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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传

2024-10-17林语堂

作文周刊(中考版) 2024年34期

苏东坡一直卷在政治漩涡之中,但他却风光霁月,高高超越于狗苟蝇营的政治勾当之上。他不忮不求,吟诗作赋,批评臧否,纯然表达心之所感。

童年与青年

苏东坡到十岁之间,他父亲进京赶考,落第之后,到江淮一带游历,母亲在家管教孩子。据记载,苏东坡十岁时,已经能写出出奇的诗句。十一岁时,进入中等学校,认真准备科举考试。为应付考试,学生必须读经史诗文,经典古籍必须熟读至能背诵。背书时不仅仅注重文章的内容、知识,连文字措辞也不可忽略。这种背诵记忆实在是艰难而费力的苦事。最努力苦读的学生竟会将经书和正史抄写一遍。苏东坡读书时就是用这种方法,这种用功方法,对苏东坡的将来大有好处,因为每当他向皇帝进谏或替皇帝草拟圣旨之际,或在引用历史往例之时,他决不会茫无头绪,就如同现代律师之引用判例一般。再者,在抄书之时,他正好可以练习书法。

到了青年时期,对苏东坡有助力的是,他父亲一向坚持文章的淳朴风格,立戒当时流行的华美靡丽的习气,因为后来年轻的学子进京赶考之时,礼部尚书与礼部主试欧阳修,都决心发动一项改革文风运动,便借着那个机会,那些只沉溺于雕琢文句卖弄辞藻的学子,全不录取。在此等文章里,很难找到一两行质朴自然的句子,苏东坡称这种炫耀浮华的文章里构句用字各自为政,置全篇效果于不顾,如演戏开场日,项臂各挂华丽珠宝的老妪一样。这样家庭与社会的氛围,正适于富有文学天赋的青年苏轼的成长。

东坡居士

在元丰四年,苏东坡真正务农了。他开始在黄州东坡一片田地里工作,自称“东坡居士”。

他过去原想弃官为农,没料到在这种情形之下被迫成了农夫。在这里虽然生活确实困难,但是他还是决心要为自己建筑一个舒适的家。他把精力全用在筑水坝,建鱼池,从邻居处移树苗。他看着稻茎立得挺直,在微风中摇曳,或是望着沾满露滴的茎在月光之下闪动,如串串明珠,他感到得意而满足。他过去是用官家的俸禄养家糊口;现在他才真正知道五谷的香味。

在这种农村气氛里,他觉得自己的生活越来越像田园诗人陶潜的生活,他对陶潜极其佩服。陶潜不肯对上层派来的税吏折腰,即解印绶去职,归隐农桑。苏东坡写过一首诗,说陶潜一定是他的前身。他越读陶诗,越觉得陶诗正好表现自己的情思和生活。他将每天在田亩耕作的感想,将《归去来兮辞》的句子重组,照民歌唱出,教给农夫唱,他自己也暂时放下犁耙,手拿一根小棍,在牛角上打拍子,和农夫一起唱。

岭南流放

在苏东坡五十七岁时,他已经饱历命运的荣枯盛衰,现在再度贬谪岭南,他也不以为奇了。他现在向前行进,无忧无惧,心中一片安谧宁静。

到了惠州,苏东坡最大的发现是此地无酒类的官方专卖,每家各有家酿。由此时起,他开始品尝桂酒,此时他仿佛在遥远的地方遇到了知己。在给朋友的好多信里,他赞美此酒的异香,并写了至少有五六篇酒赋。

同时,他也关心惠州城的诸种改革事宜。他还一改过去喜爱建设的天性,经过与几位县令会商,建筑了两座桥,一个在河上,一个在惠州湖上。为兴建这两座桥,子由的太太捐出不少朝廷当年赏赐她的金币。他还把在黄州插秧使用的“浮马”向南方推广使用。浮马就像在水面漂浮的一只小船,农人可以坐在上面插秧,用腿当作桨移动,马头正好用来盛稻秧。他在给一位太守送行时,曾经告诉他要推广浮马的应用,并且说,为太守之道,在于“使民不畏吏”。这一切所行所思便根源于苏东坡一生的浩然之气,如其在潮州韩文公庙碑中所说:“浩然之气,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矣。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狱,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此理之常,无足怪异。”

在读《苏东坡传》时,我们一直在追随观察一个具有伟大思想、伟大心灵的伟人生活,这种思想与心灵,不过在这个人间世上偶然成形,昙花一现而已。苏东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个记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 (选自《苏东坡传》,有删改)

赏析

这篇文章向我们展示了大文学家苏轼勤学思辨的一生,读来让人振奋。苏轼的文学作品不仅是元祐时期的精神文化象征,它的乐观、阔达、超脱更成为一种文学之风流传至今,温暖着每一个中华儿女,使我们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能吟咏出“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等振奋人心的诗句,收获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