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用Al自学的人怎么样了
2024-10-24
去年刚满18岁的William也许是国内第一批尝试用AI(人工智能)当老师的中学生之一。从上海某第一梯队国际学校休学后,他用AI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自学完成了大学约一年的授课内容,完成了SAT(美国版“高考”)和英国高中课程A-Level考试。在备考SAT的过程中,他用AI辅助自己背单词,提升约50%的效率。与此同时,他用AI为自己选择高等教育机构的暑期活动课程,筛选目标大学。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说:“对我来说,现阶段AI的介入与传统学习方法并没有本质区别,它只是让学习效率更高了。”
角色扮演
对于William来说,上课是很痛苦的事。上课时,他经常睡觉或开小差。他觉得上课很无聊,并不是因为老师教得不好,他所在的国际高中是上海第一梯队的。
他喜欢自学,采用“问题导向学习法”,就是先抛出问题,再探索相关知识。他喜欢围绕知识点进行发散性联想,然后不断地探索。高二时,厌倦了校园生活的William选择休学。正在此时,ChatGPT 3.0发布。William是新科技的狂热爱好者,期待看到那些颠覆时代的产品问世和变革性。所以,他第一时间打开了ChatGPT的对话框,从这一刻开始,他听到了来自人工智能的回答。
跟许多深受科幻小说影响的人相似,William的梦想也跟宇宙有关。在他的未来规划中,自己也要从事相关领域的工作。所以上学时,他就对神经科学有浓厚兴趣。
那时的他在如此浩大的梦想里寸步难行。如何开始脑机交互、意识上传领域的学习?如今,走向星辰大海的路上,他可以随时向 AI发问,该入门什么学科、如何加深学习、学习哪个编程语言,AI都能给出有参考价值的建议。有了AI的指引,他找到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一个与大脑&机器学习相关的项目。他又在官网上看到另外两个编程语言学习的项目,但应该选择哪一个呢?哪一个含金量更高、更适合自己?他再次询问ChatGPT关于这两个项目在这个领域的优势与短板。ChatGPT给了他一些信息,并作出了决策。
不过,William还有些疑问,就想给学校招生办公室写一封邮件,询问在这种情况下,能否报名。 William把相关信息“喂”给ChatGPT,并给它更多的背景信息,同时,向它提出了一个更具体的问题,让它根据这些信息,替William给招生官写一封邮件。ChatGPT几秒钟就写好了这封邮件,而且写得很不错。
在自学备考SAT的过程中,William会让AI给每个单词编写一段使用情景,既有情节,又有定义。这些单词被做成单词卡,辅助他更好地完成单词记忆和阅读理解。AI在他的自学过程中扮演了24小时在线指导老师的角色。
“角色扮演”,是使用AI过程中很重要的一环,赋予AI某种具体角色,使其给出恰当的建议。自学时,AI是一位“老师”;帮William写邮件时,它的角色则是高中学生;在生活里,AI甚至可以是“知心的倾听者”。
“AI只会教出比它更傻的孩子”
在William看来,他的学习阶段可以被划分为被动学习、主动学习、结构化学习和交互式学习。后两个阶段里,AI对学习者来说是一个好用的工具,而在前两个阶段,AI在教育者的手中能发挥更大效用。
事实上,一些发达国家有不少推动AI实现个性化教育、提升课程质量、帮助教师评分等举措。上海市第三女子中学也在进行人工智能辅助教学的尝试。该校语文老师秦岭2014年曾去美国一所女校调研。那所女校靠近斯坦福大学,就读学生大多来自硅谷高管家庭,校园信息化程度非常高,AI技术在语音图像识别、作业数据精准化分析、机器人实验室方面都有所运用。
当时,秦岭一行人就预见到AI在教育上的灵活应用。所以,经过长期调研,上海市第三女子中学在2020年前后提出了在学校试验AI的规划,在未来5-10年的时间内,逐步实现AI技术在课堂教学中的融入与应用。
如今,在秦岭的教学课堂上,AI大概是最忠实的“学生”。他的手机里安装有数款教学AI软件,分别适用于不同场景。
上课时,手机要打开教学相关的AI软件,课堂的音频视频都会被记录下来,在课后都会形成总结分析报告并给出优化建议。在作业批改的环节中,AI技术的应用显著提升了师生对学情反馈的了解。特别是在数学习题的步骤判断上,AI已经展现出接近人类教师的专业能力,能够精准识别计算题、应用题以及图形作图题中的学生错误点和已掌握的知识点。此外,AI在英语作文撰写方面的表现也已达到高度仿真水平,几乎难以辨别真伪。
传统课堂因为AI的介入,有了变数和更多可能性。学生不只是学生,也可以具有老师的思维,更重要的是获得他们自己的思维。秦岭引用了自己翻译的海外学者关于AI改变教育的一句话,“教育者的价值不在于告诉孩子怎么去用人工智能,而是让孩子们意识到,思维是人类的最高标签”。这种思维,不在于应对考试,而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有力量去解决现实中更个人、具体的问题,“如果只想通过AI教给孩子标准答案,那AI只会教出一个比它更傻的孩子”。
人工智能的幻觉
在紧张的自学、考试完毕后,AI的潮水在William的生活里逐渐退潮。现在,他使用AI的频率很低,每天只会打开对话框一两次,“它并没有真正改变我的生活”。
AI并不是全知全能的。“它很难产出感受层面的深度内容,但在信息列举层面非常强。我用一句话来总结——我们视野的极限是它的下限,我们感受的下限是它的上限。”在学习上,他更回归传统了,“还是会更侧重自己看书,然后向朋友输出内容”。
对他而言,AI和词典、书本都是一样的,只是学习的工具。他的目的,并不在于追赶时髦的学习方式,而是找到效率最高的学习方式。
在这之外,对AI的使用,他也有自己的谨慎考量。“AI是有幻觉的”,William解释道,“基于它被‘喂’的数据,AI有时候并不能真实客观地描述事实,会存在篡改信息的现象,而且它会在它的模型里实现自洽。”同时,因为主导AI技术的通常是英语国家,数据也大多来自这些地方,导致AI在回答一些问题的时候存在明显的偏见。
风险不止于此。秦岭讲述了一位学生的经历。这位学生为了寻求灭鼠的有效手段,向AI进行了咨询。在AI给出的多种方案中,有一条建议他利用日常生活用品中的硫酸钡来毒杀老鼠。这一方案潜在地包含了足以提取致人死亡量的毒药的风险。
这也是为什么AI迅速发展的同时,一些国家和教育机构禁止AI应用于教育领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于2023年9月发布了首份全球《生成式人工智能在教育和研究中的应用指南》,旨在“解决该技术造成的破坏”。
William眼下还有AI无法解决的学习瓶颈。对于离开校园的他来说,身边没有了老师同学,靠着内驱力,很难维持长时间高效率的学习。没有了监督,也少了肯定和期许。
“AI会取代真人老师吗?”“当然不可能”,秦岭回答得非常笃定。作为一名多年处于一线的教育工作者,他认为教育不只是知识的简单灌输,“是师生之间的亲密关系,有着情感支持和思维碰撞”。与其杞人忧天担心自己是否有一天会被AI取代, William和秦岭有着一样的想法,倒不如从现在开始思考,当AI能胜任更多工作、释放更多属于人类自己的时间时,我们还有哪些想做、能做的事。
(摘自《看天下》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