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知识在晚清的传播
2024-09-21郝秉键
望远镜是一种利用透镜光学原理制成的用以观测远物的光学仪器,其发明与发展于人类生产生活意义匪浅。晚清时期,随着国门的开放,望远镜知识在华得以较为广泛的传播,刷新了国人的闻见。
一
早在晚明望远镜已传入中国。据考证,当时来华耶稣会士阳玛诺(Emmanuel Diaz)所撰《天文略》(1615年)最先将望远镜知识介绍到中国,汤若望(Johann Adam Schall von Bell)所撰《远镜说》(1626年)为首部用中文撰写的全面介绍望远镜的著作。降至清代,望远镜不仅为士人钟爱,更成为清宫重要藏品。乾隆帝有《千里镜》诗赞其奇妙曰:“巧制传西海,佳名锡上京。……能以遥为近,曾无浊混清。”大学士阮元作《望远镜中望月歌》,以神来之笔描摹了用望远镜赏月的感受,有“若从月里望地球,也成明月金波色”之句。
望远镜到底是何人所发明,难以究诘。但一般认为,望远镜是由荷兰米德尔堡眼镜师汉斯·李伯希(Hans Lippershey)于1608年发明的。同年,另有荷兰眼镜师查卡里亚斯·詹森(Zacharias Jansen)、雅可比·梅提斯(Jacob Metius)也声称发明了望远镜。意大利物理学家伽利略闻讯后,细究其理,于1609年制成折射望远镜,并用于观察星象。披览晚清文献,大略已叙明如上史实。例如:《时务报》有文曰:
1608年有李伯希、詹森、梅提斯等荷兰人先后向政府申请望远镜发明专利,但因无法确定何人为原创,未予允准。翌年,法国巴黎已有人出售望远镜。前人多谓意大利天文学家伽利略发明望远镜,其实只是闻讯而仿制。望远镜之创始虽可确定于1609年,而其“思想创始于何时,无从征考矣”。
对于李伯希制作望远镜的缘起,《益闻录》有文概述曰:大约在1600年,荷兰眼镜师李伯希之子取老花镜片和近视镜片玩耍,偶将其叠置于目前,竟望见远处教堂上之铜鸡“大且近也”。由是李伯希将两块透镜装在圆筒内,制作出望远镜。《中西教会报》也述及这一史实,略曰:明万历年间,荷兰眼镜师李伯希的两个幼子,“借父之玻璃凸镜二块,以为玩物。无心之时,将此镜与彼镜相离尺余远,彼此二镜合对,以窥礼拜堂高塔。……该童俄而呼父曰:我镜中堂塔近矣,不知镜外之远也。其父急出,按该童持之法窥之,见塔果近。如是李君因成定法。此千里镜创始之由也”。李伯希望远镜由大小两管构成,小管置于大管内,“可屈而短,可伸而长。每管置一凸镜,欲窥近物,则略伸长;欲窥远物,则略屈短,谓为观远镜”。
对于伽利略制作望远镜的缘起,《益闻录》《格致汇编》皆谓其闻听李伯希制作信息后仿制。前者曰:伽利略闻讯后,“当即躬自试验,不一昼夜而得远镜法。其始镜中窥物,大于物只四倍,其继六倍、七倍,又其继至三十倍。于是援镜观天,不久而见月上高山、日中染色处,木星四周随行小星。是为观星士之作俑者”。后者曰:伽利略“闻此奇异,从而细考其理法,以二玻璃磨制成镜,镶于大筒之两端,对窥远物,即转而为近。索观者成群结队而来,莫不诧为见所未见。嗣携此镜,登礼拜堂塔顶,窥视周遭,无不历历在目,此远镜起兴之始也”。
据《益闻录》等文献所述,伽利略所制望远镜是一架由一个目镜(凹透镜)和一个物镜(凸透镜)构成的折射式望远镜。“第一次所用之镜,长二尺七寸有半,径口一寸四分之三。寻自创一大镜,长五尺,径口二寸,放大力三十三倍。”伽利略望远镜虽无“华美可悦人目”,但他借此发现诸如太阳表面的黑子、月球表面凹凸不平的环形山、木星的四颗卫星、金星的圆缺变化等天文现象。《新民丛报》道及这一史实曰:伽利略“创造千里镜,以上观天象。考出木星之卫星(即绕木星之月也),又知月中有山,知天河为众星集合之地,知土星有光环绕之。因见太阳之黑点,而知其绕本轴自转,遂敢犯旧教之所忌,遽将歌白尼之说公之于世”。《中西教会报》也述及此事:伽利略利用望远镜“得证日面有点,见点动,则知日轮时转动;又证明月面之黑点,山谷也;又证水星有圆有缺,若月轮然;又觅得木星亦有数月轮围行,若地球有一月球轮围行然;又见中国所谓银河,即无数远星”。因此,伽利略虽然不是望远镜的最早创始者,但率先利用望远镜“仰察天文者”,故学界一般将其视为望远镜之“鼻祖”。
二
作为一种利用光学原理制成的观测远物仪器,望远镜的最基本组件为物镜和目镜。顾名思义,物镜就是由若干透镜组成的接近景物之镜,而目镜即是由若干透镜组成的靠近人目之镜。望远镜的基本成像原理是,物镜把来自远处景物的光线,在它的后面汇聚成倒立的缩小了的实像,然后经目镜将其显现为正立的放大了的虚像。对于望远镜的成像原理,晚清文献多有介绍。《益闻录》有文述望远镜成像过程曰:
望远、视微各镜……其效概在二坯:一曰向物坯(物镜),一曰近目坯(目镜)。向物坯受外物折射之光,聚于首芒,汇成一小像。近目坯将此像扩大而传之于目。惟向物与近目,间或迭置数坯,以大其力,亦以阻像边杂形。
《格致汇编》也有文比较清晰地阐述了物镜和目镜的成像原理:
凡远镜最简者,必有二镜:一物镜,即能收所看物象,此象必由远观其镜,始得清晰。因有不便,故另加一镜,谓之目镜,即人目可于较近之处看清物镜之像。此镜二面凹直,置于合宜之距,即为最简之远镜。……目镜所看之像为物镜像之倒影,此影能看之大,常与镜之凸面有比例。假如物镜成像距物镜六寸,目离物镜六寸观之,则见像与本物同大而毫无异处。如加目镜,能令目离像不过一寸,即看清晰,则必比看本物大三十六倍,即四面各放大六倍也。故如本物相距六里,以此二镜窥之,俨与相距一里者同。成像愈离本物,其镜光距愈大;又目镜愈能令目与像相近,则物影愈能放大,即远镜放大之力愈大。如将此二镜镶于一筒两端,即为最简之天文镜。
在阐明望远镜成像原理的同时,该文还介绍了计算望远镜放大倍率的基本方法,即“欲求放大之力,则以目镜光距约其物镜光距,约得者为镜能增放之倍数”。也就是说,望远镜放大倍率等于物镜焦距除以目镜焦距。
根据光学原理,望远镜大体可分为折射式与反射式。前者以凸透镜为物镜,如伽利略望远镜和开普勒望远镜;后者以凹面反射镜为物镜,如牛顿望远镜和格雷戈里望远镜。《中西闻见录》有文论及这两类望远镜的不同,大略曰:折射镜内置目镜、物镜各一,凡测一物,物镜“仅能生其倒象,而目镜则又能大其象而显之焉”。反射镜有格雷戈里式和牛顿式,前者内置回光凹镜和透光凸目镜,后者则“以目镜置于筒之旁边”。反光镜“以凹鉴借光送于目中,故人背天而视”;折光镜“向天直视,光透入镜中,被折而聚。反光镜虽极大易作,以凹面不难制也。折光镜大则甚难……以故折光远镜大者甚少”。
折射式望远镜的优点是焦距长,缺点是有色差。因此,自伽利略推出折射望远镜后,有人陆续制成各式能够消除色差的反射式望远镜。1663年,苏格兰天文学家詹姆斯·格雷戈里(James Gregory)率先提出反射式望远镜制作方案,但因制造技术限制而未获成功。1668年,牛顿按照这一方案,推出第一台反射式望远镜,史称牛顿式反射望远镜。1672年,法国人卡塞格林(Laurent Cassegrain)又设计出一种新的反射式望远镜,此即现今通用的卡塞格林式反射望远镜。1776年,赫歇尔制成大型反射望远镜,用于巡天观测。《格致汇编》述及如上史实,并介绍了各种反射望远镜的制作方法,略曰:
格雷戈里率先提出制作反射望远镜的思路,牛顿据此制成首台反射式望远镜。此镜比采用透镜将物体放大的倍数要高数倍,其制法是:在“大筒内端置大回光镜,径与筒内径等,远物所来光线进筒口,遇大回光镜,回其光线,聚于筒口近处,成一聚点,于此处作一小孔,并斜置小回光镜,人目由小孔觑斜置小回光镜,可免人首当筒口而遮光之弊。此种远镜,放大之力等于回光物镜与回光目镜二光距相约之数”。格雷戈里望远镜之制作略同于牛顿望远镜,“惟其小回光镜不斜侧而直置正对大回光镜之心,大回光镜心作圆孔,令小回光镜回光过此孔,遇折光目镜收其影入人目,与折光远镜同”。卡塞格林望远镜系由两块反射镜组成的一种反射望远镜,其造法与“格雷戈里式”相似,“惟小回光镜以凸代凹,故其筒可更短,惟其目镜显倒影,不甚便用”。赫歇尔望远镜,只用“一大回光镜,斜置筒底,令光线回行至筒口之边,于此处置折光目镜。窥之,人首即光不遮筒之光,惟其回光镜斜置,成影不免稍歪”。
三
伽利略之后,学者们不断致力于望远镜性能的改进,“创绝大千里镜者辈出”,其中最具代表性者有如下数种,晚清文献皆予以介绍。
一是由英国天文学家赫歇尔(Friedrich Wilhelm Herschel)设计制作的大型反射式望远镜。《中西教会报》《上海新报》等既介绍了赫歇尔的生平事迹,又概述了这架望远镜的形制和功能。据其所言,赫歇尔生于德国汉诺威,后移居英国。初为乐师,后“由乐而及数学,由数学而及于光学,由光学而及于天文”,平生所造望远镜多达五百多枚。1789年,他研制出一台形似大炮的大型反射式望远镜。其“面径四十九寸半,厚三寸半,重二千一百十八磅,镜筒以铁为之,径四尺有奇”。其“视力率一百九十二,较目力所及远一百九十二倍”。观察天象时,需要三人同时操作,“一人在上端下视而测之,一人在旁以书记,一人在下以运机”。利用这架望远镜,赫歇尔发现了土星的两颗卫星和天王星及其两颗卫星等现象。遗憾的是,由于此镜“露置无遮盖,久而雨日淋炙,架坏。道光三年其子遂毁之”。
二是由罗斯伯爵、爱尔兰天文学家威廉·帕森斯(William Parsons)所造史称“帕森斯顿的列维坦”(Leviathan of Parsonstown)的大型望远镜。《中西闻见录》《益闻录》《万国公报》等刊皆述及这架望远镜的形制。依其所述,罗斯望远镜安置于罗斯伯爵的爱尔兰领地上。其建造历时3年,耗费达3万英镑。“自创始至告成,皆独立任之。既成,天学家受益不少,故群称之且感之。”此镜“重四吨,管长五十尺,镜口中径八尺,人能出入其中,挥臂游行,毫无阻碍”,“镜力较目力大十三万倍”。以此观察天象,“不但日月行星,如在目前,并恒星之为单为双,为三为四,为何色,亦无不明。……其尤奇者,如星气星林等,皆浑然一片,不分颗粒而有此镜窥之,即其中极小之星,亦历历在目也,岂不奇乎?”它架设于高56英尺、长72英尺的墙体间,其体量虽然超过赫歇尔望远镜,“坚固而重”,但“可以一手任意转之”,其操作“全恃乎轮,转移不须费力,而上下四方,无不可见”。
三是美国光学大师克拉克(Alvan Clark)所制美国海军天文台望远镜。克拉克本以肖像画为业,后改业镜片磨制,技艺超群。1873年,他为美国海军天文台制成一架巨型折射望远镜。据晚清文献介绍,此镜造价四万四千美元,镜“筒长三十四尺,径二十六寸”,其重量虽达四五吨,“人以手按之,自能动转。若无人拨动,亦能自转,一日一周。其器倚于旋架,便于四方观察。如在辰刻以镜测某星,停至酉刻再测其星,镜仍相对,盖其机能随天旋转故也”。1877年,美国天文学家霍尔(Asaph Hall)利用它发现了两颗火星卫星,即“福波斯”“德莫斯”。
四是俄国圣彼得堡普尔科沃天文台(Pulkovo Observatory)的折射式望远镜。该天文台开办于1839年,1885年添置一架由克拉克制作的折射式望远镜。据《益闻录》《格致汇编》等刊介绍,此镜造价达130万法郎,“物镜径略十五寸,光距二十二尺半”,可谓“十九世纪中天文台之镜最大者”。
五是美国利克天文台(Lick Observatory)的折射望远镜。利克天文台位于加利福尼亚汉密尔顿山顶,由美国富商利克捐建,台上安置由克拉克父子制作的大型望远镜。晚清文献述及利克天文台的兴建缘起,并详述这架望远镜的形制和性能,大略曰:
此镜“物镜径三十六寸,光距五十六尺,重五百三十磅,镜筒长五十七尺,中径四尺,两端径三尺有余。以最坚铜板为之,其大力目镜能放大三千三百六十倍径,即略一千一百三十万倍面积。用以窥月,宛似离地仅二百英里之遥”。此镜转动灵活,“一人之力,足以动之”,自其建成后,“造台观天甚众,沓往纷来,日夜不息”。美国天文学家巴纳德(Edward Emerson Barnard)谓“游历各国天文台,究其所用一切窥测之器”,未有如是之精良者。天文学者利用此镜“新得双星一百座”,查出银河中星星“一万二千,其间旋转之星甚多”。
六是德国柏林特雷普托天文台(Treptow Observatory)的望远镜。此天文台兴建于1896年,爱因斯坦曾在此向公众讲解相对论知识。该天文台装有一架折射望远镜,镜面口径68厘米,焦长21米。1911年,《通问报》登载此镜信息,略曰:德国柏林附近之特雷普托天文台新置一绝大望远镜,其体长六十八英尺,口径七十英尺,超过利克望远镜,“真一世界无二之大千里镜也”!
七是美国叶凯士天文台(Yerkes Observatory)的折射式望远镜。该天文台是在美国富商叶凯士(Charles Tyson Yerkes)的捐助下,由美国天文学家海耳(George Ellery Hale)于1897年创立的。它位于美国威斯康星州威廉斯湾(Williams Bay)的芝加哥大学,内置由光学家克拉克制作的大型望远镜,较利克望远镜“尤巨尤美。”1898年,《格致新报》登载其创建消息:“美国筑有天文台,其千里镜围有四十寸,乃天下至大之千里镜。……从此美国天文之事,当更上一层矣。”同年,《岭学报》报道其建设情况,略谓:此镜重七十六吨,口径四十英寸,能够转动。天文学家巴纳德近抵叶凯士天文台,“试验此镜,偶见众星中多有为天文家所未识者,皆此镜视远为明之力所致也”。1902年,《南洋七日报》介绍这架望远镜的性能,谓其“实全球无比之宝,所装透镜,制法极精巧,用此观测天文,则一带银河,星宿可数,一抹云霞,水粒可辨。古来辽远深阻,难于测知者,今可一目了然。其裨益于格致也大矣”。1905年,《大陆》也有文介绍此镜,谓其“实系现今世界中最大者。如用斯镜望天体,在天气晴朗、绝无阴翳之日,则显有三千七百五十倍之大云”。
八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威尔逊山天文台的胡克望远镜。该镜是在美国富商胡克(John Daggett Hooker)的赞助下,由光学家海耳制作的。制作工作始于1907年,至1917年方得告竣。这是一架口径达100英寸的大型反射式望远镜。1907年,《万国公报》报道了其筹建消息,大略曰:
美国最大望远镜原为利克望远镜,其口径为30英寸;其后旧金山天文台建造叶凯士望远镜,其口径为40英寸。近来有人集成巨款,拟造更大望远镜,其口径达100英寸,聚光管长50英尺。建成后将安置于“旧金山高尼基书院中之天文台上,以供测远之用。……此镜之关系至重,将来成功之后必能于天文学界大放异彩,实为辅助世界进化之利器也”。
同年,《图画新报》也报道这则信息云:美国洛杉矶有富翁拟出资建造一极大望远镜,“其直径有一百寸,长五十寸。世之大千里镜,其直径大约以六十寸为度,……此更大至一百寸,将来建筑置镜之架,其繁费可知矣”。此镜建成后,美国天文学家哈勃(Edwin Powell Hubble)曾利用它取得宇宙膨胀的证据,提出所谓“哈勃定律”。
除了上述天文望远镜外,晚清报刊还述及其他高倍望远镜。如《协和报》在阐述望远镜发展史时,提到17世纪时制造的几种望远镜:一是由意大利眼镜制造商、天文学家康帕尼(Giuseppe Campani)制造的“长五十八迈当,放大力一百五十倍”的望远镜;二是由法国天文学家奥祖(Adrien Auzou)制造的“长一百迈当,加大力六百倍”的望远镜;三是由法国天文学家卡西尼(Giovanni Domenico Cassini)制造的“放大力一百五十倍”的望远镜。《万国公报》介绍了法国物理学家傅科(Jean Bernard Léon Foucault)、天文学家沃尔夫(Charles Joseph Étienne Wolf)为巴黎天文馆建造“长四十九尺,对径六尺五寸”大望远镜的信息。《益闻录》介绍了奥地利维也纳天文台,法国巴黎、马赛、土伦天文台以及英国私家所藏几具大型反射、折射式望远镜。
以上所述皆系天文望远镜。此外,晚清文献还刊载了有关军用、日用望远镜的信息。如:1899年,《知新报》报道了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研发出一种军用望远镜,“有此镜则炮烟虽微,亦可远见,战部衙门行将在华盛顿试验其利用与否”。1906年,《通问报》报道了英国“非洲总督”排盾保卫所创“无管远镜”,“用一凸镜,径二寸半,聚光点距镜长六尺,则可置于一杆之端,而随意窥之,所见之物约可较寻常加四倍,惟用于天文则嫌不足矣”。《政艺通报》《万国公报》《重庆商会公报》等也先后登载了这一消息。1911年,《真光报》报道了俄人发明的一种“电光望远镜”,此镜有“电眼”一对,“如设于一处,则远处各物,皆可见。倘工厂司事,设电眼于办公室,则可以见各工人之勤惰。如设眼于住室,与戏院相通,则可以见戏院之所演。如遇两国开战,设此电眼,则两军如在目前云。是则科学界之佳话也”。显而易见,这种“电光望远镜”类似于今天安设于街道、场馆等处的“监控摄像头”。
四
望远镜是一种兼具实用性和娱乐性的光学器械,不仅可以用以天文观察、军事侦察、安防监控,而且可以让人远距离观测各种景观,增加生活的趣味性,晚清文献对此亦有所反映。据西报载,西方有人用望远镜将“各大行星照影为像,以便留存日后考察”。
望远镜知识在晚清的传播,拓展了国人的视界,时人对其多有赞赏。如《益闻录》有文曰:千里镜“上窥浑圆之天,下观山川人物,远近之奇,几疑缩地而来,供目中快睹而毫发无憾,令人不可思议!”《协和报》有文曰:“千里镜,超地球,罗天空,开往古秘密不启之钥,以昭示人群,将天空中无量星球之形状与其经行之轨道,一一摄近于人前,为研究万类进化之资料,由凿空而征实,凭理论以呈功,实世界最奇之思,最伟之业矣!”《益闻录》有诗咏望远镜曰:
测远以千里,居高若尺咫。
器长及一丈,镜穴容一指。
迎眸极意窥,万象皆在此。
其中放光明,阴晴却异视。
倘移百层台,齐州九点尔。
奈何须弥内,毫发鉴如水。
可知缩地方,当前吾堪侈。
《著作林》亦载诗两阕,以赞望远镜:
其一
展开远镜胜乘风,
览遍西湖又浙东。
探海错疑千里近,
计程但觉四方通。
高峰叠翠鸟愈白,
远树青遮花更红。
试问苍苍洋面照,
轮舟来去似飞蓬。
其二
测镜初开内地风,
登高照彻浙西东。
敢夸游目穷千里,
胜觅奇书读九通。
苕水分来穿树绿,
赭山送到隔江红。
遥瞻亲舍如峰下,
忍使行踪类转蓬。
晚清时期,国内所传播的望远镜知识虽然浅显,但已将望远镜的历史沿革、制作动态和制作原理等内容呈现于读者面前。对“风气未开”的晚清社会来说,这些超越“经史词章”的新知,一定程度展示了近代西方科技的进步,拓展了国人的认知边界,也推动了晚清社会思想观念的变化,其意义未可忽视。
作者单位:中央财经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