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被收养16年未登记，有没有继承权？

张南峰、刘小芳夫妇相继去世后，留下上百万元遗产。他们的养女张娟将遗产全部转到了自己名下，被两位老人收养了16年的“孙子”张灿提出异议，并一纸诉状将张娟告上了法庭

临终托孤，成就一段亲情佳话

2008年，家住长沙市某居民小区的10岁男孩李灿，泪眼婆娑地守在母亲病床前，听母亲可怜巴巴地跟居委会领导哀求：“求求你们，别把小灿送进福利院。他都10岁了，给口饭吃就能养活，求你们给他找个好人家收养他吧！”

几年前，李灿的父亲因意外去世后，本就身体不好的母亲受到打击，健康状况越来越差。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一再恳求居委会领导在她去世后不要把李灿送进福利院，算是临终托孤。

李灿的母亲去世后，在当地居委会、街道、民政部门及媒体的帮助下，李灿被70岁的退休老人张南峰和老伴儿刘小芳收养，改名张灿，双方以祖孙相称。

张南峰和刘小芳一生没有生育，40岁时收养了一个女孩张娟。张娟是个孤儿，在张灿被收养时已结婚生子，经常带着老公、孩子回娘家，对养父母很孝顺。对张灿这个从天而降的“侄子”，张娟也很疼爱。

张南峰夫妇思想传统，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古训，尽管收养张灿后对他十分疼爱，但要求也很严格，要他学做各种家务、收拾自己的房间，做不好就会责骂。张娟回娘家时，若看到张灿做得不好，也会帮着父母数落他。

张灿虽然生活无忧，但心思敏感，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生活中小心翼翼，对姑姑张娟也是又敬又怕。

随着张灿一天天长大，张南峰发现他不太爱读书，但对修理很感兴趣，便在他初中毕业后建议他上了职高。2015年，张灿职高毕业，张南峰托熟人给他找了一家汽修厂上班，叮嘱他：“好好干，工资你自己存着，攒着娶媳妇，我们的日子过得下去，不要你记挂。”

相继过世，遗产引起争端

不久，张南峰居住的小区被开发商征收，根据拆迁补偿协议，夫妻俩得到一套大三居精装房和34万元补偿款。他们都有退休金和职工医保，除了日常生活的花费，一直没有大的开销，因此有些积蓄。新房到手后，他们只添置了一些家具、电器就入住了，也没花多少钱。

2018年，张南峰突发心肌梗死过世。2024年年初，刘小芳也去世了。因为两人都是退休人员，单位发了安葬费，张娟办理丧事都没花钱。二老过世后，除了那套三居室房产，还留下56万元存款。

刘小芳去世不久，张灿接到张娟的电话：“爸妈的房子我准备卖了，你抽时间回来一趟，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拿走吧！”张灿这才知道，爷爷奶奶的存款已被张娟转走，房子也被张娟办理了过户手续准备卖掉，他即将成为一个没有家的人，他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的痕迹都将随着房子的易主而消失。

张灿无法接受，质问张娟：“房子是爷爷奶奶留下的，你怎么说卖就卖？”张娟说：“爸爸妈妈不在了，我是他们的女儿，想怎么处理那套房子是我的事，你管不着。三天之内赶紧把你的东西拿走，不然我就当垃圾丢掉！”

张灿的脑海里突然冒出“遗产继承”四个字，他想，爷爷奶奶去世了，我和姑姑都是领养的，她凭什么私自处理遗产？张家的遗产，也应该有我一份呀！想到此，他对张娟说：“姑，我也是遗产继承人，我不同意卖这套房子！另外，爷爷奶奶的存款你也不能独吞，也有我一半。”

张娟一听怒吼起来：“你想得倒美！爸妈没有留下遗嘱，这些财产就都是我的，跟你无关！你要是不服，可以去法院打官司，我奉陪到底！”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张灿没有如期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等他再回去时，发现门锁已更换，他进不去了。他给张娟打电话，两人再次发生争执，后来闹到了当地居委会，张娟态度坚决：张南峰夫妇的遗产都是她的，与张灿无关。张灿不服，决定走法律途径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法院判决：无证抚养没有继承权

2024年3月，张灿一纸诉状把张娟告上了当地人民法院。经法院调查，张南峰、刘小芳夫妇一生未育，张娟、张灿都是他们收养的孩子，一个当女儿养，一个因为年龄关系当孙子养。不同的是，夫妻俩办理了收养张娟的相关手续，收养张灿后却未办理任何手续，但有当地居委会、民政部门和媒体的见证。按照当年几方的共同商议，张灿应该以张南峰儿子的身份进入张家，只是张南峰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才与他以爷孙相称。张灿之所以要求继承张南峰夫妇的一半遗产，就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张南峰夫妇的养子。

老邻居们也证明，张灿确实是张南峰老两口带大的，一家三口相处融洽，只是张灿上班后住在汽修厂，回来得少了。至于他们有没有收养证明，大家都不太清楚，只认为张灿就是张家的孩子，但搞不懂这中间还有什么弯弯绕。

法院认为，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1105条的规定，收养关系自向县级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门登记之日起成立。而张南峰夫妇收养张灿后，一直没去县级以上民政部门登记过，双方也没有签订收养协议或办理收养公证，因此张灿与张南峰夫妇不具有收养关系。而张娟持有收养证明，与张南峰夫妇的收养关系合法有效。

《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第1127条规定，遗产继承的第一顺序是配偶、子女和父母。其中子女包括婚生子女、非婚生子女、养子女和有扶养关系的继子女。本案中，张南峰夫妇没有留下遗嘱，遗产应由继承人顺位继承。张灿和张南峰夫妇的收养关系不成立，张娟是张南峰夫妇的养女，也是唯一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据此，2024年4月法院做出判决：张灿和张南峰夫妇的收养关系不成立，不享有合法继承权。张南峰夫妇的遗产全部由张娟继承。

张灿不服判决，提起上诉。2024年5月，市中级人民法院经审理后做出二审判决：驳回上诉，维持原判。但考虑到张灿和张南峰夫妇共同生活了十多年，双方存在扶养关系，张灿可以以被继承人扶养的人，或者继承人以外的、对被继承人扶养较多的人，适当分得部分遗产，但需要另行起诉。

于是，张灿以自己是张南峰夫妇扶养的人为由，再次起诉要求分割遗产。2024年7月，当地法院做出判决：张灿可分得张南峰夫妇的遗产9万元。

至此，这起遗产纠纷案终于画上了句号。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冯士军】