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加里托·奎亚尔新作
2024-10-09马加里托·奎亚尔奚跃萍
庄子与马
人总是把生命耗费在
追求的事物上
午间的蘑菇
对黄昏一无所知
华丽的修辞与其说是演讲
不如说是一股气息。
我在马背上冥想
即便马儿不曾移动半步
我的思绪也会驰骋千里
即便马儿驻足不前
我的思绪依旧翩翩翱翔
笔尖上的音乐
笔尖上的音乐滑动着
没有犹豫,也没有担心墨汁有
漫溢不到的假想
一如河水的流淌
毫无阻碍地滚滚向前
画出了清晰优美的曲线
同样的音乐也荡漾于诗歌
泡沫、露水、漩涡
波浪、云朵和瞬息万变的烟雾之中
这就是李白的笔力所在
玉与木的纹理结构:
世界万物的缘由和机理
有人这么说
老子与水
道之镜
水是柔弱的,因为它很软;
水是坚硬的,因为谁也无法将它拉直。
平静的水映照出逼真的影子
一旦被搅动,水中倒影就扭曲了。
水不能培养自己的属性
而太阳和其他星球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光芒永在。
水在江河的书写中流淌
在大海的喜怒无常中流淌
在木头和石头的肌肉中流淌
在充满意外和审美变形的路途上流淌。
水是波涛中的舞蹈
水龙头里的垂滴
草地上滚动的露珠。
文字并不只是气息
有些是脱口而出,而有些像
如飞的离弦之箭
它们告诉人们何为对,何为错
还有些文字则会留在某一个地方
守卫在征战得来的领土上
同样是声音
有的使人愤怒
有的令人愉快
有的用脚走路
有的用膝走路
还有的尚未问世
墨汁
白昼即将过去
剩下的墨汁已不够完成诗作
黑色的作品已经没了围墙和天花板
远处,火车就像一条没有特定目的地的长龙
如果墨汁够用
我将打开我的手机接通气流
以聆听到你的声音
在我的诗中,你是会唱歌的那一节
关于爱情,我不想表白什么
墨汁干了,文字烧焦了
海水被点燃了
李白和弗朗西斯科山谷的帽子
李白投宿的酒肆
比挂在墙上的
那顶别墅帽子还要古老
四处散发着尿和热啤酒的气味
但这些都已不重要。
李白想从口袋里找出
一枚月亮来买单
可那夜,他的月亮都失去了光泽
连半个子都不值。
李白想要用自己的诗来结账
但是这个夜晚以及接下来的几夜
连橘皮都比他的诗句值钱。
年迈的唐代诗人
后人都称他
青莲居士
被迫洗了整整三天的盘子
并在冰冷的冬夜里
睡在地上。
李白是名满天下的诗仙
但在世俗的酒肆里
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那顶挂在墙上的北方半人马型帽子
预示着一场新的巨变即将到来。蝴蝶与黑夜里的寺庙
我是一只比大象还轻的蝴蝶
为什么竹枝却托不住我?
“竹枝对体积和密度一窍不通。
大象不知道竹枝有多脆弱
对体积和重量没有一丝概念。
这个问题不是方程式所能解决的
因为根本就没问题需要解决。
大象没问过竹枝自己能否栖息其上
竹枝也没想过自己是否承受得住。”
疑惑通向黑夜里的寺庙。
上海记事本
1
空白的记事本
慷慨地呈现着它的线条
我在纸上划来划去
仿佛笔尖是我指尖的延伸
我的血液如同墨水
为了对得起这个世界
该是面对现实而不是一味地空谈了
你是在用手写字吗?
夫人问道
眼睛瞪得溜圆
仿佛星星在闪烁
我喜欢纸张吮吸我手指上的水分
纸张的空白处会接纳我写的字母
至于用什么语言并不重要
我的记事本
在血一般殷红的夕阳和星光熠熠的
银河之间
形成了一行行文字,字体
小的有芯片那么小
最大的有早期字盘里的字母那么大
2
我在上海只睡了一个晚上
太多的灯光
出租车司机的笑既不令人开心
也不令人伤心
却充满了一股商贩的味道
在普林斯顿
也许会有人对你的记事本感兴趣
如果不是这么回事的话
我就用它来建一栋房子
造一辆竹制的自行车
或者组建一支飞行小队
有些页面只留下了几笔涂鸦
(我不敢称其为绘画)
一头轮盘上的大象
圣诞节期间被用作圣诞树
树枝上挂满了小汽车、小房子、小飞机
还有张开双臂
额头上长着一颗痣
走路踉踉跄跄的小矮人
还有缺胳膊少腿的昆虫
和疾驰奔向大海的马匹
水上住宅
行走在上海的街头
仿佛置身于一座漂浮水上的建筑。
树木在空中生长
树叶飘落一地
鸟儿们
——游乐园的原住民
从这一站飞到另一站
为它们的孩子寻找食物。
诗歌在桥与桥之间流布
邂逅的是人类共同的语言。
不论是高级还是低级
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
不论是严寒
还是酷热
都改变不了梦的自然状态。
颜色揭示了新的色调
以及它们留在树叶上的
主线条和副线条
为的是用风的语言表达些什么。
行走在这座城市的街头
带着空空的行囊
心里充满对世界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