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足球 认知先行
2024-11-02张子渊
喜极而泣！从张玉宁进球后的泪水，能够感受到如今的中国男足压力之大。
世界杯亚洲区预选赛18强赛上，三连败的中国队终于从“归化到牙齿”的印度尼西亚队身上获取胜利，摆脱了积分为0的尴尬境地。尽管目前的排名在意料之中，但中国足球面对的苛责未减轻半点。多少年来，全社会对中国足球的认知从未改变过：只要不赢球就是无能——球员无能，教练无能，足协无能。
意料之中
开局三连败，很多人在分组抽签揭晓后就料到了。首战0比7震惊了中国足坛，都知道中国队和日本队有差距，但都没有想到差距如此之大。很多人将败因归咎于教练的战术不当或某个球员的发挥失常。其实，当中国队用全中超阵容去面对全旅欧阵容的日本队时，就应该意识到差距甚至比比分还要大。
比赛中，日本队的7个球都进得轻描淡写，以至于有人推测是球员放水。其实球员心里清楚，面对宿敌日本队，不拼是不可能的，但拼的方式不对。有人因为宣称“踢不到球可以踢人”而受到抨击，iJsfCPFcrXvoG+dEhqisMIH2LKUBLpcuzlEwmuUh9OQ=但从比赛过程可以看到，“踢人”真不是想踢就能踢到的。
日本队的进球中，得分球员身边大多无人防守。中国球员并非不尽力，而是真的没有发现身旁的空当，更没发现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空当的对手。全场比赛，日本球员巧妙地利用空当，总是能够出现在门前最空旷最危险的地方，毫不费力地把球打进。赛后，如果还在用比分来衡量中日足球的差距，就已经说明中国足球乃至中国体育在足球认知上的落后。
同沙特队和澳大利亚队的比赛，中国队算得上知耻而后勇，比分和场面已经比对日本队时好了很多，但仍然无法避免失败，哪怕多打一个人或领先一球。
日本足球是亚洲的老大，去年把德国队拉下马。澳大利亚队虽然今不如昔，沙特的球风虽然曾经为中国所克，但也都是世界杯上的常客。三连败确实是意料之中，但令人接受不了的是失败的过程和方式。
中国队不出意外地遭到口诛笔伐，第4轮同印尼队的比赛同样不被人看好。印尼队在归化了十余名球员后，全队身价已经是中国队3倍。这批归化球员很多效力于欧洲联赛。同中国队比赛前，印尼队先后与澳大利亚队、沙特队、巴林队战平，场面也比中国队好得多。但比赛中，中国队在全场被对方压制的情况下，控球率不到三成，通过防守反击全取3分，稍稍缓解了压力，可见这场胜利确实是球员们拼下来的。
总体来说，前4场比赛对手一个比一个弱，中国队踢得一场比一场好，基本上符合实际。从控球率来看，中国队首战日本时只有22.8%，次轮对沙特在多一人的情况下为42.6%，与澳大利亚的比赛是27.3%，同印尼的比赛是24.1%。数据表明，中国队目前没有实力与18强赛的对手掰腕子，屯兵防守、伺机反击加上顽强拼搏是仅剩的武器。
教练之惑
4场比赛下来，中国队承受了巨大压力，从张玉宁打入致胜一球后喜极而泣就能看得出来。除了同日本队的比赛之外，球员受到的质疑没有主教练伊万科维奇多。
与上届世界杯预选赛不同，这届中国队中除了门将王大雷和归化球员阿兰两个80后之外，其他球员均为90后，1993-99年龄段出生的球员占据主导。这个年龄段球员是公认的实力平平，外界对这样的一支队伍无法抱有很大希望，少输当赢成为阶段性目标。所以，在0比7大比分输给日本队后，舆论普遍认为，中国队可以输，但不能输这么多。从那场比赛开始，中国队主教练伊万科维奇就坐在了“火山口”。
伊万科维奇被质疑，主要是以下几点：第一，前两场比赛的442菱形中场打法不符合中国队的特点和能力；第二，人盯人的定位球防守频频出现漏洞；第三，换人过于迟缓，球员体能下降仍不换人；第四，选拔和使用球员不够灵活，对球员的特点不熟悉，有特点的球员没有在擅长的位置上发挥作用。
不难发现，伊万科维奇被批评的几点都似曾相识。此前几任国家队主教练被指摘的也都是这些问题。伊万科维奇到底是能力不够，还是队员无法呈现他想要的场面？
国家队是中国足球整体水平和特点的体现。中国足球总是寄希望于国家队主教练把沉积多年的问题解决掉。然而，战术、打法、阵型等元素就像是装修材料，没有稳定的建筑框架，再华丽的材料也只是一种遮掩。
伊万科维奇曾经在欧洲和亚洲都取得一定成绩，中国足协选他挂帅，除了看履历之外，也看中了他在中超执教鲁能时的成功经历，认为他了解中国足球，这是中国队选帅的必备条件。但主教练最终下课的理由往往有一条“用人不当”。“了解”和“不当”这对矛盾，成了中国队主教练上任和下课的常用解释。
有人质疑伊万科维奇年老力衰，认为他的战术打法和足球理念已经过时。但外教之中，谁又会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来“了解中国足球”？那些欧洲新锐教练的先进打法和理念，中国球员真的执行得了吗？
伊万科维奇从扬科维奇手中接过教鞭是2月24日，随后直接面对36强赛同新加坡的两场关键战，之后就是18强赛，中间没有多少热身和集训时间。纵然伊万科维奇“了解中国足球”，但他执教山东鲁能已是10年以前了。三连败之后，伊万科维奇一度非常接近下课，只是因为合同所限，中国足协犹豫再三，他才没有成为最近4年内中国队换的第三个教练。
2比1取胜印尼后，伊万科维奇的压力小了很多，但他应该明白，在中国队主教练的位置上，除了米卢以外，几乎没有人安然离任。当初接手中国队时，或许他已经想到会是什么结果。当然，他已不必在中国队身上证明自己，可以只对合同负责，但中国足协应该弄清楚，现阶段的中国队需要什么样的教练，频繁换教练的意义又在哪里。
认知之浅
中国队战胜印尼队之后，18强赛告一段落。11月14日，中国队将在客场面对巴林队，5天后在主场面对日本队。中国队出线希望本就不大，如果能延续越打越好的势头，可以缓解压力，少一些无端的骂声。
其实，现在的中国队已经不需要为出线通盘打算，应该更看重每一场的实际表现，也就是比分。在球迷的认知中，比赛就是通过比分来解读。对巴林队要力争拿分，对日本队要少输当赢，场面和战术放在次要的位置。
如果18强赛成绩过差，未来在国际足联的积分排名就会受影响，进而牵涉到未来几年国家队比赛的分组档次。目前，中国队的世界排名列第92位，已经比18强赛开打前下降，如果再往下滑，未来在很多大赛中会陷入被动。
当前各级国字号的队伍，U21、U19、U17等年龄段也没有特别突出的成绩，国家队在短期内提高竞争力并不现实。如今的这批90后甚至00后球员要做的只能是维持中国足球目前的身位，尽可能为以后争取一点机会。至于长远的发展，需要做的事情仍然很多，这些事情是过去十年甚至二十年中应该做而一直没有做的。
中超联赛如ocjpL6YbLRDY3LwzGaPtyA==今的技战术水平之低、节奏之慢，已严重影响国家队在洲际比赛中的表现。如今俱乐部财政困难，不可能请高水平的外援来加快比赛节奏。在这种情况下，留洋成了有潜质球员的选择，中国足球的出路仍是“走出去”。中国队唯一成功冲出亚洲，正是在旅欧球员的帮助下实现的。在杨晨、孙继海之后，球员的留洋意愿并不强烈，中国足协也没有创造更好的条件。当年留洋的球员都叶落归根，有的在中超执教，有的从青训做起，中国足球与欧洲的联系基本处于断裂状态。
从现实角度讲，当下的中国球员没有能力在欧洲顶级联赛立足，但即便能到欧洲二三流联赛踢球，仍有很大帮助，不仅体现在比赛节奏和对抗强度上，更体现在比赛理念和对足球的认知上。
中国足球不可能跟日本一样，短期内拥有数十名在欧洲五大联赛踢球的球员。但浏览18强赛名单，澳大利亚和印尼队的球员大多也不在欧洲顶级联赛效力。澳大利亚球员多数来自英冠和英甲，甚至来自日本J联赛。印尼的归化球员多数是荷兰和比利时联赛的替补。这些欧洲二三流联赛中的球员照样可以把中国队压制在半场，足以说明欧洲联赛的水平与中超联赛之间存在着质的差距。
中国足球的青训问题多多，最重要的同样是“走出去”。青训教练急需离开本土足球环境，去日本和欧洲用心学习，改变对足球青训的基本认知。
前国家队中锋杨旭退役后投身青训，与日本足球深度合作，邀请多名日本青训教练任职。杨旭认为，日本足球的很多理念颠覆了此前中国足球的认知。球员时代的杨旭没有留洋经历，但这并不阻碍他退役后潜心学习。如果朱辰杰等年轻球员能够到欧洲或日本踢球，在球员时代提高运动能力，退役后以新的理念投身青训，中国足球会有更多机会翻身。
责编 王敬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