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基于信息迷雾生成机理的服务策略研究

[摘 要] 通过半结构访谈和深度访谈的形式搜集原始研究数据进行编码处理，借鉴现象学质性研究方法，从还原性、本原性和先验还原三个角度系统厘清和阐释信息迷雾现象的生成机理和运行规律，研究结果显示，在促使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过程中，行为主体因素是内在动因，社会情境因素是外在动因，行为客体因素是间接动因，信息媒介是技术动因。基于此，图书馆应加强信息迷雾问题研究，提升用户信息素养；引入信息技术监督机制，完善图书馆的信息服务；加强网络信息的审核与监管，净化网络用户信息环境。

[关键词] 信息迷雾 生成机理 现象学研究 图书馆治理 信息素养

[中图分类号] G252 [文献标志码] A [ DOI ] 10.19764 / j.cnki.tsgjs.20222061

[本文引用格式] 张海，孔晔晗. 图书馆基于信息迷雾生成机理的服务策略研究[J].图书馆建设，2024（2）：127-136.

*本文系浙江省教育厅一般项目“移动商务用户流失行为的形成机理及应对策略研究”，项目编号：Y202250326；浙江省高校领军人才（青年优秀人才）培养计划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Research on Service Strategies of Libraries Based on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of Disinformation

Zhang Hai， Kong Yehan

[Abstract] In this study， the original research data collected in the form of semi-structured interview and in-depth interview are coded and processed， and the formation mechanism and operation rules of disinformation are systematically explained by using the qualitative research methods of phenomenology. The research results show that the behavior subject is the internal motivation and social situation is the eternal motivation， and behavior object is the indirect factor and information media is the technical factor during the process of how disinformation spreads among users. Based on this discovery， libraries should enhance their study of disinformation， promote their users’ information literacy， introduce the information technology monitoring mechanism， and improve their information services. At the same time， efforts are suggested to be dedicated to screening and monitoring online information transmission and purifying the users’ online information environment.

[Keywords] Disinformation； Formation mechanism； Phenomenological research； Library governance； Information literacy

0 引 言

伴随着信息技术和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社会各行业和各领域发生着深刻的变革。在信息管理领域，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促使信息服务模式发生巨大变化，网络信息服务模式已经成为满足用户个性化信息需求的重要服务模式。据第50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1]的调查结果显示，截至2022年6月，我国互联网用户规模已达到10.51亿，以算法技术为媒介的网络信息已经成为用户重要的信息渠道和信息来源。信息技术将用户从信息过载的社会情境中解放出来，不断优化用户的信息体验。然而，以信息技术和信息算法为媒介的信息传播机制，忽视了人类获取信息的基本规律，破坏了图书馆界苦心经营的信息生成和传播法则，与图书馆业界恪守的图书馆精神背道而驰，很可能会导致信息过载、信息迷雾等社会问题的出现。赵柯然、王延飞[2]指出，信息迷雾是信息时代用户不得不面对的社会问题，信息迷雾会导致用户信息混乱、认知障碍，严重干扰用户正常的决策和行为，其中普通民众已经成为信息迷雾主要的攻击对象之一。如何有效化解信息迷雾的社会风险[3]，净化网络信息环境已经成为图书馆学界关注的热点问题[4-5]。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以信息迷雾为研究对象，借鉴现象学的研究范式，透过信息迷雾表面现象，深入挖掘和系统阐释信息迷雾的演化机理和运行规律。希望研究结论为充分发挥图书馆的治理能力，有效化解信息迷雾的社会风险，净化网络信息环境奠定基础和提供借鉴。

1 相关概念辨析与研究回顾

1.1 相关概念辨析

信息迷雾源自英文情境下的“disinformation”，经常与虚假信息、信息失序以及信息茧房等概念同时出现。与虚假信息、信息茧房相比，信息迷雾带有强烈的主观色彩，一般是为达到某一目的刻意炮制虚假信息和刻意传播误导性信息，以达到混淆视听、干扰用户个体正常决策和行为的效果。信息迷雾具有目的性、误导性和蓄意性等典型特征[6]，具体相关概念辨析如表1所示。在信息过载和信息冗余的社会环境中，信息迷雾的表现形式多样，不仅可以表现为干扰公众认知和决策，人为营造的信息氛围，还可以表现为基于某种目的刻意传播虚假和不实信息的过程。与其它信息现象相比，信息迷雾的传播过程较为隐秘，普通人难以察觉，对社会和用户的危害程度较大。自从被列入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的申报指南后，信息迷雾已经成为新闻传播领域和信息资源管理领域学者关注的焦点。

1.2 研究回顾

通过搜集和梳理相关文献发现，自2019年起，有关信息迷雾的研究呈现快速上升的趋势，不同领域的学者结合自身的知识背景和学科特点，针对信息迷雾问题开展相关研究。新闻传播领域的学者重点关注信息迷雾对信息传播的影响。刘海龙等[7]以不同文化情境下的谣言、虚假信息等为研究主题，详细阐释了虚假信息、假新闻和信息迷雾等概念的内涵与外延，从中国语境和全球连接视角提出了解决虚假信息、信息迷雾的中国方案；West等[8]则讨论了科研领域的信息迷雾现象，详细阐释了科技新闻在用户信息迷雾形成过程中的典型特征和作用路径，进而提出了破解科研领域信息迷雾的对策与建议。而信息资源管理领域的学者则是结合国家战略、科技情报，探讨信息迷雾对于科技情报体系的重要影响。例如，彭知辉[9]以中国语境为基础，详细阐释了信息迷雾概念的对接、转换与重构，提出了我国语境下信息迷雾可操作的定义，为研究中国语境下的信息问题奠定了基础；苏鹏等[10]以科技信息为例，探讨了科技信息迷雾的特征规律，通过各国科技情报战略对比的形式，提出了预防科技信息迷雾，完善国家科技情报体系的对策与建议；王海霞[11]则在总结各国信息迷雾治理体系的基础上，提出了针对中国语境的信息迷雾治理策略。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学者开始关注信息迷雾对普通民众的影响作用，如苏鹏等[6]在总结信息迷雾的典型特征和具体内容时，指出普通民众已经成为信息迷雾攻击的对象；刘桂锋等[12]基于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的视角，认为信息迷雾是人为错误导致的数据安全问题；Zach以信息迷雾为研究对象探讨了虚假信息、社交网络与用户行为的关系，结果显示社交媒体用户已经成为信息迷雾重点关注的对象，相关部门需要防范信息迷雾引发的社会问题[13]。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侧重于分析和探讨信息迷雾对于信息生成和传播机制的影响，以及信息迷雾对于科技情报及国家科技情报体系的重要影响。从研究体量上看，有关信息迷雾的相关研究还比较少，现有相关研究也多从经验总结、理论探讨等视角阐释信息迷雾的概念、特征及影响作用。 基于用户信息行为视角，系统阐释和深入分析信息迷雾演化机理和作用规律的相关研究还比较少。因此，本研究以现象学质性研究方法为基础，深入剖析信息迷雾的演化机理，有助于丰富信息迷雾的相关研究，对于破解信息迷雾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2 研究方法与研究过程

2.1 研究方法

现象学研究是质性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一般通过观察特定现象的方法，深入剖析和阐释特定社会现象背后的本质和规律，核心思想就是借用别人的眼光来观察和分析世界，凝练规律和要素。现象学理论来源于哲学领域，以德国学者胡塞尔的思想和学说为基础，经过不断地加工和提炼最终形成现象学思想和研究流派。此后逐渐成为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的理论基础和研究方法。目前，现象学研究已经成为教育学、信息资源管理和心理学等学科领域重要的研究方法和手段。在信息资源管理领域，20世纪90年代，美国学者巴德在梳理图书情报领域相关研究时提出，现象学理论和方法对于解决信息资源管理领域的社会现象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同时指出现象学研究可以丰富图书情报领域的哲学基础和理论基础[14]；英国情报学家威尔逊则进一步指出，现象学研究勾勒出的哲学框架对于图书情报领域的研究具有引领和借鉴作用[15]。同时，现象学理论和研究开始引起国内学者的关注。王知津等[16]认为现象学研究可以引领图书情报研究领域的思潮，在梳理现象学研究发展历史的基础上，进一步指出现象学研究可以和信息行为研究、信息技术研究有机融合，成为用户信息行为研究的哲学基础和指导理论。此后，信息资源管理领域学者开始以现象学理论为基础，分析和讨论社会现象和用户信息行为之间背后的本质和规律。赵栋祥等[14]结合现象学研究深入挖掘老年人健康信息搜寻行为背后的成因要素和作用机理，研究结果显示，现象学研究可以很好地解读老年人健康信息搜寻行为这一研究主题，研究结论可以有效弥补现有研究不足；张莉等[17]基于现象学研究探讨了社会化搜索用户信息素养结构，研究结果显示现象学研究可以较好地阐释这一多维复杂的研究主题，为后续相关研究提供了必要借鉴。由此可以看出，在信息资源管理领域，现象学研究适用于观察某一特定的社会现象以及分析该现象蕴含的内在规律和外在成分，对于提炼社会现象的成因要素以及相互关系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基于上述分析，本研究借鉴现象研究范式，以回到事物本身为原则，通过现象还原、本质还原和先验还原三个分析步骤，系统分析和深入探讨信息迷雾的内在规律和成因要素，以及各要素间的相互关系。

2.2 数据搜集与整理

在现象学等质性研究中，访谈法是较为常用的数据搜集方法。因此，本研究也遵循质性研究规范采用访谈法进行原始数据资料的搜集。考虑到除了受访对象的信息经历、使用行为等客观因素外，用户的情绪变化、情感状态也在信息迷雾形成过程中产生重要影响，因此本研究决定采用一对一的形式开展访谈。为了保证访谈的有效性以及访谈主题的聚焦性，课题组提前准备了访谈提纲。正式访谈前，先随机选取10名网络用户进行预访谈，结合访谈结果和预受访对象的建议与反馈，将访谈提纲中与研究主题结合不紧密、表述不清楚以及难以理解的问题修改和完善后，最终形成正式访谈大纲。正式访谈大纲基本围绕着用户的信息行为及信息经历展开，重点考察信息迷雾的影响因素及形成机制。为了确保受访对象尽可能分布合理、有一定的代表性，保证研究过程的客观性和科学性，课题组选取的正式受访对象需要符合以下几个标准：第一，至少具有3年以上网络信息使用经历，并且每周的平均网络信息使用频次不低于5次；第二，具有良好的认知能力以及较好的表达和沟通能力，能够清晰、准确地表述真实想法。考虑到具有人口统计学意义的变量也会影响研究结果，因此正式受访对象在年龄、性别、学历及地域等方面分布尽可能平均。

在正式访谈开始前，按照上述标准随机选取了18名受访者进行初步访谈，以此了解网络用户的信息经历和基本情况。根据赵栋祥等[15]、张莉等[17]的研究，现象学的正式研究样本一般是5～8人。因此，本研究在借鉴前人的研究以及融合初步访谈结果后，从18名初步受访者中选取了7名具有丰富网络信息使用经验、能够较好沟通的受访者作为正式访谈样本，正式受访对象的基本信息如表2所示。历时35天，最终完成7名正式受访对象的一对一访谈，访谈的过程基本按照访谈提纲进行，也会根据受访者的状态和回答就某一问题进行深度访谈。在征得受访对象同意的前提下，受访过程全程录音、录像。在剔除一些与研究主题关联不大、回答前后矛盾的内容后，本次研究共得到1.2万字的原始访谈资料。为了保证编码过程的一致性和客观性，课题组分成两组同时进行编码，只有两组编码结果相似程度达到90%以上，编码过程和结果得到相关专家检验确认后，编码分析才算完成。

2.3 访谈资料分析

本研究按照现象学分析方法的要求，将获取的1.2万字原始文本数据进行质性编码分析：第一，反复阅读原始文本资料，详细记录观察结果和反馈情况，从整体上理解和掌握信息迷雾现象的情况；第二，将原始文本资料转换为新的主题和范畴，通过抽象和概括的形式形成简洁、规范的短语，进行现象学还原；第三，通过梳理“故事线”的形式，寻找抽象范畴之间的关系及关键要素，将主题类似、概念相近的抽象范畴进行分组和归类，形成概念集群，同时为每个概念集群赋予一个描述性标签，完成本质还原；第四，凝练现象学本质与概念，进一步提炼该现象反映的要素、范畴和关联结构，完成先验还原。通过比较前期初次访谈的结果以及深度访谈的原始资料，在没有发现新的范畴和关联后，完成编码分析。

2.4 信度与效度分析

质性研究信度分析指的是质性原始文本资料是否真实可靠，研究结果是否科学、可重复等。为了保证研究信度，本研究的访谈尽量选择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采取一对一的形式进行，访谈地点选择在相对安静、受访对象感觉舒适的环境。访谈结束后，再次和受访对象确定受访内容和要点，确保受访对象前后回答一致，重点确认一些表述模糊、内容不清的访谈内容，以此保证访谈资料的多元性和可靠性。在编码过程中，分成两组独立编码，分歧内容在相关专家反复推敲下，最终确定编码结果。考虑到编码过程基本符合Cohen’s kappa系数分析的要求，课题组还通过计算Cohen’s kappa系数来检验编码结果的一致性。数据结果显示Cohen’s kappa系数是0.923，P<0.01，说明编码结果具有较强的一致性，信度较好。

效度指的是研究结果是否围绕研究主题，能否准确有效地回答研究问题。具体包括内在的可信效度和外在的可迁移效度。为了保证研究效度，本研究在设计访谈提纲时参考和借鉴现有研究成果，通过预访谈的形式保证访谈提纲的质量；访谈提纲、编码分析过程和编码结果在相关专家的监督下完成；多次对比初次访谈和正式访谈的原始文本资料；编码分析结果与已有研究成果进行横向对比。与此同时，课题组还引入内容效度比（Content Validity Ratio，简称CVR）检验编码结果的内容效度。通过计算两个编码小组分析单元编码结果的CVR值，发现绝大多数CVR值是1，其中CVR最小值是0.489大于0，由此可以看出，本研究编码结果具有较好的内容效度。

3 讨论与分析

3.1 信息迷雾现象还原性分析

还原性分析主要是对信息迷雾现象进行描述分析，还原信息迷雾现象的存在形式和运行状态，具体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分析结果显示，信息迷雾的具体表现形式多样，包括：容易造成大众误解、曲解的信息，伪造内容、虚假新闻、标题与内容无关的信息，将真实内容拼凑嫁接、忽视社会情境的信息等。用户对于信息迷雾的认知程度也存在较大差异，根据用户的主观感知程度大致可以分为：主观积极型信息迷雾和客观被迫型信息迷雾两种。其中，主观积极型信息迷雾指的是用户容易查看和阅读虚假信息和曲解信息，容易受到信息迷雾的困扰，也会积极传播和转发未经证实且容易误导大众的信息；客观被迫型信息迷雾指的是用户在信息失序的社会情境下被迫接受质量低下、虚假和伪造信息，不会主动传播和扩散未经验证、存在误导内容的信息。就对信息迷雾存在意义的评价而言，受访者也有不同的看法。有的受访者表示，信息迷雾的存在是信息社会和信息技术发展的必然阶段，代表了当前信息技术和信息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较为宽松的社会环境，是社会发展的必然阶段；更多的受访者表示，信息迷雾阻碍了信息社会的发展，会误导公众的认知和决策，给社会和公众带来严重的危害，图书馆以及信息机构需要肩负起信息中心的责任和使命。

3.2 信息迷雾现象的本原性分析

还原性分析主要是对信息迷雾现象的存在形式和状态进行描述分析，而本原性分析主要是透过信息迷雾现象寻找信息迷雾形成的本质和规律，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研究结果显示信息迷雾形成是多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具体可以总结为行为主体、行为客体、社会情境及信息媒介四个维度，本研究将围绕以上四个维度要素剖析信息迷雾现象的演化机理和作用规律。

3.2.1 行为主体分析

（1）用户情感

研究结果显示，用户情感是影响信息迷雾形成的重要因素，用户情感主要包括用户的情绪变化和情感状态。约有2/3的受访者表示，在浏览和阅读网络信息时，情感状态和情绪变化会影响自身对于信息的认知和判断。积极情绪会调动用户的阅读意愿，影响用户对于信息质量的判断。例如，搞笑、娱乐等信息会提升用户愉悦的阅读体验，在愉悦情感的影响下，用户会很容易认可和接受愉悦信息传递的价值观念；P2表示，“搞笑、讽刺的信息让我感到很快乐，对于社会的评价也容易让人接受，即使有些信息可能有点低俗，但是还是觉得挺好的。”消极情绪也会影响用户的信息判断，刺激用户产生回复、转发等信息行为。例如，有一些信息会刺激用户产生愤怒、恐惧等消极情绪，在愤怒、恐惧等消极情绪的刺激下，用户往往会忽视信息的来源和质量，单纯地通过社交媒体进行回复和转发，在真假未辨的前提下进行回复和转发很容易促使信息迷雾的扩散和蔓延，干扰其他用户正常的认知和判断。P5表示，“看到虐待动物、老人失踪等信息都会积极进行回应。虽然很多都被辟谣，但是看到这类信息还是会进行转发和回复，就当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2）认知偏见

认知偏见指的是用户个体对客观世界的感知出现失真的情况。研究结果显示认知偏见是影响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重要因素。根据受访者的描述，认知偏见主要包括兴趣偏差、经验偏差、从众偏差以及逆火效应等。兴趣偏差指的是用户在浏览和阅读信息时，经常会有选择性接触，习惯选择感兴趣的同质信息，忽视和屏蔽不感兴趣的异质信息，很容易导致信息茧房，出现信息窄化、群体极化等行为，P1和P6认为，“喜欢阅读感兴趣的信息，基本不会考虑信息质量，会屏蔽一些不感兴趣的信息，哪怕是有价值的信息。”经验偏差指的是用户感知和决策会受到先前经验和已有知识的影响，导致认知失真。P4表示，“有些网络信息和之前的生活经验相符，很容易接受，但是最后被认为是伪科学；有些网络信息和自身的知识结构不一致，最后被认为是真的，但是我还是很难接受。”从众偏差指的是个体感知会受到社交网络中多数群体的影响出现认知失真， P7表示，“朋友圈和QQ群里大多数人都分享的信息，我会认为是真的；多数人点赞和认可的信息，我基本上不会怀疑信息的真伪。”逆火效应指的是错误、虚假信息被纠正和批判后，个体决策和行为仍会受到影响，有的受访者表示，“有些虚假信息已经被辟谣，但是还能够在互联网看到，还有些人在转发，即使我知道是错的，但是无能为力。”

（3）信息素养

信息素养具体包括信息检索、信息查找、信息需求表达等信息能力和素养[18]。研究结果显示，信息素养是导致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重要因素，也是破解信息迷雾的关键要素。例如，P4表示，“我能够有效判断网络信息的真伪，检索到可靠、准确的信息”；P7则认为，“我经常受到虚假信息的困扰，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哪些信息，也不会验证信息的真伪。”由此可以看出，关注用户的信息素养，加强相关的教育和培训是破解信息迷雾的重要途径之一。超过2/3受访者提到“我们需要提升信息素养的培训，希望图书馆在举办一些读书会等传统项目的同时，也可以开展一些针对网络信息素养提升的培训，如果能够走到社区经常分享一些信息案例，效果可能会更好。”

（4）信息获益

研究结果显示，信息获益也是影响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重要因素。信息获益既包括经济获益，也包括满足虚荣、提升威望等非经济获益。就经济获益而言，有的受访者表示，“我知道有些信息是假的，但是为了获得一些奖励，还是会在朋友圈和微信群里点赞和转发”；也有的受访者表示，“为了完成某些任务获得高额回报，会分享和转发一些混淆视听、真假难辨的信息。”就非经济获益而言，有的受访者表示，“愿意看一些哗众取宠、与众不同的信息，这样和别人聊天时，会认为我很有见解、消息灵通”；也有的受访者表示，“转发一些信息只是为了在亲戚朋友面前炫耀，赢得他们的尊重和认可，在转发过程中只会考虑信息的新奇、轰动程度，不会考虑信息质量，也不会验证信息的真伪。”由此可以看出，信息获益不仅会让用户形成信息迷雾，也会刺激网络用户依托社交网络进行传播和扩散，最终导致信息迷雾不断扩散。

3.2.2 行为客体分析

（1）信息质量

信息质量主要包括信息的可靠性、准确性和完整性等。研究结果显示，信息质量是影响用户信息迷雾形成的重要因素。在信息迷雾中，信息质量主要存在以下两个问题，即标题与内容不符和“深度伪造”及“拼接真实”。在标题与内容方面，为了提高关注度和阅读量，很多网络信息通过承诺情感体验式的标题形式代替信息事实陈述，这类信息标题没有对信息内容进行概括和客观陈述，而是故意将信息表述模糊化，哗众取宠以引起用户的阅读兴趣。约有2/3的受访者表示，“接触的很多网络信息标题与内容缺少必要联系，有些标题很吸引我，但是具体内容逻辑混乱，甚至还会带有广告内容，我很反感。”在“深度伪造”及“拼接真实”方面，有些网络信息是很多信息混合拼接而成的，每条信息基本上是真实可靠的，但是这些真实信息为了某种目的会被混合拼接成虚假劣质信息，这种现象被称为“深度伪造”和“拼接真实”。深度伪造的信息多是以音频、视频、图片等多媒体形式出现。所有受访者都表示，“接触过真实信息混合而成的后来被证实为虚假劣质信息。”

（2）数据误导

数据误导主要包括数据错误引用的方式。引用的数据看起来是准确、客观的，但是不当的引用与具体事件联系起来，很可能会出现数据误导的负面效应。即使是精确的数据，展示的载体形态、对比的内容发生变化，其性质也会发生巨大变化。尤其是在崇尚数据可视化的时代，坐标轴的细微变化、数据参数阈值的细小调节，都有可能影响数据可视化的结果。数据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有些信息会结合看似精确的数据误导网络用户，如果没有经过特殊的数据训练是很容易受到误导。其中，数据的不公平比较是典型的数据错误引用。P2表示，“有些数据明显是片面的，有些信息就是通过片面的数据证实信息的准确性”；P4认为，“有些数据是没有可比性的，但是有些误导类信息进行片面化数据可视性，混淆视听。”还有一些用户提出，图书馆是信息服务机构，应当在信息治理的过程中主动承担责任，保障用户的阅读资源，吸引用户走出家门，走进图书馆，引领阅读风潮。

（3）情绪信息

情绪信息指的是信息内容没有明显错误，也没有虚假成分，但是信息传递的价值和情感有失偏颇，很容易造成情绪传播。P3、P4和P6都表示，“有些信息借着同情弱者的外衣，会攻击政府部门或者某些群体，严重干扰我的认知和判断。”情绪信息很容易导致情绪传播，情绪信息一般依靠社交媒体进行病毒式传播，形成信息迷雾，严重干扰网络用户正常的决策和行为，造成群体极化和分化，严重威胁社会的和谐发展。也有受访者表示，图书馆作为传统的信息守门人，应当做好网络舆情，分类鉴别信息情绪，维护网络信息环境的正常秩序。

3.2.3 社会情境分析

（1）社会氛围

信息时代尤其是自媒体时代，唯流量、唯浏览和唯点击量已经成为信息传播过程中不容忽视的社会氛围。研究结果显示，在“三唯”的社会氛围中，大量虚假、误导信息快速传播，已经成为困扰网络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重要因素。为了获取阅读流量，有些信息会被夸大或故意扭曲，信息服务商和信息服务平台可能会放松对网络信息的审核和监管，造成大量劣质信息的传播和扩散。P1表示，“有些信息没有什么价值含量，甚至还有些低俗、恶俗，但是点赞和播放量很大，平台也会推荐上热搜，推广这类信息。”此外，数据主义也是当前的社会情境之一。信息时代的典型特征就是信息产生的平台化和信息传播的数据化。数据化已经成为信息时代和社会行为公认的服务范式。互联网环境下，用户的社交、购物、信息检索等行为都会产生大量的信息痕迹，这些信息痕迹既是用户情感、想法和情绪的数据化，又可以被纳入量化、编码的范畴，形成元数据。信息时代，信息痕迹和个人元数据已经成为重要的信息资源，如果对数据化不能合理利用，很容易出现“数据主义”。

（2）信息失序

信息失序指的是信息环境受到虚假信息、恶意信息和错误信息的干扰。研究结果显示，信息失序已经成为影响信息迷雾形成的重要因素。P7认为，“有些敏感和隐私性信息被上传到网络上四处散布，真假难辨、混淆视听”；P5表示，“有一些明显错误的虚假信息在网络上四处传播，会影响我的认知和判断。”信息失序的具体表现还包括信息污染、信息过载和信息冗余等。P1和P2在访谈中表示，“每天面对大量的信息，自己很难应付，也难以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信息，信息体验不太好。”P6认为，“大量虚假图片、视频等格式信息充斥网络环境，还有一些阴谋类信息误导某些用户和特定群体。”基于上述分析，在去语境化、不透明的信息环境中信息失序会影响网络用户的认知和决策，导致信息迷雾的出现。P4提出，“现有的互联网环境太混乱了，图书馆应当开展一些活动，为我们提供科学、准确的网络信息。”

（3）社交媒体

社交媒体指的是用户进行经验、意见、观点分享和交换的平台。伴随着信息技术和移动互联网技术的快速发展，社交媒体已经成为网络用户信息获取和交换的平台。研究结果也显示，社交媒体已经成为用户重要的信息来源，是影响信息迷雾形成的重要因素。P3表示，“每天都会打开微信朋友圈和微博浏览、阅读相关信息，也会关注朋友分享和推荐的信息”；P1认为，“社交媒体已经成为浏览信息和交换信息的重要平台，社交媒体上很多信息真假难辨，但是朋友分享的，不知道该不该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P6认为，“社交媒体平台有很多难以辨别的信息，感觉缺少监管，很多虚假信息和恶意信息都是从社交媒体平台流传出来的”；P4则表示，“社交媒体上的信息不如报纸、电视等传统媒介信息可信，依托社交媒体平台阅读信息真的很担忧。”P5还提出，“图书馆的阅读推广应当与时俱进，可以采用抖音、B站等新媒体平台，扩大图书馆的影响力。”由此可以看出，社交媒体虽然丰富了用户的信息体验，但是缺少监管的社交媒体也可能会成为虚假信息、恶意信息的滋生平台，在一定程度上促使劣质信息的扩散和传播，干扰用户正常的信息环境，诱发信息迷雾。

3.2.4 信息媒介分析

在信息过载社会情境下，以算法技术为代表的信息技术协助用户筛选冗余信息，在一定程度上满足用户个性化的信息需求，优化用户的信息体验。但是研究结果也显示信息技术的过度使用会造成用户信息来源和渠道窄化，形成圈层文化，很可能会导致用户偏听偏信，出现信息迷雾。P2和P7表示，“信息算法和信息平台推送的信息符合我的信息需求，但是信息来源也逐渐固化，只能接收到价值观趋同的信息，很难接触到异质信息。”以算法技术为媒介的信息服务模式主要是通过信息推送和信息过滤两种形式发生作用。信息推送和信息过滤一般以用户的信息痕迹和信息行为为基础，加工和过滤冗余的网络信息。P4认为，“推送的信息确实能够满足我的需求，但是在我厌烦的时候，还会继续推送，我会产生反感情绪”；P5则表示，“信息推送和信息过滤能够满足我的信息需求，但是我看到的信息还是会有混淆视听、质量低下的劣质信息，信息技术不会过滤劣质信息，还会促使虚假信息的传播和扩散。”由此可以看出，信息推送和信息过滤等信息技术虽然不是造成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直接原因，但是会促使信息迷雾的扩散和蔓延，严重干扰网络用户的认知和决策。

3.3 信息迷雾现象先验还原分析

先验还原分析是在本原描述和还原分析的基础上形成的彻底转释，是将主体性认识形成先验构造理论的过程，研究结果发现信息迷雾现象主要受到行为主体、行为客体、社会情境以及信息媒介因素四个方面的影响。在此基础上，本研究构建了信息迷雾现象生成机理描述模型，具体如图1所示。其中，行为主体因素是促使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内在动因，社会情境因素是促使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外在动因，行为客体因素是促使用户形成信息迷雾的直接动因，信息媒介因素是扩大用户信息迷雾感知的技术动因。

4 对策与建议

通过对信息迷雾现象的深度分析可以看出，信息时代用户深受信息迷雾问题的困扰。政府部门和相关机构需要挺身而出，为用户提供安全可靠的网络信息环境。受访者也多次提到图书馆机构作为文化中心和信息中心应当做出表率，积极参与信息迷雾问题的治理。图书馆作为人类文化遗产守护机构，提供准确信息，提高用户信息素养是图书馆恪守的使命和信念。在治理信息迷雾问题的过程中，图书馆应当战斗在最前线，积极发挥作用。本研究围绕信息迷雾的生成机理和图书馆的初心使命，提出以下对策与建议。

4.1 加强信息迷雾问题研究，提升用户信息素养

研究结果显示，信息迷雾问题是一个系统性的生态问题，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要想妥善解决用户信息迷雾问题，净化网络信息生态，首先需要厘清信息迷雾等社会问题的生成机理与运作规律，图书馆尤其是带有研究性质的公共图书馆需要结合当前信息过载、信息失序等信息问题，深入剖析信息迷雾、信息过载等社会问题的产生根源与运行规律。要特别重视结合中国本土化社会情境的基础理论性研究，夯实信息迷雾、信息过载等相关研究的理论基础。在搞好基础性研究的同时，公共图书馆还需要充分发挥信息中心的重要作用，结合社会实际和公共群体的实际需求积极走出去，下基层、下社区，为民众提供急需的信息服务，不断提升用户的信息能力和信息素养，尤其是网络信息环境中的信息分辨能力。

4.2 引入信息技术监督机制，完善图书馆的信息服务

以算法技术为代表的信息技术虽然能在一定程度将用户从信息过载的社会情境中解脱出来，优化用户的信息体验，但是算法技术在信息分发和传播过程中过于倚重个性化和标签化数据，很可能导致虚假、劣质信息的泛滥，为信息迷雾提供滋生的土壤。因此，在使用信息技术的同时，辅之以人工智能技术，实现信息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的深度融合。以图书馆为代表的信息服务中心和网络服务中心，可以引入区块链技术建立强有力的数字身份识别系统，将虚拟世界与现实社会有机结合，通过建立虚拟现实融合的信息活动问责制，实现网络信息全阶段的监督和管理，阻断虚假、劣质信息的传播和扩散。还可以引入人工智能识别技术，加强网络信息的识别和筛选，重点识别一些煽动性、倾向性明显的信息，以及质量低下的视频、音频等非文本信息，通过与人工智能深度融合的形式，化解信息迷雾的社会风险。

4.3 加强网络信息的审核和监管，净化网络用户信息环境

信息迷雾等社会问题层出不穷的根源在于信息过载的社会环境。因此，有必要加强网络信息的审核和监管，尤其要完善网络信息的监管机制。与传统信息生成机制相比，网络信息的生成和传播机制发生了深刻的变革。在信息技术的推动下，为了提升网络信息的利用效率，迎合用户的信息需求，一些信息服务平台过度追求点击率和流量，这种唯流量和唯点击率的网络信息传播机制很可能会造成劣质信息的传播和扩散，导致信息迷雾问题的出现。因此，以图书馆为代表的信息服务中心有必要加强网络信息的监督和管理，坚决破除唯流量、唯点击的信息服务模式，引导和鼓励一些向上向善、有价值的网络信息的传播和扩散。此外，公共图书馆还可以为自媒体从业者开设相应的培训和服务，提升自媒体从业者的信息素养和专业技能，引导自媒体从业者生产一批正能量、有温度、弘扬社会正气的信息作品，从信息生产的源头和传播机制两方面双管下，确保为用户提供风清气正的网络信息环境。

5 总结与展望

本研究以现象学研究为基础，分析了信息迷雾现象，深入阐释了信息迷雾的生成机理和运行规律，研究结论为后续有关信息迷雾的研究奠定了基础，也为图书馆治理信息迷雾，相关机构出台相关的法律政策提供借鉴。与此同时，本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在研究方法上，现象学属于定性研究，在资料整理和分析过程中难免会受到知识结构、先验经验等主观因素的影响；在数据搜集过程中以访谈数据为主，访谈的样本数量虽然符合要求，但是样本的数量总体上还是偏少，数据来源稍显单一。未来的研究可以采取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式，提高研究过程和研究结果的客观性和科学性；可以在访谈数据的基础上，统筹考虑问卷数据、二手数据等客观数据，丰富数据的来源和种类；可以加入时间维度，通过动态对比的研究方式以弥补横截面研究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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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张 海 1988年生，嘉兴南湖学院商贸管理学院副教授，南京农业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信息茧房、数字人文。

孔晔晗 1985年生，中国农业科学院农业信息研究所副研究员，研究方向为科研诚信、编辑出版等，本文通讯作者。E-mail：879659281@qq.com。

[收稿日期：2022-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