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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广东州县钱粮催征研究

2024-10-21尹峻

西部学刊 2024年20期

摘要:《杜凤治日记》是晚清州县官员杜凤治宦粤及回乡闲居的日记,是研究清代地方官员生活史翔实而又珍贵的史料,日记中有着大量有关州县钱粮征收的内容,从杜凤治的日记中可看到,晚清广东各州县钱粮难征已成为普遍难题,部分州县还有严重的抗粮行为,州县官除了处理日常政务外,还常需要带领人马下乡催征钱粮,平时则派委员、“家人”等手下设立若干粮站收粮。杜凤治征收钱粮,注重依靠族绅协助,在催征过程中,州县官经常会使用诸如枷号、羁押等威胁手段以催促地方百姓完纳钱粮,对基层社会有着重要影响。

关键词:杜凤治;《杜凤治日记》;钱粮催征;抗粮

中图分类号:K252;F812.9;F32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4)20-0129-04

On the Money and Grain Taxing in Prefectures and Counties

of Guangdong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Centered on the Diary of Du Fengzhi

Yin Jun

(School of Social Development and Public Management, 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uzhou 215009)

Abstract: The Diary of Du Fengzhi, namely the diary kept by Du Fengzhi, a local official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documenting his official life in Guangdong and retirement life back home, is a detailed and valuable historical material for studying the life history of local officials in the Qing Dynasty. At the same time, the diary contains a lot about money and grain taxing by counties in Guangdong. In his dairy, it can be seen that in the late Qing Dynasty, the difficulty in money and grain taxing was a common problem in all prefectures and counties of Guangdong, some of which even resisted grain taxing. In addition to handling daily governmental affairs, local officials would have to lead teams to the countryside to urge money and grain taxing. Normally, they sent members, “families” or other assistants to set up stations to collect grain. Du Fengzhi’s money and grain taxing emphasized the reliance on noble families. In the process of urging money and grain taxing, threats such as arrest and detention would be resorted to complete this collection, which had a significant impact on grassroots society.

Keywords: Du Fengzhi; Diary of Du Fengzhi; money and grain taxing; resisting grain taxing

对于清代赋税的研究,中外学界成果较多,但对具体征收过程的研究则较少,对州县官征收钱粮的具体细节也没有较多关注。这部日记中有许多关于征收钱粮的记录,包括催征人员的派遣,催征的手段,催征造成的抗粮行为等,涉及州县钱粮催征多方面程序。《杜凤治日记》是晚清州县官杜凤治为官时的一手资料,对于该日记的相关研究较少,日记的价值亟待充分发掘利用,本文以《杜凤治日记》为主要研究对象,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进一步挖掘《杜凤治日记》的史料价值,探讨晚清州县钱粮催征的实际情况、方式以及造成的影响。

一、广东州县钱粮催征的实际情况

同治、光绪年间,杜凤治先后在广宁(两任)、四会、南海(两任)、罗定(两任)等地任州县官,日记中有较多篇幅涉及钱粮征收详情,包括许多粮站、催粮委员、殷丁“殷丁”:清代的一种基层差役,专门负责征收钱粮。殷丁由各户产生,协助粮差参与钱粮催征,清初设置殷丁,是沿袭明代征粮解运的做法,由大户承担。乾隆、嘉庆后“家计稍裕者,不作殷丁,每由无业刁民充当此役。”同治、光绪后多由庶民充当。催征细节及业户抗粮等等。在他任职的各州县都有长期欠粮的村庄和宗族,“年日为日无几,速完为是,予不遍到矣。要知予甚不愿沿门催索,实缘此地风气疲玩,不得不尔,实出无奈何。”[1]345-346当地百姓不知完粮为何物,甚至需要他亲自下乡催征,广宁县也是如此,“宁邑与四会比邻,宁尚自会分出,而风气大殊,竟隔天渊,余且勿论,即如银米一项,非官自驻乡沿门亲催不肯完纳,故予任宁时一年,实有半年在乡催征。四哥与二哥信所云官而亲作粮差,情形可知矣。”[2]782知县做着粮差的工作,一年有一半的时间在乡下催征,可以看出当地征粮之难。南海是广东首县,也存在着欠粮行为,不仅新粮未完还有很多业户旧粮尚欠。在距省城不远的紫洞,也存在着长期欠粮的宗族和村庄,拒绝或者迟迟未能如数缴纳应纳的税粮,杜凤治到南海紫洞催粮时,有李姓村落拒不交粮,这还是属于长期不纳粮的村落,知县下乡到当地亲催,也敢拒绝交粮,可见当地风气的疲玩以及对纳粮的抗拒。

同治《南海县志》的图甲表中提到,南海“每图分为十甲,每年轮值,以一甲总一图办纳之事,谓之当年。为当年者于正月置酒传十甲齐到,核其粮串,知其有欠纳与否,有则行罚”郑梦玉.同治南海县志:卷6(经政略图甲表),第1a页。,说明针对钱粮征收有相应的制度约束,按规定划分相应的职责,并且每年会对欠粮户进行追责,南海百姓按理说在这种制度下应缴纳的钱粮无法逃脱。但在杜凤治的日记中,我们可以看到在南海征粮不似方志所述,杜凤治在征收钱粮时往往需要动用多种严厉或者暴力手段才能从当地百姓手中征收到足额的税粮,因为当地许多业户对缴纳钱粮这件事非常抗拒,杜凤治设立了多个粮站以应对业户的抗粮行为。“金利粮站在金溪,三江粮站在官窑。”[3]311即使在这种制度下,设立诸多粮站,广泛设置催粮委员,频繁下乡催征,各州县钱粮都难征。为了征收钱粮,杜凤治拟派遣大量人手向村中欠粮户施压,“麦与予言:‘须分勇百名分扎永泰、中村地面,兼以缉匪,实为催粮,令彼知畏,一村畏,他村知之不敢不完矣。’予大是之,俟回行馆商行。”[1]311试图通过兵勇威慑,借口剿匪驻扎一定数量的兵力以迫使当地业户完粮。杜凤治在广宁任上时,当地完粮情况也不乐观,“周询近日宾坑粮站完纳如何,予言每晚必有报单,昨日一两余,前日只九钱。周、麦亦摇头啧啧,以为玩疲极矣,且看三日如何。”[3]3147每天征收到的数目都很少,远远达不到预定的要求。部分疲玩业户为了抗粮甚至直接躲起来,遁入深山密林以逃避纳粮,迫使州县政府不得不采用通缉的办法动员百姓追拿,捉到欠粮者即奖励一定数额的洋银,在追回欠粮的同时也能威慑其他欠粮业户。广东地区抗粮之风盛行,各宗族和村庄长期不纳粮,致使许多当地百姓都不知道什么是纳粮,如此环境从侧面也反映出官府纳粮的棘手,因为很难对无纳粮之风的地区征收欠粮。此外,仓房对纳粮户的勒索也是业户抗粮的重要原因,业户将应完款项尽数准备了,仓房却以成色不好等各种理由不肯收取,以期勒索钱财中饱私囊[2]481。这也体现了官府对乡村基层社会控制力的减弱,由于存在大量抗粮不交的业户,额定粮差数量有限,且难以应付诸多催粮事务,这就导致了许多游差下乡催征钱粮,书吏殷丁与之勾结舞弊,压榨百姓并额外盘剥,逐渐激化州县官府与百姓间的矛盾,导致抗粮欠粮的人越来越多。为了针对书吏对百姓的额外盘剥,杜凤治也尝试了一定的改革,比如试图将收粮地点改在大堂,明确征收数额当堂结算,让收粮过程透明化[2]587。

由此可见,广东各州县针对纳粮虽有一定的制度约束,但实际情况却不乐观,州县政府难以按时征收到足额的税粮,杜凤治任下的各州县均存在不同程度的欠粮行为,诸多业户对完粮持消极乃至抗拒态度,从而导致钱粮征收效率的低下,往往要派出大量人手前去催征,影响地方财政收入,为了应对业户的抗粮行为,杜凤治采取了不同的催征方式以保证钱粮的顺利征收。

二、钱粮催征的方式

在州县各事务中,钱粮征收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一项,它与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密切相关。杜凤治在所有任职的州县都将钱粮催征作为首要公务,在该事务上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在广宁、四会、南海、罗定任上都派遣了诸多委员在各地粮站驻扎,轮番下乡催征,杜凤治自己有时也亲自下乡催征。但杜凤治终归是县令,不可能经常亲自下乡征粮,所以他通过聘请委员的方式协助他征收,即便如此,杜凤治还是会在有限的时间内带领人马下乡催征,以检查各粮站征收情况。任罗定知州时,因其他公务不多,杜凤治就长期在乡下征收钱粮,经常白天到各乡村催征,晚上比责粮差,进行赏罚[4]3593。

钱粮催征的方式大概有以下几种:第一,自封投柜。作为清代已普遍推行的一种田赋征收方法,自封投柜的缴纳欠粮的方式在日记中几乎没有体现,日记里大多是杜凤治通过强迫手段征取钱粮的记录,但不能因此认为自封投柜的方式就不存在了,在清代广东族谱里也有关于按时纳粮的族规,杜凤治所征收的钱粮应该有一部分是“正常”征得的,占据征收总额的一定的比例。第二,羁押。对完粮不足的殷丁欠户会给予一定的期限,如果到一定期限还没有清纳,则会被羁押,清完或者交到一定数目才会被释放[4]3710。陈姓殷丁即使纳了七成,在粮差催粮后依旧不交粮还是会被看押。还有家里有钱故意不完粮的欠户,杜凤治对这类欠户的处罚更为严厉,这种一旦被抓到即使当即清讫欠粮,也会被羁押。第三,鞭责。对于未及时纳粮的殷丁和催征的粮差,晚上比粮时,会被鞭责,“二更后比粮,粮差疲玩,此时尚有殷丁未出来者,各予鞭背千鞭至五百,谕姑宽,寄下五百,限十七日晚再比。如殷丁尚不出来,定加倍比责,并责孤拐。各殷丁有未及五成者,分别条责,五成以上者限十七晚比较,必须到八九成方免惩责。”[4]3702屡唤不来的殷丁会被加倍处罚,钱粮必须交至八到九成才能免于处罚。第四,枷号。与鞭责不同,枷号的意义更多在于羞辱犯人,以达到威慑效果,通过威慑手段达到征收钱粮的目的,杜凤治在征粮时也经常采取这种方式,比如“分别轻重多寡责惩,并枷号六名,限本卯全数完讫,否则提至罗平严比,决不姑宽”[4]3593。按照殷丁欠粮情况分别予以惩处,将其中六名枷号。但枷号并不是单独使用的,比如“此次看所完尚不到五成,大怒喝责藤条八百,枷号去催”[4]3656。还有林姓旺户殷丁纳粮不足数,旧粮也未补完,被鞭四百并枷号处罚[5],可见枷号和鞭责经常是一起处罚的,以逼迫欠粮户尽快交粮,两者相结合是杜凤治催征钱粮的一个重要手段,这给当地百姓造成了较大威慑,一定程度上加快了工作效率。第五,封祠堂。作为儒家传统文化的重要象征和维护族人关系的纽带,祠堂在家族各项事务活动中占有重要地位。封祠堂一般是在数次催促及鞭责无效后使用,是比较严厉的一种处罚手段,有一村中男人为不纳粮悉数躲匿,在封祠堂时村中只有耆老出来请求暂缓,并许诺会尽快到粮站纳完[6]4913,祠堂在百姓心中地位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了,由此可见,封祠堂是一种不首先使用且威慑力较强的手段,面对久不纳粮的欠户具有较好的效果,当祠堂被封他们会立即出来维护。第六,焚烧房屋。这在应对抗粮行为的处罚措施里属于非常严重的一种处理方式,杜凤治经常会焚烧逃匿者及欠粮户的房屋,以惩罚顽固欠户数次拒纳钱粮的行为。在焚屋前常定以期限,如“限三日,门前标字‘三日无人无粮,必焚其屋。’”[7]1346对于直接躲匿的欠户,则会将他们的房屋焚烧后拆除,搬空后只留一个空屋再逃匿的,直接焚烧空屋,以儆效尤。

除了上述五种主要的催粮方式外,还有诸如封店铺、令兵丁滋扰、焚村及株连家属等处罚,如果欠户有其他资产例如当铺、杂货店等,都会被作为官府催征钱粮的筹码,予以查封或扣押,以达到促使欠户完粮的目的。通过这些催粮方式我们不难发现,晚清广东州县钱粮难征,州县官需要动用各种非常规的方式去逼迫业户缴纳钱粮,这些非常规方式包括限制人身自由、毁坏他人财物等,是以不同程度的威慑行为让官府对欠粮户达到强而有力的控制,大部分业户不会有主动缴纳钱粮的自觉性,王法的惩处是州县官催粮时经常要用的一种手段,是利用暴力令百姓不敢以身试法,从而迫使这些欠粮业户缴纳应缴的钱粮,维持地方财政收入的稳定。

三、钱粮催征产生的影响

地方州县的各种催征行为是地方官试图维持地方财政收入稳定的产物,适度催征可以打击业户消极的纳粮态度,但暴力催征也会带来一些负面效果,比如欠粮顽户举家搬走、欠户躲匿以及引发族人和官兵对抗等。在衙门中,书吏和粮差是州县官在赋税征收过程中的代理人,他们在钱粮征收的过程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他们的本职公务是催征钱粮,但州县官很难放心把催征钱粮的事务交给当地书吏,而是会另派“家人”前去负责,或者让他们协同处理[7]1257。州县官会在各乡镇粮站设立委员负责征粮事务,委员分总催委员和分催委员,以能力较强、熟悉当地地方催粮事务者为总催委员,总催委员统管当地钱粮催征事务,分催委员协助总催委员处理相关事务[8]。从上述内容中可以发现,晚清地方州县按时交粮的情况极为少见,在日记中也很难看到,杜凤治收到的钱粮,有相当一部分应该是通过粮差“正常”地征来的,但杜凤治一般不会记下“正常”纳粮的细节或故事,因为他下乡催征就是要对付疲玩、抗延的业户,故所记偏重于以威胁、强迫手段征粮的情况。杜凤治作为一个州县官,所记与催粮有关的事务大多逃不开各种程度暴力的逼催,如此方能征收接近额定数量的钱粮。这也是当地风气的一种反映,杜凤治日记中所出现的各种程度的逼迫手段就成为必要。

钱粮催征带来正面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保障了政府的税收,因为当地百姓以抗粮为己任,不严催难以征收到政府应缴纳的赋税,杜凤治所采取的诸如追究粮差和殷丁的刑责、株连并羁押其家人、查封欠户资产及焚烧欠户房屋等措施,提高了官府的办事效率,建立了官府的威信,加强了政府对于乡村基层社会的控制,其中涉及的焚屋等行为实际上更多的是官府对当地百姓的一种威慑,起到的是一种杀鸡儆猴的作用,让业户不敢轻易以身试法,但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负面效果,适度的威慑可以促使业户及时缴纳钱粮,使钱粮催征的过程正常有效地进行,但有时强硬的催征会引发当地百姓更为激烈的反抗,某村有李福云陈开华者更是率众抗粮[7]1263。这反映了官府在催征钱粮的问题上与业户之间的尖锐矛盾,这种矛盾逐渐演化为部分欠粮业户和官府的对抗,导致诸如泼粪、扣押粮差等行为出现,当然这些对抗大都以官府将其镇压并惩处而完结。更有甚者有杜姓抗粮夺犯,将要羁押的欠户从粮差手中夺去,并且其族人尽推不知,由此可见官府的催征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当地族人的凝聚力,当族人抗粮达到一定基数的时候,原先按时纳粮的业户会受抗粮人群的影响也逐渐开始拒纳钱粮,使得官府钱粮征收工作更为不易。两次鸦片战争以及咸、同年间的战乱使得官府对地方基层社会控制力的削弱,战乱导致的官方册籍的丢失也让官府的赋税征收工作难以开展,种种原因使得州县财政问题日益突出,钱粮征收作为州县行政的首要任务,其演化为各种不同程度的“催征”就成为必要。州县官有时也会请求当地士绅的协助,让当地士绅协同处理未完粮的业户,约束不按时缴纳钱粮的子弟,催促他们尽快上缴未完款项,尽管在征收钱粮这件事上官府与士绅之间也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矛盾,但也同时体现了士绅与州县官在催粮事务上的某种合作关系。如杜凤治日记第七册记载:“粮庄师爷章子珍下午来,晚上又来,谈此地粮不难征,亦不少欠,可征至九成,惟殷丁实淘气费神耳,玩疲已极,有几个应严比。各绅来,予亦以粮务托之。”[6]3603

四、结束语

钱粮催征是一种在晚清州县行政中普遍存在的现象,以缴纳足额税粮、保障政府财政收入为主要目的,其方式多样,严峻程度不一,针对不同的欠粮户有着对应的催征方式,优点是保障了州县税收的稳定,向业户传达了须按时纳粮的观念,加强了清政府对地方基层社会的控制。但也存在某些不足之处,比如过度的暴力催征激发了被催征地百姓的抗官情绪,晚清广东各州县地区层出不穷的匪乱与之不无关系,且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官府催征后躲匿的欠粮顽户,脱离土地成为新的无业游民,这也是导致晚清基层社会动荡不安的重要因素之一。

参考文献:

[1]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1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2]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2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3]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6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4]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7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5]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8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4258.

[6]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9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7]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3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

[8]杜凤治.杜凤治日记:第4册[M].邱捷,点校.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21:2031.

作者简介:尹峻(1999—),男,汉族,广东珠海人,单位为苏州科技大学社会发展与公共管理学院,研究方向为中国专门史。

(责任编辑:赵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