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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昌

2024-09-15汪峰

星星·散文诗 2024年8期

大凉山脉和牦牛山脉牵着安宁河在西部狂奔。

西昌被它们傲世的激情抽打成五彩的陀螺,旋转出新时代的风韵。

长安路、航天路像西昌织锦上的两枚日夜奔忙的绣花针。

邛海活跃的胃液顺着海河的肠子流到安宁河才找到它存世的波涛。

抱着西昌城的北山。有几条公路上去,也有几条溪河出来,用千年的汁水把西昌城分为几个部分。

有时也有山羊和云朵在高处和瓦板房对话,蓝天会放下耳朵来静听。

有一个诗友住在山中,他的普通话里夹着一山的索玛花。在春天,如果鸟声大面积坍塌,那肯定有人不肯给树枝让路。

马铃薯、圆根在远离尘嚣的泥土里变得圆润。一个小学生,书包里每天都会跑出一匹白马,想见证人世的欢快。

当然,北山还有一小块光秃秃的山丘,很多人围在一起喝转转酒,只是在夜里,才慢慢散去。这有点像退休的老张,保持着上班的风度,酒精烧脑,还不肯宽衣解带。

街道,你牵着它,将它抓得好紧。你和我摇着它的绳子,等人来踢毽子。在建昌古城,每一栋仿古建筑,都是毽子。不知谁来踢它。忽高忽低,马布或口弦的羽毛飞进了我的耳朵。

影子的高跟鞋,在城门洞里住下。云朵牵着旧裙子,到城墙上漫步。扎根在城墙上的老黄葛树告诉我们:有些东西,一旦树根一样抱紧,就无法松开。

我学会了流水的奔波。

木窗下,才气的茶杯荡漾。有烈焰红唇开启一扇门。

老朋友又开始演练一桌酒席。小酒杯围着当地的苞谷酒燃烧了一夜。临快散席,有人又扛来一坛,西部高原的辛辣和狂野。

今天,我将城砖一样的诗集再一次沉到你的水井里。怀旧,你用精致的小瓷片一次又一次在井圈上画着月亮的印迹。

邛海之上,月亮有自己的山冈;城墙之上,月琴在静静地扫雪。

涌泉街,耳缀蜜蜡的少女在垂钓古风。

情感的波涛被五指按下又被一指挑起,弥漫、浮荡、凛冽。

越过群山。

四面八方涌来的人,都是想抖落掉身上多余铁屑的人,他们向故乡相反的西部飞奔,犹如迷狂。

浸在水里。人心吸入云朵便会被尘世摊薄。

芦花肯定自由摇曳。

在安宁河畔,时代的风车在旋转电力。

太和铁矿采区像一口热锅,煮着一群沸腾的蚂蚁。啊,工人们和电铲、大车等一众设备,在锅底躁动而喧哗,演绎着新时代点石成金的魔术。

矿工们把自己掺进矿石里,等待淬骨取火的化验、开掘、筛选和冶炼,新时代的矿业抱着又一轮科技跃出山冈。

采区周边有一大片红土丘陵,在白云和阳光下交替移动,唯有泥土的血性会推翻掉贫瘠的山河。

钒钛、稀土、卫星发射基地、暗物质实验室……西昌每一张名片,都被山路绕成高不攀或深不见底的神迹。

我坐在图书馆里刚翻开书,你在海河边已钓到鱼。

我们都是早上八点钟出来的,都背着一个包。

邛海也在早上八点钟,翻晒旧书包。

洒水车起得早一些。

奔向高铁站,各自有各自的理由,告别等于相见。

邛海湿地公园。肉体除了松弛还学会了缠绵。

煮水的云朵,扛自行车的风湿。栈桥奔涌过来的弯度。

青龙寺,屋顶盘有小蛇。

佛陀很少现身。好像湖水中那一块浮石。深夜鸣叫,是八百年前的黄葛树。

湖水刚开始还不够自然。大风跑了几趟。有雪浮在山顶。

退休老人都不肯孤单,他们拎着大音箱,便有一群蜂,出现在桃树林。

脸红得近似崩溃。

的确,大石板村在游客的围困中夺眶而出。

而我一一敲碎,钟声的夜市。

举起盛世的火把,像举起浮艳的女儿。

围着火堆,激情一旦上来,翻了墙、成了风。

相见有了自己的秘密:那萤火虫的微光,在百褶裙的火焰中找到了归宿。

群星眨着眼。

群峰涌进了狂舞的火把之城:犹如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又一次地集结,犹如这滔天的幸福被一次又一次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