲”插曲唱段构成,本文以36段师公唱本为例进行分析(见表1)。

通过表1可以看出,《盘王大歌》唱本在不同国家体现出不同的区域性(地域性)样貌特征,虽其唱段的名称、数量、篇幅发生变化,但其唱本的主题核心都是围绕着神话传说、历史叙事与名人经典展开。通过对中国、老挝、泰国《盘王大歌》唱本的整理与考察发现,不同篇幅长度的唱段对应着不同的核心主题,如,18段唱本的主题内容为男女情歌,24段唱本的主题内容为农业生产、园林生活,36段的唱本的主题内容为神话传说、历史叙事、名人经典。

除歌词唱段发生变化之外,“七任曲”的书写也产生明显的区域地方化的特征。《盘王大歌》中的“七任曲”是由七首曲调组成,本文以中国湖南蓝山、老挝沙耶武里、泰国楠府的唱本中“七任曲”构成进行比较(见表2)。

从表2可以看出,泰国、老挝《盘王大歌》中的“七任曲”与中国湖南蓝山的曲名相比还有细微的差别,其曲名是在传统曲名之上进行的增加、删减或者改字(简体、繁体)等不同形式的变化。

泰国楠府《盘王大歌》唱本保存虽完整,但唱本中关于主体内容的部分出现了明显不同于中国、老挝的系列变化。首先唱本中只有“七任曲”曲名,“七任曲”唱词内容已经在唱本中消失;其次,唱本中原先应在七首插曲前分别进行演唱的“啦嘞调”,现今演化为只演唱一遍,且篇幅较短。相较泰国,老挝《盘王大歌》唱本中有关“七任曲”唱段的部分与中国唱本大致相同,且差异性较小。其次在衬词“唎利调”的使用方面,中国湖南蓝山、广西贺州、广东乳源《盘王大歌》中“七任曲”的“唎利调”并不记写在唱本上,师公在演唱时凭借记忆即兴发挥,每次演唱唱词的内容和结构都会发生变化。老挝沙耶武里与泰国楠府把罡村“七任曲”中的“唎利调”多是记写在书本上,师公诵唱“唎利调”与唱本所写唱词一致。老挝与泰国每一首衬词歌词是有差别,但都是以发音[la][lei][liŋ][lɔ][lo][lə][lu],如“利”[lei]“离”[lei]“莉”[lei]等同音不同字的汉字重复变化组合而成。老挝唱本中发现书中对于“啦嘞调”的记写并不仅仅是作为衬句,而是作为一个歌词唱段单独摘出,并赋予其新的名字,称为“利高磬”“利高声”“利平磬”“利平声”。如,【又到第一黄条沙曲子一段高高磬】前【又到第一段利高磬】记写为:“唎利莲罗,莉里连,莲莉利,罗利罗唎莲罗,唎利莉,利唎莉”(见图4)。

可以看出,迁徙到不同地区、不同国家的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的曲调名称、唱词结构、唱词篇幅存在一定的差异。在迁徙过程中,由于老挝沙耶武里优勉瑶是直接从中国迁徙而来,所以其唱本的唱词结构与中国相比变化并不大。泰国楠府把罡村优勉瑶是从老挝搬迁过去的,所以唱本结构与中国瑶族唱本的唱词结构相比变化稍大。通过迁徙路线可以看出,瑶族传统文化传播的跨区域、跨国境路线越少的地方,其民间礼俗唱本保存程度就相对越好。

2. 唱段腔词音声形态

《盘王大歌》作为优勉瑶传统的长篇口头史诗,师公演唱的过程实际就是歌曲“再创造”的过程,歌本演唱虽带有即兴自由发挥的特点,但整体的旋律线条都是围绕着核心音展开的变化进行。师公演唱时衬词的加入,以及具体唱字的发音、延长音的情况等方面则与师公的主观意识与个人习惯、环境场所等因素息息相关。音乐体现地域结构,同时社会文化差异(族群、阶级、性别)反映在人们对特定地域的认识,以及对所处相对地理位置的自身身份的认同。[14]下面对中国、老挝、泰国《盘王大歌》歌词唱段的口头演唱文本进行对比分析。

谱例1为《又接修山造路起根话》中师公部分演唱选段。从该乐段看,整个旋律都是以a乐句为“核心”乐句,做重复的旋律进行。这种以“单乐句”为核心做重复变化发展的旋律进行,是泰国师公唱本唱词旋律进行的主要发展手法。该乐段为do调式,节拍为4/4拍。a乐句由两小节构成,旋律骨干音由do、mi、sol构成,最高音为la,最低音为do,a乐句的旋律音域区间为do-la,旋律外形为锯齿型结构,乐句的起止音为mi-do。乐句的节奏主要以切分型节奏为主,句尾字音节奏为四分音符。其中a1乐句与a2乐句是a乐句的完全再现重复。a3乐句是a乐句的重复变化发展,a3乐句中前两小节为a乐句的完全重复,第三小节旋律线条仍是在核心音基础上的变化进行,最后尾音结束在do。从唱段中可以看出唱词的演唱存在固定的程式结构。该唱段的程式模式为“陀带+人名+故事内容”。泰国的师公在演唱时个人的演唱风格并不明显,无衬词或即兴发挥的部分,都是依照唱本的内容做一字不差的诵唱。唱本中对于唱词的演唱无论是唱词内容还是旋律进行发展手法都较为单一。唱段中可以看出乐句在演唱时,唱词的句尾字大多押鼻音韵尾,如:a乐句最后一字“人”[njəŋ],a1乐句最后一字为“官”[kwəŋ]。声母的发声位置多集中于舌尖,如陀[tɔ]、带[tai]、唐[tɔŋ]。

谱例2为《又到换入瑶人气》中的部分选段,乐段为sol调式,节拍为2/4拍。整体旋律进行是以a乐句和b乐句为其核心乐句作重复变化进行。a乐句共两小节,节奏型为后附点八分音符,do、sol为该乐句的骨干音,旋律进行主要以四度跳进为主,最高音为re。b乐句为a乐句的对比乐句,共两小节,尾音结束在sol。后面乐句的旋律进行,都是在a、b乐句的基础上,进行音位高低的变化。该乐段音域为:sol-re。核心音为do、sol。可以看出师公在演唱时,旋律的进行也是存在一定的规律性特征的;每句皆以“且请修山修路神”作为开头句,为七字+七字的规整性乐句;演唱时并无明显的衬词衬句出现,a乐句与b乐句的句尾字押鼻音韵尾-iŋ。声母的发声多集中于舌面与舌尖位置,如:请[ʦʰiŋ]、神[ʦiŋ]。

谱例3为湖南师公唱本《何物变》唱段中的部分唱段。该乐段旋律为do调式,节拍以2/4拍为主,出现一小节的4/4拍。乐段共10小节,由a、b两个乐句构成,为5+5小节的方整型结构。首先a乐句旋律骨干音为do、mi、sol,节奏以八分音符为主,旋律线中旋律音程为平稳进行,主要以同音反复进行或者三度的上下进行为主。b乐句为a乐句的对比乐句。整体的旋律围绕着骨干音do、mi、sol展开。该乐段的音域为do-la。

从谱例3中看出,师公在演唱时,会对乐句进行复唱,且这种复唱伴随着固定的规律进行。唱本中乐句记写为“何物变,变成何样得娘啊/连”,师公在实际演唱时,第一遍演唱在句尾加(啊仙拜),第二遍复唱重复乐句1,并在乐句1前加衬词(撒尤)后加衬词(呐发)。乐句2句尾后三字进行重复演唱。其中衬词的加入是为了更好地衔接前后唱词,并无实际的意义。

通过对比中国、老挝、泰国师公《盘王大歌》唱词选段可以看出,泰国、老挝师公在实际演唱时完全依照歌本进行演唱,并无衬词的加入,旋律音符时值常用八分音符与十六分音符。中国师公在实际演唱过程中会加入衬词,并且衬词的使用也有一定的程式化模式,固定加入“仙拜”“撒尤”“呐发”衬词。还可以看出,迁徙至泰国、老挝地区的优勉瑶,演唱形式更为简单。虽唱本的演唱呈现出区域性的特征,但旋律都是在骨干音do、mi、sol三音基础上进行变化发展,且旋律旋法存在一定的规律。通过对中、老、泰三国瑶族《盘王大歌》唱本整理看出,唱本中声母的发声多集中于舌面与舌尖位置,如:[t][ʦ],元音多以a、i、e为主,当出现元音ɛ时只作为单元音韵母出现,后面不带韵尾。一般句尾字常押鼻音韵尾,如-iŋ。泰国唱本中唱词的勉语发音较老挝、中国唱本中唱词勉语发音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见表3、表4。

表3中,泰国勉语发音的变化存在三种情况:第一种声母部分保持不变,元音发生变化,比如唱字“声”,元音从i变为e;第二种,元音与韵尾保持不变,声母发生变化,比如唱字“三”,元音与韵尾保持不变,声母从f变为是s;第三种,在元音后面加/减塞音韵尾的变化,比如唱字“得”,变为不带塞音韵尾的唱字。表4 中,可以看出泰国“唎利调”衬句勉语发音与中国、老挝存在明显差异,如“唎”和“罗”元音部分产生变化,如“唎”泰国勉语发音[lə31],老挝勉语发音[la31],中国勉语发音[la31]。

泰国优勉瑶大都经过二次迁徙,有的从中国到老挝再到泰国,有的从中国到越南、老挝再到泰国。经过多次迁徙之后,其勉语发音较老挝沙耶武来说与中国蓝山唱本发音变化更大,虽发生声母或者韵母的变化,但字调不会发生很大的变化。除经书唱本唱字勉语发音出现变化以及经书唱本汉字勉语发音呈现出不同特点之外,日常交流用语也存在一定的差异性,如“你好”,中国勉语发音为[mwai51loŋ35],老挝勉语发音为[loŋ31 xei55],泰国勉语发音为[mai51loŋ35 ȵi55 fai55]。

东南亚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结构与仪式音声形态发生变迁,主要原因有:其一,优勉瑶长期迁徙造成文化流失;其二,与所在国家主流文化互动;其三,师公在不同谱系传承中面对不同文化选择;其四,与师公的教育背景有直接关系。中国与东南亚优勉瑶虽同属于一个语言系统,但在唱词文本内容与结构、唱腔语言与音乐、仪式用乐三个方面均呈现某些差异性。比如,老挝沙耶武里省与湖南蓝山县优勉瑶《盘王大歌》(《黄条沙曲》

《三逢延曲》《万段曲》)唱词结构与顺序彼此之间有较大差异,这与优勉瑶经历不同的迁徙路线,以及师公书写习惯不同有关。又如,老挝沙耶武里与湖南蓝山《盘王大歌》的“七任曲”(“啰哩调”)旋律大同小异,而节奏特征却变化较大。每一个七言上下句结构重复部分不多,且七言上下句结尾处的“双煞音”复唱的旋律与重复起点的位置有很大不同。与湖南蓝山相比,唱词旋律的结构相对比较简单,这是优勉瑶在长期迁徙过程中与师公的传承有关。再如,老挝沙耶武里优勉瑶《盘王大歌》(“唎利调”)被称为“利高磬”“利高声”“利平磬”“利平声”,中国、泰国则没有。总之,本文重点针对中老泰三国瑶族《盘王大歌》唱词结构、音声语言形态、仪式用乐三者之间的共性与差异性特征,进而分析出音声结构与语言形态之间的特征与其所处的经济社会发展模式、族群迁徙历史、宗教信仰构成、大传统与小传统文化之间的交流与互动等诸多因素之间的勾连关系。

三、泰国优勉瑶民间礼俗音乐在地化传承语境

音乐的在地化主要涉及不同文化之间的互动与交流过程中由此而产生的文化涵化现象。泰国瑶族音乐的在地化现象,主要是与东南亚经济、社会、族群构成、宗教信仰的多元性等诸多因素有关。尤其泰国族群构成的多样性、宗教信仰的多元性、繁荣发展的旅游经济等综合语境构成了泰国瑶族音乐的涵化动力因素。泰国优勉瑶的音乐文化在发展过程中不断汲取中国、老挝、越南、泰国的文化呈现出互融、多元、包容的现象。这不仅表现出隐喻于所在国社会语境下的文化变迁现象,而且说明了族群互动间的文化认同意识的强化。当某种文化传播到异地后,为实现与地方主流文化的交往、交流与交融,会将其植入本土文化中或者对其进行改造,同时也是客位文化融入主位文化的一种生存策略。泰国优勉瑶民间礼俗仪式传承现状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传统民俗仪式的保留;第二,传统民俗仪式的重建与再造。这一阶段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传统民俗仪式的去繁从简,另一种是传统民俗仪式与当地主流民族或者其他民族文化相结合的产物。第三,传统民俗仪式的消失。伴随第三阶段的出现,同样存在两种现象:首先是传统信仰保留下的民俗仪式消失,这类消失往往是因为一些客观因素,如资金、时间等问题;其次为传统信仰转变下的民俗仪式消失,这种消失往往伴随着另一种信仰下的民俗仪式的萌芽与发展,如泰北部分的优勉丧葬仪式消失是伴随优勉瑶基督教信仰的影响出现的。

目前传统民间礼俗仪式传承较好的地区为楠府的把罡村、清莱府的会昌乐优勉瑶村寨,这里每年都会举办“还家愿”等传统民俗仪式。在泰国,大部分瑶族村寨传统的“还家愿”仪式已经消失,经书唱本也已成为脱离仪式语境的死本。民俗仪式传承断裂乃至消失现象是“全球化”“在地化”共同作用下的结果。首先,在泰国优勉瑶村寨存在多民族杂居现象。在长期与不同民族共同居住生活、交往交流的环境下,优勉族传统的信仰、文化、生产生活方式在不断变化发展。如,邦空村优勉族的经济来源从种植罂粟到种植茶叶、咖啡豆;从原始祖先崇拜转为基督教徒信仰基督教;从传统婚俗、丧葬等仪式到基督教礼俗。在多民族文化杂糅与交融的语境下,优勉族的生产生活、民俗信仰、礼俗仪式都发生了转变。其次,优勉瑶是一个有语言(勉语)无文字的族群,借用汉字书写是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主要的表达形式。

优勉族依靠“祖坟书”信息书写强化东南亚优勉瑶族群迁徙的历史记忆,借助家先单中的“祖坟书”(图5、图6)信息强化族群不断迁徙的历史记忆。例如,老挝沙耶武里省优勉瑶的主要迁徙路线是:广东—广西—贵州—云南—老挝;老挝华潘省南恩村(Ban Nan En)优勉瑶的迁徙路线是:广东—广西—越南—老挝。由此看出,老挝优勉瑶是中国瑶族文化在东南亚传播的结果,其民间礼俗唱本的汉字书写不仅是对汉族传统的继承与传播,且是其在长期的传统文化建构中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主观认同。老挝、泰国诸多优勉瑶家中都保留有“祖坟书”,其内容清晰记录历代家先祖坟埋葬之处,及其从中国到越南、老挝、泰国等国家的迁徙路线。据日本学者白鸟芳郎研究得知,泰国西北部优勉瑶大多从老挝迁徙而来。[18]由此看出,“祖坟书”这种民间历史文献既鲜明表征了东南亚优勉瑶族群迁徙的集体历史记忆,又强化了其稳固的族群文化认同,这为东南亚瑶族传统音乐的“濡化”与传承提供了强大的内部驱动力,同时也为中华优秀传统的文化基因在海外的传播铺垫了重要的基础。

东南亚优勉瑶由于受到老龙族、泰语文化的影响,师公平时基本不用汉语作为信息沟通工具,汉字书写仅出现在民间礼俗文本中,这给民间礼俗唱本的传承与变迁带来不利影响。为了加强巩固族群记忆,他们会选择用泰语在经书汉字旁记录瑶话的发音,在老挝华潘省考察瑶族时也发现这种现象,且不是个案。由此可以看出,东南亚优勉瑶在长期离散过程中,通过与所在国家主流文化的互动与交融,形成了民间礼俗唱本书写传承的在地化现象。总之,泰北瑶族民间礼俗唱本音声结构与语言形态之间存在的在地化现象,主要来自两种因素的潜在影响:其一,外部因素。主要是东南亚国家经济社会的发展模式、宗教文化圈的多元构成、泰国繁荣发达的旅游业等等对于其传统文化传承与变迁的直接影响;其二,内部因素。主要表现在泰国瑶族民间艺人传承谱系出现问题,尤其是语言的传承环链受到影响,这一切多来自泰国大传统语言文化的冲击,使其小传统文化的勉语的传承受到影响,引发靠语言为歌唱符号的瑶族民间礼俗唱本的音声形态出现变迁现象。

结 语

本文从“区域国别音乐”研究视野出发,聚焦泰北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的海外民族志考察研究,并将其置于东南亚国家的整体历史、社会、宗教、经济、语音等文化语境中进行综合观照,针对泰国清莱府、楠府以优勉瑶《盘王大歌》与中国、老挝优勉瑶《盘王大歌》音乐展开比较音乐学研究。可以看出:首先,优勉瑶迁徙路线的不同导致其民间礼俗唱本音乐形态出现差异性;其次,泰国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的“在地化”现象主要表现《盘王大歌》衬词结构与唱腔旋律风格的变迁,以及民间礼俗唱本用乐者性别身份的变化;第三,泰国优勉瑶在长期的族群跨国界迁徙过程中,跨族群、跨文化互动与交融,造成其语言、宗教文化信仰出现“涵化”现象,是形成优勉瑶民间礼俗唱本的音乐与仪式传承出现变迁的主要原因之一;第四,东南亚(老挝、泰国等)南传佛教文化、族群构成的多元化、泰国发达旅游经济文化等等因素,导致优勉瑶宗教信仰的变迁,及其师公传承谱系出现问题,由此造成其民间礼俗唱本的“原真性”书写出现在地化现象,这给当下包括泰国在内的东南亚优勉瑶“还家愿”仪式音乐的发展与传承带来严重危机。同时结合笔者在东南亚越南、老挝、泰国瑶族《盘王大歌》唱本的田野考察比较分析看出,他们之间在唱本书写、36段(“七任曲”)唱词语言与音调结构、仪式细节等方面受到瑶族在东南亚的迁徙路线、传承谱系、所在国大传统文化,以及多元共存的宗教文化圈等多重因素的制约,导致瑶族《盘王大歌》音乐呈现出典型的区域性(共性)与跨区域(差异性)特点。

作者简介:赵书峰,湖南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省“芙蓉学者”特聘教授,广东技术师范大学达之讲座教授;

房珩,硕士,湖南师范大学“中国南方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 基金项目:2020年国家社科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学者个人项目“中国与东南亚瑶族《盘王大歌》系列传世唱本整理与研究”(20VJXG022)。

[1][日]白鸟芳郎编著《东南亚山地民族志》,黄来均译,云南省历史研究所东南亚研究室,1980。

[2][日]吉野晃:《泰国北部优勉(瑶)亲属组织与祖先祭祀的社会人类学研究》,博士学位论文,日本东京都立大学,2007。

[3] 赵书峰:《中国与东南亚瑶族婚俗音乐文化的发展与变迁研究 ——以中国湘粤桂、老挝琅南塔、博胶、万象与泰国清莱瑶族考察为例》,《中国音乐》2022年第6期,第120~132页;2020年度国家社科基金冷门绝学研究专项学者个人项目“中国与东南亚瑶族《盘王大歌》系列传世唱本整理与研究”(20VJXG022),主持人:赵书峰。

[4]杨民康:《区域国别研究视域下瑶族传统音乐的“海传陆播”研究》,《黄钟》2024年第1期,第20~28页。

[5]赵书峰:《何谓“区域国别音乐研究”?——基于对民族音乐学学科史的回顾与反思》,《民族艺术研究》2024 年第 4期。

[6]赵书峰:《区域国别音乐研究的属性、方法与问题——基于东南亚瑶族音乐的田野工作思考》,《民族艺术》2024年第3期,第29页。

[7]赵书峰:《湘中民间仪式音声的“在地化”与互文性研究》,《民族艺术研究》2019年第5期,第94页。

[8]赵敏兰、马骏:《试论中泰两国瑶语的词汇差异》,《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1期,第110页。

[9]赵书峰、房珩:《东南亚优勉瑶民间礼俗音乐文化考察研究》,《民族艺术研究》2023年第3期,第120~129页。

[10]据笔者团队于2023年3月对泰北清莱府瑶族的田野考察。

[11]赵书峰:《跨界族群与音乐认同——老挝优勉瑶婚俗仪式音乐的身份问题研究》,《中国音乐》2021年第3期,第74~75页。

[12]赵书峰:《中国与东南亚瑶族婚俗音乐文化的发展与变迁研究——以中国湘粤桂,老挝琅南塔、博胶、万象与泰国清莱瑶族考察为例》,《中国音乐》2022年第6期,第128页。

[13]赵书峰:《区域国别音乐研究的属性、方法与问题——基于东南亚瑶族音乐的田野工作思考》,第26页。

[14]洛秦,侯越:《论音乐在建构族群、身份认同和地域中的意义——评〈族群性、身份认同与音乐——地域的音乐建构〉》,《音乐探索》2021年第1期,第119页。

[15]来源:泰国《盘王大歌》师公唱本;采集时间:2023年7月;采集地点:泰国楠府把罡村。

[16]来源:老挝《盘王大歌》师公唱本;采集时间:2023年7月;采集地点:老挝沙耶武里。

[17]来源:湖南《盘王大歌》师公唱本;采集时间:2023年7月;采集地点:湖南蓝山汇源瑶族乡。

[18][日]白鸟芳郎编著《东南亚山地民族志》,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