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土地流转研究综述

摘要：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城市化进程速度加快，大量农民工进城务工，加快了土地流转。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政策，以促进土地资源的有效利用。文章通过梳理中国知网2020—2023年与土地流转相关的文献，发现诸多学者研究土地流转，内容涉及土地流转发展现状、土地流转收入、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土地流转租金、土地流转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困境和问题。基于此，对土地流转的现有研究进行述评，为后期研究提供思路和方向。

关键词：农村；土地流转；文献综述

中图分类号：F321.1 文献标志码：A DOI：10.16465/j.gste.cn431252ts.20240311

基金项目：中国工程院战略研究与咨询项目（2023-XY-31）。

Literature review on rural land transfer research

Kong Chen

（School of Agriculture and Rural Development， He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Zhengzhou， Henan 450046）

Abstract： Since the 1990s， China’s urbanization process has accelerated， with a large number of migrant workers entering cities to work， accelerating land transfer. The report of the 19th national congress of the communist party of China proposed strategic policies for rural revitalization to promote the effective utilization of land resources. This article reviews the literature related to land transfer on CNKI from 2020 to 2023 and finds that many scholars have studied land transfer， including the current development status of land transfer， land transfer income， factors influencing land transfer willingness， land transfer rent， difficulties and problems faced by land transfer in the development process. Based on this， a review of existing research on land transfer is conducted to provide ideas and directions for future research.

Key words： rural areas； land transfer； literature review

土地资源是人们各种社会活动的物质基础，可满足人们生活、生产和生活空间的需求，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1-3]。基于当前社会条件，即使是拥有优质土地的家庭，其农业劳动力进城务工仍是主要选择[4-5]。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城市化进程加快，从1990年至2022年上升38.78个百分点，大量农村劳动力进城务工，对于自家的土地采取流转或撂荒的形式，截至2019年，土地撂荒率为18.59%，废弃超过7次的面积占42.392%[6]。土地不能充分被利用，以至于农业衰退，农村经济发展受限，城乡发展差距日益扩大。为促进农村地区经济发展、改善农民生活水平，实现城乡发展协调一体化，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乡村振兴战略，实现乡村振兴的一个关键环节是土地流转，促进土地资源的有效利用。土地流转对提高农业生产效率[7]、实现农业现代化[8]、促进城乡发展一体化、增加农民收入[9-10]、摆脱贫困[11]、维护国家粮食安全[12-13]、促进农业经济发展[14]、保护生态环境、推动乡村振兴全面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促进农民收入增长是我国实现乡村振兴[15]、全面小康社会与全面脱贫的主要目标[16]。目前已经有诸多学者对土地流转进行研究，2020—2023年中国知网上有关农村土地流转的核心期刊文献有305篇，为了梳理农村土地流转的研究过程及关注点，探究未来的研究方向。文章比较系统地整理和汇总土地流转领域最新的研究成果和进展，了解该领域的研究主题、方法和理论框架，掌握研究热点和重要观点，建立对土地流转问题的全面认知，发现土地流转领域的研究空白和存在的问题，为后期对于土地流转的研究提供了重要价值和意义。

1 土地流转现状

对于农业和农村发展而言，土地流转实现规模化经营是提升生产效率的重中之重[17]。但我国农村土地存在着细碎化的问题，农户土地面积小、分散，流转难以形成规模效应，很多农户面临着土地无法流转、流转收益低等问题，制约了土地流转的发展。诸多学者分析了我国农村土地流转现状，包括全国视角和区域视角，就全国视角而言，目前我国农村土地流转市场发展迅速，交易市场日益完善。土地流转规模稳步增长，但发展分布不均，东部、中部、西部的土地流转发展存在差异，中部地区人口众多，人均耕地面积数量少，靠近东部一线城市，出来务工的人较多，土地流转频次和规模明显高于人均耕地面积多且不适合规模化耕种的西部地区，东部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土地流转形式更先进和多样化。土地流转主体呈现多样化，由单一农户发展到由政府、企业、合作社、种植大户等共同参与。土地流转方式也呈现多样化，包括转包、出租、互换等。此外，农村土地流转依然存在经营权产权不明晰、市场不完善等问题[18]。就区域视角而言，多数学者针对各区域的土地流转进行研究。王晓霞[19]分析宁夏农村土地流转，发现其呈现流转规模化、流转形式多样化、流转主体多元化、管理规范化发展的特征，其中流转形式多样化主要体现在农民收入方式多样化，包括“保底租金+盈余分红+打工收入”；流转主体多元化主要体现在流转主体以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为主；管理规范化主要体现在发布相关政策文件以规范农村土地流转，并有效减少农村土地流转纠纷案件数量。但即使如此，仍然存在土地流转规范化水平有待提高、土地流转服务机构作用发挥不明显、土地流转监督管理不到位、土地流转效益没有充分显现的问题。李继红[20]分析湖南西部地区的土地流转发展现状，发现土地流转发展速度快，形式和主体均呈多样化发展，其中流转形式包括转包、出租、股份合作，流转主体包括合作社、企业、经济能人、乡镇企业领导等。

2 土地流转收入

通过阅读文献，发现诸多学者认为土地流转可以促进农户家庭增收，推进农户迈向更高的社会阶层[21]。不同的流转模式对农民的增收效果存在差异。无论是农民自发型、村集体推动型、政府主导型的土地流转模式，均能促进农民增加收入，只是增加幅度有所不同[22]。笔者对文献进行梳理，主要从土地流转对转入户和转出户的增收差异、收入类型差异、城乡收入差距进行分析。

土地流转对转入户和转出户的增收存在差异。朱明月等[23]基于2017年7—10月对贵州、江苏、云南、河南、四川、湖南、湖北和重庆8个区域的944户农村家庭，并运用倾向得分匹配（PSM）分析方法来检验土地经营权流转与农业生产收入之间的关系，发现土地流转对于土地转入人员的单位土地收入、农户成员人均收入有明显的正向作用，但并未有效提升土地转出人员的收入。

土地流转对农民的收入类型增收存在差异。农民收入包括经营性收入、工资性收入、财产性收入、转移性收入。孟杨[24]基于2019年3—9月调研4个省份的20个地级市的947份问卷数据，采用计量分析方法，探究土地流转行为与家庭经营性收入之间的关系，研究结果发现对于土地流入和土地流出的农户拥有不同的结果，对于土地流入的农户而言，其家庭经营性收入会得到明显提高，但对于土地流出的农户而言，并不利于增加其家庭经营性收入。陈斌开等[25]基于1986—2008年农业部固定观察点微观家户数据，包括11个省份77个村落的8 000多户，分析农村土地流转对农业生产率、农民收入、农村收入不平等的影响，研究结果发现只有在土地流转后的规模化经营时，才能有效提高平均农业生产率；土地流转有利于促进农民增收，但并非是农业收入，而是打工收入和经营性收入，原因在于土地流转转出人员有机会从事非农工作；此外，土地流转加剧了村中家庭经营收入和总体收入的不平等。有学者认为土地流转是造成村内收入差距拉大的重要原因。张广辉等[26]基于2018年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FPS）数据，分析土地流转对转入户和转出户的多项收入与家庭总收入的关系，发现对于转入户而言，土地流转降低了经营性收入增长和工资性收入下降，与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无关，最终与家庭总收入无关；对于转出户而言，土地流转降低了经营性收入，增加了工资性收入和财产性收入，与转移性收入无关，最终促进家庭总收入的增加。

土地流转有助于缩小农村收入差距和城乡收入差距[27]。史常亮等[28]基于2013年7—8月对8个省份的16个县48个乡144个村的980位农户的调研数据，采用内生转换回归模型分析土地流转与农户家庭收入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进行土地流转的农户，其家庭总收入和人均收入均分别提高27.3%和33.3%。此外，对于高收入的农户而言，选择土地流转的收益高于低收入农户，即加剧了农户间收入的不平等，但若低收入农户加入土地流转后，其与高收入农户之间的收入差距将会缩小。土地流转的发展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方达等[31]整理2011—2018年互联网土地流转信息平台上发布的71 898组数据，探究农村土地流转对城乡收入差距的机制，发现无论是作为直接机制还是间接机制，农村土地流转均有助于缩小城乡收入差距。

3 土地流转租金

土地租金的大小受多种因素影响，如土地所在地区的市场供需关系、土地品质、土地用途、承租方的经营能力等。一般来说，土地品质优良、地理位置优越的土地租金相对较高，而土地品质较差、地理位置偏远的土地租金相对较低。土地流转通过土地租金的支付实现了流转方的经济回报。对于转出方而言，土地租金是一种资产收益，可以补偿他们将土地流转出去而无法直接利用土地带来的损失。同时，土地租金也可以成为流转方经营收入的重要来源。对于转入方而言，支付土地租金是获取土地使用权的一种成本，但也使他们能够在相对较低的成本下使用土地进行农业生产或其他经营活动。租用土地可以帮助承租方扩大经营规模、提高效益，并获取相应的收益。合理的土地租金水平可以促进土地流转的发展，平衡流转方与承租方的利益，推动农村经济的发展和农民收入的增加。同时，相关政策和措施可以引导土地租金的合理形成，确保土地流转的公平和有序进行[32]。Porta等[33]鼓励有流转需求的农户将土地租赁给其他人，以促进土地市场的流动性。随着土地流转的逐渐发展，土地租金也发生变化，直接影响了我国农村土地流转市场化的发展。据相关统计数据发现，我国的土地流转租金在2009—2017年上涨了33.3%[34]。部分学者从农业生产外包服务的角度分析土地租金的上涨，康晨等[35]基于2003、2008、2013、2018年江苏、吉林和四川3个省份265个村落的面板数据，发现对于平原区域且具有规模化土地流转，农业生产外包服务促进了土地流转租金的上涨，但对于小农户的土地流转行为则没有明显的影响。宋珂等[36]基于湖南、吉林、重庆3个区域2014—2020年的调查数据，运用固定效应模型等方法进行分析，发现农业外包促进了农村土地流转租金的上升，但丘陵地区的土地流转则没有明显地引发租金上涨。

4 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

习惯性耕种和土地传承观念的根深蒂固，使得部分农民对土地流转持保守态度，不愿意将自己的土地租赁或转让给他人，导致土地流转的发展受到抵制。此外，由于农村土地多为集体所有制，涉及到土地的流转必须经过村集体或农民个人的同意，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土地权属的确认和变更存在一定的难度和复杂性，导致部分农户不愿意积极参与土地流转。诸多学者对意愿农户土地流转的意愿进行研究，可分为首次土地流转意愿和二次土地流转意愿，多从描述性统计[37-38]、影响土地流转的因素进行分析[39]。

农户首次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可分为个人因素、环境因素和政策因素。熊航等[40]构建影响农户自发进行土地流转的行为模型，发现农户的非农化程度与农户土地流转行为呈正相关，农户年龄提高，土地流转行为先强后弱。张艺等[41]通过对内蒙古5市的1 500位农户进行调研，使用Logistic模型方法，研究影响农户土地流转的因素，结果发现，农户家庭劳动力数量、受教育程度对农户参与土地流转意愿有显著影响；农户对政策的了解、参与养老保险情况、社交频率、土地流转的组织、市场和程序对其参与土地流转意愿影响较大；农户家庭收入是否参与土地流转的相关培训对其参与土地流转意愿影响一般；农户家庭是否连接网络、是否有土地纠纷、土地是否肥沃、距离城镇远近对其参与土地流转的意愿影响较小。Brandt等[42]通过数据调查分析发现，大多数农户会选择亲近之人，如亲戚、朋友、邻居等熟人作为土地流转的对象。魏桐桐等[43]基于2005—2020年相关数据分析影响黑龙江省大八浪乡村民土地流转的因素，发现村内的劳动力转移人数与村民土地流转因素呈正向相关关系。杨青等[44]基于2014、2017、2018年的面板数据，分析2015—2016年政府推行的农业“三项补贴”改革对农户土地流转意愿的影响，结果发现其对于农户的土地转入决策没有显著影响，能提高农户的转入规模；但“三项补贴”改革刺激了土地租金的增加，对部分农户的土地转入行为存在抑制。陈利昌等[45]基于梅州、河源的问卷调查数据，分析土地流转现状，发现33.4%的农户基本了解土地流转，37.8%的农户不了解土地流转；70%的农户没有参与土地流转，主要原因在于农户土地面积少，仅能满足日常的基本需求；34.7%的农户愿意将土地流出，但仅15.2%的农户愿意流入更多的土地，35.5%的农户认为土地流转比较麻烦，17.2%的农户认为土地流转比较容易，对于土地流转信息的获取方面，38.4%的农户认为比较难获取及时的和有价值的信息。就群体而言，与以农业为生的农民相比，农村知识分子、个体户、乡镇企业经营者等通常有其他收入来源，不以农业为生，其对土地的流转意愿更强[43]。此外，土地流转过程中的地权不稳定等会抑制农民的土地流转意愿[44-46]。

农户二次土地流转的意愿也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张兰等[47]基于2019年对8个省份进行调研的871份数据，采用Logistic模型进行分析，研究非农就业、土地流转对农户当前及二次流转的意愿，结果发现，34.44%的农户当前想要调整土地，56.72%的农户在第二轮承包时想要调整土地，农户的非农就业与其当前、二轮承包到期时的土地调整意愿负相关，其中对于二轮承包到期时的土地调整意愿负向影响更大；农户二轮承包到期之后的土地调整意愿与村庄内的土地流转水平无关；就区域而言，东部和西部非农就业的农户的土地调整意愿较低。兰勇等[48]基于2018年对湖南调研的498份有效问卷数据，运用Amos24.0分析农户对土地流转的续约意愿和影响因素，发现在首次进行土地流转时就考虑续约的农户占比53.61%，首次土地流转后，73.9%的农户续约意愿较强，若在续约时遇到困难，仅56.02%的农户愿意解决困难以实现续约，影响其续约因素包括多方面，如农户的主观行为规范、行为态度、行为控制，具体而言，若农户对续约预期收益信心较足、对首次土地流转结果比较满意、得到家人的支持、农户自身禀赋和周围环境禀赋越高，其续约意愿越强。此外，土地承包的安全性[49]、土地基础设施状况[50]、农产品价格水平[51]，也会对农户土地流转意愿有显著影响。

5 土地流转面临的困境和问题

我国的土地流转呈规模化、集约化经营，但也面临着诸多困境和问题，不同于其他市场经济活动的风险，土地流转涉及土地属性、气候自然因素和转出方、转入方、其他群体等利益相关者，故其风险具有复杂性和多面性的特点。对转出方和转入方而言，均存在违约风险和合同签订风险，对政府而言存在社会治安的风险[52]。

目前部分农户会选择熟人或亲近之人进行土地流转，但这种土地租赁活动不利于土地流转市场的自由发展，还会造成生效效率的损失[53]。农村土地流转还存在溢价风险，包括规模溢价、风险溢价和投资溢价，虽然土地流转的溢价有助于提升农户的收入，但会限制土地规模化经营，不利于现在农业的发展[54]。此外，农村土地流转过程中会存在经营权管理风险、流转风险以及土地经营风险等，故应建立健全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保障机制、强化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的规范化管理、完善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监管制度[55]。农村土地流转需要资金和技术的支持，但是目前对于流转农户的贷款和风险补偿机制还不够完善，银行对农村土地流转的融资存在一定的限制，对农业土地流转的支持力度不够，如信贷支持体系不够健全、保险支持体系以及配套支持体系不够完善[56-57]。同时农户对于新种植技术的接受度也较低，限制了农村土地流转的发展。此外，涉农金融机构对农业的贷款方式单一，第三方机构的农业贷款金额较少，手续繁琐，难以满足农户土地流转的需求[58]。除金融支持不足外，还存在相关法律和制度不完善，对土地权属、流转方式、流转期限、流转收益分配等方面的规定不够明确，给土地流转的实施和管理带来了一定的难题，对农民增收效率有待提高、土地流转过程缺乏监督、农民在农村土地流转市场中存在信息壁垒且议价能力弱等问题。部分地区为降低风险，推行履约保险设计，李寒凝等[59]于2021年6—7月对四川邛崃、江苏海门、浙江海盐三地进行实地访谈和案例研究，分析三地的履约保险设计，邛崃首次引入第三方保险公司承担相关风险，海门、海盐基于邛崃首创的风险承担模式进行优化，通过履约保险设计，降低了转入者的资金压力和成本，提高了农户参与土地流转的积极性，为促进土地市场的健康发展提供了物质保障。

6 文献述评

通过以上分析，发现诸多学者关注土地流转。对其研究包括土地流转现状、土地流转收入、土地流转租金、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土地流转面临的困境和问题。对于现状分析，学者们从全国视角、区域视角进行分析，少有学者对具体某村落的土地流转进行详细和完整的研究。对于土地流转的收入，学者们研究已具有深度和广度，基于大量的调研数据并使用多种计量方法分析土地流转是否有效增加农民收入，但调研数据多是对于某区域的部分数据，样本数量有限，缺乏更为全面和细致的研究。对于土地流转意愿影响因素，现有研究多是从个人因素、环境因素、市场因素等进行分析，已较为全面，但除此之外，农民的土地流转意愿还受靠农业为生的传统农业文化影响。随着土地流转的日益发展，土地租金逐渐上涨，目前学者普遍认为土地流转与土地租金的呈正相关关系，少有学者分析影响土地租金上涨的因素，从而确定土地流转对土地租金影响的程度。对于土地流转面临的困境和困难已有大量研究，但因各区域各村落的特殊性，其面临的困难也会有所差异，需要对各村落进行更系统地分析，发现其面临的核心困境和困难，从而提出有价值的指导建议。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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