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
2024-10-12施绮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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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大学和大海都有一个“大”字,可见它们在本质上是一致的,都具有非同寻常的包容性。它们之间的区别无非一个是海洋生物的天地,一个是人类的天地罢了。这点区别只能算“小异”,包容性才是它们之间的“大同”。现在想来,此前的我一直被“小异”障目而不见“大同”了。
提起大学,就不得不说一下存续时间极为短暂却人才辈出的西南联大。
在汪曾祺先生写的散文里面,我尤其喜爱西南联大系列。娓娓道来的文字如小桥下的流水潺潺而过,常常牵动着我的思绪,飘飘忽忽融入那个孟夏草木长、有着明亮的浓绿的雨季的昆明……
西南联大何以如此吸引我?之前我并未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如今细细思索,答案才逐渐明朗起来。
鲁迅先生在《文化偏至论》中主张“尊个性而张精神”的“立人”思想。西南联大不折不扣地践行以人为本的宗旨,其内在精神与鲁迅先生的“立人”思想不谋而合。我通过阅读汪老笔下的西南联大,精神得到滋养,整个人也被“立”起来了,并且志于成为一个“大写的人”。这便是西南联大吸引我的深层次原因。
前面提到过,大学之大,主要体现在非同寻常的包容性方面。而西南联大的确包容了许多真性情的人。据汪老讲,几个湖南学生集资开了一家饭馆,取名“潇湘馆”。讲《红楼梦》的吴雨僧先生看到这一招牌后很生气,找上门向这几个学生抗议:林妹妹的香闺怎么可以作为一个饭馆的名字呢!这些学生很尊重脾气执拗的吴先生,但又不想放弃这个名字,于是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在“馆”前加一“饭”字,变成了“潇湘饭馆”。至此,吴先生才勉强同意。
汪老还提到一位唐姓教授,说他讲词的方法是“不讲”。有时唐教授用无锡调把一首词吟唱一遍,然后自己赞叹一句“好!真好”,这首词就算讲完了。在为人方面,唐教授也率真得很。有一次,他在办公室当着一些讲师、助教的面揶揄两位教授,说他俩一个“集穿凿附会之大成”,一个“集啰嗦之大成”,全然不考虑别人是否会传话,也不考虑两位教授听到评价是否会生气。汪老说,即使两位教授听到了也不会生气,因为西南联大的学风就是:宽容、坦荡、率真。
这群真性情的人无一例外都有一颗赤子之心,对待一切都很认真、很虔诚,如孩童一般没有城府,显得十分真实可爱。正因为如此,汪老在此后的岁月里非常留恋在西南联大读书的日子,曾深情地感慨道:“我要不是读了西南联大,也许不会成为一个作家,至少不会成为一个像现在这样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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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之“大”,其实还有“博”的含义在里面,这么看来,大学应当与博学画等号。大学可不就是因为容纳了无数人类精英头脑中的知识才成为学问的渊薮吗?这些伟大的头脑无一不是历史天空中熠熠生辉的星辰。大学给了莘莘学子更多与伟大头脑对话的机会,若干年后,他们中势必又会出现许多伟大的头脑……于是,人类这根“会思考的芦苇”在茫茫宇宙中又长了几分。
大学虽然为莘莘学子提供了一个与伟大的头脑对话的平台,但它并不强迫所有人都必须这么做。大学里,是否学习取决于我们自己。那些将“六十分万岁”奉为圭臬的大学生不是玩手机、睡觉,就是聊天、看小说,甚至是翘课。倘若是在中学,以上种种行为简直是在“犯罪”。可是在大学,并不会有人时刻告诉你不能这么做。即使学校祭出手机袋这一杀手锏,仍架不住学生魔高一丈:他们要么放一个手机模型进去,要么放一个备用机进去……总之,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这一点,也非常能体现大学的包容性了。
大学的这种包容性充分尊重你作为一个成年人的自由。成年人的世界是自己主宰自己,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一个人在大学种的因,终会在来日结成一个个相应的果。甜果也好,苦果也罢,最后都要自己一一品尝。我诚然希望大家能耐得住寂寞和辛苦,努力去播下能结出甜美果实的种子。
对于我们自身而言,大学之大还意味着我们拥有大美年华,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抑或是其他一些方面,都处于人生中的巅峰阶段。我们要在这最美好的年华里,在这样一个不可多得的平台里,尽可能地让生命美好地成长、美丽地绽放,发出自己的光,或照耀他人,或与他人交相辉映。就像《孟子·尽心下》说的那样:“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我觉得大学的这种充实而有光辉的特性,理应内化在每一个大学生的心里,然后伴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