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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现代性与时空的问题化过程

2024-10-31邓万春胡诺娅

摘 要: 时间与空间的问题化和现代性问题纠结在一起。在前现代社会,时间与空间内在于自然节律和人们生产、生活的实践,时空问题没有进入社会的主流话语。现代社会,时间和空间成为影响人们生产、生活的重要内在变量,现代社会的时空观念打上了现代性的烙印,成为现代社会的主流话语——现代性话语的话语要素。因此,时间和空间正是在社会时空的现代性转变过程中被问题化的。

关键词: 现代性;时间;空间

中图分类号: C912.4; B016.9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24.04.008

引 言

时间和空间在现代社会的问题化是指时间和空间成为现代社会生产和生活的构成性要素、时间和空间成为理解现代社会的重要维度、时间和空间成为社会理论建构的核心范畴的过程,概言之,是时空问题进入社会的主流话语的过程。这个过程是跟现代性问题纠结在一起的。齐格蒙特·鲍曼在《作为时间历史的现代性》一文中认为现代性是时间历史开始的标志,“时间历史始于现代性……现代性是时间有历史的那段时间”1]12。鲍曼的意思并不是说在现代性发生之前没有时间,而是说时间是在现代性诞生的过程中逐渐被问题化的。现代性带来时间的抽象化,时间开始成为一种自在物,脱离具体地域和特定群体的社会实践而起作用,并逐渐反过来控制了人们的社会行为,而在此之前,时间于社会完全是另一种景象。如同时间历史,空间历史也始于现代性。在前现代社会,空间是以具体“地点”的形式出现的,人们的社会活动在很大程度上受具体的地域限制,因此,空间对于人们来说是确切的、有限的,是以地理大发现为标志的现代性演化过程和把空间纳入一个问题化的过程。包亚明指出,“无论是鲍曼、大卫·哈维,还是安东尼·吉登斯,事实上都认为空间、时间与现代性都是围绕现代及其变化的关键词。现代性正是时间与空间的演变,或者至少可以说,这样一种演变处于摧毁传统秩序的体制性推动力的核心。”1]前言10-11

本文从社会时空观念的现代转变入手,阐述了时间和空间在现代社会的问题化过程。社会时空观念的现代转变体现的是现代性理念寄寓于时间和空间的过程,这个转变也是时空问题化的过程。时空问题化的判断标准是时空问题是否成为社会的主流话语,它表明时空问题是否进入了社会问题的中心。我们知道,现代社会的主流话语就是现代性话语,既然社会时空观念的现代转变是一个现代性理念寄寓于时间和空间的过程,那么这个过程自然也是时空问题化的过程。在前现代社会,人们的时空观念未能进入时代的主流话语,而现代社会的时空观念却跟现代社会的主导话语——现代性问题紧密纠结在一起,成为现代性话语的话语要素,这是现代社会时空观念跟前现代社会的时空观念的分野。

一、现代性与时间、空间之关系

(一)现代性与时间性:现代性即时间性

时间在现代社会中成为问题的焦点,这突出地体现在时间成为了界定现代性的核心范畴,现代性和时间性在很多学者那里成了可以划等号的两个概念,这个公式就是753a2f4c9248765ea38e62bbd1e9ac37:现代性即时间性。除了齐格蒙特·鲍曼视现代性为时间性外,其他很多学者都有着这样的思想。

一些学者把现代性界定为一种时间意识或一种体验。波德莱尔就指出:“现代性就是过渡、短暂、偶然,这是艺术的一半,另一半是永恒和不变。”2伊夫·瓦岱把广义上的现代性与一种新的时间意识对应,认为“现代性是一种‘时间职能’:没有比这更好的说法了。从定义上而言,现代性的价值表现在它与时间的关系上。它首先是一种新的时间意识,一种新的感受和思考时间价值的方式。”3利奥塔将现代性与时间联系在一起,提出“现代性就是现代的时间性”的论断。他还说:“现代主义不是一个历史时代,它是一种将时间构成程式的方法,为的是使这种程式接受一个高比率的偶然性。”4彼得·奥斯本把现代性看作一种历史时间或者一种关于时间的文化。他说:“现代性是某种形式的历史时间,它把新异(the new)当作不断自我否定的时间机制的产物。……它们的时间逻辑与司空见惯的传统中的时间逻辑大相异趣。”5]8他还说:“现代性是一种关于时间的文化,19、20世纪的欧洲哲学是这种时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5]5

(二)时间、空间与现代性的辩证联系

吉登斯对时空和现代性的关系的认识更为辩证。他认为现代性带来时间和空间的普遍化(问题化),而时间和空间的抽象化和分离又成为现代性的推动力。时空与现代性辩证地联系在一起。他指出:“时间与空间在传统文明中有机地结合在了一起,但这一过程没有深入到大众的生活之中。……只有随着现代性的到来,并且是作为发展的绝对的组成部分,时间和空间才都被普遍化并且被与每个人的日常生活融合在一起。……时间和空间的变空已经被康德的范畴在哲学上表示了出来,但更为重要的是,它成了现代性的体制性推动力的组织媒介,只有当空间-时间抽象的、空的层面完全被融入日常生活的构成之中时,现代性的去语境化组织才能成为可能。”1]前言11

吉登斯把时空分离视作现代社会或现代性断裂特征的动力机制。他把与传统社会的“断裂”作为现代社会的社会制度,抑或现代性的基本特征。他认为,要理解现代性的这种断裂特征,就“必须对现代制度的特别动力学机制和全球化范围作出说明”,而“现代性的动力机制派生于时间和空间的分离和它们在形式上的重新组合”6]14

二、前现代社会的社会时空观

实事求是地说,是现代社会标准化、抽象化、理性主义、进化主义、功利主义的时空观促使我们去考察前现代社会的时空观念及时空与社会的关系,即在现代与传统的对照中去揭示时空系统的分殊。

在前现代社会,时间之所以不成其为问题,不是前现代社会中的人没有时间意识,而是由于他们的时间意识和时间计算是内在于社会实践活动和大自然的节律的,是具体的、特殊的、相对的时间。雷德哈卡马·马克吉指出7]35-36,前现代社会的人们根据经济活动的季节性过程来计算时间。例如,牧羊人根据他们的羊群和羊的生命进程计算时间;在农业阶段,人们的时间表“是由农业实践的常规所决定的”,“而农业的常规又是由自然的节奏和周期”所支配的。因此,前现代人的时间观念和时间计算在很大程度上是他们在长期的社会实践中逐渐形成的与自然节律相符的生活习惯或社会习惯。

既然如此,在前现代社会,时间就是相对的、特殊性的,这种特殊性体现在各个具体不同的民族或社会群体的不同社会习惯上,不同的民族或群体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有着不同的社会经历,因而就会有不同的社会习惯,也就是时间观念。马林诺夫斯基指出,“计时系统在每个文化中都是实践和情感的需要”8]202,他以美拉尼西亚群岛南部的特罗布里恩德岛人为例,说明了这些土著人独特的计时方式。这些土著人的历法或计时方式跟现代社会的历法或标准化的计时方式完全是两码事。他们使用了很多帮助计时的要素,这些要素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天文的、气象的和文化的。第一类基于对星星、太阳、月亮的观察;第二类则是基于风向和气候上的周期性变化;第三类是基于人们的季节性活动”8]203。例如,他们常用园艺活动的时期来表示一段时间或者一件事情,例如:清除灌木期、烧田时期、种植时期、除杂草时期、首次挖甘薯的时候,等等[8]209

由于前现代社会的时间意识是内在于自然节律和农牧业生产生活实践的,而自然节律和农牧业生产活动又具有自然周期性,因此,前现代社会的时间意识往往具有循环论的色彩,时间被看作是循环往复的。文化人类学家埃里阿德(Mircea Eliade)考察了包括埃及、巴比伦、印度、中国、玛雅在内的古代文明,认为这些文明普遍存在循环时间观念9]53。在汉语中有大量的语汇表达的就是这种循环的时间观念,如“周而复始”、“一元复始”、阴阳五行相生相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五百年必有王者兴”,等等。古希腊人也有着循环时间观念,阿那克西曼德认为:“各种存在物由它产生,毁灭后又复归于它,都是按照必然性而产生的,它们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其不正义受到惩罚并且相互补偿。”9]53-54

前现代社会的时间意识也是非功利主义的。阿尔及利亚的土著人——卡比尔人将自身看作自然的一部分,而不是与自然对立,这种世界观使他们形成了一种“对与自然节奏合拍的时间行程的顺从”10]217-218。与现代人对时间的高度关注不同,卡比尔人不想控制时间,对时间的流逝并不关心,他们“生活中的所有活动都没有时间限制”,劳动也不会执着于生产效率和产出量。[10]218他们的礼节“也是以对时间的漠视为特征的”,匆忙的举动反而会被视作没有教养,并“具有凶恶的意图”10]218。卡比尔人对于把握抽象的未来兴趣不大。这和现代社会的理性计算和预测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吉登斯说:“通过计算将来的利润与成本也就是计算风险,现代资本主义将自己融入到作为连续过程的将来之中。”[11

在前现代社会,也没有我们今天的空间概念,空间在前现代社会是以“地点”的形式出现的,地点是具体的、确定的,人们对外部空间的认识很有限。吉登斯说,在前现代社会,“空间和地点总是一致的,因为对大多数人来说,在大多数情况下,社会生活的空间维度都是受‘在场’(presence)支配,即地域性活动支配的。”6]16恩·贡布里希曾描述过中世纪欧洲人的空间意识:“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离他们几天路程以外的地方正在发生什么事。他们生活在各自的山谷和树林里,耕种土地;他们看到的最远的是毗邻的部落”[12。中国传统社会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农业社会,很多农民一辈子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当地的县城而已。因此,空间对于人们来说就是具体的、有限的。哈维指出[13]301-302,在欧洲封建主义时期,空间对于人们来说是一种“有限的中心化的场所”,这种“场所具有一种确切的法律、政治和社会含义,它表示了粗略说来在特定领土边界之内的社会关系和社群的相对自治权”;人们对外部空间的把握很微弱,外部空间通常被神秘化。

三、社会的现代转型与社会时空观的现代转变

(一)社会时空现代转变的技术基础

近代以前,尤其是在牛顿的经典时空观出现之前,人们对自然时空的看法大都是感性的和宗教的,对时空没有精确的把握。约翰·厄里指出了时空现代转变的物质和技术基础,即西方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他说:“在这个时代,惯常的经济结构、政治结构和社会生活方式正在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巨变。类似的情况在一个世纪之前或更早的时候也发生过,当时,时空维度正经历着相似的重构过程。新的技术和组织创新使人们能够进行长距离的通讯和旅行,从而把时间给‘压缩’了。这些于一个世纪之前改变了人类时空观念的重大创新,包括电报、电话、蒸汽船旅行、自行车、各种各样的汽车、摩天大楼、飞行器、生产规模庞大的各类工厂、X射线仪器和格林尼治标准时间。这些技术创新和社会组织创新共同作用,戏剧性地重组和压缩了人和地域之间的时空维度。”14

欧洲文艺复兴以后,精密的计时仪器——钟表开始出现,使得精确化的测度时间和线性时间观成为可能;现代地图的出现使得对空间的精确测量变为现实。芒福德说:“工业时代的关键机械(Key-machine)不是蒸汽引擎,而是钟表。”9]85-86吉登斯说,出现于18世纪的机械钟体现了一种“虚化”时间的统一尺度,使时间的精确计算成为可能6]15。航海图是空间抽象化的重要技术支撑,“航海图使得空间‘独立’于任何特定的地点和区域”[6]17。哈维指出,中世纪的地图还保存了产生它的实践活动的线索,“启蒙运动时代在数学上很严格的地图却具有完全不同的特质”13]315。中世纪的地图“很典型地强调了感觉上的而不是理性上和客观上的空间秩序”;而文艺复兴之后以透视法学说为基础的精密透视地图则“产生了一种‘冷漠的几何学的’与‘有规则的’空间感”[13]304-305。这些地图“成了对空间现象进行实际安排的抽象的和严格的功能体系”,“地图规划科学以及地籍调查技术,使它们成了在数学方面的严格描绘”[13]312

(二)社会时空观的现代转变

社会的现代转型及现代性的来临改变了人们的社会时空观念。内在于现代化过程的是现代性理念。由启蒙思想所奠定的现代性方案为人类和社会历史设定了理性和进步的价值理想15。现代性的科技主义、理性、进步(进化主义)、功利主义、绝对性(必然性)等理念渗透到人们对时空的理解中,从而塑造了现代时空观念。“现代性的思想体现在时空观念上就是社会时空的延展与变化是一维的、线性的、必然的和不可避免的。无论这种认识正确与否,作为社会共识的一部分,这种时空观的的确确被人类接受。”[16]20随着现代性的降临,上述前现代社会的时空观逐渐被边缘化,甚至被作为文明的对立面而被抛弃,一种标准化的、建立在理性计算和功利主义、进化主义基础上的计时体系和时空观念逐渐出现,抽象时空成为可能。

1.线性的进化主义时间观。进化主义是现代性的核心理念,“人类对现代性的认识是与进化论密不可分的,但是与其说是受到进化论的影响,不如说是受到进步进化论的影响,进步进化论中所展示的‘向着更高形式的必然进化’的社会时间观念是现代性与现代化思想的核心概念之一。”16]1718世纪的启蒙运动“使人类社会无限进步、线性发展的观念深入人心,19世纪进化论的创立及其被广泛的接受,更使线性观念彻底取代了循环观的支配地位”9]95。杜赞奇指出,启蒙思潮传递给人们这样的现代性理念:“线性的、进化的历史不仅是我们体验时间的主要方式,也是我们存在的主要方式”[17

2.抽象化时空观。李猛指出,自18世纪以来,许多学者就不断批评现代社会的各项制度过于抽象,无视个人或集体的特殊性,脱离了与各种价值观念和传统的联系。在他们眼中,现代社会是一个程序性的、非人格化的抽象物,是一个抽象社会18。时间和空间在这种抽象社会中也被抽象化了。吉登斯指出,机械钟和标准化的日历的使用使得时间的精确化和“虚化”(抽象化)成为可能。时间的虚化使得我们对时间的把握可以脱离对空间的依赖,即时间的抽象化是空间抽象化的前提。空间也开始成为脱离具体地点的自在物6]15-16。哈维认为,地图把空间本身的多样性同质化了,它排除了“产生它的实践活动”的线索[13]315。布迪厄指出,“正像地图以同质的、连续的几何学空间取代了不连续的杂凑起来的实际道路的空间一样,因而历法便以线性的、同质的、连续的时间代替了实际的时间。”[13]315

抽象化了的时间和空间不再内在于人们的具体实践和大自然的节律,而是反过来控制了人们的社会行为,甚至打乱自然的节律。抽象化的时间“脱离了人类经验,其中超验的因素受到了压制,现在,它被感知为一种客观力量,人们被囚禁其中”19]105。马克吉说:工业主义“把机器时间(mechanical time)的越来越细的限制强加给人们……与生命活动的正常的节奏没有什么关系”,于是,“人们的休息和劳动,闲暇和社会交往,不是由人作为有机体的冲动和需要的节律,而是随着时间不断向前推进由机器时间的节奏来支配的”7]36。因而,奈杰尔·思里夫特在论述资本主义时间意识在1750-1880年间最终形成时,他使用了这样的标题:“囚禁,1750―1880年”。他指出,到1750-1880年期间,英国的上流社会已经出现了新时间的意识,人们尊奉时钟时间,所有的日常活动都要求严格守时,不守时的行为被认为是不道德的19]105。在工业领域,时间意识也彻底改变了,“一种依赖于无处不在的时钟而确立起来的新型劳动过程重塑了工人的时间感”[19]107

这并非一个完全自为的过程,在工具性行动领域与符号性互动领域展开的新时间意识规训无疑是重塑人类时间意识的重要功课。在工具性行动领域,出现了许多督促工人“节省时间”的新手段,工人出现严重不守时的行为会受到惩罚。在符号性互动领域,许多为新兴的工人阶级设立的学校“其目的之一就是要反复给(工人阶级的)孩子们灌输时间规训的习惯”19]108-109

诚如思里夫特所言,在工人阶级对这种新时间意识内化的过程中,“新出现的经济理性或许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它使时间变成了一种形式化、可计量的数值,成为一种商品。新的时间意识“赋予未来时间一种经济价值”,“现在和未来的时间都是金钱”19]114

因此,在这个时间被抽象化的过程中,时间也被功利化了。在现代社会,时间被赋予了价值,时间就是金钱,“几乎所有的技术发现和装置都与获取或节约时间有关”;“所有的人都是通过出卖自己的时间而获取报酬,所有的报酬都标明时间量”9]102。韦伯论述了向资本主义过渡过程中作为资本主义精神构成要素的时间观念的变迁。他论述道,在新教伦理中,“虚掷时光便成了万恶之首,而且在原则上乃是最不可饶恕的罪孽。人生短促,要确保自己的选择,这短暂的人生无限宝贵。社交活动,无聊闲谈,耽于享乐,甚至超过了对健康来说是必不可少之时辰(至多为六至八小时)的睡眠,凡此种种皆位于应遭受道德谴责之列”20。他引证富兰克林的“时间就是金钱”之语来说明资本主义的精神。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空间。哈维说:“文艺复兴的各种地图具有全新的客观性、实用性和功能性”,其“空间表达的客观性成了一项有价值的属性”,因为土地产权的确定、“政治边界、运输通道的权利等等在经济上和政治上都是绝对必要的”13]306。现代性思潮的一个首要理念就是,“把对于自然的支配当作人类解放的一个必要条件。既然空间是一个自然的‘事实’”,那么就意味着“征服空间与理性地安排空间就成了现代化规划的一个组成部分”13]311

这种理性主义的、功利主义的时空观的极端发展就是将时空视为一种社会资源进行争夺。哈维说:“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社会里,金钱、时间和空间的相互控制形成了我们无法忽视的社会力量的一种实质性的连结系列”,“控制空间和时间在追求利润中是一个关键性的要素”13]282。因此,“对市场网络和空间的支配仍然是一个根本性的企业目标,许多为了市场份额的激烈斗争以军事战役的准确度进行着,以夺取领地和空间”13]291。世界全球化的进程无非是这一空间争夺战的表象。

3.无限时空观。文艺复兴使西方世界中时间和空间的观念彻底重建,这就是对空间和时间的无限性和普遍性的认识。空间开始被人们赋予无限性的特征,乔达诺·布鲁诺就指出,“无限的空间具有无限的特质”。空间的这种特质也被赋予时间,确定的、有限的时空理念逐渐消退13]305。哈维指出,17世纪的“巴洛克建筑和巴赫的赋格曲都表现了这些无限的空间和时间的概念”13]308。在这种观念中,空间虽然是无限的,但在人类的理性和功利主义面前,却是可以控制和征服的,“虽然空间是无限的,但对人类居住和行动的目的来说,却似乎是可以征服的和可以控制的”13]307-308

结 语

综上可知,前现代社会的时间和空间内在于自然节律和人们生产、生活的实践,因而时空问题不会进入社会的主流话语。现代社会的时间和空间成为人们生产、生活的重大影响变量,时空问题于是上升为社会的中心问题,进入时代的主流话语。时间和空间观念在现代社会的理性化、标准化(或抽象化)、线性化、功利化,表明现代人的时空观念已经是现代性的,时空问题已经进入现代性话语,时间和空间正是在这个过程中被问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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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文 格)

Modernity and the Problematization Process of Space-Time

DENG Wan-chun1, HU Nuo-ya2

(1.School of Law and Humanities & Sociology,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Wuhan 430070,Hubei,China;

2.School of Marxism,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70,Hubei,China)

Abstract:The problematization of time and space is entangled with the problem of modernity.In pre-modern societies,time and space were internalized in natural rhythms and people’s practices of production and life,and the issue of time and space did not enter the mainstream discourse of society.In modern society,time and space have become important internal variables affecting people’s production and life,and the concept of time and space in modern society has been branded with modernity and has become a discourse element of the mainstream discourse of modern society——the discourse of modernity.Therefore,time and space are problematized precisely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ty transformation of social space-time.

Key words:modernity; time; sp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