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中国新时代城乡关系的影响
2024-09-23牛蓓王慧茵王晓玲
[摘 要]数字经济作为一种新的主要经济形态,驱动着生产方式、生活方式和治理方式发生深刻变革。数字经济具有非竞争性、网络外部性、去中心化和大数据取代物质材料成为关键投入品等特性,使得数字经济可以通过弥合城乡数字鸿沟,缩小城乡要素、效率、生活、治理等各方面差距。数字经济在城乡社会生产中的应用与推广加速了城乡融合的历史进程。在数字经济影响之下,中国城乡关系将从城市引领融合向城乡协同融合发展转变,在发展载体上县城将成为推动城乡融合发展的关键,城乡要素结构和要素质量差距将进一步缩小,同时借助数字经济实现扩大内需和城乡基础设施补短板的两难自解以及在社会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现代化的过程中实现城乡共治。
[关键词]数字经济;城乡关系;城乡融合发展
[中图分类号] F49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1008-4648(2024)03-0068-04
The Impact of Digital Economy on Urban Rural Relations in China in the New Era
Niu Bei,Wang Huiyin,Wang Xiaoling
(The Open University Of Shaanxi ,Xi’an 710119)
Abstract:As a new major economic form, the digital economy is driving profound changes in production, lifestyle, and governance methods. The digital economy has the characteristics of non competitiveness, network externality, decentralization and big data replacing material as key inputs, which enables the digital economy to narrow the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factors, efficiency, life, governance and other aspects by bridging the digital gap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The application and promotion of digital economy in urban and rural social production have accelerated the historical process of urban-rural integration.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digital economy, China’s urban-rural relations will shift from urban led integration to coordinated and integrated development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In terms of development carriers, county towns will become the key to promoting urban-rural integrated development, and the gap in urban-rural factor structure and quality will be further narrowed, At the same time, utilizing the digital economy to achieve the dilemma of expanding domestic demand and filling the gaps in urban and rural infrastructure, as well as achieving urban-rural co governance in the process of modernizing social governance capabilities and governance systems.
Keywords:Digital economy; Urban-rural relations; Integrated urban-rural development
一、中国城乡关系的发展历程
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长期存在着二元城乡结构,城乡二元结构已经成为阻碍中国发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城乡二元结构的转化仍然是中国发展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1][2]。从中国城乡关系演进历程来看,推动中国城乡关系演进主要是经济形式、经济形态、发展环境三个方面的力量,在新中国工业建设的最初阶段中国的经济形式以计划经济为主、经济形态以农业经济向工业经济过渡为主、发展环境以压力型国际环境为主,在这样的形势下“农村支持城市,农业支持工业”的城乡对立就成为了必然结果。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社会主义建设进入新时代, 经济形式由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经济形态由工业经济向数字经济过渡,发展环境也转变为竞争性国家环境。在“新变革”的影响下,新时代中国城乡关系也必然会展现出与之前不同的“新特征”。[3]
二、数字经济的新特性
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云计算以及区块链等数字技术是人类文明史上继蒸汽机的发明和电力的使用之后的又一次重大革命, 给全球经济和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全方位的冲击[4],从现今趋势来看,数字技术极有可能作为新通用技术引发以信息化为特征的第三次产业革命并且可能正在向以智能化为特征的第四次产业革命过渡[8]。数字经济作为新时代引发质量变革的“新技术”、效率变革的“新业态”、动力变革的“新动能”对中国社会经济关系将会产生结构性影响。
依托现代信息通信技术形成的互联网技术、数据的采集、传输以及处理技术、高算力计算技术、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新技术成为新的生产工具,大数据等网络资源成为新的生产关键投入品,以上技术都可以统称为数字技术,而应用数字技术的新经济形态则可称之为数字经济。纵观人类发展历史,每一次产业革命背后都是科学技术的突破形成新一代的通用技术,蒸汽动力技术引发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内燃动力和电气动力技术引发了第二次工业革命,从当前趋势来看,数字技术极有可能成为新一代通用技术引发新一轮产业革命。作为新通用技术和新经济形态,数字经济相对于之前的农业经济和工业经济具有非竞争性、边际成本趋于零和、网络外部性、去中心化、大数据取代物质材料成为关键投入品等新特性。这些新特性将对包括城乡关系在内的社会经济关系产生重塑作用。
三、新时代数字经济对城乡关系的影响
(一)数字经济下的乡村建设再定位:弥合城乡数字鸿沟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鸿沟”问题也逐渐引起人们的重视,“数字鸿沟”指的是在数字化进程中,不同地区、行业、社区、个体之间,由于对信息、网络技术的拥有程度、应用程度以及创新能力的差别而造成的信息落差以及贫富分化。城乡地区由于发展差异以及新技术的扩散规律等因素,在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思维都与城市地区存在差异,数字乡村战略就是在这一背景下提出的。通过加强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弥合城乡数字鸿沟,缩小城乡居民数字禀赋差距[6]。目标是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数字乡村,助力乡村全面振兴,全面实现农业强、农村美、农民富。
从数字乡村的内涵来看,数字乡村是一种提升乡村的手段,利用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理念推动乡村智能化、精准化、绿色化,促进农业全面升级、农村全面进步、农民全面发展。数字乡村是一个转变乡村的过程,不仅是农村数字基础设施、信息能力等从无到有、从有到好的持续变化过程,更是农村社会的大变迁,带来农村观念、制度和乡村生活的持续变化的过程。数字乡村是一种乡村现代化的状态,建成的数字乡村是农村产业融合、高效、农村生活场景智慧化的农村现代化状态。[5]
自2018年首次提出数字乡村战略以来,数字乡村建设已取得了很大进展。一是乡村数字基础设施全面升级:2020年,全国行政村通宽带比例达到98% ,农村互联网应用快速发展。农村宽带接入用户数达到1.39亿户,比上年末净增488万户,比上年同期增长8% 。二是智慧物流取得新进展:2020年,全国乡镇快递网点覆盖率已超过 97% 。三是农村生产数字化更加完善:农林牧渔数字APP全面推广,数字溯源平台帮助实现农药与农产品质量追溯。四是乡村数字化治理深入发展:农村“互联网+政府服务”、审批流程电子化、乡村党务村务数字化管理、“雪亮工程”等深入发展,加速农村治理现代化。
(二)数字经济下的农业生产新场景:缩小城乡要素差距
从历次产业革命的经验来看,每一次重大的科技突破和应用首先都会对生产方式产生重塑,数字经济也不例外,并且与前几次产业革命不同,数字产业革命带来的不仅是生产工具的提升,更是思维观念的转变。随着数字基础设施在农村地区的普及,农村居民获取信息的效率会大幅提高,这将大幅缩小城乡人力资本水平差异,具有新观念、新素质、新能力新型职业农民成为农业新型经营主体。
随着城乡劳动力要素差异的缩小,爱农业、有知识、懂技术、会经营的新型职业农民通过灵活运用智慧农业推动农业产业链改造升级:在生产领域由人工走向智能,以物联网、人工智能、自动化为特征,通过数字技术手段提升农业生产效率,改善农业生产环境,将农业生产从土地依赖转变为技术依赖;在经营领域突出个性化与差异性营销方式,依靠大数据,通过网络直播等数字传播手段等进行精准营销,以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在服务领域突出提供精确、动态、科学的全方位信息服务,通过开展培训服务,提升农民的数字思维能力,提升农村地区人力资本水平。近年来农村出现的机器人巡田、二维码溯源、直播带货、农村“网红”培训等案例就是数字经济赋能新型职业农民,推动农业产业链升级的证据。
总而言之,数字经济通过高效的信息扩散以及普惠性的信息可获得性服务于新型职业农民,赋予农民数字思维和数字技术,缩小城乡要素差距,实现农业精细化、高效化、绿色化发展。
(三)数字经济下的农村经济运行新模式:缩小城乡效率差距
在过去的城乡二元结构中,城乡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效率差异,而数字经济与农村经济运行的融合可以显著缩小城乡效率差异,实现农村的效率变更。
第一,制度改革和数字技术的应用共同提高了农村要素配置效率:一是制度改革、数字技术共同提高农村要素配置效率。农村土地三权分置改革的深化为农村土地流转带来制度松绑,农村土地流转的范围和规模都不断扩大,数字经济的运用则加速了这一过程。数字经济去中心化的特性为农村土地大范围流转提供技术条件,而农村土地三权分置改革则为农村土地流转提供了制度条件,技术条件和制度条件共同提高了土地要素配置效率;二是大数据的运用提高了农村资本配置效率。大数据在金融领域的应用提高了信息交流效率,增强了社会资本对农业农村领域的了解程度,通过金融科技手段,实现真实数据核验、抵押登记贷款、数字实时风控、大数据评估、不良资产处置等功能,助力金融机构“敢贷愿贷、能贷会贷”。三是数字经济非竞争性和边际成本趋于零的特性也可以降低新技术和新业态传播的阻力,提升农村技术要素配置效率。
第二,农村要素配置效率提高为缩小城乡主体经营效率差距提供营商条件,而数字经济为缩小城乡主体经营效率提供技术条件。农村要素配置效率提升使得家庭农场、合作社、农业企业等成为农村新型经营主体,相对于过去以家庭为单位的经营主体大幅提高了农业生产规模和机械化、数字化率,提高农村主体经营效率,缩小城乡经营主体现代化差异。数字技术在农业生产经营的推广也大幅提高了农业生产的抗风险能力,提升了农业经营的稳定性。数字经济带来更低的信息搜寻成本和技术获得成本共同提升农村经营主体的销售效率和生产效率。经营条件和技术条件共同为解决过去农业经营中存在的小生产与大生产之间的矛盾提供了生产关系基础,缩小城乡主体经营效率差距。[1]
第三,数字经济可以促进农村产业融合,提升农村产业协同效率。数字经济去中心化的特性可以大幅价格低交易成本和提高交易效率,这使得农村加工制造业和个性化手工业工艺品等第二产业获得更大市场空间,高速的信息传播效率和低信息搜寻成本也可以让农村地区及时获得市场需求信息,提高农村产品对市场需求的反应能力。 “淘宝村”在农村地区的飞速发展就是明显证据,2009-2021年,我国淘宝村从3个快速增长至7023个,销售商品也从最初的农产品到现在全品类商品,农村电子商务极大地消弭了空间距离和信息不对称的影响,为农村产业融合提供强劲动力。
(四)数字经济下的农村生活新变化:缩小城乡生活差距
在城乡关系的发展中,缩小城乡生活差距一直是最关键的命题之一,随着城乡数字鸿沟的弥合以及城乡要素差距、效率差距的缩小,农村生活水平也会相应提高,城乡之间的生活差距会进一步缩小。
在公共服务方面,随着数字乡村战略的稳步推进,农村生活数字化进程也会加快步伐,乡村网络基础设施建设和农村基础设施数字化改造升级可以显著缩小城乡生活现代化水平差异,而在农村教育和医疗领域推进的数字化建设可以显著缩小城乡公共服务的数字化和智能化差异,弥补农村学校在师资力量的短板,促进城市优质公共服务共享。
在生态环境方面,一是利用数字技术手段可以对生活污水、生活垃圾等污染源进行数字化监测以实现农村生活污染源实时化、高效化处理;二是利用数字图像处理技术实现生态环境自动识别,为保持环境整洁提供管理依据,实现农村生活环境、村容村貌治理精细化、智能化。数字经济的发展可以缩小城乡之间在居住环境之间的差距,让城乡居民都可以享受干净整洁的现代化生活环境。
在城乡收入方面,数字经济的发展具有双重效应。一方面,农村居民可以利用数字经济对城乡要素差距、效率差距的收敛进而实现人均收入的增长,有助于改善城乡收入差距;另一方面,如果不能很好弥合城乡“数字鸿沟”,城乡居民在数字要素占有方面的差距将进一步拉大,数字经济的新特性导致平台经济等新垄断经济形式将会进一步拉大城乡收入差距。
在城乡消费方面,由于数字经济网络外部性的特性,数字产品的提供者更有动力免费提供产品,甚至为提高活跃用户量而补贴消费者。数字消费品的普及率相较于传统消费品会大大提高[7],城乡居民对数字产品消费水平的差异以及数字消费品可获得性的差异会显著缩小。数字经济也可以显著提高交易效率以及降低交易成本,农村居民对传统消费品的选择更加丰富,有助于改善农村居民生活状态,提高农村居民消费水平。
(五)数字经济下的农村治理新应用:缩小城乡治理差距
数字经济的另一个重要应用领域就是社会治理方面,数字经济对乡村基层治理和乡风文明具有明显的重构作用。乡村基层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基石,也是乡村振兴的基础,城乡之间在社会组织和社会治理效率上的差异也是城乡二元结构的显著特征之一。在农村地区,农民可以借助数字化技术降低集体行动的成本,通过数字网络平台积极参与乡村治理和监督,提高村务决策的民主性和科学性,增强村务治理的及时性、主动性和透明度。基层组织可以通过大数据实现精细治理,提高公共资源配置效率,增强人民群众的获得感。从农民和基层组织两个方面共同实现乡村治理的精细化、高效化和公开化。
数字经济也对乡风文明具有重构作用。数字媒介人人都可以内容生产者的特点,使得农村和城市在文化输出手段上处于同等地位,产出更多农村“网红”等内容生产者,打破城市的文化垄断,推广优秀的乡村文化。数字媒介的传播速度快的特点,丰富农村居民获取优秀文化产品的渠道,缩小城乡文化文明水平差距。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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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张宇龙]
[作者简介]牛蓓(1981— ),女,河南省洛阳市人,陕西开放大学工商教务处助理研究员。王慧茵(1980— ),女,黑龙江省依安县人,陕西开放大学学前师范学院副院长,高级实验师,工商管理专业硕士。王晓玲(1968— ),女,陕西省乾县人,陕西开放大学党委学生工作部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