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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铁的营盘(组章)

2024-09-15赵宏杰

星星·散文诗 2024年8期

在军营里歌唱

这么多年,在我们无比熟悉的这座野战军营,一直都没有停止歌唱。

用我们五音不全的喉咙和视作生命的枪支,积聚全身的力量——放声歌唱。

歌唱那些如火的青春,歌唱那些如诗的岁月,歌唱那些如酒的乡愁。

歌唱那些如铁的营盘,歌唱那些如水的士兵,歌唱那些如梦的祈望。

在一遍遍虔诚吟唱中,我们便看见,这些草绿色的歌声,像满山的野菊花一样,一波一波绽放。

隐隐,有金戈铁马,破空而来。

军歌嘹亮,永远回响。当年华渐渐老去,这些钢铁般的声音,犹在袅袅……

在军营里奔跑

的确,一切如你所见:在军营里的那段时光,我们这群血脉偾张的汉子,总是以一种冲锋的姿势,向前、向前、向前,步履勇猛且潇洒。

跃过壕沟,踏过高台,穿过火龙,钻过铁网,荡过云梯,翻过绳墙。

没有什么障碍,能让我们止步不前。

即使被摔得皮开肉绽,第一百次爬起来,我们仍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第一百零一次无畏地攀登、再攀登,跨越、再跨越。

更多时候,我们还会用一些在旁人看来近乎自虐的异常行为,来寻求和体验奔跑的乐趣。

尽可能多地携带上那些:背包、挎包、雨衣、水壶,沉重的沙背心、沙绑腿,于茫茫夜色中,作一次酣畅淋漓的长途奔袭。

奔跑、奔跑、奔跑。

向前、向前、向前。

在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奔跑中,我们的肌肉一天天隆起,充盈着军人的力量。我们的骨骼一天天茁壮,张扬着军人的硬度。

我们的意志也一天天坚韧,令和平时期的我们,无限接近并平静谛听着这个世界的心跳。

而我们,始终都没中断奔跑。

这已经成为一群士兵——生命中的第一需要!

在军营里追星

是一群人追赶另一群人,一群心灵接近另一群心灵。

衔枚疾走的战士,内心怀抱高贵的金子和灯盏。

就像夜晚缓缓驶向清晨,月亮紧紧抓住光明,河流急速赶赴大海,白云深情眷恋天空。

我们这些青春飞扬的兵们,当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偶像和执着追寻。

在这个谈论歌星影星网星财星的年代,我们的追逐,与那些狂热的FANS并不相同。这些被我们衷心拥戴的勇士,身边没有炫目的霓虹与鲜花,没有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和掌声。

但这丝毫不能削减我及我的战友,对他们与日俱增的热爱,或者叫崇拜。

检索这座英雄的方阵,那一个个通体光芒的名字,被年轻士兵的灼热目光深情抚摸。期待在某个时刻,自己的名字也能镌刻于那面承载无限荣光的城墙。

纵使维持生命的热血,会蓦然汹涌成一刹那的喷薄。

那瞬间的壮美,亦是永恒。

在军营里思乡

坐在营盘的一隅,想念我们遥远的乡村和城市,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

由于久居军营,我们的思念习惯了想象,感情的意象四处游走。

譬如,看到营房门口那棵柳树,我们会联想到守望,不经意间便听到树叶返璞归真的心跳。

看到明月,抑或看不到明月,我们都会联想到团聚,抑或分离。

还有小桥、古镇、村庄,这些都是比较美丽的风景。

有时在拉练途中,看到热情的房东大娘大爷,以及他们顽皮的孙子孙女,我们会想到母亲的笑脸,父亲的烟袋明明灭灭。

寂静的夜,有思念蓬蓬勃勃生长。

只要一走上训练场,这些丰沛的乡思,便会被我们呼呼啦啦摔得满地都是。随之滚落的还有:汗水,或者血滴。

且以乡情为准星,以乡思为助力,据枪、瞄准、击发。子弹呼啸而去,划出美丽的弧线,命中的都是十环。

在军营里思乡,不须羌笛,亦不须胡笳。

关于这一点,作为士兵,我们都非常清楚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